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的心也寄放在你这里吧。

我用一瓶冰牛奶结交下了苏之这个朋友。

饭馆不愧是来往众多、消息灵通的一个所在,很快我就知道了那件事的后续,自知犯下杀人大罪的妻子在狱中畏罪自杀,而苏之被好心赶来的亲戚收养,仍住在他的那个家里,听说亲戚对他很好。

很多个早上我都看见苏之,再也不是一身灰土、狼狈不堪的模样,而是穿着齐整的校服,神色淡然地走在上学的路上,我挥着手叫他,他看到我,就向这边走过来。

“沃然,你怎么不上学呢?”他问我。

“继父说我一个姑娘家,上了初中也没用。”我叹口气,故作一副洒脱不羁的神态,“你加油啊。”

是的,我没上学的权利,我的父亲在我幼年就患病去世,而母亲带着命硬克夫这样的坏名声和我艰难度日,直到近年嫁给了继父,母亲却意外的车祸身亡,继父没有将成为累赘的我扫地出门已属不易,所以我也没法再有上学那些奢侈的要求。

苏之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那我来教你,晚上等我。”

从此,每当苏之放学之后,都会来我们家饭馆吃饭,然后在角落空闲的桌子上做作业,继父竟然也意外地容忍,等到十点多饭馆关门的时候,他开始将书上的习题一点点教给我。

我看着苏之微蹙的眉角,忍不住问他:“父母不在身旁,寂寞吗?”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

“真厉害,我就觉得很寂寞。”我喃喃地说着。

苏之愣了一下,缓缓伸手,安慰地摸上了我的头发。

自从有了苏之的陪伴,仿佛日子也有了斑斓的色彩,就这样度过了两年的时间,依旧是一个冬至的夜晚,苏之忽然来找我,告诉了我他们要搬走的消息。

十六岁的少年,已经比我高出了一个头,在早早到来的天黑之中我咬着嘴唇看前来告别的他,想要微笑着送别,挤出的表情却是比哭还要难看的样子。

“这个,寄放在你这里吧。”苏之把一个小包裹递给了我,神情如同第一次把东西托付给我般认真。

“好的。”我几乎是一把抢了过来,蛮横地说,“那你可是要记得回来拿的,一定。”

“一定。”他笑起来,停顿了一会儿,忽然一本正经地说着,“把我的心也寄放在这里吧,沃然。”

十四岁的我,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告白,轻易地就红了脸。

只要你没抛弃,就一直都在。我是沃然,从小在饭馆里帮忙,一路看着继父的生意越来越好,小饭馆也逐渐整修成了大饭店。我只有小学毕业的文化程度,大字不识得几个,却从小学会了笑脸迎人,遇到委屈也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也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竖起耳朵从客人的闲聊中提取着重要而感兴趣的信息。

那天傍晚我照例去帮忙上菜,却意外地听到邻居在饭桌上的闲聊。

“你知不知道,那户人家,又搬回来了。”

“哪户?”

“就那户啊,当年家里妻子杀了丈夫的……他们还有个孩子来着,叫啥的?”

“对对,有那么一个孩子,苏之,好像叫苏之。”

正在帮忙上菜的我手一抖、酱汁洒了一身一地。

不理会继父在身后的叫骂,我一路向着他家的方向急速地奔跑而去。

所以我十九岁那年,再次看到苏之的时候,是多么惊讶。

他二十一岁,个头高挑、眉目如画,站在家门口的风中,静静地看着夜空,听到我惊天动地的脚步声,回过头来。

“沃然?是你?”

“苏之……”我冲上去紧紧拥抱他,这才知道原来数年的思念已经深入骨髓,那份朦胧的爱恋也早已铭刻到了心灵深处。

我不断地说话,几乎是贪婪地看着他久别的容颜,喃喃地叫他的名字:“苏之,苏之……”

他拥抱我,臂弯里是让我安心的温度。

快到十点的时候,渐渐平静下来的我和他手牵手走在回饭馆的路上。

“我寄放的东西还在不在?”他忽然问我。

“在。”

“那么,别的呢?”

我慢慢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心还在不在。”

苏之笑了,点燃一支烟,慢慢地说:“在的,爱和信任是同等重要的东西,只要你没抛弃,就一直都在。”

我和苏之眨眼间就成为了一对情侣,迅疾到让人不可思议,或许就是因为共同度过的那些荒芜的年少时光,和共同构建的信任桥梁。我执意地搬去和他住到了一起,据苏之所说,他已经念完了三年专科,想要回来先打工赚够了资本,就开始创业。

你相信吗,我就真的相信了他的话,将所有的顾虑尽数抛弃,心心念念地想要做个沉浸在幸福里的小女子。

把我的心也寄放在你这里吧。
思慕如糖
免费计数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