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鉴血
第九章鉴血深夜的山林之中显得寂静非常,南宫家的村子也灯火昏暗,只剩下一些守夜人提着灯笼不情愿的慢步,偶尔敲打着喊上几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藏经塔的守夜人换班到来时,却恰巧听到了楼上传来书籍落地的声音,两个守夜人顿时便一改懒散的神色快步爬上楼梯。“刚才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好像是有人在,那之后还有轻微的脚步声。”“谁会来这里啊?”“你忘了,南宫家现在可是有外客啊!”“别乱猜,先抓到人再说,你在楼梯这里守着,我去看看。”一个守夜人说罢,举起灯笼穿行在一个个书架之间,他看了看书架上有着明显被动过的痕迹,积蓄已久的灰尘突然少了一块,他不禁更打起精神来。他敏锐的注意到灯光的一角隔着书架的底部照到了一双鞋的影子,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中的灯笼搜去寻下一排书架,火光照出了那人的脸,他一身蓝白相间的袍子,黑色的长发收在头上的发冠之中,正借着月光看着手中的书。那人从容不迫的抬起头来,看着守夜人。“少.....少家主,是您啊。”守夜人低下了手中的灯笼,松了口气。“嗯,今天忽然有些想查的东西。”“啊,都这么晚了,您要什么书就和我说,我明天找到一起给您送去。”“不用了,这样看看也好。”南宫夏阳笑着说道,“今天你们歇了吧,我还要在这里看上一夜,就当替你们守夜了。”“少家主,那哪行啊?让您干守夜这种活。”“我只是不想被打扰。”南宫夏阳说道,将书放到书架上,语气却不容置疑。“那.....喏,属下告退。”守夜人恭敬的行了个礼,带着他收在楼口的同伴离开了藏经塔。南宫夏阳从地上放着的那几本书中捡起一本,慢慢翻开,“好了,人走了,你可以出来了。”。书架后出现了另一个身影,警惕的看着南宫夏阳。“偷偷的潜入别人家的地方,可算不上一个好行为啊。”南宫夏阳抬起头,看着洛言。“帮助别人糊弄自家守卫也算不上一个好行为,我们彼此彼此。”洛言回道。“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南宫夏阳摇着头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的,别和我说这是个巧合,巧合到南宫家少主忽然起了兴致特意到满是灰尘的藏经塔吃灰。”“你嘴真臭。”南宫夏阳挑衅似的笑了笑,“你和身边的下人问过这些,所以我猜你一定会来。”“你在监视我?”“不,我是猜的,监视你的你应该躲开了才对。”南宫夏阳若有意味的看了眼洛言。“那你来这里是特地来给我解围的?”“对,现在守卫们都走了,直到明天晚上为止没有人会来,你可以在这里看一天,或者.....直接问我。”南宫夏阳走到洛言面前,手中拿着他那把挂着龙形吊坠的折扇。洛言有些犹豫,随后从他选的那些书中拿出一本,随后皱着眉头继续看起来。而南宫夏阳却依旧从容的站在原地,笑着看着洛言。洛言的眉头愈加紧锁,最终合上手中的书,放弃似的叹了口气,“你赢了”。“就等你这句话,问吧。”南宫夏阳的嘴角翘起。“夏音......”“快死了。”南宫夏阳打断洛言,如是说道。洛言抬起头,吃人似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南宫夏阳,可南宫夏阳却以同样锐利的眼神回视。“你再说谎.......”洛言咬着牙说到。南宫夏阳冷笑着将书架上的那本书扔了过去,洛言接住那书,用力的握着以至于把书捏出了褶皱,他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那是他看过的历代掌剑人的历史。“历史不会说谎。”“历史是人写的,人会说谎,历史自然也会。”洛言反驳道。“那你就坚信这个持续了八百年的诅咒是谎言好了。”南宫夏阳摊了摊手。“怎么办?”洛言说到,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塔中却能听的很清楚。“什么怎么办?”南宫夏阳装傻。“怎么救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怎么救她!”洛言上前一步,揪着南宫夏阳的衣襟撞在书架上。“别告诉我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讨一顿打!你有办法,对不对!”“要是有办法,这八百年来早就用了,这八百年留下的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妖刀可以吸食宿主的生气,直至死亡。”南宫夏阳毫不退让的看着洛言,两人的脸几乎贴到了一起,他看到洛言黑色的眸子滚烫起来,翻腾着微紫色的岩浆。“我,没有办法,这.....就是宿命。”南宫夏阳说到,眼中掠过一丝痛楚,他看着洛言一字一顿的说到,“我......真的......没有办法。”洛言的额头上一滴冷汗流过眼角,咸的有些刺痛,可他却连眨都不眨一下眼,两人就这么一直对视着,一言不发,就这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如果,有人可以代替她成为掌剑人呢?”洛言的声音如刀,刺破了寂静,泛着寒光。“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做到,妖刀的宿主不死亡的话,没有任何人能执掌妖刀。”南宫夏阳打开了洛言的手,风轻云淡的整理了下衣襟。“也就是说,八百年来不存在妖刀同时存在两个人可以使用的情况?”洛言眯起眼,思索着。“对,不存在,怎么了?”“没什么。”“你想替夏音执掌妖刀?不可能的,你没有南宫家的血脉。”南宫夏阳嗤笑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可不可能?”“你没有机会了,家主有令,两天后送你们出去,虽然你们是一群不速之客,但客人终归是客人,不会立刻赶你们走,会招待你们两天。”“我要留下。”“这不是你说了算的。”南宫夏阳拍了拍洛言的肩膀,“这两天好好陪陪她吧。”,说完之后南宫夏阳便越过洛言向塔外走去。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你真的,相信所谓的宿命?”“我相信,那是南宫家的人都逃不开的宿命。”南宫夏阳说到,声音幽幽。“我不信。”洛言转过身,将那本书扔到南宫夏阳的脚下,凝视着南宫夏阳的背影。“你......好好地陪陪她吧。”南宫夏阳背对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刻骨铭心的痛楚,他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可迈出了一步却又停下了,他弯腰捡起那本书,咬着嘴角,内心似乎在剧烈的挣扎着,随后他猛地转过身,将那本书再次扔了过去。“从最一开始......就是谎言。”南宫夏阳看着洛言一字一顿说到,眼神与洛言平日所见的不同,认真的不似一个满嘴谎言的人。“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南宫夏阳恢复如常。“我最后再问你另一件事。”洛言放弃了追问刚才那个问题,因为南宫夏阳一定不会再说些什么的。“什么事?”“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我在和谁说话。”洛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从书架上又抽出一本书。“没有,就连自言自语都没有。”南宫夏阳眼神微凝,不知道洛言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哦,原来是这样啊。”洛言的嘴角翘起一丝冷笑。“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洛言回答道,继续翻开手中的书。南宫夏阳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夜色下铁灰色的塔中,只剩下凝视着手中那本书的少年。与此同时,村子中夏音的房门外却也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祈零?”夏音坐起身来问道。“嗯。”门外传来一声答应声,随后夏音站起身来撤下了门闩打开门让南宫祈零进来,随后南宫祈零立马转身将门关上。“祈零,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夏音小声说道。“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甚至你早就猜到我要来,你看,我一敲门你就知道我是谁了,不是吗?”南宫祈零随意的坐到夏音的床上,往日绑着的双马尾披散下来,配合上本来就冷峻精致的脸蛋,到显得成熟起来。“祈零,我.....”夏音坐到南宫祈零身旁,抓住南宫祈零的手臂轻摇。南宫祈零给了她一个白眼,语气不善,“说,这招谁教给你的?”。“芙蕾雅....”夏音低着头犯了错似的说到,转眼就把队友给出卖了。“教给你对付谁的?”“emmmm......”“你以为我和那个小色鬼一样那么好对付吗?”南宫祈零用手指戳了戳夏音的额头。“痛.....”“唉。”南宫祈零叹了口气。“祈零你这次回来,赵暮和李猫猫她们怎么办?”“她们不比我弱,赵暮已经将一队带出来了,我外派的时间也到头了。”“那祈零你以后就不会出去了吗?”“可能........”南宫祈零犹豫了下,眼中却藏着某些危险的决心。“那你就再也见不到赵暮,猫猫,元尘........”“我知道,但现实就是这样啊,家主不会再允许我外派了啊,我已经和南宫家脱节了太多.......”南宫祈零有些伤感的说到,她明白南宫河图的意思,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与外界过多接触的她已经是南宫家中一颗不稳定的炸弹了,另一颗就是夏音。笼子里的鸟,一旦飞出去之后,便不愿再被关进笼子里了啊。“你不也是吗,你也不会被再允许离开南宫家了,你也见不到艾斯,芙蕾雅,马丁,柳铭.........当然,你也再也见不到那个叫洛言的了.”南宫祈零看着夏音,“所以我才想偷偷的把你带回来,就那么消失在他们的世界之中,无声无息。”“我明白,”夏音说到,嘴角苦涩带笑,“我也想就这么悄悄地离开,就那么被忘掉,只有我记得就好了........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很幸福了,可以遇到他们,我不会说话也不会照顾气氛,可和他们在一起却好开心。”“所以你满足了吗?”南宫祈零问道,但她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因为她的答案也是如此。“我以为我满足了的,但祈零你知道吗,当他穿过幽木阵就这么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明白,我真的不甘心啊,我真的想回去啊,我真的.....不想被忘记啊,我想回去,想就这么呆在他身边,哪怕是继续干着除妖这种最危险的工作,我真的真的不想被他忘记啊。”夏音的声音变得有些抽泣,带着哭腔。“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啊。”夏音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出来,不断地重复着。“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啊。”“是啊,没有时间了。”南宫祈零拍了拍夏音的背。“我早就知道我的宿命的啊,我接受了,但我现在后悔了,可也晚了。”夏音继续说道,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当我喜欢上一个人,而这个人也喜欢我的时候,我就把这一切都忘了。”“现在,就是自尝恶果的时候了,我终于理解什么叫宿命了,逃不过,躲不开,不接受,却依旧会发生,这就是宿命,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自己的宿命将他的脖子也缠了过来。可我,是想保护他的啊!”“不要想别人了小傻瓜,你连自己都顾忌不了呀,你已经够痛苦的了啊。”“可他呢?”夏音说到,脸埋在南宫祈零的怀里。“你连自己都顾及不了了,还要顾及他?还有两天你们就要分开了,我也不拦着你了,去留下些美好的回忆吧,正好两天之后便是七夕了。”南宫祈零拍了拍夏音的后背,她知道这个女孩习惯于遵从命运,傻傻的不会反抗,可她不会。“七夕?”“是啊,传说中牛郎和织女相见,也是分离的日子,倒真是巧合。”“我......会去做一个了断的,把我的宿命从他的身上解开!”夏音抹掉了眼泪,眼中闪着前所未有的坚决。南宫祈零叹了口气,默默地起身离开。一夜过去,日光透过天空上薄膜似的结界撒进村子,南宫家至今已有千余族人,虽然姓氏都是南宫,但彼此之间也分了主系支系,干系旁系,彼此之间严守着森严的等级制度,真正的权力牢牢掌握在以南宫河图为首的主系之中。但与此同时主系之中却又以嫡子长男为尊,如南宫夏阳便是少家主的身份,可夏音却只是被视为工具的掌剑人,值得一提的是南宫河图和南宫夏阳之间依旧隔着几代人,南宫夏阳并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南宫夏阳的父亲曾偷偷的逃离南宫家,在外生有一儿一女,可之后却被南宫河图派人抓回,而后莫名的发疯致死,身为外族人的母亲则直接被杀害。兄妹二人在回到南宫家之后便没有了任何亲人,作为独子的父亲没有兄弟姐妹,而祖父祖母也早就去世,只剩下南宫家的家主南宫河图,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太爷爷。原本身为女儿的夏音在被带回南宫家之后也免不了被处决的命运,可她与妖刀前所未有的相适性却让一贯固执己见南宫河图第一次开了先例,让夏音接替了掌剑人的职责。南宫家族存续了近千年,可与外界的沟通却屈指可数,家主只允许固定的人和外界沟通,并且定期更换人选,以维持南宫家所奉行的‘规矩’,夏阳的父亲破坏了规矩结果也落得了那种下场,在这里,家主便是皇帝,决定着包括生死在内的一切,主系便是臣民,而其他人,与奴隶并无二样。南宫家的某处,南宫河图背着双手,居高临下的站着,曦阳的第一道光扫过他铁灰色的眉毛,让已经适应了黑夜的瞳孔不自然的收缩。“天明了。”南宫河图低声说道。“是啊,结果该出来了。”南宫夏阳接着说到,他此时正跟在家主的身旁。“你在这里候着吧。”“是。”南宫夏阳拱手说到,站在原地不再跟随,忽然他的目光扫向远方的树丛,眼神微凝,可却没有说什么。这是一处建在村子外的简陋石制建筑,南宫河图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打算走进那栋破损的石殿中,他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台阶,推开木质的大门。石殿之中铺面而来的是他所熟悉的血腥味儿,干涸的血液变成黑色包裹着破土而出的嫩芽。“家.....家主。”一个穿着有些老旧发褶布衣的男人弓着有些佝偻的背靠上前来,语气显得畏畏缩缩,他卑微且习惯性的一直弓着腰,灰白相间的眉染上了眼瞳,显得苍白无力,他伸出干枯的手,摘掉了嘴上带着的灰色脏布方巾(口罩),脸上露出一道狰狞的发脓的伤疤,糟乱的白发也披散下来。如果有人在此的话一定可以认出,这个老者应该是多日前命丧在雪虎口中的几人之一。“家主.......”老者咳嗽着,衰老不堪的面孔上那双眼睛似乎已经永远阖上,却又强逼着自己睁开。“如何了,这一次的‘样品’之中,可有合格的?”南宫河图轻声说道,如鹰隼般的眼神扫过破损的石殿,穹顶部分已经塌掉,奶黄色的晨曦透过苍青色的石料洒下,细细的尘土在光幕之中扬起,里面整齐的摆放着数座石台,石台旁站着一些和老者一样布衣装束的人,他们带着手套,往身上的老旧布衣上抹去手上的血。偶尔伸出手从一旁的瓶罐中抓出一把粉末,或者抄来一把刀,随后将刀对准了石台上躺着的那些人,那些只有十岁出头的孩子。他们在那些孩子们身上切开一道道伤口随后涂抹上止血的药物,随后有人恭敬的捧着一个精致的罐子,放在一旁。“目前......还没有......发现有资质的孩子。”老者咳嗽着说到,声音微不可闻。“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南宫河图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冷漠的看着。石台边上的那个人将手边精致的罐子掀开,他看向那罐子,木然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些许波动,那是一种恐惧,像是恶心某种东西到了极致的恐惧,他努力的将颤抖的手搭在罐子边上。黑色的罐子之中爬出一只黄白色的虫子,带着一股腐烂的气味,像是一块肉沫组成的长条,底部长着无数的细细的尖爪,那虫子扭曲着爬行到那只颤抖的手上,爬行过的路径上留下一道淡黄色的粘稠轨迹,随后虫子抬起头部,它的脸上只有一张嘴,成圆形布满了几层细细的牙齿,一张一合的像是在呼吸。那人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以至于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抓住自己放在罐子上的那只手,而后他将头撇到一旁,几尺高的汉子像是在恐惧着哭泣一般扭曲着表情,随后他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石台上躺着的孩子身上。那虫子吮吸到了空气中的血味儿,扭动着身体慢慢的从他的手上爬下,随后蠕动着钻入了那道用刀割出的伤疤中,那汉子颤抖的挪开那只僵硬的手,满脸劫后余生的表情。如同两片沾水的橡胶摩擦般的声音响起,带着微微湿润粘稠的水声,稍过片刻,那虫子便从另一处钻出,老者走上前去,深陷的眼窝挡住了晨曦给瞳孔留下一片阴影,他鞠下身体观察那只蠕虫般的东西,又过了一会儿,那只虫子便失去了生命无力的趴在石台上,像是一块被撕下来的白色肥腻生肉。老者站起身来,再次回到南宫河图的身旁,摇了摇头。“废物!你知道浪费了老夫多少只鉴器蛊吗!”南宫河图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将老者抽倒在地。“家主....家主啊,南宫家的血脉早就越来越稀薄了,若不是南宫小姐的突然出现,上一代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器皿了啊!”“南宫夏音也是南宫家的直系血脉,她与妖刀异常高的相性说明了血脉返祖的可能性,说明这一代也会有血脉浓度高的继承者存在!”南宫河图随意的用靴子尖将趴在脚下的老者踢开。“家主,可南宫家的历史中具有妖刀的执剑人资格的数量确实越来越少了啊!恕老奴妄加推测,南宫小姐之所以和妖刀适格度如此之高,原因很有可能在于母系方面。”“你是说,那个不是我南宫家的野女人偏偏可以生出如此纯血的野种!那我千年以来努力维持的血脉纯度岂不是个笑话!”南宫河图伸手抓住老者的头发抓起,有些长的淡灰色指甲插进遭乱的头发中。“家主.....这只是老奴的推测,请家主......务必放过老奴的孙子,他....没有执掌妖刀的资质啊!”老者说道,经历过鉴血蛊的少男少女们会留下不同的病症,而只有被确认具有执剑人资格的人才会受到最好的救治,这些孩子在被昏迷的状态下被施以鉴血蛊,那蛊会在他们的身体中游行过所有的关键部位,有的时候甚至会顺便留下虫卵,他们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为了幼蛊的宿主,寿命缩短身体虚弱,死后剖开取蛊。“是啊,他只是个没有资质的废物而已,对吗?”南宫河图瞪着老者,鹰隼般的眼睛中扑来择人而噬的凶光,“废物,没有存在的价值.......对吗?”“不,家主,不!老奴......老奴......可以再想办法!”老者慌张起来,布满阴影的眼窝中终于波动起来。“什么办法?”“夏音小姐的血脉纯度如此之高,只要让她和血脉浓度同样很高的人结合,诞生下的后代......再延续一个八百年也不是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已经被妖刀榨干价值了,她剩余的寿命......”“她剩余的寿命.......是家主你决定的不是吗?”老者圆睁着眼,随着话语声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如同被按在鹰爪之下的老兔子,用尽全身的力气蹬出那条骨质疏松了的腿。“不错.....很好,你都知道些什么。”南宫河图笑着说道。“我.....研究过家主手中几乎所有的蛊,包括夏阳少爷心脏里的那条.....”“还有呢?”南宫河图饶有兴趣的看着老者。“历代执剑人的死因,和妖刀有所关联,但究其根源,是因为家主想让他们死......也可以说是,家主您....必须让他们死!”老者的额头上流下冷汗,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直在直视着那个让他最畏惧的南宫家主。“不错,你做的很好,你是我见过的历代蛊奴中最聪慧的那个,可是......也只是奴罢了。”南宫河图笑了,眯起阴鸷的双眼,“你只是告诉了我你知道很多,这对你并不好,对吗?你以前可是一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蠢样啊。”“在南宫家,知道的越少,就越容易活下来啊.....”老者叹了口气说到,瞳孔苍老的污浊而发白。“那你现在改变想法了?”“知道的少,便失去价值了啊,家主您.....不喜欢没有价值的东西不是吗?”“价值?”“对,一样东西的价值总是体现在交换的时候,老奴现在需要这份价值.......去交换!”“谈条件?”南宫河图看着老奴,眼中充满了不屑。“请.....”老者只说出一个字便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勇气和力量,随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执念最终还是挣破开了恐惧的壳。“请家主放过老奴的孙子,儿子和儿媳妇!”。“给你一句话,你这一生以来可能让我我改变想法的唯一一次机会。”“南宫夏音,本应该是家主计划中的最后一任掌剑人,毫不过分的说南宫夏音的出现给了让家主的计划超乎完美的可能性,可家主在十年前被冰神打伤,不得不放弃这个天赐的良机.......老奴,可以帮家主将这一切,重新扳回到家主计划中的轨迹!”南宫河图松开了手,和善的笑容却让老者看的发毛。“你知道的真的.....很多,但这有的时候不是一件好事。”“老奴已经做好为‘知道’这件事情付出全部代价的准备。”养蛊的老者如此说道,佝偻的腰杆变得有些挺直。“好,将你的方法清楚的讲给我听吧。”南宫河图将手背在身后转过身去。“是!”老者答应道,心中不断地将那个方法重复检查,因为他知道,如果被南宫河图挑出任何失误,结果都将万劫不复,但他只要赢得了一个机会,这是他在南宫河图面前唯一一次可以提出要求的机会。老者靠上前去,在南宫河图耳边低语。此时南宫夏阳依旧守在石殿门口,他阖上了手中的扇子,亮眼盯住林中的一个方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南宫祈零从树下的阴影中走出,似从虚空中走出一般,身形随着步调渐渐变得凝实,解除了自己的异能。“你来这里干什么?”南宫夏阳反问道。“那你呢?”南宫祈零没有回答,反问道。“回去吧,这里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也许以后你也会来,但显然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南宫祈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让南宫夕阳看不到她的表情和眼神。“夏音.....”“夏音怎么了?”南宫祈零抬起头,直视着南宫夏阳。“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她来了。”南宫夏阳笑着打开了手中的扇子,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以他对南宫祈零的了解,只需要一眼。“哼!故弄玄虚,你这点真的很讨厌,一直.....都很讨厌。”南宫祈零咬着牙说到。“你讨厌的,或者说你厌恶的,甚至你仇恨的......是什么?”南宫夏阳轻身问道,阖上手中的扇子,阳光洒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眼神也变得深有意味。“不用想,是你!”南宫祈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太阳已然升起,树林之中变得多彩起来,南宫夏阳转过身去,从石缝中钻出的鲜绿嫩芽上沾着晶莹的露水,让那座夜晚看上去有些阴森的石殿也透着些古色古香的美感。可阳光却没法让石殿里面也美好起来。“你已经看过了.....对吧。”南宫夏阳说到,重新打开手中的扇子,那龙形的吊坠也随之摇起。“......狡猾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