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间，自有清泉，飞鸟衔种而过，沿岸则花草齐放，偶有走兽，也仅仅是鹿兔之类的温和小兽。

这里被封闭了千年，在南宫河图的掌控之下与外界断绝了联系，每一代与外界沟通的人都会被严厉的监控起来，与正常的村民隔绝，如同放飞出去的鸟，又被一双大手抓住，塞进更小的笼子里。

有的鸟，便忘记了自己会飞翔，便可以吃着鸟食活下去，可有的鸟，忘不了。

于是笼子里便只剩下了染血的羽毛。

南宫祈零......大概也不会例外。

洛言睁开双眼，令他奇怪的是身上感觉竟然不到痛苦，可却更让他害怕，他感觉自己好像只剩下了脑袋一样，其他的地方都像是失去了知觉。

但他至少知道.......他没死。

黑色的眸子锐利起来，深藏着怨怒与疯狂，死死地忍住。

“三天了，没想到你还真的能醒过来。”南宫祈零的声音传来，洛言用尽全力转过头去，一股疼痛从脖子以下传来，却让他有些安心。

“当然了，我可是小强的命啊。”洛言说道，肚子也随着叫了起来。

“小强可以一个多月不吃饭。”

“这个还是饶了我吧。”洛言苦笑道。

南宫祈零拿出一个皮革包，从里面捧出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她小心的打开，里面是一个瓷碗，掀开盖子，便露出冒着热气的粥。

南宫祈零搬了个椅子坐了过来，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了洛言嘴前，洛言便张开嘴吃了一口，一股奇怪的味道传来，像是打翻了厨房中所有的酱料瓶。

南宫祈零也不说话，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喂着洛言，脑海里不断地回放着那日她遇到洛言的时候，他的腹部穿过一根手臂粗的血迹斑斑的树干，身上带着被利器划出的伤痕，手上和腿上一股股血流清晰可见，可他还在挣扎着，用尽全力翻过身来。

她有一种感觉，如果她不出现的话，那洛言一定能站起来，不论他是否还能活下来，他都会站起来，向着某个方向走出一步，倒下，那就往着那个方向爬。

她犹豫了，可最终还是救了他，连她也不知道理由。

或许只是因为女孩子其实都是很温柔的。

而洛言就很擅长利用这点。

“很.......”

“很好吃。”洛言说道，让南宫祈零一愣。

“你伤的很重，我送你出去吧。”南宫祈零给洛言擦了擦嘴，盖上了已经空了的瓷碗。

“我不出去，我没脸出去了。”洛言扭过头去。

“你.....你还是别犟了。”南宫祈零本想生气，可却觉得气不起来，只得叹了口气，若是平时她早就暴跳如雷了吧，可现在却像是哄小孩一样忍住了脾气。

“我什么都没和他们说，自己便做出了背叛他们的决定，我早就没有资格回去了。”

“你只要再退一步，回去说几句好的........”南宫祈零劝道，可她只说到一般，便被洛言的眼神盯住，失去了言语，那人的眼神中，一直藏得很好的疯狂显露出来，浓郁的让人分不清楚是疯狂还是哀伤，只是让看到这眼神的人也很难受。

‘退一步’这三个字刺痛了他本来已经麻木的心灵，即使他打算像狗一样卑微，南宫河图也绝对不会给他一点点希望，他越是后退，就越靠近悬崖，越是忍让，就越要忍受被夺走，越是卑微，就越将会被践踏。

心善的人，就一定会被欺辱，心软的人，就一定会被利用。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退了，哪怕一步！”洛言说道，他盯着南宫祈零，因为他知道南宫祈零......心很软。

“你.....怎么就这么傻呢。夏音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啊！”南宫祈零说道，她所熟知的南宫夏音，是不会对自己的命运有所异议的。

“可我一定要救她。”洛言说道。

“八百年了，死了无数的掌剑人，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对于这件事，南宫家比你要懂的多的多。”

“是啊，你们比我专业，所以我才会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洛言闭着眼说道，却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既然你们根本就没打算做这个交易，那就.......只有逼着你们去救她了啊！

“南宫祈零，”洛言歪过头来看着她，眼神如一道冷光刺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坠落的那里呢？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落在那里的呢？”

“只是巧合罢了。”

“不，你......是在跟踪南宫夏阳吧。”

“你胡说，我看你是摔的轻了，也许我就不该救你，放你死在那里挺好的。”南宫祈零目光有些躲闪，她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害怕起来，害怕这个躺在床上的半死的家伙，可几秒前她还在可怜这家伙。

洛言想到了那日冰窟之中南宫祈零和他说过的话，她喜欢外面的世界，可很快她也会被禁锢在南宫家之中了，因为与外界过多接触的人，会成为影响南宫河图统治的最不稳定的因素。

哦，原来南宫祈零，也想要打破这几百年都不变的‘规矩’啊。

洛言的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丝危险的笑，可眼神躲闪的南宫祈零却根本没有发现，洛言刚打算借题发挥，却心念一转结束了这个话题，嘴角翘起的弧度却变得更加危险。

“谢谢你，救了我。”他柔声说道。

“那你还乱猜，把我想成了一个跟踪狂。”南宫祈零放下紧绷着的神经，松了口气，没好气的说道，可却与洛言的距离似乎更近了些。

他一向是把握距离的高手，他能把和别人间的距离掌握的刚刚好，自然也能把距离......拉近。

“我只是关心你。”

“嘁，鬼话连篇。”

“你救了我，我也想帮你些什么。”

是啊，他没必要威胁南宫祈零，也没必要引诱南宫祈零，他只要.......去关心南宫祈零就够了。

对于一个女孩子，关心和爱护，有时才是最毒的毒药。

“你帮我个屁，你都这个鬼样子了，别瞎想了，赶紧养伤吧。”南宫祈零嘟着脸说道，用手捅了捅洛言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胳膊。

“哎，啧仄啧，疼！”洛言疼的呲牙咧嘴，可其实这点疼痛甚至都根本让他提不起去注意的兴趣，比起他心中的怨怒与疯狂来，这这只能是不疼不痒。

南宫祈零惺惺的收回了手，像是做错了事一样缩了回去，看着洛言的眼神里有了歉意。

其实有的时候女孩真的挺好骗的，只要你装的可怜点，女孩子，就是那种心软到会给路边流浪狗一个温暖的家的生物。

“放心吧，我有两天就康复了。”

“我才不信。”南宫祈零嗤之以鼻。

“我可是异能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异能是叫什么‘镜中火’来着。”

“谁告诉你，异能就只能有一种的？”

南宫祈零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盯着洛言，“你是说，你有两种异能！”

“这算是我的秘密了，你可别对别人乱说啊。”洛言得意的说道，他终于接受了，他的第二个异能名字就叫.......姜离。

“哎，没想到你这个家伙，还藏着一手，”她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不会和其他人说的。”

“那就好。”

“这几天你只有一顿饭可以吃，因为我溜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南宫祈零收拾起了碗筷，准备离开。

“对了还有件事。”

“什么事？”南宫祈零将皮包背在肩上，有点像去上学的小学生。

“我的异能，其实不叫‘镜中火’，它真正的名字是......‘噬妖火’。”洛言说道，声音有些认真。

“随你怎么起名。”南宫祈零没好气的说，没想到洛言会纠结于名字这种无聊的小事。

“不是我起的名字。”

“那是谁起的。”

“.........谁知道呢。”洛言说道，抬头看着天花板，眼神有些空洞。

“神经病。”南宫祈零吐槽道，反手关上了屋门。

洛言看着窗外，有一只鸟飞过，可仅仅一瞬，那鸟的位置发生了极细微的移动，像是没学会飞翔一样踉跄了一下，洛言却笑了起来，闭上了眼，独自一人躺在屋子里，没过一会儿，屋门再次被推开，他早就猜到了来人。

“哟，余来看你来了。”那人推开屋门，手里拿着一个果篮，水果堆上还有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手‘祝你早日康复’的简体烂字，旁边甚至还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红色爱心，配合上一身白色古风装束有些滑稽。

他穿白衣的时候，就是长袖下的翩翩少年，风华正茂，书墨晕染，穿黑衣的时候，便为劲装下的绝世妖王，即时笑意盈盈，却锋锐难掩。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洛言闭着眼睛，无耻的张大了嘴，“我刚才没吃饱，想吃香蕉，啊~~~”

“你......”那人紫色的眸子微微凝起，似乎有些愠怒，可下一刻便淡然一笑，“那好，余便喂你就是了。”，他剥开一根香蕉，笑着一下就塞进洛言嘴里。

“卧槽，别这么使劲。”洛言被那根香蕉一下捅到了嗓子眼。

“余的香蕉，好不好吃啊。”那人笑起来眯着眼睛，手上用力往里使劲的塞。

洛言差点被噎死，用力咬下一口，嚼起来，嘴里却喊着真香真香。

那人看着洛言，眼神再次变得危险起来，握着香蕉的手有些用力。

“你知道，余在想什么吗？”

“想把香蕉变成一把刀，直接捅进我嘴里。”洛言嚼着香蕉，面色不变的说着某些可怕的事情，香蕉很甜，有色有味，和他第一次喝的白水一样的茶不同，但他却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你猜对了，你应该感谢余少有的善心和耐心。”他看着洛言，皱着眉，无论他多么鄙视着面前的蝼蚁，可这蝼蚁却偏偏偷走了他的相貌，光是看着他这副窝囊无赖的模样，便是气不打一出来。

“哈哈.....”洛言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一样笑了起来，“善心和耐心，你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东西了。”随后他停止了笑，脸色逐渐变得冷下来。

“你不做，是因为你.....做不到。”

“是吗？”那人将香蕉再次按在洛言脸前，那根香蕉在洛言的注视下变形成了一把匕首，锐利的刀尖正对着洛言的眼球。

“你做不到。”洛言冷笑着，看着那人。

“不要玩这种小把戏了，原来你也喜欢耍些小聪明吗？姜离？”洛言说道，直视着那双紫色的眸子，他不会再逃避了，也不会再交易了，他要的.....

是掠夺！

他不再寄希望于研究所，不再寄希望于南宫家，不再寄希望于姜离，他所能相信的所能依赖的，只有自己！

听到洛言说出自己的名字，姜离显得有些意外，他清楚洛言一定知道这个名字，可他确认为洛言这一生也绝对不会说出这两个字。

因为他害怕他。

姜离笑了，将刀尖靠近了洛言的眼球，刀刃和睫毛交叉着。

“哼，你从来就是个不喜欢忍耐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你早就想杀我几万次了，对吗？”

“你以为余不能？余只是......可怜你。”姜离冷笑着。

“可怜我，哈哈哈哈，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在哪？”洛言笑了，有恃无恐的看着姜离。

“哼，看在你够聪明的份上，余就饶你这一次好了。”姜离手中的刀褪去了锋芒，诡异的重新变回了那半根香蕉，塞进嘴里，继续吃起来，他转过身去，四周的墙壁也逐渐的腿去了颜色，窗外的景色也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在一阵虚幻之中变换为了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那个木屋。

姜离坐在石桌旁，果篮像是一滩泥一样消失，他举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茶，他的双脚上出现了那副蓝色的镣铐，锁链延伸着，直到屋外，脖子上依旧是那个蓝色的项圈。

洛言歪过头来笑了，是啊，姜离从来就没有出过这个木屋，也许他能对现世造成某些影响，但终究，他出不去。

那次在厨房见面也好，在幽木阵见面也好，在藏经塔见面也好，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障眼法，他在一瞬间将木屋伪装成了洛言所在的地方，为了洛言去恐惧，让洛言认为他已经可以具象化于现世，但实际上.....他不能。

“怎么看出来的。”姜离说道，翘起了二郎腿，蓝色的链子哗哗作响，高傲的紫色眸子如打量虫子一样扫过洛言。

“只是感觉，确定的话，还要说是那日在藏经塔里，那时候有个跟踪狂在一旁偷窥我，我问他有没有听到我和别人说话，但他告诉我没有。”洛言挑起嘴角，却刺痛了一贯高傲自负的姜离。

“那茶，我能喝一杯吗？”洛言问道。

“喝。”有些烦躁的姜离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那你喂我。啊~~~”洛言又张大了嘴巴，。

姜离看着他，眯起眼睛，散发着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可洛言却向是没有看到一样不停地恶心的啊啊啊，就像是鸟巢里待哺的小鸟。

“啧。”（咂嘴）

“嗯？难道天上地下无所不能的姜离大佬也要反悔？”洛言用讽刺的语气说道，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让人联想到了标题新闻党常用的‘震惊’‘竟然’‘震撼’这种词。

姜离一阵起腻，可高傲如他是绝对不会食言而肥的，可让他堂堂的妖王在这种情况下再喂洛言一次，真的要恶心的他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因为洛言长得和他一样，颇有些自攻自受的味道。

“这样吧，其实我有一个办法。”洛言停止了那超恶心的连续啊啊啊攻击，转而说道。

“说。”

“你治好我，我自己去喝，也许......我还能喂你喝。”洛言的脸上笑出了酒窝。

“哼，尽是些小聪明。”姜离不屑的笑道，可心里却暗松了口气，路上有一种东西，死死地赖在地上，你不注意踩上一脚，那东西便黏在你的鞋底怎么也擦不干净，还散发着恶臭。

在姜离看来，洛言就是那东西。

姜离伸出了袖子里的右手，明明和洛言一模一样，却总显得有些修长白皙的美感，中指和食指缓缓地扣在一起，打了个响指。

洛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的恢复了知觉，伴随而来的却是一阵剧痛，肚子像是被刺穿一般喷着血，可却怎么也喷不完，撕裂一般的痛苦一瞬间蔓延到了全身，他从床上掉了下去，身体不断地抽搐着，意识也因为剧痛而一度丧失。

几分钟过后，洛言终于缓过神来，穿着粗气从地上爬了起来，装作轻松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让姜离不禁饶有兴趣的挑眉，像是观赏到了一只蠢的不行的仓鼠原来还会跑仓鼠轮一样的表情，当然，是赞赏。

洛言坐到了姜离对面，神色与以往不同没有哪怕一丝的拘谨，他已经光脚了，哪怕姜离穿的是乔丹亲笔签名的拍卖版耐克他也不怕。

洛言拿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就喝了起来，大快朵颐之后将壶用力的放在桌子上，终于缓过来口气，他看了看姜离还有半杯茶的杯子，“来来来，大哥，喝茶！”说着就很够义气的往他杯子里倒。

“不用了。”姜离赶紧拿起那半杯茶，躲开了那肮脏的茶壶嘴。

“生气了？”

“没有，反正余都是要治好你的。”姜离说道，“宠物死了，还要重新养一只，太麻烦了。”

“那你在我掉下悬崖的时候，为啥不救我？”洛言说道，又拿起壶嘴灌了一口。

“因为余说过不理你，主人，总要有相应的威严不是吗，不听话的宠物，死了，也就死了。”

“你还真是够狠的，我死了，你也不好受吧，我亲爱的主人~~~”洛言眯起眼说道，姜离这时才发现，一句话不管是讽刺还是不屑，到了洛言的嘴里，都会统一的变成恶心，因为具有相同的外貌，就好像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所以恶心会加倍。

“死了，重养一只便是，你死了，噬妖火之中，便会重新诞生另一个意志，余说过，噬妖火是特别的，但你.....不是。”姜离摇了摇头，看着洛言的目光中满是可怜，再次刺痛了洛言。

“哦，但当新的意志诞生的时候，封印就会重启，对吧？”洛言站起来把身子探向姜离，表情有些疯狂。

“是，但余不在乎。”姜离说到，毫不避讳。

“所以我才说你真狠，对自己都这么狠。”

“哼，如果余真的有什么小尾巴被人抓住的话，那余就会亲手把那条尾巴切掉，你休想用任何事情来威胁余！”姜离回过头来说道，不屑的看着洛言。

“呐，我们来比一场吧。”洛言说到，可姜离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莫非，你怕输？”洛言再次问道，姜离却依旧没有回答，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洛言苦笑着，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些没有用，姜离与他不同，他已经将自己的一切堵上了，可姜离却依旧什么都不在乎，这个人，能忍得住几千年，自然也能再忍下去。

可他现在必须要把这位高高在上的妖王从云端上一把拉下来，他要拼一把，拼拼看是洛言会变成姜离，还是姜离会变成洛言。

啊，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他必须要掠夺姜离的力量，哪怕他最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也要用姜离的力量在那之前，完成他的愿望，他这一生........第一次产生的纯粹的愿望。

“你喜欢摆弄些花草吗？”洛言忽然问道，“那可，真是个女人一样的爱好呢。”

“哼。”姜离冷哼一声，挑了挑眉，如此低劣的激将法还真是有些幼稚。

洛言问道用手将头撑在桌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姜离，嘴角挂着深有意味的笑容。

“呐，你知道，醉蝶花长什么样子吗？”

咔嚓，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姜离手中的杯子被捏碎，攥着碎片的手被割破流出了一道道血迹，他松开手，哪些碎步便哗啦啦的落下，但有些还插在手上，黑色的气从伤口中缓慢的蠕动，于是血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的愈合，姜离的另一只手轻轻一甩，如同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张白绸手绢。

“人类的生命何其短暂，”姜离用手绢将手上的血迹擦拭，依旧没有抬头看洛言一眼，“你又何必，着急去死呢？”

“其实，我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了，我......也许是......你。”洛言轻声说道，可却终于让姜离抬起头。

洛言笑了，果然如他所料，他一直害怕着，害怕他最终会变成另一个人，但其实一样的，那个人.......也不想变成他。

没有一个人能够忍受放弃自己彻底成为他人，也没有人可以忍受自己会被别人完完全全的代替，那样.......总会让人认为自己是虚假的，虚假到可有可无，没有一点点的存在意义。

“那个小屋里，那卷羊皮书，还有那个很漂亮的女孩........”洛言一点一滴的叙述着姜离的记忆，这是他在饕餮的血界中看到的景象，当时袁弘说过，饕餮的血界会勾起人心底最不愿意再看到的回忆，如果这份回忆不是他的.......

那就一定是姜离的！

“够了！”姜离一拳砸到桌子上，骇人的紫色眸子盯着洛言，尽管早就准备，可洛言还是在一瞬间内就被那双紫眸夺取了意识，迷失其中，那双眸子像是一个看不见尽头的世界，有喜悦，有悲伤，有快乐，有痛苦，有幸福，有哀伤，充满着无数矛盾的情绪，同时却又透着出奇的孤独。

像是看到万花筒一样，让人迷失在绚丽的光景之中晃晕了双眼与心灵，如同万象的迷宫，永远没有尽头。

姜离真的开始注意起了洛言，他的眸子夺去了洛言的意识，可他却在那双眼瞳之中，看到了自己，相貌，记忆，这个蝼蚁开始拥有了这些东西，他因为自己会在乎，但其实，这却恰恰就是他的计划，是他对噬妖火的反攻。

姜离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尽管是他的计划，当这个蝼蚁真正的碰触到他的内心的时候，他不爽了，说不出的不爽，但也只能为自己的诡计买单。

姜离眨了下那双眸子，洛言的意识才终于变得自由，可他的心中却更惊讶于姜离的力量，若是以往的话，他一定会害怕的吧，然后缩着尾巴躲的远远地，老死不相往来，可如今，他的内心却只有炽烈的渴望，他需要这份力量，不论过程，也不论未来。

他要抓住的........

只有现在！

“那......”姜离站起身来，“余就满足你好了。”

“那太好了。”洛言笑了，也站起身来。

“你要什么。”

“要你。”洛言说到。

“你的胃口太大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听过这句话吗？”

“蛇本来就是这种生物，也没什么。”洛言笑着说道，眼神变得有些扭曲而疯狂，让人有些害怕，可却让姜离更加有了兴致。

姜离抬起手，手掌边出现了三枚旋转着的晶体，分为‘白’‘蓝’‘红’三种颜色，姜离拨动手指，那三枚晶体便随着指尖的返现往前飞去，放在洛言的眼前。

“这些.......够用了。”姜离笑了笑。

“这是什么？”洛言用手捧起那三枚晶体。

“三枚晶核。”

“晶核？妖晶？”

“相似吧，但不是妖晶，是一种分泌物。”姜离邪魅的一笑。

“分泌物？”本来严肃的洛言不禁感到一阵恶寒。“谁的分泌物......”他的脑海中忍不住的蹦出几个词，体液，鼻屎，排泄物什么的.......

“余的。”姜离答到，让洛言感觉到汗毛乍立。

“哈哈哈.........”姜离笑着，一挥手，这三枚小型晶体便变成三个胶囊，胶囊上半部分为黑色，下半部分为透明，里面可以见到白色，蓝色，红色的小药粒，让洛言对于这东西的抗拒心理骤减。

“这三枚胶囊，一次一颗，可以让你拥有不同的能力，但是，服用新胶囊的时候，便会取代旧的能力，至于具体的能力，你就去吃吃看吧。”姜离笑着转过身去，低头看了看依旧存在的脚镣，是啊，还不到时候，那就再推他一把吧。

洁白如玉的手掌伸出白衣长袖，洛言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比女人的还好看，那双手再次扣住双指，打了个响指。

洛言刚想说些什么，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周围的景物却已经变换回了他躺着的那个屋子，窗外的飞鸟继续着它的轨迹飞行，没有丝毫的赘余动作。

时间再次恢复了流动，他也必须要行动了，洛言伸出手伸了个懒腰，看起来懒洋洋的面貌甚至还挂着一丝柔和的完美笑容，可却不知怎么让人感觉到毛骨悚人，他将那三枚胶囊塞到口袋里，推门走出。

尽管喝了一碗粥，但他的肚子还是不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也许，他需要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来将温良的小动物拉到陷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