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觉得走路太冷，小跑起来的苏瑾衍正好拐了个弯朝这边跑过来。

迎面看到车灯忽闪忽闪的，一辆轿车撞到了树上，苏瑾衍还觉得有些奇怪，深更半夜这种地方有车已经很奇怪了，如果撞到了树上那就更奇怪了。

他放慢了脚步，再仔细一看，就看到站在车边的药九儿，眉心浅皱起来，心底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这他妈是老子的车？

很快，苏瑾衍就证实了这一点，他小跑过去，看了眼车牌，确定了，就是他的车，苏瑾衍咽了口吐沫，抬眼看一眼站在车边的药九儿，眸中满是惊诧：“撞树了？”

药九儿对这种目光非常不爽，不悦道：“撞了！怎么样？修车的钱我会赔你。你要觉得吃亏，再买辆新的也可以。”

“怎么撞的？”

苏瑾衍真的是好奇，一个五六年驾龄的人，没喝酒，没有其他车辆的干扰，就是一条笔直的马路，怎么就能撞到路边的树上，这实在是不在苏瑾衍的理解范围内。

“你话怎么这么多？赔你就是了，你管我怎么撞得？”

苏瑾衍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就注意到了副驾驶座位上他的外套，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是不是陈偲曼看到了这件外套想起他没穿外套，担心他冷，一晃神采撞到树上的？

苏瑾衍瞳孔微诧，试探性的去看药九儿。

药九儿瞠目愣了一瞬，立刻将头撇到一边。

苏瑾衍无声轻笑，随手打开车门，将衣服取出来穿上，不动声色的走到陈偲曼边上暗搓搓道：“可能是老天爷都怜悯我，所以才让你愣神撞到树上，被迫停下来。给我一个拿到衣服穿，不被冻死的机会。”

“呵？”药九儿冷笑一声，“天底下没好人了吗？轮得到老天爷怜悯你？你这种人老天爷盼着你下地狱还来不及，会担心你冻死？”

“那就只能是你担心我冻死了。”

药九儿眉心一跳，白了苏瑾衍一眼，一字一顿道：“我担心你冻不死！”

“曼曼，你瞧，你也会口是心非的，对吧？”

苏瑾衍从口袋中摸出一只烟盒，衔了一支在嘴角，点燃时，细微的火焰照亮了他棱角分明带着些许冷矜的侧脸。

“就想我一样，无论你信或不信，我在信上都跟你解释过了，我当时真的只有一个想法，我不希望你成为苏瑾岫威胁我的筹码，我宁愿让他以为能威胁我的人是傅明夏，因为那个位置更危险一点。”

“呵？”

“并且，我最后按下的是绿色的按钮，是苏瑾岫故意调调换了选项，他想让你恨我，他知道这样我才更加痛苦。”

烟雾缭绕了他的侧脸，苏瑾衍低着头，低垂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是什么神情，他的语气有些悲伤，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绝望，或许他也心虚吧，他知道陈偲曼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他，可他还是要说。

因为苏瑾岫猜中了，他不怕死，反倒怕极了他还活着，但是陈偲曼却恨他恨到了骨子里。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看那童童哪里留下来的画面，放大之后，你可以看到当时按下的是哪颗按钮。”

像是一下子被戳中了不想回忆起来的过往，药九儿脸色骤然变了个样，冷声低斥道：“够了！别说了。”

苏瑾衍抬眸看她，这一眼似乎隔着整个世界上层层叠叠的爱恨情仇，他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形成语言，只能随着一缕烟雾从肺中吐出来。

苏瑾衍以前是不吸烟的，最讨厌的东西，现在变成了最难以割舍的习惯，越是夜晚，人身上的迷走神经便会越来越发达，所有的疼痛都不知不觉间放大了无数倍。

像是有千百万只蚂蚁在啃食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这是苏瑾衍每天都要承受的痛苦。他拧了拧眉心，无比失落的凝着药九儿看似绝情的身影。

“曼曼，你是真的不信，还是你不愿意相信？你知道我没有撒谎，对吗？”

药九儿从包中拿出一张银行卡，走到苏瑾衍面前，拍在轿车的前机械盖上：“车不用修了，买辆新的！还有，别再叫我曼曼，我叫药九儿，你说的那个人早就死了，死在你们苏家人的手里，从你口中喊那个人的名字，让人觉得恶心。”

说完药九儿转身就走，苏瑾衍急了，扔了烟头，一把抓住药九儿的手腕，他有些激动，喉结攒动，紧皱着眉问道：“你为什么回来？”

“我回不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放手！”

“没关系吗？”苏瑾衍跨步到药九儿面前，“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想原谅我，因为你爱我，所以即便是那个姓霍的每天都在你面前像条狗一样谄媚迎合，你都没办法接受他！因为你爱的人是我，不管你承不承认，陈偲曼，我都是你心中的烙印，甩不掉的！”

啪的一声！

似乎连空气都寂静了，就连苏瑾衍原本起伏剧烈的胸腔也跟着平静下来，他被打偏的侧脸上瞬间隆起一个指节清晰的五指印。

这一巴掌药九儿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真的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这个不知廉耻的狗东西，一巴掌下来，药九儿甚至感觉自己整只手臂都麻了，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劲儿。

“你没资格这么说清风！”药九儿目光一凛，满眼寒芒：“我不接受他，是因为他太完美无瑕，我自知配不上他！”

“呵？”药九儿狭长的凤眼微眯，一只手指勾起苏瑾衍的脸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的狼狈，嘴角满是讥肖，轻蔑道：“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更像一条狗吗？”

“旺……”

苏瑾衍突然轻叫了一声，药九儿瞠目，愣住了。

接着苏瑾衍的眸子红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说出这么屈辱的话来：“只要你肯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做你的狗。”

药九儿提眉轻笑，她从来没对任何一个人这么恶劣过。

但是苏瑾衍不是人啊！

她眨了眨眼睛，趾高气扬的勾起唇角，踮起脚尖，缓缓靠近苏瑾衍的脖颈，在他耳畔，妩媚入骨，轻挑戏谑道：“可是你不配啊！即便是做一条狗，你也不配做我药九儿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