第七章 小迷糊与大力女
1白一骁坐在轮椅上,洁白修长手中摊着一本笔记本,阮嘉嘉则一脸紧张地拿着握力器,目光盯着一旁的白萌。白萌一边抬起手一边看计时器:“好的,做好准备……开始!”阮嘉嘉手掌收紧拼命用力,小脸皱成了包子,只见握力器上的数字飞速跳跃。“喔喔喔!”白萌的眼睛越来越亮,看着握力器上的数字一下子从零突破了峰值,“加油加油!”阮嘉嘉一个憋气——握力器发出“咔”的一声脆响变形了。“2.8秒!”白萌喜不自胜:“太棒了吧嘉嘉,你的速度又快了。”白一骁淡然地抬起眼睛:“看来训练很有效果。”阮嘉嘉松开手,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看着白一骁沉静而美好的侧颜,心中满是佩服。他的训练方法真的很神奇,每周给自己测一次身体变化数据,接着调整训练内容,还没到一个月的功夫,她就感觉自己的力量比之前又有增强了,而且自从她抱怨自己偶尔会控制不住力道怕伤人之后,白一骁就让她练习用生鸡蛋做平衡练习,在训练过程中不许把鸡蛋弄破。说起来,从自己加入国术馆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控制不住力气的事故了,阮嘉嘉现在也不以大力为耻了,有了白萌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她终于意识到这是一项难得的天赋,应该好好珍惜发扬。三月初的午后,暖融融的太阳高挂在空中,将大榕树的新芽映照得十分青翠,一只喜鹊落在枝头低鸣,发出“叽叽喳喳”的欢快声音。就在这时,沉寂已久的国术馆大门被人推开,大家循着“吱呀”声回过头,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陈朔?”阮嘉嘉瞪大眼。竟然是消失了快一个月的陈朔!他微棕的头发重新剪短了,还留出了一点点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不少,但陈朔的笑容却一点没变,还是那样和煦乐观。“我回来了,想我了没?”阮嘉嘉惊喜地把握力器扔给白一骁,高兴地大叫:“陈朔!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白萌更是兴奋,她直接跳到了陈朔的跟前,渐变的梅子色长发在空中画了一个旋儿:“你还舍得回来!一个电话都没有,我还以为你就此人间蒸发了呢!”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膛,嘉嘉看着都觉得疼,自己的力气大,白萌的也不小啊,看得出来她可没手下留情。陈朔却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更灿烂了:“对不起,说服我爸妈花了点时间,他们刚刚同意我就买火车票过来了,就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怎么样,意不意外!”阮嘉嘉在后面挥臂呐喊:“不意外!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白萌,我说得不错吧?”那天她见过陈朔眼里的光,那是他对武术的热爱,既然是梦想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白一骁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他对陈朔点了点头,还破天荒地弯了弯薄唇。白萌抬头看着眼前的青年,他好像比之前更结实了一点,不自觉间,她的声音带上一点哽咽:“笨蛋,这么多天你就不知道给我个打电话?你知道这段日子我多着急吗?”陈朔张开双臂温柔地抱住了她:“对不起,我今后就会一直留下来了,一定不会再让你担心”“嗯。”白萌闷闷地回答。阮嘉嘉看看陈朔,又看看白萌,迟钝的脑子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不会吧……白一骁更是直接过去拉开了他们,不爽地看着自家妹妹:“这是干嘛?既然回来了就练习。”“喔。”白萌吐了吐舌头,和陈朔相视一笑,一旁的阮嘉嘉简直被闪瞎了眼。这是在秀恩爱吧?没错吧?如果说阮嘉嘉的坚持维持住了白氏国术馆的信心,而陈朔的重新归来则像是一股清风扫清了一切颓然之气,让国术馆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因为萧宸的经常光顾和丰厚小费,文北月还贷款的压力也小了不少,很快“白银时代”的店庆日到了,作为当红的驻唱歌手,经理邀请她一起参加内部庆祝活动,盛情难却之下,文北月还是决定去参加这场鸡尾酒晚会。酒会就在“白银时代”的天台举行,这里是个非常正式的高档餐厅,专门给客人谈生意用,平时未经许可除了VIP客户,就连内部工作人员也不能进来。这也是文北月第一次来,她站在露台上,俯视着北鸢市美丽的夜景,心中无限感慨。低垂的星幕仿佛触手可及,可夜风却带着凉意,总是提醒着她,过了今晚,自己又要陷入生活无穷无尽的黑暗旋涡。“北月。”一只叠戴着皇冠戒指的纤手拍了拍她,文北月回过头,看到浓妆艳抹的莎莎站在自己面前,她穿着低胸的红色长裙和灰色貂毛披肩,柔若无骨地靠在高高的露台上。莎莎递过来一杯酒:“和我喝一杯吧。”文北月低头看了一眼,透明玻璃杯里暗金色的液体闪烁着危险的光,她赶紧礼貌的拒绝:“对不起,我不会喝酒。”“这么不给面子,”莎莎脸一沉,“妹妹,你才来一个月,不要这么目中无人吧?”“没有,我只是因为唱歌才不喝酒……”文北月刚想解释,但看到莎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这才想起她是之前“白银时代”驻唱时间最长的歌手,但是最近好像很少上台了。莎莎眸光一闪,红唇勾起一个世俗的弧度,她拿起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我已经干了,你不给面子的话,在同事面前我很丢脸的哦!”文北月很少经历这种场合,虽说不情愿,可却不好意思再推脱,她只好皱着眉头把酒喝了下去,顿时,一团火沿着喉咙烧到了胃里。莎莎大笑着称赞:“歌唱得好,酒量更是不错,咱们店里有了你真是捡到了宝贝呀!”这一杯酒下肚,仿佛起了化学反应一般,文北月只觉得自己的头立马就晕了起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举着酒杯来和自己喝酒的人越来越多,各种洋酒、各色鸡尾酒、果酒……她每一个都推脱不了,到后来文北月都觉得整个露台在晃,连眼睛都出现了重影,除了酒精的味道,她什么也闻不到。“不喝了不喝了,我待会儿还有事,不能再喝了。”“哪有,今天店里歇业,你也不用唱歌啦!再喝一个……”文北月无力招架,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很快,她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好难受……趁着还有一丝神志清醒着,她借口想吐躲去了洗手间,为了避开同事,她还特意跑进了餐厅里,恍恍惚惚间文北月靠头顶洗手间的指示标志,一路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往前走,眼前的大理石地面好像会变幻一样,自己每一脚都飘乎乎的,似乎踩在了云端。“唔……”一股恶心的感觉袭来,文北月顾不上那么多,捂住嘴巴就冲进了卫生间里。“砰!”她一头撞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整个人再也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西服:“呕……”“你干什么!”萧宸一声怒吼,将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一把推开,看着自己已经沾上秽物的皮鞋。2文北月“咚”的一下倒在马桶边,顺势抱着马桶就吐了起来,一旁的萧宸顾不上她,拿起纸巾疯狂擦鞋。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她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完了,楚楚可怜地坐在黑色的大理石地砖上。“呜呜呜……”文北月突然抽泣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喝多了……我赔你,我赔你鞋子……”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欠了很多钱,更加悲从中来:“我赔不起!啊啊啊,我没钱,对不起,对不起!”萧宸把自己清理干净,原本不想搭理这个烂醉的女人,可听声音越来越熟悉,一转过头,这不又是那个撞过他车的小代驾吗?之前来听歌时经理介绍过,说她叫文北月,是个兼职大学生。他拔腿走近几步,冷着脸问:“你怎么喝成这样?”可文北月却完全陷入了自己悲伤的情绪,醉到失去了理智,看到萧宸靠近,她反而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像溺水的人抱住一块浮木。“呜呜呜……我不想喝酒,我也不喜欢在酒吧卖唱,呜呜呜……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萧宸一下子僵住了,却没有第一时间拔出腿来,她这么瘦,踢一脚就会散架吧?虽然很想一走了之,但从小受过的绅士教育却硬生生地留住了他,萧宸头皮发麻地扶住满脸泪水的文北月:“不想喝就别喝,你家人呢,有没有电话?”文北月脸上的妆都哭花了,鼻涕眼泪全都擦到了萧宸的西裤上:“好不容易攒的钱,全赔光了,呜呜呜……什么车呀,一个车灯就值十几万?啊!我还想去学唱歌呢,我,我下半辈子是不是完了?”萧宸听着她囫囵不清的醉话,低低地骂了一声“该死”,就伸手想从她外套口袋里找手机。文北月却突然按住他的手:“你干嘛呢!乱摸什么!”萧宸快被气死了:“你还想不想回家?”“家?”他的话不知道又触动了她的哪根神经,突然文北月又大哭起来:“啊!我没有家了,呜呜呜……”“……”天知道他现在有多么想一走了之。萧宸维持不住耐心,粗鲁地找出她的手机,随意打开通话记录拨通了排在第一位的联系人。“喂?你认识文北月吗?她现在在‘白银时代’喝醉了。”阮嘉嘉睡到迷迷糊糊,忽然接到表姐的电话,而且一开口说话的竟然是一个冷肃的陌生男人声音!一下子她就被吓醒了,特别是那人说表姐喝到不省人事的时候,阮嘉嘉简直冷汗直流。“是是是,我是她家人,麻烦您先照顾她一下,我马上来!”今天是她周末回家住的日子,阮嘉嘉一边叮嘱一边套上羽绒服,不敢惊动另一间房里的老妈,拿起手机就跑出了门。表姐是不是疯了?她为了保护嗓子不是从来不喝酒吗,现在竟然喝得这么醉,万一被欺负了可怎么办?幸好她好像遇到了好人,还给家人打电话报告。现在已经是深夜,整条街道都只有宁静与夜幕作伴,阮嘉嘉在软件上约了好几分钟都没能打到车,急得直跳脚,不知道要怎么赶去十公里以外的酒吧。这时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从远处驶来,一辆外形炫酷的重型机车出现在她的眼前,阮嘉嘉眼睛一亮。“司机,司机大哥!”阮嘉嘉疯狂挥手,戴着银色头盔的骑手的速度缓了下来。怎么又是她?头盔面罩之后的白一骁皱起了乌黑的眉毛,他可从没想过自己和阮嘉嘉会这么有缘,居然隔了大半个城市又遇到了!如果是大白天,他肯定就当做没看见开过去了,可现在已经凌晨时分,她一个女孩子站在黑黑的巷子口朝陌生人招手,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白一骁刚在阮嘉嘉面前停下,她立马就抓住了他的车把手:“大哥,你能不能带我去个地方!求求你,我真的有急事去接人,我可以给你钱。”“……”得了,他又摊上麻烦了。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去哪?”阮嘉嘉喜上眉梢,不等白一骁反应过来就爬上车:“麻烦你送我去白银时代,谢谢了!”白银时代?白一骁的眉心皱得更厉害了,那不是酒吧吗?她去那里干什么?在阮嘉嘉的不停催促下,他冷着脸把她送到了白银时代,直到停下来,都一直在想着她要来这个地方干什么。“到了。”他还在走神,怀里突然被塞了一个粉红色的小钱包,阮嘉嘉一边往里跑一边挥手“我的钱包先压在你这里,大哥你可千万别走啊,我待会接完人还要回来呢!”白一骁打开钱包,只见里面躺着一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这家伙……阮嘉嘉按照电话里男人的指示,来到了大厦顶楼天台餐厅的VIP客厅,她在沙发上找到了已经瘫软成一团泥的表姐,文北月看起来除了脸色苍白外,其他都还好。“表姐!”她扑过去,“你还好吧?”文北月迷糊地拉着阮嘉嘉的手臂:“你是谁啊,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她无奈回答:“是是是,我一出生你就见过我。”“你就是她家人?”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嘉嘉抬起头,一个穿着讲究西装的俊美男人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他手里还拿着表姐的电话。“是,是我,”她感激地伸手,“太感谢了,接下来交给我就行。”然而男人却并没有立马把文北月的电话还给她,而是仔细地盘问了阮嘉嘉几个问题,让她报出文北月的电话号码,学校和爱好之后才点点头:“行了,你是她家人没错,这里就交给你了。”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径直迈开长腿往门外走去。“呃。”这个人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其实很缜密可靠啊,居然想到要先确定信息。很快男人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阮嘉嘉捋起袖子,决定还是先把人搬下楼再说。文北月一百来斤的体重在她眼里简直不值一提,阮嘉嘉轻松地搬着表姐走到电梯口,却看到先前那个男人也在等电梯,只不过他身边一左一右站了两个黑衣大汉,还有两个站在他后面。“哇喔。”她夸张地感叹了一声,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带保镖的人呢。3“好巧呀,先生。”阮嘉嘉打了个招呼,扶着文北月自觉地站到了这群人旁边:“一起下去吧。”几个黑衣大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她仰起脸朝他们绽开了一个友好的笑,为首的那个黑衣大汉微微点了点头,他们才默不作声地继续等待着。男人褐色的眼珠如一泓深潭,瞥了阮嘉嘉一眼,突然眼里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不过他什么话也没说,依旧继续沉默着。很快电梯来了,一行人上了电梯,四个黑衣人挤开阮嘉嘉,把她和文北月拦在了后面,阮嘉嘉也不在意,专心地一边哄着醉鬼表姐一边等到达一楼。“叮”的开门声过后,为首的黑衣大汉抢先一步迈出电梯,男人的步履从容,也跟着走了出去,阮嘉嘉拉起表姐的时候:“好了我马上带你回家啦,乖一点……”不经意间,她只觉得前面有寒光一闪,下意识地抬起眼睛——嗯?为什么她看到了一把匕首,正抵在之前那位先生的腰间?!几个黑衣大汉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暗暗推着男人往前走,阮嘉嘉跟在后面大惊失色,这……自己这是遇上了暴力挟持现场?她还没能反应过来,就看到另一个中年男人慌慌张张地走了过来,还四处张望着,看到那位西装先生之后十分高兴:“萧总,原来您没走啊,还等着您致辞呢……唉?”电光石火间,他也看到了抵在萧宸背后的尖刀,呆呆地“啊”了一声。“走!”见事迹已经暴露,黑衣大汉们劫持着萧宸就往门外跑去。路过文北月身边,萧宸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上次拿到那块地以后,穷途末路的对手铤而走险,居然趁机找人绑架自己,不过他本来出行都会带上保镖,这次是自己大意了,不想被部下看到这女人吐在自己身上的样子所以让他们先离开,一下子就被暗中算计他的劫匪们抓到了空隙。一个小女生,一个醉鬼,还有个什么状况都搞不清楚的经理,自己看来要栽。“等等,别走!”阮嘉嘉把文北月塞到经理手里:“快报警!”说着她飞快地跟上了那伙黑衣人,见只有一个小姑娘敢追上来,他们两个人继续挟持着萧宸,剩下一个回头奔向嘉嘉。“你走开!”她一拳把人捶翻,他倒在地上时脸上还带着惊异,接着就被痛苦取代:“哎哟!”挟持着萧宸的两人目瞪口呆,再也不敢小看这个女生,为首的黑衣人摆开架势朝阮嘉嘉冲了过来:“你找死!”“啊!”阮嘉嘉揉身向前扭住了他的手臂,锁死后一个后仰把人掼倒在地,这时之前那个黑衣大汉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一把刀,正好贴着嘉嘉的腰划过。“砰!”她一个飞速的扫堂腿把他踹倒,在国术馆练习来了几个月,现在的阮嘉嘉可今非昔比,除了力气大以,她也懂得运用基本体术了,她娇小的身材适合灵动的走位,冲过去补了两拳,以天赋力量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战斗。“这女的什么鬼?”“别说了快走,先把人带走在手!”趁着两个黑衣大汉对话的空档,萧宸也尝试着挣脱,但身边的黑衣人却及时发现威胁他:“萧总,您不想受伤就别挣扎,我的刀不长眼。”说着,手下的匕首用力抵了抵。萧宸作罢,只好用对抗的步伐拖延一点时间,该死,他的偏头痛又犯了,偏偏在这时候!阮嘉嘉一边狂奔一边大叫:“给我停下!”他们已经到了门口了,还看到停在马路对面接应的车,哪里肯停,疯狂地扯着萧宸往前跑,把他拉得一个踉跄。但是事情却突然出现了转机,一个神秘人刚好出现,他站在门口,正好堵住他们逃跑的路,他身材十分高大,身上的黑色机车服仿佛与夜色融为了一体,脸上戴着黑色口罩,透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神秘人看了萧宸一眼,萧宸蹙眉,直觉告诉他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人。这又是哪来的不速之客?黑衣大汉恼火地大吼:“滚开!”下一秒,口罩男已经出手精准地扣住了绑匪的手腕,他微一用力,黑衣人只觉得整条手臂巨麻,匕首“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另一个人急忙抓住萧宸后退。“你是什么人?!”神秘人默然不语,右手极快地在他胃部捣了一拳,萧宸被推搡到一边,他趁机闪到一边,脑袋还是剧痛无比,但比之前已经好多了。“拦住他们,他们是坏人!”阮嘉嘉跑了过来,她看了来帮忙的人一眼,顾不上研究他夸张的打扮:“他们有刀!”来不及想太多了,阮嘉嘉加入战局,一记上勾拳“砰”地打中右边黑衣人的下巴,和口罩男一起料理完这两个人,正当她喜滋滋的以为胜局已定时,忽然感觉到脑后一阵阴风。“小心!”萧宸大喊一声。“滋滋滋……”一阵剧痛伴随着酥麻袭来,阮嘉嘉发出一声惨叫,猝不及防间后腰被人踹了一脚。“阮嘉嘉!”神秘口罩男大怒,几下快如闪电的手刀料理了眼前碍事的人,但他却还是没能注意到先前被打倒的人偷袭。早在楼下等待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马路对面那辆不同寻常的车,隔着玻璃门看到那几个黑衣人和嘉嘉打起来的时候,白一骁就更忍不住要出手了。要不是为了遮掩自己的面容拖延了时间,他怎么会让别人伤害到阮嘉嘉?!“阮嘉嘉!”白一骁冲过去抱起地上的女孩:“你没事吧?”“我没事,你……”头晕脑胀间,阮嘉嘉只觉得自己被揽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那臂弯强劲有力,隐隐带着一丝淡淡的薄荷清新气味。“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抬起头,对上一双星空般的眼睛,深邃而神秘,这双眼睛阮嘉嘉无比熟悉,因为自己天天看到。阮嘉嘉的脸色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她的脑海中出现一个人的名字……可是他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白一骁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见阮嘉嘉没有什么问题,就匆忙地站起了身,飞快地走出了门。“你等等!”阮嘉嘉脱口而出:“别走,等一下……”可是他仿佛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阮嘉嘉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门口时,却只看到一个潇洒的背影骑上机车,她拿起手机“咔擦”拍下了一张照片,看着他隐入漆黑的夜幕。凉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轻微的花香。4“对,警察已经到了,我也没事,帮我拿止痛片来。”萧宸挂断电话,看了一眼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文北月,转身走到刚和警察叙述完事件经过的阮嘉嘉身边:“谢谢你,今天多亏了你出手帮忙。”“喔,没事,应该的。”嘉嘉满腹心事,没什么心思和他聊天,她满脑子只有刚才那个神秘男人,他的眼睛和白一骁那么像,还有也身手很好,而且他居然一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虽然说戴着口罩听不太清楚声音是不是相同,可这已经很让人迷惑了!世上会有人长着相同的眼睛吗?还是说……不,不可能啊,白一骁明明还在坐轮椅,这个人的腿脚却好好的啊!阮嘉嘉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爆炸了,萧宸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问了问她的地址,就让自己匆匆赶来的秘书安排车送她和文北月回家了。萧宸目送着两个女孩坐上车,锐利的目光跟随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小何,”他抿了抿薄唇,“调查一下文北月的个人信息发我邮箱,还有来接她的这个女孩也要。”萧宸顿了顿:“重点查一下一个月前她撞上我的那场车祸,还有,文北月为什么现在会在白银时代唱歌。”秘书毫无表情地接受了吩咐,似乎对任何要求都不会感到惊讶。“另外,查一下白银时代的监控,今天有个戴口罩的男人也帮了我,他的身份,我要知道。”交代妥当后,萧宸也坐上回别墅的车,他的眼睛看虽然着窗外飞快后退的景色,可脑海中还在想着今晚的绑架事件。萧宸的手不自觉地抚上额头,虽然还没有与核实,但他心中有数,这场绑架的幕后指使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蹦跶不起来了。可是那个叫文北月的女孩突然出现,真的是巧合?就算自己天性多疑吧,虽然她妹妹这次帮了自己很大的忙,但萧宸却不由得在心里提醒自己,近期自己遇到她的频率实在是有点儿搞,之前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为了自己的利益制造各种偶遇的女人。这么多年他一直单身的原因就是太过清醒,任何灵魂在财富面前,都会变形。萧宸的眼眸沉沉如深海,希望这一次是不同的。第二天清晨,伴随着鸟儿在枝头清脆的歌唱声,文北月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天花板上可爱的浣熊小灯映入眼帘。这不是嘉嘉房间的灯吗?她刚坐起身子,又“哎哟”一声倒了下去,文北月按着快要炸裂的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呕……”好浓的酒味!对了,自己昨天被人灌了不少酒,然后呢?怎么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一开口,声音哑得可怕:“嘉嘉,过来帮我……”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可惜进来的不是嘉嘉,而是沉着一张脸的小姨阮楠,她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满是责备:“北月你醒了,先起来洗个澡吧,一个女孩怎么能喝成这样!我给你煮了醒酒汤和稀饭,赶紧起来吃点!”文北月脸一红,连忙一边答应着一边下床,脚步虚浮地走向卫生间。“马上,小姨,嘉嘉呢?”提到阮嘉嘉,阮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知道!这小妮子最近根本不对劲,今天一大清早又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她干嘛去!”好吧,文北月住嘴了,生怕自己再点燃小姨的火药桶。她乖乖地洗漱完毕过来喝汤,阮楠坐在她的对面,像是一个即将对犯人进行审判的法官。“北月,你昨天怎么会喝这么多的酒?”文北月缩了缩脖子:“因为昨天是店庆,同事们搞聚会,就喝多了……”阮楠继续问:“那你怎么不说你都在哪家店打工?是不是这家‘白银时代’?”她“啪”的一声把手机拍到桌上,上面打开的公众号正是“白银时代”的夜场宣传,上面还放了文北月弹着吉他唱歌的照片。“这……我……”文北月瞠目结舌。阮楠怒气冲冲地瞪了她一会儿,想到这孩子吃的苦,心又软了下来:“小月,你怎么会去夜店打工呢?这种地方鱼龙混杂,随时会遇到危险的啊。”文北月想起昨天被灌酒的事,心里其实很赞同小姨的话,但她却不敢说自己欠了钱,怕小姨知道了更急更气。“小姨,我,我就是去试一试……”她不敢看阮楠的眼睛,“那什么,我读的不是音乐学院吗?那家店其实还算正规啦,我就去创作没有灵感了,去体验一下生活的。”阮楠质疑地看着她:“怎么体验生活还要去夜店呢?”“你也看过电视,平时他们也会有人表演的嘛,放心,我会辞职的。”“真的?你可不能为了钱去那种危险的地方打工,有什么困难一家人一起解决。”“好啦,真没什么困难。”阮楠再三确定,这才放下心来:“唉,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主意,我也不想干涉,但是你们这些调皮鬼又怎么知道大人的担心呢?”文北月撒娇:“哪有调皮,嘉嘉不是从小到大都很懂事吗?”“那你倒是说说,最近阮嘉嘉早出晚归的都在干嘛?每次我问她,这丫头就跟我说自己找到了新的实习工作,她到底在实习什么呢?”文北月顿时噎住了,作为好姐妹兼好闺蜜,她当然不能出卖阮嘉嘉,只能语焉不详地糊弄了过去,可看着外甥女昨晚喝得不省人事地被女儿扶回来,阮楠的心里却怎么也安定不下来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要不是昨晚在照顾她的时候看女儿顺手带回来了一包“白银时代”的纸巾,一时起了疑心,她都不知道自己乖巧得像小绵羊似的外甥女竟然在酒吧卖唱。阮楠越想越觉得害怕,每次和女儿聊工作,她都支支吾吾,真是很可疑。她不是也瞒着自己,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吧?5第二天清晨,阮嘉嘉醒得很早,昨晚扶着表姐回来时她就感觉到了不妙,趁着阮楠在房间照顾表姐没空理睬自己,她就匆匆爬到客厅沙发上装睡去了。可是经历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一晚,她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再加上今天遇到的那个神秘口罩男……阮嘉嘉拿着手机,仔细盯着自己拍下的模糊背影看了十几分钟,心头的迷惑越来越深,好奇像猫咪的小爪子一样挠啊挠个不停。阮嘉嘉在床上辗转反侧,熬到凌晨四点,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给白一骁发了微信,把拍到的背影发了过去,顺带附上一句话。“你认识这个人吗?”然而对方却并没有回复,她不停地按亮手机屏幕,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醒来阮嘉嘉就匆匆套上毛衣往国术馆跑去,她一定要亲口问一问白一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国术馆每天都开门很早,这次也不例外,只不过嘉嘉冲进武馆,就差点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上。白一骁穿着黑色毛衣在浇花,腿上还盖着厚厚的波斯图案毛毯,晨光里的他气质清冷中带着忧郁,阳光映照在长而浓密的睫毛上,仿佛画中人一般。“小心。”他下意识伸手扶住她,即使穿着厚厚的毛衣,还是能感受到少女曼妙的细腰。白一骁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训练这么久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阮嘉嘉直勾勾地盯着轮椅上的他,脑子里好像满满都是浆糊,是的,不可能,他还在坐轮椅呢……“白一骁,”她怔怔地开口,“你有没有看到我的信息?”他面色如常:“没有,什么事?”“昨天我遇到了一个人,我觉得他和你很像!”阮嘉嘉盯住他的眼睛,阳光下他的瞳孔显出淡淡的琥珀色,白一骁摩挲了一下花洒,并没有兴致探索:“哦?他也坐轮椅吗?”“……”她垂下了头,不,他的腿好好的,但他和以前的你……真的很像。话说到这个份上阮嘉嘉已经问不下去了,她暂时打消了心中的怀疑开始进行训练,不过今天真的很神奇,“失踪”了一个多月的许图和崔克居然一起来了武馆,武馆的所有成员少见地聚集一堂。“大事办完了?”阮嘉嘉朝过来献殷勤的许图翻了个白眼,自从上次在医院遇见,许图就开始经常给自己发微信聊天,虽然对他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但两人的关系还是亲近了起来。“嘿,叫声大哥来听听?”许图朝她邪魅一笑,“你现在去阳桥街报我的名字,半条街都能认识了。”“还大哥。”她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呕,太土了。”阮嘉嘉心不在焉地一边推打着梅花桩,一边忍不住问白萌:“白萌,你说你哥的腿好了吗?他有没有可能已经能站起来了呢?”白萌苦笑了一声:“我倒是想呢!前两年我天天这么说,说不定第二天我哥就站起来了,在厨房帮我做早餐,可这是不可能的,一年前我就不做这样的白日梦了。”她失望地叹了口气:“是吗……”“面对现实吧,恢复身体是需要时间的。”白萌看着天空,眼里满是无奈:“我哥的年纪来说,再过几年才恢复,然后做做康复训练,基本上就错过了武者一生中的最巅峰的时期了,他一定很难过吧。”“……嗯。”阮嘉嘉轻轻地应了一声,想到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心情更低落了。下午,白一骁把大家叫到一起,宣告了一个好消息——国术馆今年的消防检查终于通过了,危机正式解除!白萌高兴坏了:“太好了,我们今年就可以大大方方报名参加比赛了!”陈朔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听说了缘由,脸上跟着露出笑容来,只有许图和崔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许图惊奇地发问:“怎么回事?消防怎么了?”白萌和阮嘉嘉你一言我一语把先前消防不过关,他们求了大人物卢会长才提前复查的事说了一遍,白萌突然想起,不放心地转身:“对了哥,既然事情解决了,咱们去找卢师伯道个谢吧?”白一骁目光清浅:“当然要去,我打算待会就去买礼物,阮嘉嘉跟我一起。”他顺手指定了人选,白萌连忙问:“我呢?”“你在家盯着他们练习。”许图不爽地一扬长眉:“为什么只要嘉嘉一个人去?不行,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白一骁瞥了他一眼:“行啊,一起去吧。”午后,三个人来到武协大楼,金黄灿烂的阳光投射在玻璃墙面上,大厦雄伟的影子把地面分割成两块,一半是明,一半是暗。他们直接来到上次的会客室里等待,短短一周没来,陈列架上的奖杯似乎又多了几个,门口也放上了几盆葱绿的植物,嫩绿的枝条缠绕在铁艺支架上,典雅美观。这次嘉嘉学乖了,她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偶尔应付一下许图的搭讪,但是比上次还不如,他们等了快半个小时,连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出现。顶楼的会长办公室里,豪华的红木办公桌放置在红棕色欧式大花的地毯上,刚刚应酬回来的卢成恩坐在沙发椅中喝茶,膝上放着一份报纸。秘书敲门进来:“卢会长,白氏国术馆的人来了,还带着礼物。”他吹了吹白瓷杯里的茶沫,眼睛也不抬:“没事,让他们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