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塔下的自动门打开，一个身穿灰色卫衣的男孩缓步走入，礼仪小姐习惯的鞠躬。

“请问您找谁？”

“我找你们燕总，燕向南。”洛言笑了笑，迈步就往里走。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不过你们燕总应该很想见我的，如果不然的话，他早就派人下来抓我了，对吗？”洛言看了看大厅角落里的摄像头，笑了笑。随后旁若无人的坐上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洛言迈步走出，面前的走廊没有开灯显得有些阴暗，只有回廊尽头开着的窗户透进一束阳光。

洛言再次走进那间办公室，而燕向南正坐在那里，目光不善的盯着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与戾气。

洛言慢慢的走到燕向南对面坐下，拿起了面前玻璃桌上的那本书，那本上次他和马丁来的时候燕向南正在看的那本书。

《物种起源》

洛言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一页页的翻着这本书，俨然自己就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燕向南的眼神阴沉下来，却并没有任何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洛言依旧在翻着那本书，忽然，他把手放进口袋，而燕向南的的目光也忽然锐利起来，盯着洛言的手。可他却看见洛言掏出了一粒口香糖扔到嘴里，然后有滋有味的嚼了起来。

燕向南的额头上开始出现一阵冷汗，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又过了一会儿，他拍了拍手，门外走进一个体格健硕的黑衣人，黑衣人微微低头一副恭敬的样子，等待着燕向南的指令。

洛言将那本《物种起源》翻开另一页，依旧是一言不发。

燕向南的眼神变换着，最终挥手让保镖退下，黑衣人鞠了个躬缓缓走出房间，将房门带上。

“我不得不承认，你虚张声势的本领真是棒极了。”燕向南终于打破了沉默，他输了，明明对方是他手中的鱼肉，可偏偏那人就坐在他面前泰然自若的看书，他还偏偏不敢有所动作。

“当然不是虚张声势，那辆黑色的奥斯莫比没有停在天明塔下，对吗？”洛言又翻开一页。

“但就算是只有我也可以随时让你消失在这个世上，不对吗？”燕向南反问道。

“不要提这件事了，你已经做过一次了！我和我的朋友差一点就葬身大海了！”洛言将那本书阖上，重重的扔在玻璃桌上，看着燕向南的眼神中充满了威胁，像一匹危险的狼。

燕向南眯着眼睛，杀意不断地在眉宇间聚集，可就在这时洛言转换了话题，再次靠在椅子上。

“《物种起源》，还真是一本不错的书呢，我以前也看过。”

“你想说什么？”燕向南问道。

“进化论，布丰和拉马克最早提出，由达尔文完善......”洛言继续说道。

“什么意思？”

“其实，进化论只是一种科学猜测，是一种不完整的理论，他还有着很多无法解释的缺陷，对了，你听过物种起源的另一种说法吗？比如说海洋论，或者是内共生理论。内共生是一种发生在细菌之间的进化，一种细菌吞噬了另一种，然后那个被吞噬的细菌就成为了前者的细胞器，换而言之也就是器官。好氧细菌被变形虫状的原始真核生物吞噬后、经过长期共生能成为线粒体，蓝藻被吞噬后经过共生能变成叶绿体。他们不断地吞噬，将对方化为自己的一部分，最终形成了简单的生命，当然这只是个假设。很有趣吧。”

燕向南安静的听着，因为洛言说的正是他想听的。

“你想要进化，准确的说，你想成为......眷族？”洛言忽然说道。

燕向南再次抬头看着他，这世界上有两种话可以让人感兴趣，一种是那人想听的，另一种是那人虽然不想听，但却在心里所想的。

“我不瞎扯了，本来你也未必听得懂，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这方面，我比你专业。”洛言伸了个懒腰，“那我们就来谈谈进化论吧，这个，你听得懂。”洛言笑了笑，语气轻蔑。

“你.......”燕向南正想要说些什么，可洛言却又说出让他感兴趣的话了。

“进化论的核心，始终都是四个字：物竞天择！”洛言说道，看着话噎在嘴里的燕向南觉得有些爽快，他继续说道，语速极快，不给燕向南任何反应的机会。

“你应该知道，一个月前研究所在西安击落秦皇陵的事情，在那里我们解决了一只妖王，在他的寝宫之中我们发现了很多流传下来的文献，那些文献中，也稍稍涉猎的古人们所记载的物种起源理论。想听吗？”洛言笑着说道，“不想听的话，你可以让人来抓我，或者枪杀我，我都无所谓啊。”洛言耸了耸肩，摊开了手，一脸任君采撷的白赖样。

“想听。”燕向南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再次让步，将谈话的主导权彻底交了出去。也许他是一个成功的权臣，但显然他并不懂得生物学，也不是异能者。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马上就要死翘翘了呢，哈哈。”洛言拿手比了个枪的姿势，冲向自己的脑袋，随后一脸贱笑。

“怎么会呢？”燕向南习惯性的陪笑道，就像出席各种国际会议一样，再次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和善的猪。

“在秦陵天宫的废墟之中我们找到了许多古籍，里面记载着几千年前关于妖的知识，那些记录早就从秦朝之前就开始了，可以解析的最古老的语言可以追随到公元前2000多年的夏朝，距现在也有4000年了。这还只是可以解析的，据那堆语言学家推测，这些东西有的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000年以上。”

“那些书中记载，人类是由妖进化而来的，而不是猴子。”洛言抛出了一个令燕向南大吃一惊的结论。

“可笑，人类怎么可能由妖进化而来的，正好相反，妖，才是更加完美的物种！”

“别着急着否定，我给你讲一个假设吧，是我从所里听到的。”洛言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根本不在意燕向南的否定。

“上古的时候，有两‘太阳’。”洛言刚说完这句话，看到燕向南的脸上并无惊讶之色。

“哦，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后羿和你说过了对吧，那你应该知道我的话可信度很高了吧。”洛言接着说道。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燕向南摇了摇头。

“说过什么。”

“和你说话.......真的是一件很让人讨厌的事情。”燕向南眯起眼睛，有些不悦。

“让你不高兴了，那还真是件令我高兴的事啊。”洛言毫不掩饰的说道。

“我们回到正题吧，太古的时候有两个‘太阳’，其中一个就是现在这个，另一个被称为妖阳，也被称为太阴。太阳赋予了物质与形体，而太阴赋予了精神与灵魂，正如那八卦中的阴阳鱼一样，两者相辅相成，物质加上精神形成了第一批生命，也就是........妖族！”

“妖族以不同的形式诞生，飞虫鸟兽，动物植物，他们可以使用太阴赐予他们的力量，也就是如今妖族的能力。然而妖族的数量十分稀少，他们本能的想将种族延续下去，他们开始了繁衍，繁衍之中生下了血脉稀薄的种族，那些种族中，就有着人类。”

“最初的时候妖族对于人类不以为意，因为人类没有近乎无限的寿命和可以扭曲常理的力量，可逐渐的人类开始体现出了他们的优势，也就是他们的繁衍力，像是蟑螂一样，怎么也杀不光的那种强大的繁衍力。”

“而就在这时，天地发生了一场不知名大灾难，就像是恐龙所遭遇的大灭绝事件那样，据推测应该是太阴发生了某种异动，造成了妖族的灭亡与沉眠。”

“那妖族都死于这场灾难了，人族却没事？”

“当年恐龙灭绝的时候，蚊子和蟑螂依旧存在下来了。有一种说法是陨石撞击地球毁灭了恐龙，还有说法是地球重力的突然增加使得恐龙的身体结构无法继续生存，但无论怎样，结果就是.........恐龙灭绝了。”洛言说道。“还记得进化论的核心理论是什么吗？”

燕向南不作言语，洛言则继续说道：

“物竞天择！”

“如果说，我们是妖族的分支的话，我们生存下来而妖族毁灭了，那就说明我们远比妖族更适合生存，换而言之，是妖族进化为了我们，可如今你却打算逆着这个过程。返祖成为眷族，你说，你是不是很蠢啊？”洛言前倾身体，手压在那本《物种起源》上，食指敲着硬质书皮，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十分突兀。

燕向南并没有生气，只是皱着眉头在思考着。

“你在偷换概念，也许在种族上来讲人族比妖族更适合生存，但从个体上来讲，显然妖族更加的完美，就像蟑螂和人的关系一样，在种族上蟑螂的抗灭绝能力更强，但并不意味着人类比蟑螂更低级。”燕向南抬头回答道。

“可你要生活在哪个世界里呢？是人类的，还是妖族的？或者说，你觉得人类和妖族的战争谁会赢呢？如果人类最后赢了的话........你恐怕就要做一个四处躲藏的完美生命了，也许你会拥有几千年的生命，但那样的完美，还有意义吗？我妈妈教我，买东西不一定要选贵的，而是要选适合自己的，不是吗？”洛言不说话了，等着燕向南自己思考，有的时候你越是逼一个人，他就越抗拒。

“你就能确定，人族可以赢？”燕向南略一沉吟，忽然反问道。

Check.....mate！赢了！

洛言露出了笑容，心中一块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

“我没说人族能赢，但我觉得，燕总你可以重操你的老本行。”

“什么老本行。”

“扮猪啊........最后能不能吃虎我不敢保证，那就要看你自己的判断了，我需要的只是你保持中立，妖族和人族哪个会赢和你无关，你只需观望就可以了，谁赢了，你就去做谁的奴才，就像你一只喜欢做的那样。”洛言的言辞刻薄起来，因为他料定了燕向南绝对不会生气，燕向南是一个很会隐忍的人，并不会因为侮辱而激动，但正如马丁所说，他也当惯了胆小鬼，你越强势，他就越犹豫。

扮猪扮久了，就算是老虎也会不经意的和猪一起哼哼起来。

“保持中立。”燕向南小声的说道，这个提案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有诱惑了，他能在各国夹缝中掌握精卫集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隐忍和保持中立见风使舵，他抬头看了眼洛言，依旧皱着眉。

洛言也不说话，就这么等着。

“说吧，你需要我做些什么？”燕向南说道，他可不认为面前这个小子废了老大劲是来给他真心谋划的，如果是的话招过来当个小秘书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偏不倚。”

“就这么简单？”

“简单？你之前可是差点让我们死在深海里了啊！”洛言一字一顿的说道，眼神不善，“作为补偿，我们需要后羿的动向。”

“哼，说到底你们还不是无法对抗后羿。”

“不是无法对抗，只是需要一点点方法，如果后羿如此简单就被击败的话，那做他的眷族对于你来说也没那么大诱惑了吧，难道你不想看看吗，妖与人的战争，究竟哪一方会取得胜利。”洛言说完之后再次沉默了，仿佛根本不在乎燕向南是否会回答他一样。

燕向南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开口了。

“明天上午十点，后羿会在天明岛东港坐船出发。”

“出发去捕鲸？”

“既然你知道就不要来问我！”燕向南无语了，在和这个男孩的对话中，他一直感觉到有一种被噎的说不出来话的感觉。

“关于那只抹香鲸，后羿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那只抹香鲸中封印着饕餮，是一个活体封印，那只抹香鲸可能已经活了几千年了，很有可能具有饕餮的一些特性。”燕向南说道，想从洛言的脸上找到一丝惊讶的表情，可他却失败了。

“果然如此。”洛言笑着说道。“这样吧，你帮我们想办法混进那艘船，怎么样？”

“你们胆子还真够大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等着你的消息，这是我的手机号。”洛言将手机号留下，站起身来迈步走出了房间。

走出天明塔，洛言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浑身像是刚跑完几千米一样的虚脱感，面对燕向南的时候他将这种紧张全部压住，后背却早就已经湿透了。

可他赢了！

洛言开车停入一个小巷子，车内的冷气直吹着他的头发，才让他稍稍冷静些，这时他才忽然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一紧张，貌似......把嘴里的口香糖给咽了。

嘀，嘀，洛言拿出手机，他收到了一封邮件，打开之后有着后羿出海的所有细节，而收件人那栏却是来源不明，估计早就已经将这个发件地址清除了，应该说不愧是燕向南，做事滴水不漏。

收到邮件后洛言打开车门走下车，随后又在巷子中绕上几个圈，最终才回到他们的藏身之地。

“你没事吧？”夏音有点紧张的迎了上来，不放心的打量着洛言。

“当然没事，小事一桩，可惜的是不能修理一下那个燕向南出口气。”洛言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马丁问道。

“明天上午十点，后羿会从东港出发，去捕鲸，还有就是那头抹香鲸不是饕餮，而是饕餮的封印之处，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的活体封印。”

“活体封印，那还真是够令人意外的。”

“我们明天要混进后羿那艘船里，见机行事。”

“我们现在在西港，要去东港的话恐怕要横穿天明岛，以我们现在通缉犯的身份恐怕.....”

“这点不用担心，燕向南已经给我们规划好了道路，环形的天明岛，最外围有一条专用的高速货道，那里人迹稀少车又开的快，轻易不会被注意到的，燕向南还给我们准备好了员工卡，就藏在东港的一个集装箱里，我们将和后羿的船队一起出海。”

“燕向南，这次会不会再坑我们。”马丁想了想。

“有可能，没有什么绝对不可能的事。”

“概率呢？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8，2开，真8假2。这就是我的意见，去不去，由你决定。”洛言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马丁身上，因为他才是队长，他尊重洛言的行动，而洛言也尊重他的决定。

“我们明早行动，全员参加！”马丁说道。

一旁的恩莱特一步上前，“那我们呢？”

“你们留守吧，说实话你们加入反倒会拖我们的后腿，我们是一个队伍，有协作经验。而且我们也需要有人在岛上留手，明天我们一起去东港，你们在那里藏身，以备突发情况。”

“明白了。”恩莱特没有反对，只是希露有些因为没有得到实绩有些微微不满。

转天早上，环岛高速路上众多的货车之间窜过一辆摇摇晃晃面包车。

“马丁，你开车能不能靠点谱啊。”再也受不住颠簸的柳铭吐槽道。

“你行你来啊，youcanyouup，nocannoBB。你来试试这个破车，八个人不说，还带了一身几十公斤的铠甲，还有二百公斤的铁十字架。我没开翻了已经算是漂移小王子级别的了。”马丁反驳道，一分神的功夫车子撵到了一块石头一个抖动差点就翻到了河里。

“别分心，专心开车啊混蛋！”

一路颠簸之后几人终于到达了人迹罕至的东港，东港主要负责与美洲国家和日本之间的贸易路线，所以并没研究所的物流产业，而是被精卫集团把控着。

数条大型捕鲸船整齐的停泊在港口处，穿着一身水手服的日本捕鲸船长山田小野站在码头，利落的招呼着随行的所有水手。

“你们，你们几个，干什么的？别看了就说的你们！”山田船长伸手一指鬼鬼祟祟的洛言几人，拽着有点大阪腔的中文问道。

“我们，文员滴干活。”洛言指了指自己的员工卡，然后马丁一下把这个丢人的家伙拉到身后，用流利的日语重复了一遍。

“文员？捕鲸船还需要文职人员？”船长挠了挠头，坚持说着那一口奇怪的中文，补充道：“还有，我听得懂中文。”

“哦，我们燕总说，要我们去记录整个捕鲸的过程，将来老了把这些写进回忆录里，没准能写出赫尔曼·梅尔维尔的《白鲸记》一样的传世巨作。”洛言赶紧解释道。

“哦，呦西。”船长露出了个我懂得的表情，一脸的热情，“你们就到我这艘船来吧，这里是指挥船，比较安全。”

“那就多谢船长先生了。”

“不客气不客气，上了船了大家就都是朋友嘛。就叫我山田就好了。”山田船长拍了拍洛言的肩膀，此时洛言就想吐嘈说为什么每个外国人都能把中文的‘上了船’说成‘上了床’啊.........

“顺便问一下，精卫集团还有一位随行的先生，那位先生在那艘船啊？”洛言问道。

“哦~~，你说的是那位大人啊，燕总吩咐说一定要称呼他为‘大人’。”

“对，对，就是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的话，现在在船（chuang）队最前面的那艘船（chuang）上，倒是个很有胆量的人。”山田点了点头，赞许道，随后挥了挥手，“快上来吧，我们要起航了！”

过了一会儿，船队浩浩荡荡而有序的驶离了港口，洛言数了数，足有五艘大型捕鲸船，船头装备着捕鲸炮。

“哼，你们燕总可真会找人啊，捕鲸，我们日本人可是最专业的啊。几年前，勇新丸船（chuang）队出发去南极搞科研的时候，我可是其中一艘船（chuang）的船（chuang）长。”山田站在船头，狠狠地吸了口烟，自豪的说道。

“搞科研？那和捕鲸有什么关系？”

“你们年轻人这就不懂了吧。”山田船长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了咸湿的笑容，“IWC（国际捕鲸委员会，由当时的几个捕鲸大国成立）曾经于1982年签署了禁止商业捕鲸的公约，签署国之中便有日本。然而我们并没有放弃，现在，每一艘日本捕鲸船上都漆着一个大大的“RESEARCH”（研究）字样。因为在签署的公约允许以科研为目的的捕鲸，所以当现在为止，俄罗斯，美国，澳大利亚那里再也找不到像样的捕鲸人了。而我们，是最专业的。”山田自豪的拍了拍胸膛。

“搞这个，很有赚头吗？我听说鲸肉，鲸油都挺值钱的。”

“不，其实不赚钱，现在的国民喜欢吃鲸肉的并不多，而鲸油的替代品太多了，每年捕鲸的数量其实也就在500到1000头左右，没有多少桶鲸油可赚的。出海的大舰队包括护卫舰，还有浪费的人力，其实最终利润并没有那么丰厚的。”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啊。”洛言耸了耸肩。

“对于我们来说，捕鲸是一种传统文化，形象一点就是‘祭典’，我们船上就管这些叫做‘捕鲸祭’，我爷爷说是为了纪念二战刚结束时的那些日子，那些日子里大家们为了生存而使劲的捕鲸，将鲸脂熬成鲸油，带回来发展工业。捕鲸的水手一出去就是几个月，乘着破烂的船在暴风雨中追寻着鲸的踪迹，他们放下无数的小艇追逐着鲸鱼，而后呐喊着投掷出粗糙的，长满倒刺的鱼叉。”

“听起来怎么这么像《白鲸记》里面的桥段，船长亚哈与白鲸莫比迪克对决的那一段。”

“咳咳....”山田船长咳嗽了一下。

“日本人还真是喜欢传统文化啊，费那么大功夫出海，还赚不到钱。”

“钱.....当然是能赚到的了，”山田船长说道，显然捕鲸并不是毫无利润，“最重要的是，水产局会给与出海的水手补贴，以表扬他们维护了传统文化的尊严。”

“维护尊严？”洛言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从鲸油扯到了尊严。

“对，他们认为那些外国人制定莫名其妙的协议来横加干涉会使得我们最终会抛弃传统文化与日本人的荣耀，所以不能让步。”

“我会把这些记载下来的，用作燕向南的自传回忆录，描写他在捕鲸的时候内心是如何挣扎，既不忍残忍的猎杀鲸类，但最后却出于科学研究的目的，将鱼叉投向鲸鱼。”洛言假模假样的在小本本上划拉着。

“不是抛鱼叉，是按下鱼叉炮的按钮，时代已经不同了。”山田船长纠正道，并不在意洛言话中刻薄的意思。

“你们还真是矛盾，一方面有着世界里最为激进的动物保护组织，一方面还残忍的捕杀鲸鱼。就像是《菊与刀》里本尼迪克特写的那样，日本人有一种矛盾的性格，好斗而又非常温和；黩武而又爱美；倨傲自尊而又彬彬有礼；顽梗不化而又柔弱善变；驯服而又不愿受人摆布；忠贞而又易于叛变；勇敢而又懦弱；保守而又喜新。”

“哦，朋友，你读过那本书吗？”山田回头说道。

“读过，用了30分钟。”洛言回答到，以他的习惯无论读什么书都是很快的，无论文理，因为他从来不会考虑书中的对错，只会将事实与知识记下。

山田笑了，摇了摇头，“其实这次我们之所以接这个活，除了报酬丰厚之外，也是因为国内不太安全啊。”

“不太安全。”

“是啊，总是发生些奇怪的灾难，弄得人心惶惶的。”山田说道。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警报声，随后山田手中的对讲器传来船员的通讯。

“报告山田船长，声呐已探测到我们前方海深50米处目标出现！”

“收到。停止发动机，拉满帆，方向不变。”山田小野将对讲机关上，表情认真起来。

“50米？”

“对，鲸类的游动并不会传来很大的声音，足以淹没在海洋中的背景噪音中，我说过，论捕鲸，没有比我们更专业的了。”山田笑着说道，满脸自信。“记得记录这些细节，让你们燕总写出一本好书。”

“明白。”洛言将小本翻页，在上面瞎划拉着，尽力做好一个文职人员的本分。

此时柳铭充当了苦力去搬东西，而当他走进船舱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是一个干瘦的老头，他缩着坐在角落里，穿着一身夏威夷衫，拿着一根竹竿戴着圆片眼睛，虽然现在脸上和僵尸一样贴着一张黄色的符咒，但柳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师......师傅！”

“混小子，你小点声！”袁老道猛地站起来一把捂住了柳铭的嘴，将他拖进了黑暗的货仓之中。

“*%￥*&（）……5&”

“你说什么，为师听不清楚。”

柳铭指了指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示意老道把手拿开，黑漆漆的货仓里，脸上贴着符的老头，倒真像是20世纪香港的僵尸片里的情节。

“那你可别大喊大叫啊，万一招来人就不好了。”老道小声的说道撤下手，吹出的气将符咒微微吹起，更平添了一分诡异。

“师傅你怎么在这啊？”柳铭松了口气，问道。

“自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就不必多问了。”

“师傅你这个符....”柳铭用手指捅了捅老道脑袋上贴的那道符咒。

“混小子，别乱碰，这符咒是辟邪的，你摘了它我就会被邪物感知到。”

“辟邪的？”柳铭来了兴致，因为老道还从来没教过他做符。“师傅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好好好，你先出去，你先出去，千万别让人知道为师在这。”

“师傅你教我....”

“我教你，我教你！”袁道长从夏威夷衫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直接塞到了柳铭手里，而后和见到瘟神一样推他出去，柳铭和得到宝贝一样马上揣到怀里，屁颠屁颠的走了出去。

走出货仓，柳铭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芙蕾雅。

“你怎么了？”芙蕾雅看着有点奇怪的柳铭问道。

“没什么......”柳铭双手背后，眼睛四处乱飘，一副标准的撒谎颜艺，就差脸上写着‘我心里有鬼’这四个字了。

“真没事？”

“真没事。”

“哦.......”

听到芙蕾雅不打算追究，柳铭松了一口气，可忽然芙蕾雅就伸出手拉出了他藏在后背的那堆符咒。

“没有事就有鬼了！你说说你，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你还带着你这堆废纸.......你真是！别乱动！乖乖站好！”芙蕾雅用手捅了捅柳铭，严厉的说道。

像是老妈训斥孩子一样的牢骚话不断地从船上的回廊中传出，偶尔有路过的海鸟好奇的瞥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