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和苏澜将二哥埋葬在了上林苑之中，柳铭和马丁帮着挖的坑。

埋葬，洛言觉得，这还真是一种奇怪的仪式，蚁巢内的尸体也只不过会成为菌圃的养分，也许只不过是生者对自己的安慰。

比起对已死的陌生男人抱有悲伤，那已经知道姓名的两姐妹的哭泣却离他更近。

理性有的时候更像是一把刀，将你的内心剥开，露出其中非人的一面。

人性，也许就像合理这个词一样，理指的是常理而不是真理，人性的意思也是人认为自己应有的姿态，是常态，而不是真实的姿态。

洛言转过身去，一旁的马丁正在看着他。

“你想明白了？”马丁问道，眼神灼灼。

“这个时候不应该对死者致敬的吗？你偏偏要问我一个无关的问题，我还有心情去考虑那种问题，你到底以为我有多绝情啊。”洛言却没有回答。

“因为这个答案，会让更多人活下去，不会再有人这样死去。”马丁走到洛言身前，看到了他眼中的闪躲。“你不是绝情，你只是太过理性。现在告诉我，兰池宫内，到底会有什么？”

“服了你了。”洛言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悲伤的表情，不知真假。

“始皇陵变为妖巢，真的是因为其中的阵法吗？如果苏醒的兵俑可以归结于始皇帝的手笔，那么，白蚁呢？始皇帝会将白蚁放在自己的陵墓中，而且还将它们加以改造成为异种吗？”

“你是说........”

“几千年没有任何记录记载过始皇陵的兵俑苏醒，兵俑醒来恐怕就是最近才发生的，那原因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封印阵的破坏！”

“封印阵？”马丁恍然大悟般睁大了眼。

“嗯，白蚁的异种化是妖巢所造成的，如果这里是妖巢的话，那就说明这里有一只妖在。”

也许白蚁根本不是什么地下皇帝，它们只不过是一群仆人，皇帝....另有其人。

“你的意思是说.......是始皇帝。”

“不是，我说过了，白蚁不是始皇帝的手笔，自然也不会是始皇帝的仆人，但兵俑，一定是。如果兵俑的唤醒与五衡阵的打开是同一时间，那么结论很容易就得出了，他们是一个封印体系，封印着那座兰池宫。”

“妖........在兰池宫。”洛言说出了结论，眼中是掩盖不住的冰冷至极的理性，让他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只剩下这些。

“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畴，应该采取的行动就是撤退，我觉得再晚一点等封印全部打开的话恐怕我们都走不了了，我们出去后秦教授会让沈叔过来的。”洛言说道，只是他不知道，现在沈驭正在妖巢森林内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不过，你觉得，她们会走吗？”马丁用下巴指了指前面，那两姐妹，她们还有一个哥哥在始皇陵中，生死未卜。

洛言没有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知道答案。

“我留下来，去下层看看，也找一找苏婉和苏澜的哥哥。”身旁传来夏音的声音。

洛言猛地一惊，转过头去，想隐藏自己的表情，隐藏那种非人性的部分。

“不行，我们全部撤退，7个人大于1个人，这只不过是个数学问题。”马丁说道，此时他的表情却一反常态，透露着一种自负与自信，像是理所应当的命令。

“如果苏婉的大哥还没有打开最后一个封印呢？那么我们可以阻止他，封印一个妖的出世，那又能救多少人？那个数字............还是否小于7？”夏音倔强的说道。

马丁楞了一下，洛言无奈的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你站的越近，你看到的就越少。这句话，还给你。”

几人走了过去，两姐妹早已止住眼泪，一旁的柳铭安静的看着，失去亲人的感觉他是最清楚的，所以他能感同身受吧，洛言想到。

“我们要下去找老哥了，尽管凶多吉少，但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里面。”苏婉苦笑着，依旧有泪水断断续续的流下。

“不行，跟着我们走吧，离开始皇陵。”马丁说道，一旁的柳铭欲言又止。

“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我们是不会走的。”苏澜说道，鞠了个躬。

虽然刚认识不久，但在洛言的印象中，苏澜一直是个好动的女孩，一路上跟他没完没了的拌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有礼貌。

“让我代替你们去吧，战斗的话，我更擅长。”夏音说道。

“不，我们没有理由连累你们了。”

“不是连累，我们有必须下去的理由。”马丁回答道。

“是我，不是我们，我一个人就够了”夏音回过头来，打断了马丁，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苏婉的老哥并没有打开封印，那么夏音一个人就可以阻止他，如果已经打开了，那么再多的人也没用。

“6大于1。”夏音说道。

“那我也留下。”马丁和柳铭同时说道。

“留下的意见是我提出的，我必须留下。”夏音毫不让步。

“你们都留下.......谁送她们出去？”洛言问道，随后所有人的目光聚到了他身上。

洛言使劲的摇着头。

“别逗，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洛言话音刚落，苏婉的声音传了过来。

“别争了，我们俩是一定不会走的。”两姐妹走了过来。

“可是你们俩留在这里没用！”洛言回答道，看着她们。

“我们没必要都留在这里，如果你们俩非要留下来的话，那我们就走了。”洛言耸了耸肩，向着两姐妹走了过去，眼神扫过。“如果........你们留下有用的话。”

“我们也从来没求过你帮忙！”苏澜大声喊道，盯着洛言，但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那现在求我好了，”洛言笑了，“两个选择，第一你们走，我们留下两个人，第二个，我们走，你们姐妹俩留下。”

“那就我们两姐妹留下。”苏澜依旧倔强的说道。

“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结果，结果就是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都留在这里，包括你那个生死未卜的老哥！”洛言也喊了出来，有的时候，嗓门大确实也是有用的，他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开。

身后留下了苏澜在原地哭泣，夏音走上前去，将苏澜揽入怀中，苏澜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你就不能换个更好的方法吗？”柳铭对身边的洛言说道。

“更好的？你是说在一起互相谦让，最后所有人一起去冒险，然后感叹着友情的伟大一起变成化肥滋润白蚁的菌圃？哦，对了，也可能是滋润虫圃。我没有更好的方法，只有更有效的方法。”洛言语气有些不善，还有些烦躁，却不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马丁叹了口气。

“那我和柳铭留下吧，我们两个战斗力也足够了。”

“你觉得，夏音会走吗？”洛言转过头去，看着抱着苏澜的夏音，那张精致的脸上，充满着决心，有的时候，她也是固执的让人头疼。

就像去收养那只猫。

“那....我呢？”芙蕾雅小心翼翼的插嘴道，像是下定了某些决心一样，结果剩下的三个男生以一种不容置疑的眼神看向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芙蕾雅如同答错问题的学生一般缩回了头，随后一声不吭。

“我.......留下吧。”洛言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你？”马丁有些惊讶，随后笑了，“好。”他说道。

Emmmmmm..........？

姓马的，这时候你不应该有点作为队长的矜持吗？你应该跟我争一下，然后我就顺水推舟的让你留下了。怎么你们那互相谦让的劲儿一到我这就都没了呢？

洛言转过头去，歪着嘴看向马丁，只看到了某人富有深意的笑容。

惹不起，惹不起！

洛言将手环在胸前，一副被人占了便宜的愁苦样。

苏婉走了过来，作为姐姐的她比起更加成熟些，洛言板着脸，一副油盐不进的冷酷样。

“谢谢。”

苏婉踮起脚尖，声音在耳边响起，洛言绷住的眼神不自觉的眯起。

最终，决定留下的是夏音和洛言，其余几人决定返回，回到研究所去报告现况，在这种情况下，再也没有必要所有人都留在这里冒险。

石台上，只留下了洛言与夏音。

“你不走吗？”夏音问道。

“嗯，不走。”洛言答道。

“为什么？”

“因为你没抛弃过我，所以我也不会抛弃你。”

洛言忽然想起妖巢森林中柳铭对他说过的那句话，鬼使神差的回答道，随着这句话出口，他感觉好像有一柄锤子砸在了胸口，他慌张回过头。

“快走吧，我们得赶快了，也许还来得及阻止苏和打开磁石门封印。”洛言试图转移话题，用来遮掩那句不符合他风格的话。

苏和，也就是苏婉和苏澜的大哥。

洛言和夏音在蚁巢中穿梭着，不用再像多人行动一样四处顾忌，他们不在依靠石台前进，而是直接按照正确方向的隧道前进，洛言这时才庆幸夏音即使能在地下也能辨别方向，这是他忽略的一个问题，如果是他和马丁留下来的话恐怕就要在蚁巢中绕圈了。

穿越一个个蚁室，进入上林苑深处，躲过一群群巡逻的兵蚁，人数少所带来的隐蔽性大大加快了二人的行进速度，当然也要得益于白蚁巢穴通道的繁多，使得他们甚至在预料时间前就到达了上林苑的出口。

轰隆隆！

洞穴中忽然传出一阵震动，头顶掉下稀稀拉拉的碎石。

洛言拉着夏音躲在一旁的石台之后，附近的洞穴中窜出一群带翅兵蚁，顺着黑漆漆的通道钻了进去。

洛言探出身子确认了它们已经全部飞过，这群白蚁好像是接收到指令一般，齐刷刷的扎进了下层，也就是五殿的最后一层。

磁石门

传闻中是以巨大磁石铸成，让所有经过者的兵器暴露无疑。

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门洛言不能肯定，但他明白的是，磁石门.......象征的是兰池宫的绝对防御，也是最后一道封印所在之地。

越过之后，一马平川，不论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对于妖来说。

洛言和夏音小心的走入磁石门的入口，入口的楼梯中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洛言很熟悉那个声音，那是兵俑的嘶吼。

他们走入最后一层，而面前却是一名手持石质长枪的兵俑，不......应该称之为兵马俑。

石马的身上遍布着炽热的裂纹，骑在之上的兵俑在嘶吼，挥舞着如岩浆般的长枪，扎甲一片片碎裂落下，身旁遍布着大白蚁残缺的尸体，不过骑兵俑很显然也受了重伤，他将枪尖指向二人，石马低下头，石蹄子磨在地上刺啦作响。

石马向前冲来，兵俑抡起长枪，炽热的石枪挥舞起来像是一道红色的轨迹。

夏音微屈身体，用力跃起，空中，裹着黑气的妖刀自腰间出鞘，三道刀光闪过。

一闪，斩，长枪折裂，枪尖化为碎石，只剩下一小节枪柄。

二闪，扫，将马上兵俑拦腰斩断，上半截飞在空中。

三闪，刺，准确的捅在黑色心脏所在位置，将兵俑挑在刀尖。

夏音稳稳落地，将刀尖上的兵俑甩落一旁。

已冲至身后的马俑却转过身，嘶吼中，再次撞来。

洛言掏出枪，连续射击，可却收效甚微。

夏音侧身和马俑擦肩而过，而手上却一刀向马腿扫去。

马俑的前腿断裂，失去平衡向前扎去，狠狠地装在地上，马头碎裂开来，在地上挣扎。

夏音举起手中妖刀，插入了马俑的黑色心脏之中，将刀身一转，黑色的心脏在剧烈的膨胀中爆炸，变化为一股气散开。

洛言不禁有些汗颜，他需要斗智斗勇的怪，对于夏音来说就像是送经验的，他能做的只是拿出匕首，将周围依旧在挣扎着动弹的白蚁解决掉。

洛言忽然猛地回头，感觉自己的背后像是有一双眼睛，每当他转过身去，那双眼睛就死死地盯着他，每当他回头看来，那双眼睛就闭上，再也无法察觉到，这让他不自觉的流了一身冷汗。

每走几步，就能看到散落一地的兵俑碎石或者是白蚁残肢，整层地宫陷入一种至极的混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处于上林苑的白蚁对磁石门中的兵俑发动了进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蚁是妖巢中被异化的异种，效忠于妖巢的主人，而兵俑则是守护封印的一环节，随着封印的打开，白蚁接到了‘某人’的命令，主动进攻磁石门的最后一道封印。”洛言停顿了下，继续说道。

“夏音，说实话，你觉得妖巢的主人会有多强大？也许是.........第四级别的天阶妖兽？”

夏音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

“这种大规模的妖巢，主人都是第四级别的天阶，就像是西安的妖巢森林一样，主人是星宿神·腾蛇。”

洛言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下，原本他见的也就是蜘蛛啊，老鼠啊，兵俑啊，白蚁啊之类的小怪，可是他现在就好比直接跳过练级过程，去面对一条龙。

似乎是怕洛言害怕，她补充道。

“不过，天阶妖兽也是有很大差距的，腾蛇是我们已知的最强妖兽，已经算是第四级别的天花板了。”

洛言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病，非要逞英雄留下来。

身边的夏音忽然不再隐藏，直着向面前正在交战的兵俑和白蚁冲去，混战作一团。

“喂，夏音，你干什么去。”

洛言喊道，随即跟着冲了出去，拔出匕首，专捡些看着弱的白蚁下手，白蚁和兵俑不敌二人，很快的化为一地残骸。

夏音将黑刀回鞘。

“我觉得，我们还是快点的好。”她说道。

洛言无奈的叹了口气，在这争分夺秒的时候，偏要等两方打到最后才出手的他，确实有些太谨慎了。

地面轰隆作响，地宫随之震颤，就像是要即将倒塌，当洛言刚刚站稳，头上的石块却被震了下来。

夏音反应了过来，将洛言扑开躲过了一劫。

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孔，那种美丽是类似机械般的准确所带来的美感，洛言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夏音脸红起来，站起来遮掩般拍了拍身上的土。

震动再次发生，洛言急忙扶住一旁的墙壁，随着脚下的地不断地摇晃，整座始皇陵开始了剧烈的地震。

始皇陵外

本来有些昏暗的天空中，忽的聚起一股黑云，始皇陵墓，白青黑红黄，五道光束破土而出直入天际中的黑云之中，黑云翻滚着，旋转着，随后变的如旋涡状的黑云中心，有赤色的雷电奔腾着，挣扎欲出。

研究所中的秦教授向着异变看去，天色转眼间就变暗了，他手中的杯子一顿，眼中露出一股意料之外慌张，下一时刻，他轻抿杯沿，将那口咖啡送入口中，而后将杯子稳稳的放在桌上。

研究所中响起尖锐的警报声，所有人停下手头的工作，脸上是不同的表情，有的是悲伤，有的是愤怒，有的是恐慌，但很少有人是好奇。

妖巢森林中，沈驭的身边闪烁着苍色的电弧，衣服上有的地方已被火焰焚烬或是被雷电撕裂，伤口上流下鲜红的血液，与狼狈的外表不同的是闪着精芒的眼神，那双眼中充满血丝，如野兽般凶厉，他咧着嘴笑着，笑容中包含的不是开心，也不是嘲讽。

是疯狂。

腾砚展开双翼，周身黑火涌动，慵懒的碧绿色竖瞳眯起，在考虑是否应该动用本源力量彻底化身腾蛇，来抹杀面前的这个人类。

这时候，远方五道光柱冲天而起，黑云聚，赤雷现。

双方停下手中地攻击，不约而同的向远方看去。

“要出来了吗........旧三王？”腾砚喃喃自语，随后嘴角翘起一丝如愿的笑。

沈驭的手表上响起声音，他眼中的猩红似乎褪去了一些，他抬起手臂。绿色的影像投射在手表上方，是秦教授的联络，他面色严肃。

“沈驭，快回来。”

短短五个字，没有进行任何双方的沟通，秦教授就切断了联络。

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性，沈驭眼中的血色逐渐消退，疯狂的戾气消失不见，恢复了一些理性，只有眼中的血丝作为痕迹留下。

沈驭首先发难，数支雷霆之枪瞬间凝聚而出，向空中的腾砚刺去。

腾砚一个转身，右翼借势挥扫而出，将雷枪击散化为电弧消失在空中。

天空中轰隆作响，昏暗的天空中，隐藏许久的苍色雷霆骤然出现，瞄着雷枪命中的地方，轰然坠落。

腾砚眼神微凝，从口袋中掏出一只手，向着雷霆举起，五指缓慢并拢，似要将雷霆收于手中。

爆炸声响起，随后是电弧散在空中的刺啦声，一阵灰色的烟雾弥漫着腾蛇所在的位置。

下一刻，烟雾席卷而开，露出其中腾蛇挥动双翼的身影，毫发无伤。

他看向沈驭逃走的方向若有所思，却并没有追上去，他吐上一口哈气暖手，随后将手收入口袋，双翼振动中，向着远方飞去，只留下一句不只是对谁说的话。

“向吾等明示.......汝之力量吧！”

陵墓中

洛言和夏音终于等到了震动停止，洛言心中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远处响起一声似龙般的嘶吼，二人向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跑去。

踏入一座广阔的大殿，大殿中央是一道土黄色的光柱升起，光柱下是八边形的阵台，旁边站着一个青年，正在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青铜大门。

不用说也知道，那青年就是苏婉的大哥，苏和。

不用说也知道，封印已经被打开了。

洛言刚想喊一声苏和，可远处硕大的青铜门却发生了异变。

门上镶嵌着五颗宝石，其中四颗已经亮起，分别为白青黑红四色，而如今，最后那颗暗淡的黄色宝石也亮了起来，大门中传出轰隆隆的响声，如千军万马般的震动。

鼓声传来，忽远忽近，辽阔浑厚；钟鸣响起，传至千里，震耳欲聋；笛箫忽现，流畅轻盈，音调渐高；弦音随来，高亢激昂，震人心扉；

最后是琴瑟和鸣，音声减弱，之后便是一股可怕的寂静，如台风中的风眼，死水下的巨兽。

咚！！！

如亘古长闭的青铜门，忽被粗暴的撞开。

一条银龙从中露出硕大的龙头，被顶开的青铜门撞在墙上咣咣的响，银色的巨大龙头上，有着似水的流光在表面流动，一双银色的龙角寒光四溅，龙须在空中舞动，银色的龙鳞清晰可见。

龙头前冲时，忽然一片龙鳞‘滴落’，自空中甩出，落在地上，变成一小滩银色液体，那是水银，唯一在常温常压下以液态存在的金属，深受古代炼丹者的青睐，在欧洲的中世纪水银，硫磺，盐，也曾并称为炼金术的神圣三元素。

银龙张开嘴，震耳欲聋的吼声传出，声音中包含着至极的愤怒，而龙嘴内同样是一排金属样的银色锥型獠牙，口气中散发着水银特有的刺鼻气味。

蛇身，鳄首，鹰爪，而无角。

龙无角，为蛟。

蛟龙，神话中拥有龙族血脉的水兽。

神话中曾有那大禹治水的传说，大禹以疏通洪水的方法代替堵塞，那是因为有人用过堵塞的方法，而那个人失败了。

大禹的父亲，鲧（gun），便是在大禹之前的另一位治水人，也是采用堵塞洪水路径的方法而失败的那个人，他决定盗取天庭的宝物“息壤”，这土壤是一种能自己生长的宝物，鲧便用它来堵塞住洪水的进路，当洪水袭来的时候，息壤化身为一条蛟龙镇压住了滔天的洪水，凡人们脱离了洪水的灾难，开始离开的贫瘠的山丘和洞穴，在地面上重新开始生活。（而后天帝对于“息壤”被盗，感到十分的震怒。于是收回“息壤”，让洪水重新肆虐地面。）

而面前这头，身上不断地滴下银色的液态金属，水银，也就是水银之蛟龙。

‘可是他现在就好比直接跳过升级过程，去面对一条龙。’洛言回想起了自己的吐槽，而现在他面前真的是一条龙，还是一条满身都是剧毒重金属的水银龙。

水银之龙从青铜门中冲出，嘶吼声不断。忽然间龙头猛地一顿，它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随着这一撞，整层地宫都随之颤抖。

银色的蛟龙面前，凭空出现了一道身影，人影悬浮在空中，背后张开青色的单翼，双手变换掐诀间，水银龙面前出现一道透明的墙壁，向后推去。

水银龙嘶吼着，不断地猛撞着那道无形的墙壁，地宫轰隆而响，可那道无形的墙壁却不断地将它逼退。

洛言回过神来，止住了有些颤抖的身体，拉着已经愣住了的夏音，使出吃奶的劲向外面跑去，他只有一条命，可不想做失火城门旁的那池鱼。

地宫的天花板上遍布碎痕，大块的石板随之落下，一块石壁自两人头顶落下。而这时洛言却并没有注意到，夏音用尽全力推出，自己也借力向反向扑出，二人被埋在坍塌废墟之中。

整座始皇陵不断地出现震动，地宫中开始了崩塌。

那道透明色的墙壁不断地承受水银龙的猛撞，终于出现了一道道裂痕，悬空的那人挥动背上单翼，裂痕处便染上赤色，如同赤色的蛛网凭空爬上空间。

人影结印的双掌改为外推，而那道墙壁也随之后退。

水银龙的撞击更加频繁有力，那道无形的墙壁将全部力量化解转移到地宫整体之内，但伴随着水银龙近乎疯狂的攻击，墙壁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地宫之中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

裂纹上的炽红骤然间亮了起来，仿佛以燃烧为代价换取最后的压制，那道墙壁猛地向后压下，将正冲撞过来的水银龙顶了个踉跄。

又是一下，墙壁再次压了过去，将水银之龙撞回青铜门之中，门内一声充满金属质感的龙吟响起，水银凝成的银色长刺射出，撞在墙上碎裂开，每一滴水银都闪着金属的流光，有着一种致命的美感。

人影手中变换法印，青铜门彻底关闭，那些空间中的赤色裂纹印上青铜门，像是某种复杂的图案与文字。

随着门的闭合，巨龙的吼声彻底被隔绝，空中的那人松了口气，可他的身形忽的模糊起来，半透明的身体内，一颗如燃烧般的赤色晶石现出轮廓。

整个人缓缓落下，脚踏上满是碎石尘土的地宫，背后的单翼缓慢的收拢消失，他盘坐在地上，看了眼面前的青铜门，随后慢慢的闭上双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个声音从口中传出。

“夏鲧，孤不会让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