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入梦杀人魔
镜像平行。克普拉星。这是一颗距离地球足足三亿光年的恒星,它在一天之中有一年四季的天气,时间显示是公元31世纪,这里也跟地球一样,有浩瀚的大海,有广阔的平地,也有山川河流和现代化十足的摩登的高楼大厦,然而,这里却只居住了只有两千还不到的变异人种。他们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会被长辈往身上烙上一个严格的规章,也许是烙在脖子上,也许是烙在手臂上,也有一些人是烙在胸口上,像蒋超,他的烙印在胸口正中心的位置,也象征着他的身份,他祖上父辈都是军官,他出生在军官之家,血统也特别纯正。在克普拉星的最南端,那里有一所军事学校,学员还总共不到五十人,教官还不到十五人,可那里被公认是克普拉星里面最厉害的变异人种集中地,学员之间跟教官是一对二的教学模式,除了彼此的搭档,他们其他人互不认识,有一些可能直到毕业以后都未曾见过一面。在学校的最顶端,一整层楼只有一扇金铜打造的大门,门外只是一条很空旷的走廊,很长,仿佛找不到尽头,走廊上却有大概七八个保卫、以每两小时换一批的速度轮流值班。这时,金铜色的大门内传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声音之大仿佛要震破整座大楼一样,门外的保卫却闻所未闻,保持着一致的步速继续巡视,眼神里统统都是麻木的冰冷。门内。一个银白色长发、身上一袭同样是银白色长袍的女子坐在一张银水晶打造的椅子上,她的面前,有一整面巨大的玻璃墙,这面墙放在平时只会泛出冷黄色的光,可刚刚像是燃烧了起来一样发出璀璨无比的白色强光。门外大门被人打开,有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白发女子忽闻身后传来声音,“校长,您回来了?”女子慢慢站起身,一袭银白色长袍拂了开来,扬起一抹优雅的弧度。玻璃镜面传出响动,本来是一片冷黄色的镜子,慢慢显现出一些模糊的影像,时间再往后推移一些,影像越来越清晰,真切得像是在眼前发生一样。镜子里,慢慢显出一个画面:蒋超在舞蹈教室上课,他正给小朋友们示范一段很简单的舞,身形修长舞姿优雅,突然,他好像察觉到异样,四处张望,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奇怪的是,在场的小朋友看向他的目光,并没有带给他这样的感觉。白发女子用手在镜子前抹了一下,画面飞速转换:赵云在走廊上行色匆匆地跑着,他发现季小柔不见了,他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她是很热衷做这样的事,总是想方设法地甩开他,好自己一个人优哉游哉的玩耍,突然,赵云顿住脚步,他好像感应到一种异样的目光,他转动脑袋不停张望,四周都没有人,唯一的动静是风擦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白发女子莫名笑了一下,又拿手在镜子前抹了一下,画面继续转换,她在镜子中看见一身黑色真丝长裙的向菲菲,向菲菲这天照旧浓妆艳抹,浓烈致命的烟熏妆跟鲜艳欲滴的大红唇让她的女王气场霸气呈现,她的经纪人带着她还有她的助手去参加一个酒会,刚从车上下来就有很多小记者举着麦克风要去访问她。这时,她也感受到一丝异样,就像是……有人古怪地躲在暗处偷偷观察她。白发女子狠狠拂了一下手,镜子的镜像统统消失不见,变回来原本冷清的黄色。她的嘴角跃上一抹邪魅的笑,她张了张嘴,呢喃得近乎耳语一般在自言自语:“好像,越来越有趣了。”自从那次从海岛拍摄完广告回来以后,向菲菲的人气继续高涨不退,广告出来以后反响很热烈,有越来越多的广告商找到她经纪公司谈合作,她才十八岁,在别人眼中可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前途一片璀璨、无法估量,她也不住学校了,因为每天都有很多人去看她,她直接搬到外面去住,到后来,连学校也很少去,因为她的工作时间都总被排得满满的,没办法分身。例如现在,她被经纪人拉着参加一场谁也不认识的酒会,明明来之前说好不需要喝酒,她讨厌喝酒,觉得不论是哪一款的酒味道都很糟,经纪人也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喝酒的,有人一开始给她推来一杯酒,她没打算喝,那人用激将法激她:“哟,脾气很大嘛!就一小杯酒,不会这么不赏脸吧?”向菲菲不喜欢别人激她,她也就过来凑个热闹,谈不上脾气大不大,只是那人的嘴脸很猥琐,让她连正眼都不想瞧一下。“菲菲,陈总的酒,你就喝一杯吧!”向菲菲的经纪人适时出现,没打算帮她,还反过来把那杯酒拿到她嘴边。向菲菲不是那种惟命是从的人,只是难得看到经纪人会面露难色,她骑虎难下。“好。”她干了那一杯,没想到这一开了个头,其他人纷纷拿着酒过来跟她说话,她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过三巡,整个人已经飘飘然起来。在卫生间吐过几回以后,她感觉自己整个人累得快要瘫痪。她把洗手池的水龙头拧到最大,源源不断的水流刷刷刷地激荡着,她接连不断地拿手捧水洗脸,脸上始终火烧一样地发烫,那种滋味实在难受。她扶着墙壁慢慢走出卫生间,眼睛也有点看不清,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她眼前闪过,那个背影给她一种过分熟悉的感觉,即使这个背影很快就分离成两个、三个……她使劲地甩了甩头,觉得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他呢,她现在可是在地球,而不是还在克普拉星。她张嘴想叫住那人,脚下忽然绊到了什么,眼看身体要前倾摔倒在地,有人眼明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向菲菲的额头抵上一个陌生的胸膛,她抬头的时候看到一双眼睛冲着她笑。“小姐,你没事吧?”说话的人仪表堂堂,五官精致立体,他穿一身儒雅的白,显得他风度翩翩。要不是他刚刚及时伸手,向菲菲一定已经摔得很惨。“谢谢你刚刚扶我。”“酒不宜喝多,看来你也不是那种很能喝的人。”向菲菲挥手摇头,那人以为她有事要他帮忙,把脑袋凑过去,向菲菲忍不住“哇”的一声张嘴就吐,吐了那人一身。“对,对不起啊!”这下终于吐完,胃里已经清空,她觉得自己有点儿酒醒了。“不要紧。”那人一点儿嫌弃的意思都没有,无所谓地笑笑,“你再去洗一把脸吧,我去卫生间整理一下。”向菲菲从卫生间出来以后一直等在门口,男卫生间来来往往很多人,那人没再出现过,她都差点要闯去男厕找他,最起码,让她赔偿点什么也好,她良心实在过意不去。经纪人满世界在找她,给她打电话,催她回来继续喝,向菲菲没等到那人,决定先行开溜,好不容易找到酒店的另外一个出口逃掉,刚走出酒店,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她好像又看见那个熟悉得不行的背影,那抹背影站在对面马路,身形瘦长挺拔,穿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不仔细看几乎要跟浓重的黑夜融为一体。再眨一眨眼,那个人已消失不见。向菲菲心想,果然是喝醉了。那天酒会回来以后,她开始失眠,一开始并不明显,只是睡眠很浅,容易醒,每一晚可能也就睡上四五个小时的样子,可没过多久她发现不论当天多疲惫,躺下去闭上眼却无比清醒,不论怎么努力催眠自己还是没有用。她觉得自己要疯掉了,被失眠折磨的。她打电话给蒋超求救,蒋超特意去她家看她,眼下的向菲菲哪里还是人前光彩照人的网络大红人,眼窝深陷、眼神空洞无光外而且一脸憔悴蜡黄,蒋超看到也吓了一跳。他最近忙着给某一个班级编排舞蹈教程,下个月准备带着这些学生参加N城的一个舞蹈比赛,忙得飞起还抽出时间过来看望,已经难能可贵。他自己也对向菲菲的失眠状况束手无策。“我好像看到他了。”突然,向菲菲喃喃自语。“他?谁?”蒋超不明所以地问。“他叫阿铁,我跟他认识了很久,”蒋超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她自己说下去,“没什么,应该是最近精神压力太大,看人也糊涂。”“做小名人真不容易。”蒋超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向菲菲利用网络资源寻找根治失眠的良方,她搜寻到有人建议去看心理医生,她也不知道哪个心理医生比较靠谱,一晚上所有时间都耗在网络上比较不同的医生,最后她敲定一个叫做梁树林的心理医生。资料上写,梁树林,今年二十八岁,心理学博士专家,年纪虽轻却已有多年临床经验。向菲菲依然一夜无眠。她慢慢习惯了这种变态一般的折磨,从黑夜过渡到白天,她睁着眼,又或者是紧闭着眼,大脑始终清晰的正常的运转着,她偶尔会在清晨的时候睡过去,可能是半个小时,又或者只有短短的十分钟,然后她又会醒来。周而复始,没有尽头。所以如果那个叫做梁树林的医生真的能帮助她,她花再多的钱也是愿意的。“为什么会失眠?”“失眠分两种,第一种原发性失眠,缺少明确病因,主要是一种排除性诊断。心理生理性失眠在临床上发现其病因都可以溯源为某一个或者长期事件对患者大脑边缘系统功能稳定性的影响,边缘系统功能的稳定性失衡最终导致了大脑睡眠功能的紊乱,所以你就失眠了。”向菲菲是一早就去的梁树林的心理诊室,可当她到那边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去晚了,眼前所及是坐得满满的在走廊上等着的病人,医生还没上班,他们有一些看起来病情很严重,眼窝深凹,黑眼圈像是画上去一样夸张。向菲菲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失眠的人如此之多,有一些甚至已经失眠好几年,靠吃药物才能勉强入睡。向菲菲一开始还以为失眠只是小事一桩。她等了差不多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焦灼、无奈也觉得煎熬,她看着其他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她竟然一句话也搭不上。终于,她听到梁树林医生的助手喊她的名字,可能等得太久,这一刻终于轮到自己,反而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她也没想到,这个梁树林医生会用这么官方的口吻跟她说失眠的成因。“至于还有一种因为躯体疾病、精神障碍或者药物滥用引起的失眠,这种失眠通常跟其他疾病同时发生,所以向小姐,你现在有其他疾病吗?”向菲菲回他:“当然没有。”梁树林穿灰色西装跟黑色长裤,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看上去特别细致跟严谨。无可厚非,向菲菲想,医生大概都这样。他冲她笑了笑,起身走到她的位置帮她调座椅,让她坐得更舒适一点。他的笔记本电脑一直在放着舒服的轻音乐,都是向菲菲没有听过的。“向小姐,我们之前见过。”突然,梁树林悠悠地开口。向菲菲自知她的样貌很有优势,现在又是小名人,时常会被各种人借机搭讪,她无比反感搭讪。没想到连看心理医生也会这样。“我们真的见过,”梁树林看到她脸上的反感,不介意地笑了笑,“在一个慈善家办的酒会,你还吐了我一身。”向菲菲这才把他认出来。突然,梁树林走近,他贴着她的耳朵开始念什么东西,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语言,向菲菲完全听不懂,想开口问,却突然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他继续念叨,类似于咒语,向菲菲感觉自己的思绪慢慢飘远,巨大的困意像是被闸门阻挡多时的洪水一样,突然找到一个缺堤口,汹涌地爆发开来。她竟然不知不觉睡过去。她在梦里见到阿铁。在克普拉星的最南端,那里有一所军事学校,学员还总共不到五十人,教官还不到十五人,可那里被公认是克普拉星里面最厉害的变异人种集中地,学员之间跟教官是一对二的教学模式,除了彼此的搭档,他们其他人互不认识,有一些可能直到毕业以后都未曾见过一面。向菲菲跟蒋超是后来毕业的时候才认识的。在她刚进入军校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从小就被宠得飞上天的小公主。向菲菲的父母后来把他们的宝贝女儿送进克普拉星的军事学校。那里跟外面的世界相比,俨然就是地狱一样的存在。向菲菲自从进了学校的第一天,就已经不是所谓的公主,她在学校吃了不少苦头,教官过于严厉让她会在每天半夜的时候崩溃大哭,但她又是那么骄傲,她不敢放肆哭出来,只能咬着被子把眼泪都往肚子里吞。直到有一天,向菲菲的课程进行到需要搭档一起来完成,学院跟教官按照一对二的模式上课,而阿铁就是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眼前。那时候向菲菲觉得阿铁真土,理着一个难看得要命的板寸头,脸色蜡黄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手脚四肢过分精瘦一点儿肉都瞧不见似的,她当时心想,这家伙一定成绩很差的吧,也就是说,自己的成绩也许不用一直垫底了?然而向菲菲心中那一股开心的劲头很快就被阿铁各种惊人的能力表现所彻底破灭。阿铁很优秀,他的脑袋特别聪明,理论功课从来都是上过一次课就可以过目不忘完整写出来,实践跟动手能力也很强,例如一次拆弹课,一枚被教官吹嘘一般拆弹专家都要起码花三个小时才能拆下来的炸弹,被阿铁用了不到四十分钟就完全给拆下来,也让教官瞠目结舌,当然,向菲菲那次没有依靠别人,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也要花了两天时间才勉强把炸弹给拆了下来。天之骄女的向菲菲没有跟父母说过自己在学校的情况,但父母还是偷偷去学校看她了,当得知她的成绩是所有同学中垫底的成绩后,自然对她一阵大发雷霆,向菲菲硬是忍着什么话都没有说,更不反驳,但等父母骂过了撂下一句“那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下次不要再丢我们两个的脸!”离她而去后,她才像个三岁小孩那样旁若无人地嚎啕大哭,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直到一块面纸递到眼前,她才慢慢抬起眼睛。阿铁的一张脸平静无波,但向菲菲却感觉这一刻的他跟平时上课所看到的那个他,是不一样的。他平日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大概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就只有沉默地坐在向菲菲的身边,向菲菲慢慢止住了哭泣,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种莫名的尴尬,也就只能一直坐着。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块儿,向菲菲后来想,那应该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她距离阿铁那么那么近的时光。……向菲菲蓦地睁开眼。她的脸色有点苍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很恐怖的梦,她气喘吁吁地直起身来,梁树林在悠闲地喝着手冲咖啡。她看了一眼时间,不过过去几分钟,却感觉漫长得已经把自己的小半生重新走了一遍。“今晚回去你也许可以睡个好觉。”梁树林的嘴角再次弯了弯,“还失眠的话再来,免费。”天一中学,课间,十分钟。“你最近有看新闻吗?”“没有啊,怎么啦?”“说最近有好多人在睡梦中突然去世的,这个月已经有三十几个案例了!哎呀,好可怕啊!”说话的女生说到后面故意摆出惊吓的表情,没吓到别人,反倒把自己给吓了。跟她对话的女生不屑地“切”了一声,“这有什么好惊奇啊?”说得她好像亲身经历过看到过一样,“你没看过《死神来了》?各种各样死亡手段都会有,睡着睡着死掉根本没有怕的好吗?”蒋超抱着教案经过这些聊天八卦的女生,他忽然想到什么,脚步稍作停顿。他知道向菲菲最近被失眠困扰,还听说她自己找了一个很有名的心理医生,当然,他对向菲菲没有特别担心,就怕她会莫名惹来麻烦。而且,睡梦中突然去世这样的事情,看来并不简单。周末,向菲菲抽出半天时间去找梁树林,那里依然人满为患,这次她没有上次那么幸运,她是等到下午才终于排上号。梁树林却意外地认得她。“梁医生,你每天都接触那么多病患,你怎么还认得我?”梁树林温和地笑了笑,淡淡地道:“有一些人,能让我过目不忘。”他又贴着向菲菲的耳朵念着她听不明白的咒语,过一会,她再次顺利睡着。她又再次梦见阿铁。他们在一个小树林里碰的面,向菲菲记得她以前有来过这个地方,有点像他们读军校时的小树林,但又好像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眼前的视野自带滤镜效果,看什么都带着一片蒙蒙的水幕。她觉得阿铁跟记忆中的样子有点儿不一样,小时候的阿铁瘦瘦小小,梦中的他长大了,总是穿一身黑,脸色却和从前一样,一副消瘦的不健康的病态。向菲菲有点儿不敢走过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很清楚自己是在一个梦境里遇到阿铁,所以一切都显得既真又假。是阿铁先主动走过去的。他跟她打招呼,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向菲菲感觉鼻子酸酸的,她已有好几年没有见过阿铁,思念像是长了翅膀,飞得很远很高,向菲菲现在才意识到,原来她这么想念他。可是却再也不能见面,只有在梦里才能相见。阿铁叫了她的名字后就不再说话,是向菲菲打破沉默,问他,“你这几年去哪里了?过得好吗?”她还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为什么一直也没有回来找过我?阿铁却警惕地看向四周,然后把向菲菲拉到自己身前。两个人靠得很近,这就算放在从前,两个人关系还很好的时候,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向菲菲感觉两边耳朵都烧红了。“阿铁,你干嘛?”在阿铁面前,向菲菲没有一丝强大的女王气息,温顺得像一只小绵羊。“菲菲,”阿铁变得有点儿不一样,他看上去特别真实,真实得……不像是梦里出现一样,她甚至看到他圆润的鼻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只要说话声音大了,会被别人听到一样:“你现在听我说,我们要赶紧逃出这个梦境,也就是我们要想办法醒过来,不然我们会一直困在这个梦里面。”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菲菲,对不起了。”阿铁道歉,然后一拳头朝向菲菲的脸抡过去,脸上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痛,向菲菲惊呼一声,猛然地睁开眼。看到她突然醒来,梁树林的脸色十分错愕。头顶上白炽灯的光依然刺眼,梁树林笔记本电脑里的音乐好像又切换了一首新的,向菲菲伸手摸了摸刚刚被阿铁打过的地方,仍然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怎么了?你刚刚梦见什么了?”梁树林很快换回平时温和的表情,柔声地问。向菲菲张了张嘴,突然想到什么,又轻轻地摇头,“没什么,我先回去了。”向菲菲有一种预感,她感觉阿铁就在N城。他就在自己附近。但他到底在哪里呢?为什么他会一次又一次闯入她的睡梦中,真实世界里却不现身?向菲菲的变异能力,是她可以比常人听到多十倍距离远的声音,她很少动用这个能力,因为她觉得没必要。她每次打开倾听模式,听到的各种各样或远或近的声音,几乎都是不好的事情。有被主人残忍遗弃的流浪猫在垃圾桶附近徘徊发出的悲鸣,也有小车行过一个水坑把旁边路人的衣服裤子溅湿、被路人大声责骂的声音,也有不知道是吵架还是不小心撞倒的杯盆碗碟砸在地上裂开的碎声,也有人发生了车祸或者病逝时发出的痛苦的绵长的呻吟……她讨厌听到这些悲伤的声音,人类大多向往积极或阳光的事情,但现实中却是每时每刻都有程度不一样的悲剧发生。她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中间,张开耳朵,细细凝听。她认得阿铁的声音,如果阿铁就在附近,只要他哼一声,她都能马上认出来。“阿铁,你在哪里!”眼前只一直闪过各种各样陌生人的面孔,这些人当中,大部分都是正常的地球人类,他们没有身怀异能,每一天按部就班地生活着,过得规规矩矩,毫无波澜,但有时平淡也是一种幸福,生活既然不会给你额外多的惊喜,也就不会给你想象不到的意外。而在这些看似普通的面孔中,却有少部分从外星侵入地球、乔装成地球人类的变种人,他们拥有意想不到的变种本领,他们看上去跟正常人类毫无分别,谁也不知道,其中哪一个就是变种人,他们随时可以变身露出原身,原身的怪物样子往往会吓呆所有人。有人穿过川流不息的人潮朝向菲菲走去。他一身飒爽的黑色长风衣,走起路来脚下生风,从无数人身边擦肩而过,都会被不期意地注视一番,但他始终面无表情,无知无觉一样。他的眼神却无比专注,只一直看向站在路中央的女孩。他其实一早就知道她也来地球了,从网络、从新闻、从杂志,或者从别的普通人类的口中,他们说她现在有多红,拍了多少广告,站在舞台上有多耀眼,可对他来说,向菲菲始终是记忆中那个因为父母的责备而一个人孤独地抱着自己流泪不止的小女孩。他穿过人山人海,只为找到她的身影。“菲菲。”向菲菲回头,终于见到他,两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她就知道他也来了,她激动地用手捂着嘴,怕自己会说出什么语无伦次的话来。阿铁弯起嘴角,他很少笑,但从来都只对她一个人笑。“你好吗?”他艰涩地问她一声。容貌可以改变,声音也会有所不同,但说话的口吻跟语气,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身后还是形形色色的行人、绿色跟红色转换不停的交通灯、车行由近及远的声音,她一缕黑色长发被风卷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朝阿铁笑得灿烂,记忆中的那个男生真的变得有一点不一样,跟梦里见到的那个人也不完全相同。只有站在她面前的阿铁,才是实实在在、原原本本的。他们终于相见,在远离家乡整整三亿光年的地球上。向菲菲带着阿铁去找蒋超,蒋超把季小柔跟赵云也一起叫上,他们五个人约在N城近郊的一处小房子见面。这还是他们几个人来地球这么久以后,第一次正正式式一块儿碰面。蒋超找到的这个小房子环境还很不错,依山傍水,外面还有一个小院子,房子的主人还种了两面葡萄藤,快要结果了,后来房主移民出国,这个房子就空置下来,蒋超打算过不久会把它租下来,作为他们每次定期会面的地方。蒋超知道阿铁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来执行任务的,他问他另外一个队友在哪,阿铁很遗憾地说:“我的队友跟我刚到这边就甩掉我,他说要自己单独一个人行动,合适的时候会主动现身,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众人一听,纷纷愕然。团队意识算是他们几个人在克普拉星上军校时学习的第一门课程,一个人的能力就算再高,如果脱离了整个团队只寻求自己一个人的荣誉感,他到最后也是会节节败退,历史跟经验都是这么教导的。“这个人,交给我去找吧。”蒋超沉吟地说,“现在菲菲跟阿铁给我说说,你们遇到的那个心理专家是怎么一回事。”他在来的路上有大致听向菲菲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对她跟阿铁在梦中重遇也觉得很不可思议,阿铁并没有像向菲菲那样失眠,但他习惯了白天睡觉,偶尔会做梦,只有这两次都会梦见向菲菲。第一次梦到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产生幻觉,因为梦中的向菲菲也特别真实,虽然梦见的是他们从前在军校时相处的片段;等到第二次他又在梦中看到向菲菲,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梦里的向菲菲,是真实的……“白天睡觉,那你夜晚都在做什么?”季小柔像个好奇宝宝,对这位新认识的同伴产生很多问题。“我夜晚写书,”阿铁很平淡地说着,“我写推理小说,这是我在地球谋生的事情。”“哇,好棒!”季小柔兴奋得跳脚,她听说那些创作者一般都是夜晚出动,因为夜晚是理性的时间段,创作欲也会特别旺盛。“出版了吗?下次能带几本给我看看吗?”蒋超拿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季小柔被训,尴尬地吐了吐小舌头。现场的气氛再次凝固起来,蒋超蹙着眉手摸着下巴在思考,他翻开变种人图鉴,能自由出入人类的梦境里并且将之杀害的,是代号叫做A,性别男,他不仅能给人类营造一个他想要看到的美好梦境,还能进入他的梦境,在他们做着美梦的时候把他们杀害。“也就是说,我也差点会被他害死?”向菲菲的后背泛起一层冷汗。“他进不去你的梦境,”阿铁平静地分析,“你忘了吗,我们可不是普通的地球人类。”“不一定。”蒋超悠悠地插一句,“我怀疑上次他是想要硬闯菲菲的梦境,但因为阿铁出现了,所以被迫终止杀戮行动。”这时,蒋超把目光看向阿铁,阿铁侧过头跟向菲菲说着话,完全没留意蒋超看过来。蒋超的眼神带着几分不肯定的猜测跟疑惑。如果蒋超没有记错的话,阿铁的变异能力是有一双千里眼,能看到比人类肉眼远大概五倍到十倍的距离,然而这个能力跟向菲菲的“顺风耳”差不多,到了一些必要时候才能派上用场,平时没有特别大的作用。那么……蒋超的心里产生一个新疑问:为什么,阿铁可以及时出现在向菲菲的梦境里?N城又在一周之内死了十几个人,他们都是在睡梦中离奇去世的,警察介入调查,很容易查到这些死者生前都有去找梁树林医生看过失眠症。但每一天找他治疗看病的人几十上百,其他人都没有出现问题,警察也很难判定这些人的死亡跟这个医生有关系。更何况,梁树林在心理学界很有名,是社会成功人士,享有很高的地位。没有人敢怀疑他。梁医生从来都是笑脸迎人,不论是对病患又或者是刚刚又来找他盘问的警察,他良好的职业操守没办法让人联想到他跟多宗睡梦中离奇死亡的案件会有关系。“警官,下次有需要的话再来,我一定全力以赴地配合。”他礼貌地笑,说话也很谦卑,警察们都束手无策地离开。“下一个。”梁树林麻烦助手叫下一个病患进来。蒋超阔步走进心理诊室,他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看到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的梁树林,典型的灰色西装跟黑色长裤,鼻梁上挂一副透明镜片的眼镜,笔记本的音响播放着柔柔的轻音乐,他看到蒋超,先是礼貌一笑,然后用手示意他躺在门口的那张类似于按摩椅的椅子上。蒋超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梁树林的眼镜片蓦地反光,他忽然嘴角朝上,轻轻地笑,“先生,你好像并没有失眠这个困扰。”蒋超愕然地对他对视,两人眼中都藏着风起云涌。“我这里专治失眠症患者,如果你没有失眠,请你马上离开我的诊室。”“梁医生,你是如何得知我并没有失眠?”“从你的精神状态可以看出,”他也没有因为被糊弄而生气,相反淡然地道,“你看来应该睡眠很足够。”“梁医生,你说错了,我真的失眠,所以,”蒋超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希望你可以帮我入梦。”梁树林的眼镜片又闪了一下。蒋超记得向菲菲跟他说过,梁树林每次催眠前都会在她耳边念叨完全听不懂的咒语,果然,蒋超很快就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念咒语,他隐约有在哪里听到过,具体是哪,他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渐渐的,蒋超的意识慢慢涣散。他从一片迷雾中走出,他双手不停挥动,企图赶走大片雾霾。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会遇到什么人,他的视野范围内什么人都瞧不见。突然,一抹雪白色的倩影从另外一头走来。她走得很缓慢,脚上没有穿鞋子,脚踝的地方特别雪白,慢慢的,她穿过大片迷雾,蒋超等她走近,终于看清她的模样。“蒋舒?”蒋超讶然地大喊一声,不可能!他竟然会在梦里见到死去多时的妹妹,蒋超明明知道这是一个梦,一个很美的梦,他还是不自觉地走向蒋舒。她的妹妹赤着脚在地上跳舞、旋转、跳跃,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十分精准,她看见蒋超,像生前那样淘气地跟哥哥打招呼,“哥,你也跟我一块儿跳舞啊!”蒋超被她的声音牵引着,一步一步走向她,他多想再次牵牵妹妹的手,再次摸摸她的头跟她说话,可是,蒋舒已经不在人世了,任凭他怎么想念,他都无法再把妹妹的命唤回来。蒋超的眼眶红了一片。“哥哥,你跟我走吧!”蒋舒主动地拉起他的手,她面向他,两双手紧紧握着,她往后退,蒋超往前走,蒋舒的笑容还是那么熟悉跟亲切,她冲蒋超笑得那么甜,蒋超感觉到她的体温,还那么真实。他内心有极大的触动,他知道这只是镜花水月,只要梦境破灭,一切都会消失。蒋舒也会从此消失。蒋舒轻轻地用嘴哼调子,她一个旋转,脚掌拖过地面滑开一道漂亮的弧线,再转身,脚尖点着地转体三百六十度,优雅如一只晶莹发亮的精灵,她轻盈地跨出一小步,左腿作为力量支撑平衡身体,右腿伸展开来,绷直,停在半空中,像准备飞翔一样。蒋超在旁边看着,呼吸都慢了下来。蒋舒继续跳着,她下巴微抬,身体的线条也随着舞步的转变而越发优美动人。蒋超也跟她一起跳舞,两兄妹以前搭档过无数次,配合得天衣无缝。“是假的,一切都是虚幻!”蒋超不停暗示自己,可他没有办法忍住要跟妹妹再跳一曲的冲动,两个人互相挽着手,脚步依然保持着一致,笑容凝在嘴角,仿佛一些变故从未发生过一样。突然——蒋舒的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像巨型蛤蟆的怪物!蒋超立刻退开三尺远,怪物紧紧咬着不放,可怕的笑声充斥着整个梦境。巨型蛤蟆就是梁树林的原身!蒋超利用伸展能力不停跳跃着后退,他拉伸自己的双臂,越来越长越来越远,等跟怪物的距离也有一定远的时候,他腾空着跳起来,利用惯性把双臂狠狠朝着怪物的脸一扫,它痛得龇牙咧嘴怪叫不停。“蒋超,你是逃不出去的!”怪物很快恢复元气,精神大振,“我已经吃掉了很多爱做美梦的地球人,你们明明不那么容易被控制,你却偏要自投罗网!”蒋超继续把手臂伸出,却不料被怪物一口咬住。“啊!”他吃了一记痛,整个人像弹簧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弹到怪物的身前。怪物张开它那张嘴,黑隆隆的深不见底,它的口水都要掉出来了,眼睛发光地说,“我要把你吞到肚子里去!”下一刻,蒋超被它用粘乎乎的舌头卷进肚子里。它来不及咀嚼,轻轻松松把他整个人吞下去,它得意地笑着,笑声无比猖狂。怪物的肚子里……蒋超顺着它巨大的食道滑下去,刚刚千钧一发之际,这只怪物竟然没把他嚼碎就直接往肚子里吞,看来也是骄傲狂妄惯了,怪物的胃液多得离谱,粘乎乎的一坨一坨从上往下砸,如果他再不想办法出去,很快就要被消化掉。怪物的肚子里还有很多被他吃剩下的人类的骨头,多副白骨堆成一座小山那么高,无比森然和骇人。这时,他眼前忽然闪过蒋舒的样子,为了已故的妹妹,他不可以死在怪物的肚子里!怪物已经准备撤退,好的梦境往往都是如此短暂,普通人类就是爱做美好的梦,渴望在白日梦中永远不醒,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被它有机可乘。这段时间以来,它吞噬了多少人的美梦,这些美梦千奇百怪的,有梦见自己中了彩票成千万富翁,有梦见自己跟初恋情人和好如初恩爱无比,也有的梦见自己死去的亲人死而复生喜极而泣……哈哈哈,愚蠢的可笑的人类啊!突然……它感觉身体有点异样,它还没弄明白发生什么事,剧烈的疼痛让它忍不住哇呜惨叫起来。蒋超冲破它的食道从它的喉咙里飞出来,他身上充满怪物的恶臭的粘稠的胃液跟血液。怪物一死,一枚蓝绿色的晶片弹飞到好远的地方,紧接着,整个梦境被完全打碎,蒋超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失去意识前,他隐约听到蒋舒轻声地呢喃着他:哥哥,哥哥……关于变种人A的记忆片段:1)梁树林的十七岁是惨不忍睹的。他理着汉奸头一样的发型,鼻梁上挂一副厚瓶盖一样的眼镜,总是穿着哥哥穿旧了埋汰下来的衣服,那时候,梁树林暗恋邻居家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她叫做童贞。十七岁的梁树林害羞又胆怯,对喜欢的女孩只敢远观,从未想过要靠近。可童贞也是知道他的,两家人距离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童贞跟梁树林的哥哥关系很不错,童贞对梁树林的印象并不多,很容易脸红、总是微微驼背走路、身上永远穿着他哥哥淘汰下来的衣服的小男孩。童贞大学念的是心理系,梁树林在高考中超常发挥考了一个很漂亮的分数,他在填写志愿的时候,想都没想直接填了童贞的学校,报了童贞也念着的心理系。2)梁树林在大学里第一次遇到童贞,童贞喜出望外地叫住他,还把他介绍给同行的同学认识。梁树林心里无比窃喜,他知道他们两人总会遇到,但没想过会这么快。他压抑着狂喜,听童贞主动开口跟他说:“树林,你的高考分数考得那么高,你怎么会报跟我一样的大学?”“因为,因为离家近啊。”其实,是为了能跟你在一个学校呼吸同样的空气,看同样的一片天空。梁树林察觉到童贞在为自己惋惜,这样的发现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上了大学以后,梁树林从前的小身板开始发育开来,他拔节一样地长高,原本模糊的五官渐渐有了更清晰迷人的轮廓,他慢慢开始受到其他女孩的青睐,但他始终钟情童贞,他们偶尔也会约出去一起吃饭,唱K,去图书馆,当然,还有其他同学在场。那一晚梁树林逮到机会跟童贞散步,只有他们两人,童贞后知后觉地对他说:“树林,我发现你上了大学以后变英俊了。”他的脸微微发红,腼腆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好久没有见你哥哥了,要不找一天我们仨一起出去玩?”3)跟梁树林截然相反,梁树林的哥哥从小就叛逆,从不听父母的话,读书永远拿垫底的成绩,他很早就没继续念书,中专毕业以后去发廊当学徒,但还是经常回家问父母要钱,梁树林没想过,童贞钟情的那个人会是他那个不学无术、沾染一身恶习的亲哥哥。梁树林跟哥哥还有童贞三人约在周末出去玩,梁树林没想过哥哥临时改变行程,他们临时去海边露营,童贞没有带换洗衣服,可哥哥毫不在意,耳后别着一根烟,很酷地说:“没事,就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看完日出就回来。”童贞跟哥哥两个人一直走在前面,梁树林像个跟屁虫一样紧紧跟着,他们两人说的什么,他都听不见。夜晚,梁树林跟哥哥在海边简单扎了两个帐篷,完工后哥哥买了很多啤酒回来,他让梁树林也喝,梁树林死死地摇头,哥哥冲他笑了一下,痞子一样捏了一下他的下巴,然后把酒都分给自己跟童贞喝。半夜,梁树林睡得迷迷糊糊,他好像听见什么声音,翻了一个身,醒了,看见哥哥不在帐篷,他蹑手蹑脚走出去,却隐约听见一声声压抑的呻吟声从另外一个帐篷传来!梁树林慌慌张张打开另外一个帐篷,他那浑身酒气的亲哥哥像一条水蛇那样压在他暗恋多年的女孩身上……“臭小子,给我滚回去睡觉!”哥哥一点都没醉,梁树林后来想明白,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他故意灌酒,然后把醉得不省人事的童贞……那一个夜晚,像是一个烙印,梁树林感觉羞耻跟屈辱,他为他当时的胆怯后悔了很多年。4)后来,童贞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上学,梁树林不知道怎么找她,只好找哥哥,哥哥跟别人打牌,一边打牌一边吞云吐雾的,梁树林被烟呛着,其他人都在嘲笑他。“哥,你知道童贞去哪了吗?”“哦,”哥哥捏了一把手牌,心情很好的样子,“前几天一直找我,跟我说她怀孕了,我说她放屁……”梁树林的脑袋嗡嗡尖叫,几乎被这个消息震得晕厥倒地。得知哥哥残忍地把童贞赶走,他很想冲上去跟他厮打一场,他又继续找,满世界地找,把能想到的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这个时候,他发现他做错了,他不该帮着童贞约他那个该死的哥哥,也不该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孩被哥哥侮辱。一个星期以后,距离梁树林家不远的河流发现一具全身浮肿发臭的女尸,后来被人打捞起来,经查实是失踪超过一周的童贞。梁树林慢慢摘下眼镜,一双眼睛燃烧着越来越盛的怒火,他像是整个人都变了一样,他忽然有很多事情要做,第一件事,就是把他那个罪该万死的哥哥给送进监牢,还童贞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