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珂尔所说的“神”，并没有特别指出是巫术之神瑟茜，难道连墨丘莉也……

奥兹只觉从背脊传来一阵冰凉，那种感觉，仿佛被人用眼睛贯穿了一样，庞大的情报量简直让人喘不过气。

“到目前为止现身的两位神祗——商业之神墨丘莉、巫术之神瑟茜，现在已经选择了她们的眷属——你和那位狼人族姑娘，你认为圣殿对此事一无所知吗？”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圣殿会放任传说中的神被我这样的普通人得到，就不怕我会使用他们的力量做和憎神者一样的事吗?”

“并不是放任，而是诱导。”

“诱导?”

“你应该知道的吧，神选择眷属有一套特殊的规则，就算是中央圣殿也无法对其进行干涉，所以，圣殿决定诱导有潜力的人成为眷属，再控制那个人，从而将神回收。”

“如果那个人不愿意呢？”

“他会同意的，如果有人执意要成为世界的敌人，那就只有另择他人了。”

“这样不就跟卡祖拉……”

“虽然不想这么说——这确实是跟地劣星建立的‘牧场’是相同性质的方法，只不过圣殿更人道一些，成为眷属的人将得到圣殿的保护，圣殿会使用他们的力量来维护阿尔玛托兰的秩序。”

当时的记忆在奥兹的脑海里飞速闪现：在商会与希娅相遇、加入梅尔特的商队、差点被名为妮可•安洁莉丝的憎神者杀死，最后，被墨丘莉选中……

这一切，明明都是自己最真实的回忆，到头来，只是圣殿筛选适合者计划的其中一环，仅仅是一场戏剧而已。

奥兹后退了几步，背靠着小巷的墙壁，宛若虚脱似地缓缓坐在了地上。

“有趣吗……”

他低沉着脸，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而狸猫珂尔似乎没有听清，把小小的脑袋歪向一边。

下一秒，一只手伸向了狸猫那件小礼服的衣领，用力地将它提到了手主人面前。

“我问你玩弄别人的人生就那么有意思吗！?艾琳、伊丽莎白、蕾欧奈、梅尔特大哥、玛鲁克斯先生、卡利……你把我和我的同伴们当成什么了啊！！”

安静无人的街道上只有奥兹一个人的喊声在回响。

明明像一只玩偶般被人提在手上，狸猫却依旧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让人看了十分不爽。

“到目前为止，小生所说的都还只是代表圣殿的主张哦。”

“嗯?”

“冷静一点，少年郎，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和那位狼人族姑娘至今为止都是自由的?”

的确，如果真像珂尔所说的那样，和伊丽莎白最初的那趟旅程就是圣殿为了甄别适合者而设计的关卡，自己通过了考验，圣殿理应派人将自己带走，然而从之后的生活以及青梅竹马尤里欧的反应来看，圣殿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似的。

完全不合逻辑，到底有哪里疏漏了?

紫色信封……

是那个紫色信封！奥兹从雾之山返回，清醒之后就收到了圣殿寄来的紫色信封，那是只有圣殿高层才能使用的颜色。

虽然难以置信，但答案只剩下一个了。

“是你在保护我们?”

“正解，没想到你能这么快理解，小生还以为要解释很久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小生可不是因为同情你们才这样做的。”

“目的是利用我么……”

“这样的字眼小生不是很喜欢，既然大家都是商业系，就用‘交易’这个说法如何?毕竟小生想让你做的事，你自己一定也很感兴趣。”

狸猫把嘴凑到了奥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仅凭小生一个人在圣殿的职权，保护你们两个人就已经是极限了，如果现在有其它神的适合者被圣殿和漆黑教典同时盯上，你会怎么做呢？”

盯着狸猫的那双内含尖梭形瞳孔的大眼睛，明明是俯视，奥兹却感到自己才是渺小的一方，心中大致明白了古尔伽会对这只狸猫效忠的理由。

“你想让我同时与漆黑教典和圣殿两方为敌?”

“要怎么做是你自己要考虑的事，小生并没有出谋划策的义务。”

奥兹犹豫了片刻后，松开了珂尔的衣领。

“好吧，我答应你。”

“小生就知道你不会拒绝～另外，这件事不能告诉其他人，哪怕是你的那几位伙伴也不行，这是为了他们的自由考虑，你懂的吧？”

“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苍天的六连星难道不是圣殿骑士团的代表和领袖、遵循圣殿的指示行动的吗？而你的行为，明显是在和圣殿唱反调吧?”

“哦呼呼～小生的确是圣殿的成员，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小生和其他几席不同，并不需要遵从圣殿那些死板的规则，因为——”

狸猫眯着眼睛，嘴角带着耐人寻味的微笑。

“小生是圣殿的反叛者来着。”

◆◇◆◇◆◇◆◇

“阿兹?你在发什么呆啊？”

艾琳的声音将奥兹从回忆中唤醒，意识到众人还等待着自己的回复。

望着同伴们关心的目光，奥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圣殿的反叛者……

珂尔最后留下的这句话在奥兹的脑海里反复回荡。

中央圣殿和漆黑教典不同，作为圣战之后秩序与法律的代名词，代表的是“善”，因此说与圣殿作对就是在作恶也毫不为过，珂尔的行为背后究竟有何意义还不得而知，但可以预见，与它同谋将会给自身以及同伴们带来前所未有的大麻烦。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放弃，就算在别人眼中自己只是一枚棋子，但是和大家每天待在一起，那份幸福感是是货真价实的，再奢望其它就过于贪心了。

“抱歉，没有考虑到大家的感受就说这种任性的话，是我的错。”

“就按奥兹说的，准备启程吧。”

“诶?”

先是奥兹惊讶得喊了出来，然后其他人纷纷把视线转向了说出这句话的人。

希娅，淡定地靠在椅背上，嘴里咀嚼着曲奇发出酥脆的声音。

“大小姐?你刚刚不还站在反对的这一边吗？”

“那么，我也要陪阿兹一起去。”

“怎么连艾琳也……”

两人的前后态度转变得太快，卡利实在有些搞不懂状况。

“你们是认真的吗？”

“如果连本小姐反对的话，之后的事不就全都没戏了么?那样你也太可怜了。”

“这次这么急着出发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吧？如果是没办法告诉我们的事也没关系，我不会问。我知道，阿兹一旦决定好了的事，不管别人怎么劝你都不会放弃的，你从小就是这种脾气，所以，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阿兹这一边。”

“艾琳……伊丽莎白……”

“别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本小姐啦，之前本小姐犯错的时候，你不也带着大家收拾了烂摊子吗，将心比心，就……就当这次是本小姐还你的人情好了。”

“既然大小姐和艾琳小姐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们三个也没什么意见，我们本来是一支到处跑的商队，老是待在一个地方身体也会变迟钝的。”

“大家……谢谢你们一直这么理解我。”

“又不是第一次，别说得这么肉麻啊蠢货，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今天晚上大家就聚在一起好好喝一杯吧。”

“你满脑子就只有酒啊，玛鲁克斯，哈哈哈哈……”

“少啰嗦！”

临行前的麦芒商队还是一如既往的吵闹。

奥兹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众人这次旅途的真相，狸猫虽然没有明说，不过从它话里的意思来看，一旦奥兹戳破秘密的话，同伴们的人身自由可能会受到威胁，毕竟对于圣殿来说，悄无声息地让一个人消失并不难。

——这一次可不是普通的旅行，可能会像上次那样遇到神这种棘手的敌人，不管是吾辈还是瑟茜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赢任何一位神，汝想好了吗？

墨丘莉漂浮在奥兹身后，全程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说实话，和瑟茜的战斗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这份恐惧没办法跟任何人说，但是，就算什么都不说，大家依旧会默默地跟随我，多亏了他们，在这条注定孤独的道路上我却从来都不觉得寂寞。所以说，一想到还有人会遭遇和丽奈她们相同的不幸，而他们只能在绝望中孤军奋战，我就没办法让自己袖手旁观，这份心情，身为神的墨丘莉你大概很难理解吧?”

——不要用汝那浅薄的见识来揣度神的智慧！

“抱歉抱歉，智慧的女神大人。”

——嘛，要是出了事吾辈可不管哦。

奥兹暗自下定决心，这趟旅程一定要保护好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