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悠然又见兰竹寺
1经过两个小时的飞机,又转了三个小时的巴士,再辗转一小时的城郊公交,阮嘉嘉终于到达了这次特训的目的地——兰竹寺。兰竹寺背靠青山,黄色的墙体、棕色的瓦片房顶,散发着古朴自然的味道。“师傅好。”白一骁正恭敬地双手合十,向方丈见礼,自从下了车,他就再也不装腿瘸了,连带着走路都虎虎生风,要不是特意放慢了脚步,小短腿的阮嘉嘉都差点赶不上。方丈长得圆圆胖胖像弥勒佛一般,笑眯眯地看着他:“都好,都好,你真是长大了啊。”阮嘉嘉跟在白一骁身后也跟着行礼,暗中观察他们聊天,兰竹寺的四周都环绕着大片大片的青色文竹,和白一骁清冷的气质十分相配,他和方丈相谈甚欢,很快就决定了集训的内容。“什么!早上五点起床打坐学理论知识?还要担水劈柴?!”阮嘉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一骁,你不会是玩我吧!”白一骁的神情如往常一样冷漠:“这只是第一个星期的课程,从第二周开始调整,加入对战实训。”“什么?你还是人吗?”阮嘉嘉拿着日程表发出惨叫,惊起了一群麻雀。眼看着自己已经被拐到了这儿,也没有了退路,她只能怀着必死的决心开始了兰竹寺修行。兰竹山是个风景秀美、人迹罕至的地方,这里高山崇岭连成一片,像一幅天然的水墨画。兰竹山上植物众多,珍禽异兽时常出没于山间,是一个非常原生态的地方。根据白一骁制定的计划表,阮嘉嘉需要四点起床,跟着小和尚们一起学习形意拳的理论知识,虽然她几天也没能背下来一篇,可是那摇头晃脑的样子还是学了十成,有了阮嘉嘉垫底,小和尚们的功课都轻松了很多,再加上她长得可爱又亲切,不少年龄小的沙弥们都特别亲近她。看她每天被白一骁“整”得很辛苦,一个小和尚偷偷告诉她,从后山小路往上走,有一泓山泉,里面有特别肥美的鱼。来这里三天,阮嘉嘉就没有吃过大鱼大肉,一听到这个就不由得兴奋起来,“吧唧”亲了小和尚一口,训练完后也不跟白一骁说一声,就一个人兴致勃勃冲上了山。凭着一腔热情横冲直撞,可她毕竟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对这里的地形一点儿也不熟,不但在后山如海般的竹林里迷了路,而且很快就累得气喘吁吁。她坐在一块巨石上休息:“我该不会是被骗了吧?这里哪有什么山泉啊?”正揉着酸胀的小腿,阮嘉嘉并没有意识到身后正有危险靠近——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把她当作猎物,正隐藏在落满地的竹叶间“S”型前进,它吐着鲜红的信子,阴冷而兴奋地靠近。阮嘉嘉喘着气,闭眼享受山间竹林中的阵阵凉风,作为国术馆的“王牌”,她的第六感感知能力并不弱,在万籁俱寂的竹林中,似乎隐约有什么诡异的声音。小蛇偷偷沿着石头绕到前面,正微微抬起身子对准嘉嘉白嫩的小腿。千钧一发之际,阮嘉嘉睁开眼睛,一道浅绿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她身体快于脑子作出反应,电光石火间,徒手抓住了小蛇的尾巴!那幼蛇显然捕猎技能还不完善,被揪住了尾巴之后紧张地扭动身体,信子快速吞吐,可就是碰不到阮嘉嘉。她看清手中的东西,吓得大喊大叫起来:“啊啊啊!”阮嘉嘉惊骇不已,她没有抓住七寸,这蛇看起来随时会缠上来咬她一口。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冷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松手。”白一骁的嗓音深深刻于她的脑海,完全没有丝毫犹豫,阮嘉嘉一听这个声音就照着做了,她刚刚松开手,只见一根尖锐的树枝像箭一样射出来,牢牢地把小蛇钉在了对面竹干上。“呜呜白一骁!”阮嘉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八爪鱼一样跳到了白一骁身上,她虽然力气大,可是手心里那滑腻腻的冰凉感觉实在是太可怕,太恶心了。白一骁紧张地握住她的肩膀:“阮嘉嘉,你受伤了吗?伤在哪里?”她没有回答,抽抽搭搭地哭个不停……眼泪瞬间晕湿了他的衬衫,白一骁的俊脸冷了下来,不由分说地把她从身上扒下放在巨石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她的全身,阮嘉嘉并没有受伤,只有小腿上有被藤蔓划出的红痕。他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了一些,看到阮嘉嘉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可怜表情,白一骁叹了口气,心软得一塌糊涂。他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现在没事了。”“是我没有提前告诉你这座山上有蛇,其实还有别的野生动物,很危险,以后你要上山一定要叫我陪你一起。”阮嘉嘉后怕地扑进他怀里:“呜啊啊啊!为什么会有蛇这么可怕的东西!”她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好一会儿,终于平复了心情,而这一次,阮嘉嘉发现白一骁居然没有责备自己,她终于迟钝地想到了关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当然知道,”他凉凉地说,“我还知道你一个人跑到这来,是要在山泉里抓鱼吃。”“呃。”阮嘉嘉僵住了。白一骁憋不住笑了,俊美如玉的脸上仿佛春风拂过,他牵起她的手:“不是要去抓鱼?走吧。”阮嘉嘉的脸“腾”地燃烧了起来,不知道是被戳穿了想吃鱼的小心思,还是别的什么,她跟在白一骁身后,偷看他露出的小半张脸,总觉得今天的他特别温柔。两人来到传说中的山泉,清澈见底的溪水下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五彩的颜色,一尾尾黑色的鲤鱼在水中穿梭,看起来无忧无虑。阮嘉嘉看到这美好的一幕,早就忘了被蛇支配的恐惧,挽起裤脚,赤脚踩进小溪玩水玩得不亦乐乎,白一骁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阮嘉嘉,你还想烤鱼吗?”她撩起一捧水洒向天空,晶莹的水珠折射出钻石的光芒。“不吃了不吃了,反正也没带调料,这些鱼这么可爱,我还是回去烤地瓜吃吧!”小鱼围绕着阮嘉嘉的脚游来游去,浑然不知自己躲过了一劫,白一骁看着阮嘉嘉俏皮的侧脸,不知不觉出了神。有惊无险的一天终于过去,阮嘉嘉吃完烤地瓜,洗完澡回到房间躺下,感觉全身虚弱无力,所有细胞都放松了下来,她抱着荞麦枕头,深深吸了一口这天然的气息,嘴角慢慢咧开了。隔壁传来一阵开关门和沉稳的脚步声,她知道这是白一骁回来了。对,她和白一骁住在隔壁,因为兰竹寺的特殊木质结构,墙壁是很薄的木板墙,她晚上经常能听到他翻身的声音,在今天之前,她一直都没有多想过,可今天却不一样,阮嘉嘉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一帧帧回放着今天白一骁来救自己的场景。白一骁会和她开玩笑了,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两个的关系正在增进呢?她情不自禁地用手在墙壁上画着自己和白一骁的名字,心里甜滋滋的,整个人都感觉漂浮在云端,浮想联翩。“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你是不是训练得太少了?”对面传来白一骁的声音,吓得阮嘉嘉“哎哟”一下,从床上滚了下来。白一骁一躺下就听到隔壁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下更是听到阮嘉嘉摔倒,实在是好笑:“阮嘉嘉,你是想故意受伤逃避训练吗?赶紧睡觉,明天有特别项目。”那边传来颤颤巍巍的回答:“是……”阮嘉嘉心里的粉红小泡泡碎了一地。2三个月时间,白氏国术馆的各位训练得热火朝天的同时,那曾经在国术馆神秘失踪的蓝色笔记本重新出现在了一个豪华气派的办公桌上,这段时间阮嘉嘉也问过白一骁关于消失的账簿的事,然而他却没有告诉她什么,时间一长,她就不记得了。许梦成盯着这差点惹祸的本子出神,良久以后才站起身,拿着它来到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武协大厦在卢成恩的执掌之下日益兴旺,已经经过了两次全面的修缮,因而在发展迅速的市中心依然显得雄伟壮观。卢成恩坐在顶楼的巨大办公室内,面前一缕茶烟袅袅而上,听到有人敲门,他心情不错说了声:“进来。”在这个地盘,如果自己不想见的人,总会有工作人员替他拦住,能见到他的只会是朋友。“许总,”见到来人,他笑得眯起了眼,“好久没见,生意怎么样?”卢成恩和许梦成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了,每次见到他,许梦成都能给他带来好消息——比如说,一起投资的生意赚了大钱。可这一次,许梦成的脸色说不上好看,嘴边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十分明显。“会长,你看看这个。”一本边角微卷的蓝色封面笔记本被他放在办公桌上,卢成恩拿起来随手翻了一下:“怎么?来和我汇报吗?今年效益不错。”许梦成却没有和他一起笑:“这本东西前不久丢了。”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卢成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地说:“是吗?谁拿走的?”这件事说起来可大可小,但却是他参与这种黑色交易的证据,忽然间卢成恩觉得本子上那个花体的“L”十分扎眼,如果真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这是意外吗?还是针对他的阴谋?似乎感受到卢成恩与自己一样焦虑,许梦成微微放松了神情:“这个人说起来,还和你有一些渊源,她在你师弟的白氏国术馆练武,前不久还参加比赛拿了新秀赛女子冠军。”“阮嘉嘉?!”卢成恩的脸色难看起来,是她在和自己作对?许梦成点了点头,只当她是拿了账本才让卢成恩不悦。“就是她。”一阵压抑的沉默后,卢成恩突然怪异地笑了两声:“这小姑娘还真是不识好歹,既然那么喜欢捣乱,那就别怪我对白氏不客气了。”许梦成对于武协方面的事只知一二,不过他也并不在意,他那略显刻薄的面容浮起一股狠厉:“我赞同你,任何挡在咱们财路上的石头,都要一脚踢开,他们不但拿走了账本,还把我们借贷人的信息弄得一塌糊涂!”卢成恩阴冷地点点头,:“你放心,之前我是懒得计较,谁想挡我的路,我只好让他们全部消失了。”他看向远方北鸢市热闹的街道,被利益浸染的眼中,是扭曲的狂热和残忍。……除了每天被高强度训练很惨以外,阮嘉嘉在兰竹寺可以说是过得无忧无虑,寺院厨房的胖师傅手艺特别好,能把豆腐烧出红烧肉的味道,把白菜做成海鲜的感觉,过了没几天,就成功地让阮嘉嘉觉得吃素有什么不好,为什么想不开要吃荤呢?今天中午,白一骁不知道和方丈去了哪里,只剩下阮嘉嘉和几个小和尚一起吃斋饭,他们围坐在竹制的条凳和四仙桌上,对面方丈大师收养的小沙弥们抓着长长的竹筷扒饭吃,看起来人小鬼大,可爱极了。对面的静合小和尚圆滚滚的,胖胖的小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缝:“嘉嘉施主,你也是来兰竹寺养伤的吗?”另外两个小沙弥嘴边还沾着饭粒,全都停下了筷子,关切地看着阮嘉嘉。“嘉嘉施主,你哪里受伤了啊?”“对啊,严不严重?”阮嘉嘉不解:“我没有受伤啊。”她先是莫名,忽然想到白一骁当初受伤,心中不由得一动。静合小和尚现在才九岁,之前方丈大师说他原本是弃婴,一直在寺里长大,那么他难道也见过白一骁当初受伤的样子?小和尚奶声奶气地说:“那就太好了,白施主那时候伤得可重了,每天都是我给他端洗脸水的,但是他很少醒来,一直一直都在睡觉,我还以为他很喜欢睡觉呢,但是有一次我听到他做噩梦,看起来可伤心了。”阮嘉嘉一阵心痛,几乎能够想象到他苍白脆弱的样子。“然后呢?”她忍不住追问。“后来方丈爷爷为白施主去采摘灵芝补养,配合针灸了一个月,他才醒来,看来灵芝真的很有用呢。”阮嘉嘉心念一动:“山上还有灵芝?就在这座兰竹山上吗?”另外两个小和尚吃饱了,也你一句我一句地插嘴。“是呀!那是咱们兰竹山独有的灵芝,非常珍贵呢!”“师兄说强身健体,还可以让受伤的人快快康复,不过我们只听说过,都没有吃过。”她在山上训练这么久,竟然今天才知道有灵芝这回事,阮嘉嘉一听说就在心里拍板了。“那我也要去弄一点来给白一骁吃吃。”集天地之精华而成的灵芝,而且还对白一骁的身体那么有效,自己既然来都来了,就一定要带一支给他,但是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不然白一骁肯定会阻止。她心情很好地给三个小沙弥一人一个棒棒糖,挥挥手上山去了。“谢了,姐姐去了,不要告诉白一骁噢……”小和尚们跟在后面大叫:“嘉嘉施主,你要小心啊,山上有怪兽!”阮嘉嘉没有在意,虽然白一骁也嘱咐过自己不能擅自上山,但从遇到蛇那天之后,她每天都认真地用方丈给的防蛇虫药涂满全身,果然那之后连虫子都没见到一只。不用那么大惊小怪,只要不是遇到蛇,她就不信凭自己的力气还有什么可怕的,兰竹山上总不至于有老虎吧。3临近傍晚时,夕阳如同大大的咸蛋黄挂在山头,把阮嘉嘉秀丽的小脸照的红红的,茂密的竹林和松树林也被染成了橙色,阮嘉嘉一直都没有找到灵芝,却挖了好几截嫩嫩的竹笋。就在她撅着屁股拔笋的而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蹄子刨地的声音,外加几声“吭哧吭哧”的鼻息,阮嘉嘉扭头一看,竟然看到了一只通体棕毛,长着獠牙的野猪!野猪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对入侵领地的嘉嘉一脸恶意,红棕色的眼里发出凶恶的光芒。“吼……”它用獠牙顶撞空气,发出示威的声响。阮嘉嘉蹲在一个半山坡,身前就是一块断层,离下一层足有三五米高,掉下去虽然不会死但至少也会受伤,她吞了吞口水,不敢从断层跳下去,觉得还是野猪好对付一点。小和尚竟然不是骗她,这兰竹山上真的有怪兽呀……阮嘉嘉倒吸一口气,野猪暴脾气上头,刨着地面,猛冲了过来!长长的的獠牙看起来尖锐可怕,阮嘉嘉十分惊骇,身体快过大脑做出反应,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被獠牙顶到,一定要抓准时机撂倒它!就在两方即将相撞的那一刻,阮嘉嘉大喝一声,她使出巨力抓住了野猪的身子,一扭腰,借着惯性把它砸进了竹林。野猪发出“嗷嗷”的痛叫,狂奔着消失在青翠的绿色竹海中。阮嘉嘉替自己捏了把汗,不过又有点得意:“嘿嘿,看样子我的实力还不错。”但是她明显低估了自己今天的倒霉程度,KO了野猪之后,阮嘉嘉的确有点儿害怕了,就算没有找到灵芝也打算离开,可她刚从地上抱起自己的笋,眼帘中又出现了四只黑黑的爪子。这可不就是野猪的蹄子吗?而且还更大,更壮。这也意味着,这一次对上的,是一只更加勇猛的野猪。阮嘉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现在遇到的体型足有之前那只的两倍大,獠牙也有之前的两倍长。她呆呆地看着前方,爆了一句粗口。之前被自己赶跑的小野猪一瘸一拐爬了过来,“哼哼”叫着控诉,大野猪朝着阮嘉嘉大吼一声,呲开大嘴表达愤怒,一看就是熊孩子找家长报仇来了。阮嘉嘉慌了,心脏“怦怦”乱跳着,面对原始的野性威胁,她本能地感到害怕。狗屎运不会一直眷顾她,如果这两只野猪一起对她发起攻击,她该怎么办?一定赢不了的!快跑阮嘉嘉,快逃跑吧!大野猪一步步逼近,发出摄人的低吼,仿佛想看到猎物临死前痛苦的挣扎,阮嘉嘉慢慢后退,直到半只脚悬空,踏上了断层的边缘。怎么办?阮嘉嘉只觉得手心在冒汗,整个人腿都软了,她向身后看了一眼。悬崖虽然不高,但乍一看去还是很可怕的,她心一横,阮嘉嘉,你是学武的!你可以做到!“啊!”阮嘉嘉转身跳了下去,失重的感觉让她的五脏六腑挤在了一起,但极度的恐惧却让她无法叫出声来,这时,只见一个银白色的物体飞出口袋,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隐入了草地里。完了,手机掉了……阮嘉嘉狠狠地落在松软的草坪上,痛得叫了一声,她受力滚了几圈,蹭破了一些皮,头也撞得晕晕的,不过最严重的应该是手腕,她下意识撑向地面,现在好像是崴到了。大野猪似乎没想到她会“跳崖”,站在崖边大吼大叫,阮嘉嘉单手撑地爬起来,顾不上剧痛的手腕,二话不说继续逃跑起来。情急之下,她根本没来得及辨别方向,只顾着抱头鼠窜……天哪,为什么这么危险!早知道,她就听白一骁的话,不来了!兰竹寺的寺门外。白一骁看着霞光万丈的天空,一般到了傍晚这个时候,阮嘉嘉应该已经训练完了,今天他特意去山下买了樱桃和烤鸡回来,想给她加加餐,可是天色渐渐变黑,但那个小小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出现。静合小沙弥一遍又一遍地路过寺门外,圆圆的小眼睛也一直瞥向下山的路,好像在担忧着什么。白一骁皱了皱眉头,拉住小和尚:“静合,你为什么一直看着山上?你是不是知道嘉嘉去了哪里?”静合快要哭出来:“呜呜……嘉嘉施主不让我说,她,她不会遇到危险了吧?”“她上山了?!”白一骁急切地问,把小和尚吓了一跳。“你,你知道了啊!”他哭丧着脸:“嘉嘉施主去山上采灵芝了!”白一骁脑子里的弦“嗡”的一声断了,他顾不得哄哇哇大哭的静合,飞身跑向山里。阮嘉嘉这个家伙,总是喜欢冒险,还不记得教训,难道指望着自己每次都出现,正好救下她吗?“麻烦精!”他低声说着,想到她可能又遇到危险,就不由自主揪心起来。白一骁一边跑一边打阮嘉嘉的电话,可怎么也打不通,他留了个心眼,用手机查找早设置好的阮嘉嘉的定位,发现她似乎停在半山腰好一会儿没动。难道是在摘灵芝?可也不应该在那个位置啊……他左冲右突,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专心朝手机上的点奔去,可当白一骁终于来到定位的地点时,却只看到一只野猪正踩在阮嘉嘉的手机上,“吭哧吭哧”呼气,而它身旁,是一只强壮的成年公猪,正暴躁地左顾右盼,看到白一骁,它十分挑衅地顶撞着一棵竹子,一下子把竹子顶断了。“野猪?”这会是她遇到的变故吗?白一骁环顾四周,却还是没有看到嘉嘉,他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野猪见他压根不受自己的威胁,更加恼怒地摆出了攻击的姿势,猛然向白一骁冲来,白一骁的反应极快,他立刻选择了后空翻,躲开了野猪的拱背,然后飞身跃起,双腿在半空交替,最后凌厉地踏向野猪的后背。落地的那一刻,他一记潇洒的飞腿KO了对手。大野猪撞在粗壮的树干上,黑乎乎的蹄子抖了抖,悲惨地晕了过去。小野猪见状哀哀叫着跑过去,蹭蹭爸爸的肚子。4白一骁冷脸捡起嘉嘉的手机,握紧拳头继续找人。幸好阮嘉嘉奔跑时留下了脚印,循着几处坑坑洼洼的脚印向前,白一骁绕到了悬崖下面,在杂草和藤蔓丛生的山腰间有一个仅够一个人弯着腰进入的山洞,不时还有水从山体里渗出来。就是在这里,白一骁发现了阮嘉嘉的踪影——她小脸垮着,白皙的皮肤上不是红痕就是泥泞,衣服裤子都划破了,一副狼狈的样子,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阮嘉嘉!”见她没有大碍,白一骁揪紧的心放松了,阮嘉嘉激动地抬起头:“白……”可看到他严肃的神情,她脸上的惊喜也僵住了,慢慢变成局促,白一骁叹了一口气,慢慢朝她走过去。“为什么一个人跑上山?我不是说过,一定要找我一起吗?而且你还挖什么灵芝,你知道灵芝长什么样子吗?”不找到为什么,他就是不会安慰人,口气又直又硬,听得阮嘉嘉低下了头。她无意识地扯着地上的草,弱弱地道歉:“对不起,我又惹祸了……”“你……”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再也说不出责怪的话了,“现在没事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阮嘉嘉慢悠悠地站起来,刚想走一步,却“啊”的一下痛得蹲了下来,之前光顾着逃跑,脚腕也崴到了,白一骁长眉一拧,蹲下身子帮她揉着腿。“脚崴了是吗?严不严重?”他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的脚踝,触感温暖而柔软,阮嘉嘉有点害羞。她支支吾吾地说:“还行,还能走路。”白一骁背过身去,沉默地半蹲下身:“上来吧,不要再伤到了,我背你回去。”阮嘉嘉急忙摇摇手:“不用,我能自己走的。”白一骁回过头看看她,神色浅淡:“别废话了,快上来,万一伤到骨头怎么办?”他严厉的态度让人无法拒绝,阮嘉嘉只得伸手搂住白一骁的脖子,俯身爬上了他的后背,宽厚温暖的背脊让人十分安心,她眷恋地蹭了蹭脏脏的小脸,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薄荷气息,十分清爽。白一骁背着她走出山洞,又沉默地绕路朝山下走去。他是不是还在生气?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阮嘉嘉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一会儿担忧,一会儿失落,呆呆地看着白一骁的后脑勺发呆,他走得很稳,两人路过一丛粉白相间的夹竹桃时,一朵花瓣掉了下来,正落在白一骁的后脖颈上。“怎么了,不舒服吗?”白一骁还以为是她喘气,关切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想让阮嘉嘉舒服一些,她慌乱地扭了扭身子。“不要乱动,我们快点回去。”白一骁目不斜视,那朵花却偏偏卡在他的领口,阮嘉嘉瞪圆了眼睛,蠢蠢欲动却又不敢动手。如果替他拿掉的话,一定很奇怪吧?软软的花瓣贴着他精致的锁骨,简直美到犯规,她壮着胆子吹了一口气,想把那朵花吹走,突然白一骁猛地停住了脚步,惊得把阮嘉嘉扔到了地上。“哎哟!”她屁股二次受伤,疼得小脸煞白。白一骁捂住脖子,耳朵发热,看到她坐在地上泫然若泣的样子,他人生中第一次手足无措:“阮嘉嘉!你干什么?”“我……”阮嘉嘉眼睁睁地看着那朵花不见了,心痛得无法呼吸,唉,真是被坑惨了!“……算了。”白一骁清冷的目光和她对上,瞬间有种挫败的感觉,他轻叹一声:“上来吧,这次好好的千万别乱来了。”阮嘉嘉装傻:“喔,好。”今天对于白一骁来说,真是漫长而不可思议的一天。夜晚,他躺在床上,枕着手臂看木窗外那轮明月,他手指间拈着一朵小小的夹竹桃,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他在自己的衣服褶皱里找到了这朵花,阮嘉嘉这家伙,就是为了这个才被摔吗?“真傻。”银辉洒在他光洁的脸上,让白一骁一向冰冷的神色显出几分柔和。第二天,阮嘉嘉睡过了早课,而大家也默契地没有去吵醒她,白一骁帮她拿了一份早餐准备送过去,几个小小的沙弥眼巴巴地跟了上来。“白施主,嘉嘉施主呢?她昨天是不是遇到怪兽受伤了?”“是啊,我听方丈说她受伤了。”白一骁无奈地叹气:“她没什么大事,今天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你们以后也记得,不要放她一个人去山上挖什么灵芝了,很危险的。”小沙弥们乖巧地点头,静合小和尚不服气地说:“可她是为了你去的啊!”白一骁一怔:“为了我?”“是啊,嘉嘉施主说是为了你才去的,因为灵芝对身体好。”白一骁的脚步顿了顿,看着小和尚们无忧无虑地携手离开,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几年来,国术馆突逢大变,父亲去世,自己腿受伤从巅峰跌到低谷,除了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还有谁这么关心过他呢?原来她竟然是为了自己?白一骁轻轻叩响阮嘉嘉房间的木门,过了好几秒,里面才“扑通”一声传出有人掉到地上的声音,伴随着阮嘉嘉的激烈抱怨。“糟糕,天怎么这么亮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他心里的感动一下子被憋笑取代:“阮嘉嘉,是我。”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连根针掉到地上的时间都能听见,隔了好久阮嘉嘉才颤巍巍地开口:“对不起,我错了,睡过头了……”白一骁不禁莞尔:“没关系,我今天也好像感冒了,你既然也受伤了,那这两天就放假吧,好好休息。”阮嘉嘉惊喜地一把打开门:“真的吗!”“真的,修炼也需要劳逸结合。”看到白一骁手里的早餐,阮嘉嘉开心得尾巴都要摇起来了:“这是特地给我的吗?谢谢你,白一骁!”她从他手里接过碗筷,匆匆洗漱了一把就吃了起来。白一骁轻咳一声,斜倚在门前看着阮嘉嘉,眼前的她被透明的晨光照射着,白纱睡裙纯洁无暇,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胸前,秀美的脸庞让自己无端端想起昨天那朵娇嫩的夹竹桃花。日光倾城,照亮了少年人内心隐秘而暗暗滋生的喜欢,如同春夏繁茂的植物,蓬勃生长。5另一边,在遥远的北鸢市里。这段时间,文北月知道了阮嘉嘉要参加“新国术少年”的比赛,正在努力训练,所以也一直没有打扰,但她最近过得实在是有些憋屈,憋屈到每天晚上回到出租屋的第一件事,就看是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借酒消愁。忽然手机声响起,文北月接起电话不由得惊奇:“咦,嘉嘉?你不是说在山里信号很差,居然还打过来了?”“是啊,我特地跑到屋顶上来找的信号,表姐,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唉……”文北月长叹一口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咽下微苦的啤酒,她忍不住抱怨:“好什么呀,那个萧宸简直是怪咖,我快死了。”“咦,是你入职的那家公司吗?”“是啊,什么入职,我想起来就后悔,我现在成了他的贴身保姆,菲佣,菲佣!”直到现在,这两姐妹还不知道彼此做了什么,文北月不清楚自己的校园贷问题是表妹阮嘉嘉解决的,而阮嘉嘉也不知道表姐因为这个,给萧氏财团签下了“卖身契”,还以为她只是单纯地为了赚钱。阮嘉嘉一直听她“咕咚咕咚”地喝酒,不由得担心:“姐,你少喝点啊!要是太累了就辞职吧?等我赢了比赛,我养着你呀!”文北月喷笑出声,心里却暖暖的:“就你赚的那点奖金,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也得靠自己啊。”她签了五年的卖身契呢!想走也不能走。阮嘉嘉十分关切:“那你现在的工作都干什么呀?和音乐没关系吗?”“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就是帮他打电话叫家政服务,洗车,房屋保养,跟着萧总去开会,做记录……反正每天忙得要命,他不下班我就不能休息。”阮嘉嘉无奈:“那你的音乐梦呢?还准备出国进修吗?”文北月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当然,等我存到钱再去。说起来最近我也不算荒废了本业,那位萧总每天半夜十二点准时打电话过来,叫我唱歌……”阮嘉嘉在电话那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操作?半夜十二点叫人唱歌?可文北月很快就接上了话头:“好像是他有什么睡眠障碍之类的,还会头疼,所以让我唱歌来催眠。”说起来,刚知道萧宸这个毛病,她可被气得够呛,自己的歌难道就那么无聊吗?但是后来有一次,她在萧宸家帮保洁干活的时候,偶然看到了他床头的一大堆助眠药品,这才觉得他有那么一点点可怜……当然,这可怜是十分有限的。两姐妹又聊了一堆八卦和废话,阮嘉嘉突然想起自己打电话的目的。“对了,校园贷那伙人没有再来找你的麻烦吧?”文北月点点头:“没有了。”说的也是,这也算是她这些天来最大的安慰了。想起这个,文北月对萧宸的抱怨又消散了一点,毕竟是人家帮忙解决了问题嘛,现在自己做点小小的牺牲也合情合理。和阮嘉嘉互道完晚安,挂断电话,她的心情也沉淀了下来,坐在床上拨弄了几下吉他,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刺耳的铃声。“叮咚!叮咚!”铃声急促又焦躁,文北月顿时倒在床上弹拨吉他,她之前都不知道,这小破公寓竟然还有门铃?她小心翼翼地从猫眼往外看,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笔直地站着,贵气的样子和老旧的水泥墙格格不入,文北月吓得打开了门:“萧……萧总?!您怎么……”他怎么来了?萧宸冷冷地盯着她:“你居然在家,那为什么不接电话?我十二点找不到人,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我……”文北月一看时间,十二点三十了,照理来说是该给萧总唱歌的时间了。“抱歉抱歉,”她冷汗直流,“刚才我在接电话。”“那你记住,接下来这段时间我都预定了,不许再接别的电话!”“好……”说完话,萧宸转身就走,完全省去了她纠结是否要请他进屋的时间,文北月靠在门上,一头雾水。他到底是来干嘛的?就是来提醒一下自己吗?……为期一个月的集训如白马过隙,在阮嘉嘉意识到的时候,兰竹寺的修行就已经到了尾声。阮嘉嘉在学武方面很有天赋,无师自通,而且在兰竹寺修习让她浮躁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有很多需要用很长时间去参透的招式,她很快就领悟了,并且有了白一骁的全力帮助,阮嘉嘉在调息运力方面也有了很大的进步。特训的最后一顿晚餐,为了给两人践行,厨房的师傅做了很多特别的小菜,把阮嘉嘉的肚子吃得圆滚滚的。阮嘉嘉一边打着嗝,一边来到了寺门外消食。天幕低垂,兰竹山的夜空比城市里更深邃,星星也更明亮,银河像是打翻的仙女粉,闪着细细的银光。在静谧的夜色中,有两只亮绿色的萤火虫飞过,在半空追逐。阮嘉嘉的心情无比放松,她抬起手去触碰那小小的光点,追逐的荧光让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和白一骁,想不到自己追随着他的脚步,居然也走到了这一步。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那脑海中描摹的清俊身影正向她走来,夜风吹起白一骁的额发,俊美无俦的容颜沐浴在月光下,他朝自己走过来时,让人不由得呼吸急促。“明天就要回去了,你在这里干嘛?”阮嘉嘉猛地回过神来:“在,在看萤火虫啊,你看。”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朝之前那两只萤火虫指去,可晃眼间他们已经失去了踪影,阮嘉嘉觉得自己蠢透了,讪讪地收回了手。白一骁却没有介意,淡淡地笑了笑:“山上有萤火虫的聚集地,你想看吗?”阮嘉嘉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是在邀请她吗?还是单纯的闲聊?不过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和他待在一起。“想看!”她绽开灿烂的笑颜。跟着白一骁一起走到半山腰,阮嘉嘉眼前一亮,成群结队的萤火虫在空中飞舞,星星点点,闪烁着荧光,像是提着灯笼的小精灵。“哇……好壮观啊!”它们并不怕人,阮嘉嘉伸出手去,还有几只胆大的萤火虫好奇地轻轻触碰她的掌心,她置身于萤火虫的中心,感觉自己落入了银河,透过梦幻的光点,白一骁看她的眼神也变轻变柔了,沐浴在他的目光中,像是沉入了宠溺的深海。“白一骁,我们抓两只回去吧,”她兴致勃勃地提议,“放在国术馆,一直陪着我们!”她伸手去扑,动作笨拙散漫,他笔直地站着,没有去打扰眼前沉浸其中的少女,阮嘉嘉穿着活泼可爱的碎花裙,白皙娇嫩,身材曼妙,黑发披散,像是天生就属于这夜空的天使。她真的很美。玩累了,两人席地而坐,阮嘉嘉的肩膀靠着白一骁的手臂,两人的距离这么近,头顶是繁星,鼻尖是青草香,眼前是飞舞的萤火,让她的心都有点醉了。“白一骁,你会和我们一起参加新国术少年吗?”她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他:“我常常在想,如果抛开其他的一切,你在内心是不是也希望自己能参加,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众面前。”白一骁轻轻看她一眼,目光深邃莫辨:“是啊,我也很想回到赛场上,可是,在彻底解决国术馆的危机之前,我就不能以恢复健康的姿态出现。”阮嘉嘉默默地点点头,她虽然不知道白一骁口中的危机是什么,大概是为了保护她,他也绝口不提那个在黑暗中窥伺着国术馆的幕后黑手。可是,即使这样,她也还是想帮帮白一骁,他是那么有天赋,不该就这样隐藏在自己身后被埋没掉。“呀,我想到了!”突然间,阮嘉嘉灵机一动,几只萤火虫从指尖逃走:“白一骁,我想到办法了!”她跳起身来,为自己突然迸发的灵感激动不已,白一骁那双幽黑的眼眸里露出一丝疑惑,可阮嘉嘉却却狡黠一笑,卖起关子:“先不告诉你!”等办成了再说!她的面容灵动活泼,在月色和萤火虫的映衬下格外美丽白一骁突然倾身靠近她,俊朗的容貌无限放大,她能在他漆黑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阮嘉嘉的大脑“轰”地一声炸出了烟花,心跟着加速跳起来。扑通、扑通……他越来越近,薄唇也近在咫尺,连呼吸都落在她的脸颊上,阮嘉嘉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只听见耳边传来他的一声轻笑,白一骁靠近她的头发吹了一口气,随即抽开了身,只留下淡淡的清香。“头发上有一只小虫子。”阮嘉嘉迷蒙地睁开眼睛,顿时脸“腾”地一下烧得更加热了,什么嘛,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吗……白一骁深深地望着她的侧颜出神,她害羞的样子太可爱了,看起来粉粉嫩嫩让人想咬一口。今夜的风也特别温柔,即使沉默,也带着安心的气息。不知过了多久,白一骁收回看向夜空的目光:“嘉嘉,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嘉嘉背对着他,手里捧着一块石头,不知道在鼓捣着什么,看起来神神秘秘的样子。“等一下,我马上就好了!”嘉嘉侧过身子,把手里的东西藏得更加岩石。又过了几分钟。嘉嘉把一块石头藏进了草丛,心满意足地推着白一骁下山。白一骁扭头去看:“你藏了什么东西?”嘉嘉急忙挡住他:“没什么没什么,这是一个秘密!”她的眼睛里闪烁着钻石般的光彩,比夜空的星辰还要迷人。一高一矮两个影子离开了。一块心形的石头静静躺在草丛中,上面似乎刻着什么特别的符号。萤火虫四处飞舞,今晚,谁说只有一个人沉醉在这浪漫的梦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