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张富贵的身体往外蔓延，很快铺成了一张稠密的网。

酒店门头的招牌灯光打在血泊上，血红色反射到人眼中，人群才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李大胖从飘窗探出头，看着下面倒在血泊里身体像个蛆虫般随呼吸一颤一颤的张富贵，嘴角挂着一丝分不清得意还是懊悔的笑。

人群的尖叫声惊动了酒店吃饭的食客，很快一群食客跟了出来。

酒店服务员认出了张富贵，他惊慌失措满头冷汗的冲进包房。

“老板，你，你们一块的朋友摔死了。”

“啥？”

徐参军和张永盛酒劲散去，踉跄的冲出酒店，看着倒在血泊中出气比进气多的张富贵，徐参军脸色一白一下摔倒在地上。

“富贵你咋下来了……”一句话没说明白，嚎啕大哭起来，他心疼，钻心的疼，张富贵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比他的儿子都重。

张永盛心里也不好受，在张富贵身上他看到了太多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倔强、隐忍、有头脑，不出意外十年后深圳这片土地定会是他个人独秀的舞台。

可是……

看着随着呼吸像蛆虫一样颤抖的张富贵，张永盛真想骂一句老天没眼。

“赶紧叫救护车！救护车！”他擦了下湿润的眼眶，大吼着，惊醒呆滞的人群。

福汇居事故半个小时后李大胖出现在宝安区一处荒废的厂房，刘胜利在这里等他。

看着刘胜利病态苍白的脸，李大胖陡觉心头发冷，见他身边只有李大富这个表哥后才大胆走了进去。

“死了吗？”刘胜利冷声开口。

“四楼，头朝下，活不成了。”李大胖眼睛紧紧的盯着刘胜利，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嗯。带着你的兄弟回老家！现在就走，不要再回来了！老李给他钱！”

李大富递给李大胖一个黑色皮包，鼓鼓的，两兄弟偷着递了个眼色后，李大胖才接过皮包，而后头也不回快速的离开厂房。

“老板，会不会被查到？”李大富担心的问道。

“张富贵死了就行。”刘胜利答非所问。

刘胜利走了，看着刘胜利的背影，李大富心底发寒。

李大胖提着钱袋奢侈的打了个出租快速的到了他们一群人聚居的破旧瓦房，而后喊醒所有人。

“三哥，大半夜的去哪呀？”小个子揉着眼不解的问道。

“回老家！”

“啊？回老家，咋这会儿回呀，不挣钱了？”一个乡人诧异道，听着头儿说回老家他吓了一跳，来这里快半年了，一分钱没挣到回家不得挨骂呀。

“包里有钱，回头分给你们！别废话东西都不要了，赶紧跟我走！”李大胖焦急的吩咐道。

一听有钱拿所有人的睡意全无按照李大胖的吩咐闹哄哄的起身往外走。

“三哥，这钱哪来的？是不是出事了？”小个子低声问道。

“张富贵死了。”李大胖低声道。

“啊……”小个子下意识啊了一声，被李大胖瞪了一眼，接着声音颤抖的吼道，“赶紧收拾，赶紧走！”

北上的火车上一群人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怀揣着分到的钱捂着脸激动的身体颤抖。

“三哥查出来怎么办？”小个子担心的问道。

“不会，他没看到我，就算活着也不知道谁做的。”李大胖沉声道。

“那……”

“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就当不知道，回到家啥也别说。”李大胖打断小个子的话。

手术室外，徐参军来回走动，晃的张永盛头晕眼花。

“老徐你能不能坐下，你在这转悠管什么用。”张永盛烦躁的说道。

“老张这天都亮了，手术咋还没做完呢？”徐参军声音沙哑的问道。

听着徐参军沙哑的声音张永盛心里很不舒服，一夜之间，连续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每次徐参军都哭的像个泪人，一个大男人哭的浑身抽搐，哭声让人揪心。

“没做完证明有活的机会，要不你催一下，再问护士要张病危通知？”

“你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徐参军气道。

“行了，你别转悠了，你在这儿干着急没什么，还不如想点有用的。现在首要的是不能让厂子乱了。”张永盛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我现在哪还顾得上厂子呀，富贵要是没了，这厂子还能活吗？”

烟丝机厂张富贵一直是核心，张富贵要是没了，张永盛觉得厂子也撑不过去了。

“那你也得去厂子里看看呀，我先在这里守着，你安排完厂子里的事赶紧回来。”张永盛是老牌厂子，他不在副厂长也能安排工作。

“不行！我得守着富贵。咋能这样呢？富贵才二十多岁呀，呜呜……”徐参军说着悲从心来捂着脸哭了起来。

“咋会这样？你说呢，肯定是有人害富贵。”张永盛叹气道。

“谁？谁那么没人性？！”徐参军的注意力立即被拉了过来。

“你说呢？”张永盛接话道。

“你是说刘胜利？我去宰了这个畜生！”徐参军红着眼就往外跑。

“老徐你站住，你听我说！”张永盛好不容易才拉住红眼的徐参军。

“有什么好说的！肯定是那畜生，富贵来深圳才一年，就和他有过节，不是他还能是谁呀！”徐参军吼道。

“你去！你去了人家就能承认？保不齐还告你个寻衅滋事把你抓起来！”

“我……”

“我什么我？你有证据吗？”张永盛一句话将徐参军问懵了。

见徐参军冷静下来，张永盛才分析道。

“没有证据你去找刘胜利管什么用？人家完全可是说富贵是喝醉了自己从楼上摔下来的。”

“放屁！富贵就喝了两杯酒怎么可能醉！”徐参军一瞪眼道。

“你说他没醉就没醉呀？反正他喝酒了，喝酒了就是醉了……”

见徐参军还要和自己争辩，张永盛赶紧制止道。

“你听我说。这事咱们没证据，报警最多也就是查出个意外事故，深圳这几年大搞工业，外来人口多，哪个地方一天不死几个人呀，就我们厂子去年还因为事故死了两个工人呢，还不是赔点钱拉倒？”

徐参军说的是事实，深圳大搞经济，人员复杂，经济发展的同时必然存在了安全隐患，每年失踪人口就有几万人，不明原因交通事故死伤的人更多，要是都查警察人手都不够。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刘胜利那孙子逍遥法外吧！”徐参军怒道。

“看看富贵能不能挺过来吧，都听他的。”张永盛叹息道。

“富贵能不能活……”

徐参军正要反驳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两人赶紧迎了上去。

“医生，富贵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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