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外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可室内却静的可怕。

“走吧，直升机已经来了。”恩来特站起身来，示意几人都跟过来，可洛言却迟了一步，依旧留在控制室中，可恩莱特却也没有催他，只是带着几人先行走了出去。

控制室中只剩下了洛言一人，他站起身来走到了刚才的那个显示屏旁边，看着那黑屏幕。

“出来吧，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洛言轻声说道。

屏幕亮了起来，桌面上弹出了一行字：

‘你觉得，我是谁？’

“我不知道，这也不重要，好吧我承认我问错问题了。”洛言耸了耸肩，“这样问吧，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屏幕上继续弹出一行字：

‘艾斯在说谎。’

“是吗？艾斯姐......在说谎？她为什么......”洛言说道，可此时屏幕上却马上出现另一行字打断了他。

‘你早就知道艾斯在说谎。’

“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

“因为我注意到视频之中艾斯姐的眼睛一直有些有不自然的移动，里面还有一些奇怪的字母。”

‘并不是一直，我只在艾斯说谎的时候做了这些处理，所以这说明你那时在看她的眼睛，而其他的时候你是低着头的。’

“拜托，你当我是什么？”

‘一个擅长说谎也擅长分辨谎言的人。’

洛言无言以对，沉默下来，屏幕上却继续闪出了字段。

‘好吧我也跑题了，我只是想传达一个信息，选择权依旧在你。’

“哼......”洛言冷哼一声，选择权，又是选择权这个词，每个人都对他说选择权在他手中，可却早就给他选好了，去他妈的选择权。

‘艾斯说了谎，真实的情况中传达给马丁他们的信息是：去排除天明塔的信号干扰，便于【祝融】洲际导弹的精确打击。洲际导弹将于十五分钟后发射，发射后十五分钟后定位目标进行打击，如果到时候没有解除干扰，导弹也许会发生误差无法准确的定位到移动的巨鲸身上，但时间却不能再拖了，因为还有后续打击。’

“祝融，洲际导弹？”洛言问道，儿屏幕上则配合的浮现出他所有想得到的信息。

‘代号：【祝融】，武器类型：洲际导弹（精准打击型导弹系统），可以做到全球定位，全方位打击，虽为核武器而爆炸当量低，但与目标误差范围不超过0.5米，是【陷仙剑】的剑刃。’

洛言瞪大了眼睛看向那行文字，以前秦教授总是以‘泄露国家机密罪’吓唬他，而此时他知道的这型武器如果真实存在的话，那绝对够的上‘国家机密’这四个字了。

“全球定位，误差不超过半米的.......洲际导弹？”洛言不可置信的说到，半米，那导弹的直径也就不到一米，也就是说哪怕扔过来根铁柱都能砸死目标，更何况还是一枚装载核弹头的洲际导弹。

屏幕那头稍稍停顿犹豫了一下，随后断断续续的浮现出字符：

‘因为，给【祝融】制导的.....是我。’

洛言微微凝起双目，似乎在思考屏幕那头那人的真实身份。

‘我是谁不重要，你不会想知道的，因为你是个聪明人，我想说的只是，现在那四个人就在天明塔，而天明塔发出干扰信号则清楚地说明了燕向南的反叛。’

“所以呢，我要重新回到妖巢最中心？大喊着什么友谊万岁之类的？”洛言忽的生气了起来，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他就要这么选，然后摆出一副任你选择的慷慨样。

‘我说了，选择权在你。’

“那我就选择走人！”洛言大声喊道。“你们就确定我就那么听话，我他妈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鸟。然而你们都觉得你们看透了我，就连一个刚认识的小学生都说我很好懂。我很好懂......是吗？”洛言歇斯底里起来，一拳砸上桌子。

“老子偏不听，我就走，就走！”洛言转过身去，用力的把门带上。

直升机已经降落在停机坪上，王景带着黄小雨上了直升机，希露和莉莉和恩莱特挥手告别，而恩莱特挺拔的站在停机坪外，抽着一根雪茄。

这个傻哔大汉，你说你也坐飞机走了多好，非要装什么英雄，你说说有谁期盼你这么做过？

最后你顺从着人们的愿望，就变成了那种穿着紧身衣在屏幕上秀来秀去的小丑。

洛言想着，越过恩莱特走上了停机坪，也不回头，一脚登上了直升机，坐在黄小雨身旁。

“怎么了，你好像有点生气啊。”黄小雨小声的问到，用胳膊肘捅了捅洛言。

“我......很好懂吗？”洛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嗯，好懂。”

“那你猜我下一步会怎么做？”

“那你就一定会反着做吗？那只不过是故意在和别人斗气罢了。”

“可我顺着的话，就好像是脖子上面带了个圈，被人家牵着走。”

“重要的是你想去哪，如果牵着你的那个人和你去的是一个地方呢？”

“那我也不去，我讨厌被别人牵着！”

“就像小雨一样？”

“为什么话题会跑到你身上啊。”

“因为小雨是自由的啊，没有谁都能活着，还都能活的很好，无拘无束，也没有人牵着，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喽。”黄小雨说道。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啊。”洛言有些抱歉的说到。

“我知道，洛哥哥说话很谨慎的，从来都会注意别人的感受，我只是看你实在是太纠结了，有人牵着至少说明有人在乎你啊，会怕你走丢，没人牵着你你就自由了，嘛，总之各有各的好处嘛。”

“听起来老气横秋的，你都看开了。”

“看开了，大概。”

“为什么要加上大概。”

“因为我觉得洛哥哥也应该是那种‘看开了’的人，可看到你现在深陷其中的样子，小雨觉得也许有一天小雨也会有人牵走，然后也许那个时候就会立马放下一直秉持的所谓的‘看开了’的孤高，屁颠屁颠的就和人走了。”

“那你想不想那样啊。”

“不知道，等到了那时候再说吧，人是无法用一个决定锁住自己一辈子的，到不如弄明白那时候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人生导师？”

“没有朋友的人，大概想的比别人都会多一点吧。”黄小雨说到。

“有了朋友呢？”

“想的就少了，但做的就多了。”黄小雨说，随后补充道：“我猜的。”

洛言冷静了下来，不再气呼呼的，至少从表面看来是这样，莉莉和希露告别了恩莱特，登上了飞机，她们知道及时自己留在这里也只不过是徒增麻烦了罢了，身披重甲的恩莱特足以一个人守住这座通往西港的桥，等待其它可能的幸存者。

洛言靠上椅子背，浑身放松下来，直升机的旋翼开始了缓慢的旋转，他有什么理由不放松呢，他马上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了，不去管那些破事，不像是在秦皇陵那一次，这回他真的有选择权了。

这次没有毕方强迫着往他嘴里塞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虽然依旧出了点小插曲，但正如那个神秘人所说，这次他真的有选择权了。

直升机的旋翼慢慢的转动着，他洛言就坐在那上面，可以做出选择了。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谁会呆在这种破地啊？

当然是溜掉最舒服喽，天塌下来了他就躺好，自然有站着的顶起来，万一站着的都顶不住，那他还落的个多活几秒不是。

洛言同学的秉性再次暴露出来，就觉得背后的椅子贼舒服，恨不得躺上去睡一觉。

他就可以这样逃了，一如既往，洛言觉得黄小雨说的很对，他洛言也是没有谁都能活，还都能活的很好的那种。

是啊，他能扔掉自己的过去，忘掉亲人，那有什么理由放不下那几个刚认识几个月的人呢。

是啊，他就是这种东西，可以抛弃掉亲人，朋友，恋人，然后一个人活得贼开心的那种人。

是啊，他做的够多了，在没人看到的地宫之中，他曾经单挑过水银龙，在危险重重的陨石坑里，他还作死一样的挑衅了妖王腾蛇，不久之前他还被夹在通臂猿猴和后羿之间，就算他真的欠了什么东西，也早就还清了。

是啊，他就能做到，就能这么没心没肺，就能忘掉一切，忘掉这几个月经历过的一切，重新做回那个普通人。

他可以低声下气，请求那个正常点的世界重新接受他，他可以重新开始，他可以再次假笑着融进人群，再次找到几个所谓的朋友，浑浑噩噩也舒舒服服的过完一辈子。

“小雨，你当时为什么要回去拿那只熊呢？”洛言忽然问道。

“因为它对小雨很重要，小雨值得为它去冒险。”黄小雨说到，“因为有很重要的东西落下了，但小雨当时并没有这么去想，只是不自觉的就这么做了。”

洛言沉默了，他脑子里嗡嗡的响，不断地和自己诡辩着，试图和自己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

直升机升起了，一个身影从直升机上跳了下去，黄小雨从直升机中探出头去，而洛言抬起头来，看着黄小雨说到：

“你先走吧，哥哥........

洛言深吸了口气，嘴角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也有重要的东西落下了。”

飞机缓缓升起，只剩下了站在原地的少年，这次......

他真的做出选择了。

洛言转身走过去，直升机的风压带起了他的卫衣帽子，他把手插在口袋里痞气的想着恩莱特走了过去，毕竟他刚才在心里骂人家是傻哔，现在他也留下来了。

好吧，其实他还真是个傻哔。

“你果然留下来了。”

“别他妈用果然，好像你也懂我一样。”洛言骂道，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这个用词准确的老外。

恩莱特也不恼，只是笑了笑，“你打算怎么去天明塔，桥那头的交通情况不太好，可能有些费劲，要不然我穿上重甲给你清出一条路来？”

“算了吧，大叔你还是留点力气应对突发情况吧，我有办法。”

洛言说到，跳下停机坪，走回了港口的控制室，赌气一样的看向屏幕。

‘回来了？’屏幕上浮现出三个字，洛言仿佛看到了对面那人正在笑盈盈的嘲笑着他。

“回来了。”洛言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没皮没脸起来，这回是他选的，也怪不得别人，反正脸皮厚是他的优点。

“我想请你协助一下，我要去天明塔。”

‘我可以帮你遥控桥那头的车辆，但是再往里面我就无法提供任何帮助了，干扰太强，最多只能给你一份地图。’

“原来你能做到这种程度。”

‘你在试探我？’

“是，但我有其他的办法，更快。”洛言笑了笑，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

‘什么办法？’屏幕上出现如上字段，似乎对方根本就没有生气，倒像是对洛言小孩子一样的怄气行为有些莞尔（可却让洛言更气了）。

“天明岛的部分给排水系统你能控制吧，应该西港的控制室就能做到。”

‘能。’屏幕上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但却问道，‘你打算干什么？’

“那你给我弄一艘小艇，关闭西港两侧的排水出口，然后吧周边你能控制的地方的所有水排过来，提高水位淹过那些通往岛中心的排水口或者下水道......”

‘然后你坐船通过那些管道？’

“对。”

‘厉害！’屏幕上如此显示，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但倒真像是母亲夸赞孩子学会了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的感觉。

“剩下就看你的了。”

‘当然，很高兴为您效劳。’屏幕上如此回应，随后光标停留在了字段的最后方，不再有任何信息继续输入。

“很高兴为您效劳......？”洛言喃喃默念道，这几个字好像给了他一个模糊的印象，但确因为太过模糊而无法想起。抛去无用的繁杂想法，洛言走出了控制室，恩莱特站在不远处的桥边，脚边放着那身沉重的铠甲，他转过身来，看向洛言。

“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

“大叔，你是为了什么留下来的？名誉，地位，还是希露最喜欢挂在嘴边的‘功绩’？”

“功绩？”

“就是希露常常挂在嘴边的，什么要向恩莱特大叔一样晋升荣光骑士啊之类的。”洛言耸了耸肩说道。

“见习骑士，契约骑士，精铁骑士，荣光骑士，圣骑士，圆桌骑士？”

“就是这个，希露看样子很喜欢前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代表了地位与名誉。”

“可我在乎的却是后缀，骑士，是这两个字，它代表了责任与义务，同时，它是最高的荣誉。在我心里，仅此而已。”恩莱特说到，笑了笑，想起了希露的执念不禁莞尔。

“骑士，只不过是被雕刻上马头的棋子罢了。”洛言说到，声音有些冷。

恩莱特摇了摇头笑了，没有反驳，这时候天明岛的给排水系统开始了动作，西港两侧的排水阀门开始封闭，而给水口则开始大功率输出，水平面不断地上升，淹没了通往岛中心的排水口，一艘无人驾驶的摩托艇从远方急速驶来，停在岸边。

“你呢，你是为了什么留在这里的呢？名誉，功绩，还是朋友？”恩莱特问道。

洛言走上前去，跨上摩托艇，双手握上车把，看向前方：

“我......是为了我自己。”

洛言回答道，随后摩托艇开动，在水上留下一道翻起的白色水痕，水下开始躁动起来，无数的变异的鱼类露出水面，追逐着那艘摩托艇，而洛言却决定绝对不回头。

他原本是一个随遇而安到有些无欲无求的人，可如今他却真的想去做些什么了，他一直觉得挣扎是一种很无聊的行为，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躺在砧板上，可如今，他却做出了选择。

反正也没人看到，那就....难看的挣扎一下好了。

摩托艇钻入一道道排水管与下水道，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岛中心行驶而去。

十五分钟后，南极某片无人知晓的海域的深海之下，一艘核潜艇慢慢的从深海中升起，船员们接到了他们几年来的第一个命令，虽然对外宣称华东导弹基地将展开轰炸，可实际上携带着【祝融】的却是处在冰海深渊的核潜艇。

深海中的潜艇中弹出一个浮筒，浮筒尾段的螺旋桨配合浮力将浮筒快速的送上水面，当浮筒到达距离水面只有几米的时候，整个浮筒便分解开来露出里面的导弹弹体，这就是【祝融】的本体，点火程序在精准到毫秒的时间启动，【祝融】冲出水面掀起一阵水花，制导系统开始运行，将【祝融】送入大气层之外，洲际导弹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初段便是将导弹送入大气层外，中段便是让导弹沿着大气层飞到目标的上空，末段便是制导下落进行轰炸，而想击中不断移动的巨鲸，就必须在末段制导之前接触天明塔的干扰信号。

洲际导弹的棘手之处便在于中段与末段不易拦截所以一般采取在发射时进行初段拦截，而让藏在深海之中的核潜艇携带【祝融】在廖无人烟的南极进行海基式发射，则使得初段拦截变得几乎不可能。

而【祝融】为了让潜艇便于携带与进行二次打击，缩小了弹头的体积，可来自研究所变态一般的制导技术则使得【祝融】本身几乎没有赘余攻击，几乎能砸到目标的脸上。

几分钟后，【祝融】便毫无意外进入了大气层，尾部的喷射器熄火，导弹开始进入了中段发射过程作亚轨道飞行，向天明岛的所在地点飞行而去。

此时天明岛中早已是一片混乱，而此时夏音却顺利的找到了天明塔的干扰装置所在，她手中的妖刀已然觉醒，可燕向南虽然显得狼狈，可身上的伤痕却不断地在修复。

终于夏音找到了机会，她双手举起妖刀，将燕向南和干扰装置逼到了一条线上。

“狼魂......降临！”

刀间的黑气一缕缕的飘出，凝结成一只巨大的狼兽，夏音用尽全力挥出妖刀，那只充满凶厉之气的黑狼便猛地扑出，将燕向南席卷其中，无数黑色的气刃将燕向南割裂，血肉横飞。

夏音一阵脱力，她单膝跪在地上用妖刀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形，此时的燕向南双手早已变成了两把血色的厚盾，他愤怒的看着面前的女孩，胸膛不断地起伏，透过胸前的皮肤似乎可以看到里面微微发亮的心脏正在有力的鼓动，他身后的干扰装置表面有一道深深的沟壑，在阴暗恐怖的室内闪烁着亮眼的蓝色电火花。

“你....该死！”

燕向南咆哮起来，身上的血肉不断地蠕动着修复自己受到的损伤，手上的盾也变成了刃，而夏音手中的已然觉醒的妖刀却开始颤抖起来，碎片之中的黑色墨气崩散开来，重新拼接为常态的黑色太刀，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疲劳感几乎支配了她全身。

燕向南在原地留下一道血影，闪着寒气的血刃一刀横扫而过，夏音横起妖刀抵挡，被一刀抽飞摔在地上，她爬起身来吐出一口血，而燕向南凶狠的眼神却死死的钉在了她的身上。

夏音转身爬上楼梯不断地逃着，而身后则追逐着充满杀意的燕向南，终于她逃到了楼顶，再也无处可逃。

楼顶外是阴暗血色的天空，无数血色的翼龙在楼顶附近盘旋，有一只划过头顶想猎物扑过去，将虚弱的夏音扑倒，夏音再次挣扎着站起身来，而面前确是已经到了楼顶的燕向南。

燕向南站在原地并不着急，他看着夏音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楼顶，心里说不出的快意。

夏音眼中露出了绝望，用尽全力举起了手中的刀，她盯着燕向南，心中已然有了战死的决心，可她透过燕向南的肩膀看到了他身后的栏杆，似乎栏杆以外又是美丽的夜空，她和一个男孩站在塔顶，沿着天明塔盛开着美丽的烟火，天空中是一只由烟火组成的精卫。

那一日，有人向他伸出了手，那人第一次离她这么近，拥抱了她。

“我们.....交往吧。”男孩如此说道。

燕向南忍耐不住迈开步子冲了过来，可于此同时夏音却放下了刀，转身想着塔边跑去。

她选择了逃跑，就如同后羿一样，在最后的最后怯懦了起来，在最后的最后......为了某人怯懦了起来。

夏音一脚踏上栏杆，飞身向着一只翼龙跳起，死死地抓住了翼龙的脚踝，而翼龙则挥动翅膀不断地飞行着，脚上吊着一个用尽力气挣扎的女孩。

终于，翼龙一个漂亮的转身将她从天上甩了下去，夏音看着血色的天空，嘴角翘起了一丝苦笑，她尽力了啊，可恐怕还是无法改变结局，如果，她那日没有回应男孩的告白就好了，那样他也许就不会伤心了啊，她不想让他伤心。

天明塔的塔底，血兽正在围着一个身影，洛言的卫衣早就染成红色，他喘着粗气，身边的地上扔着两柄弹尽的沙鹰，他鬼使神差的抬起头来，在天空中看到了一个正在下落的身影。

那个身影他太熟悉了，因为那是他回到这里的原因呀。

那个人.....对于他来说。

太重要了啊！

洛言的喉咙中似乎填满了岩浆，使得他吐不出一个字，终于他全力的咆哮而出，那咆哮声如火山喷发般震碎了空间，周围的实景出现了一道道裂纹，如同镜子一般破碎了。

镜子后又露出了那个小屋，那个有着紫色眸子的人就坐在床上，悠闲的摆弄着手中的花草，看到洛言，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如同熟识友人的欢迎。

“坐。”那人如此说道，紫色的眸子平淡如水，毫无一丝波澜，依旧拨弄的花草的枝叶。

洛言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想往前走去，可他却死死地控制住自己，愣是不往前走一步，关节扭曲的声音响起，洛言的膝盖上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

“不想过来吗？”那人笑了笑，紫色的眸子中却丝毫没有愠怒。“那就算了。”

言出法随，洛言身上传来的疼痛瞬间消失，身上的强制束缚也被解开，可他此时却走了上去，坐在石桌对面，直视着那双紫色的眸子。

那人摇着头无奈的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花草，床上走下来，脚上依旧挂着脚镣，可双手上却只有右手还有手铐。

那人用自由了的左手凭空捏起一个瓷杯，杯子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他将杯子放在洛言面前，随后又像变魔术一样从空气总拿出一个茶壶，倒满了杯子。

洛言心中着急起来，他不想先开口，那样就变成了求人，他没有看那杯茶，只是不眨眼的盯着那人的眸子。

那人紫色的眸子里满是理所当然的傲气，这本非盛气凌人的倨傲，暴虐噬人的桀骜，而是天命所归的自负与慵懒。

他本就能赢，他本就该赢，宿命归路之处，站着的，一定是他。

那人看了眼洛言，扭头用下巴指了指窗外。

洛言随着看向外面，那外面是血色的夜空，四头巨鲸凌空而上，周围盘旋着无数的翼龙，一只翼龙将少女从身上甩开，自空中坠落。

“我......”洛言开口，可那人却竖起手指摆在嘴上，做出了个噤声的手势。

“喝茶。”他轻声说道，手掌摊开指向面前的茶杯。

洛言单手拿起了那杯茶，一仰头喝了进去，这杯茶只有香气而并无香味，像是喝了一口白开水，也许和白开水还有些不同，连任何一点点味道都缺乏。

“我答应你。”那人如此说道，露出了笑容，明明和洛言长得同一张脸，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却和洛言显得如此的差异巨大，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答应我什么？”

“你求我什么，我就答应你什么。”

要是以往洛言总要摆出一副害怕的滑稽表情，嘴里嘟囔着你上辈子一定是搞传销一类的烂话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可如今他的表情却前所未有的凝重。

求人？

就连他那日坐在长椅上的时候，脑子里也绝对不会出现如此想法，他只会那么坐着，慢慢的等着自己消失。

他就是这种人，不愿与别人产生交集，不想欠别人些什么，只是胆小的缩在自己的世界里。

洛言长叹了一口气，再次看向窗外，而半空中女孩的位置好像下降了一些，他猛地回过头来，睁大眼睛看向那人。

“嗯，时间没有静止，我才不会做那种俗套的事情，那种情况太理想了。”他转身伸了个懒腰，蓝色的锁链清脆的响起，随后躺在了床上。

“你......”

“提醒你一下，你接下来说的话，主语应该是‘我’，谓语应该是‘求’，宾语应该是‘你’。”那人打了个哈欠，像是要小憩般闭上了双眼，用左手撑住头横卧在床上。

“我......求你。”

他终于低头了，可他就连低头的对象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从前有一只满身泥污的小野狗，它从来不向其他野狗那样成天走在街道上摇着尾巴用渴望的眼神向路人要一些食物，它每天在深街小巷中用尽全力翻弄着残羹剩饭，然后骄傲的享受着自己的努力成果，它想它才永远都不会那么贱，非要摇尾乞怜。

可终于有一天，只剩下倔强的小野狗，终于为了某样东西，可悲的摇起了自己一向自豪的高傲尾巴。

它真的走投无路了，可悲，可怜，可却总透着一丝......

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