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幻幻的幻影

那个叫“谜娜”的店,门面有些虚张声势,大排的霓虹灯从下至上、又扭了几个弯,再从上往下走,构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矩形,矩形中间有一只粉红的麦克风,麦克风旁闪动着轻浮跳跃的“谜娜”两个字。

夏木独自一人走进“谜娜”。台上有个男的正在唱《爱的钢琴手》,声音还可以,跟原唱伍思凯还有几分相像。没有看到他们所说的“小女孩”。

夏木找了一个角座坐下来,服务生立刻来问“小姐,喝点什么”,夏木眼睛盯着舞台,心不在焉地点了一杯冷饮,就在这时,“小女孩”歌手上场了……

“天哪!幻幻!”

她看见那个“幻幻”扭动着身子在台上唱歌——一首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歌。突然,她看见幻幻用奇怪的姿势向这边跑过来的幻影,幻幻身后连着一条长长的线,怎么看都像一只风筝。

还好,她没有失控。

没有从座位上突然站起,没有尖声惊叫。这些都没有。但她心里已翻江倒海,因为离幻幻走失毕竟已有两年时间,她不能确定眼前这个扭动身子的女孩子,到底是不是幻幻。

夏木耐着性子听那孩子把歌唱完,然后,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去了后台,女孩化了妆,看不清真面目,正拿着矿泉水在喝。夏木直接凑过去问:“你家是哪儿的?”

女孩用警惕的眼睛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女人。这时,幕布外面冲出来一条大汉,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夏木的衣服就往外拖。夏木不服,大声喊叫起来。在夏木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有人飞起一脚,把那大汉踢翻在地。

夏木定睛一看,原来是老苑!

老苑拉起夏木的手,不管不顾地往外跑。从店里跑到外面街上,老苑还不时回头看看,看那伙人是否追过来。

两人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夏木问:“他们怎么回事呀?干嘛打架?我不过就是问了那么一句。”

“你呀!傻呀你!”老苑说,“人家以为你是来暗访的记者,把你揭店里的老底,那你不是要人家命嘛!”

“我看那女孩好像幻幻。”

“她不是幻幻!你现在脑子不清醒,陷在里面了,看哪个孩子都像幻幻,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如果能换个环境对你可能更好。对了,你去北京的事联系得怎么样了?”

“最近还没消息。”

“你这样瞎闯可不是回事呀,早晚会出事。”

“我呀,早就不在乎了。找不到幻幻,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老苑沉吟了半天,似乎是找不到恰当的话来劝夏木。他们站在路边的一个公共汽车站台上,橙黄色的路灯把车站广告牌照得通亮,他俩就像戏剧里的人物,一句去、一句来,但是没有人知道,世界上的许多事,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秋老师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把电话打到了夏木所在剧团的排练厅,他说他刚从法国回来,为借一件道具,打个电话来问问。

这些日子以来,夏木终地等到了一个好消息。

夏木手里拿着电话,眼泪一阵阵涌出来。她想命运这东西真是奇怪啊,几个月前,她天天往北京打电话,却如石沉大海,秋老师家的电话就如一个空号,永远都没人接。当她已经对这条线索死了心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耳边,问她想不想来北京看看,什么时间可以启程。

“明天。”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明天,明天就可以动身。”

夏木放下电话,兴奋得手直抖。她需要换一个环境,到外面去闯一闯,如果再在这个伤心之地呆下去,她整个人都要憋死了。

她想念幻幻,想得快要发疯。她最见不得小学生在放学的路上玩悠悠球,那种连着一根细线、嗡嗡作响的玩具,总能牵动她的神经,让她在人群里见到幻幻。

她骑车去火车站买票。窄小的小圆窗口亮出半张人脸:“去哪儿?”

“北京!”

她听到自己清亮的嗓音在小小的售票厅里回响。自从惟心走了以后,她头一回像现在这样大声说话,她为自己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而感到震惊。

夏木怀里揣着一张即将改变她命运的火车票,用力蹬着自行车,鹅黄色的柔软风衣努力兜着风,呼啦啦往前飞。她就像一个突然间长出鹅黄色翅膀的仙人,有了往前飞奔的力量。

夏木天真地以为,只有到大地方,她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其实她的梦想并不复杂,那就是挣上一大笔钱,走遍全中国,把女儿幻幻找回来。

第二天一早,夏木拎着天蓝色皮箱去了火车站。这种天蓝色皮箱已经很少有人用了,因此显得新颖别致。在站台上她遇见了小美和她的妈妈蔡菊香,她俩是特意赶来给夏木送行的。

火车快开的时候,夏木看见小美手里拿着个粉红色悠悠球。夏木包里也有一只。火车开动了,站台上的悠悠球变成了一个粉色小点,很快就不见了。

4、幻幻的幻影
离开地球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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