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驶入了工厂林立的郊区，洛言终于松了口气。

“莉莉？莉莉？”白诺看着自己的手机没完没了的问道，随后放弃似的叹了口气。

“刚才发生了什么？”洛言皱着眉头问道，不明白为什么艾斯为什么忽然就停止了追击，但他能推测出，这件事一定和那个名为莉莉的AI脱不了关系。

能与墨提斯平分秋色，甚至占到一丝上风的AI可能这世界上只有莉莉一个了，不由得让洛言真的赞叹命运的奇妙。

“洛.......”

白诺还没说完，当轿车路过拐角之时，一辆黑色的保时捷突然间出现，猛地横撞在轿车正右方。随着一阵钢铁扭曲的巨响，轿车被彻底撞翻起来，车窗玻璃碎裂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而车身由空中砸到地面之上，保险杠直接被撞断。

保时捷停在原地，车门也因为挤压而变形，里面的黑衣人使劲的踢开车门从中走下。

翻倒的轿车中爬出夏音的身影，身体柔韧的她勉强可以爬出来，随后彻底打碎剩下一半的玻璃，把驾驶位的洛言往外拉。

坐在后面的白诺有惊无险，本来以他娇小的体型也可以钻出去的，可他忽然听到手枪的枪声，于是干脆老老实实的躲在车里装死。

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的靠近那辆翻倒的轿车，手枪枪口指着车身，随时准备射杀从车后面出现的人影，现在他们之间只隔着这么一辆车。

夏音用尽全力终于把洛言从车中拖了出来，她看向怀中的洛言心疼不已，自从离开南宫家之后，这个男孩就为她承担起了一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逞强，甚至一阵阵的变得有些霸道。

他变了很多........但是她并不讨厌。

因为有一点她一直都很确定，那就是这个男孩真的很爱她。

夏音看向洛言手中死死抓着的那把妖刀，不自觉的就伸手去拿，当她碰到刀柄的时候，一道令人心悸的感觉流过了她的全身，如同被一根绳子再次勒住咽喉。

可下一刻另一只手便覆了上来，她看向怀中，发现洛言已经睁开了眼。

“放心吧，我有办法，我们不要再依靠它了好吗？”洛言轻声问道，抚着夏音的脸颊，夏音不争气的哭了起来，于是他便给她拭去泪水。

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的靠近侧翻的轿车，忽然一个黑色的长条形物体从车左边飞出，于是二人便将枪口对准那样东西开了一枪，随后二人便意识到了这只是障眼法，果不其然车左窜出一道人影，黑衣人急忙开枪，可还是让那人有惊无险的躲到了墙后。

二人持枪慢慢的靠近那堵墙，始终紧绷着自己的神经，可当二人路过路过轿车的时候身后却突然出现一阵异响，他们急忙转过身去，却迎上了从车上跳下来的洛言。

洛言借助下落之势一拳揍到一个黑衣人脸上，那人的手枪掉在地上，而洛言则用胳膊勒住他的喉咙，将他如肉盾一般横在身前。

“放开他！”另一个持枪的黑衣人说道，枪口依旧冲向洛言。

洛言加大了手臂上的力量，死死的勒住面前的肉盾，和持枪的黑衣人周旋。

“不放开，那我就一起杀了！”黑衣人眼神中的挣扎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歇斯底里般的疯狂，将枪口稳稳地对着洛言。

下一刻他便扣动了扳机一枪命中人质的肩膀，洛言急忙从肉盾身后闪开，直着冲向面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直面着洛言紫色的眸子，一股莫名的恐惧使得他的精神恍惚了一下，枪口也稍稍偏离，一颗子弹便擦过洛言的脸颊，留下一道擦伤。

洛言抬起一脚朝黑衣人的手腕上甩去，将他的手枪踢飞出去，而后一瞬间贴到黑衣人的怀中。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黑衣人的反应同样很迅速，直接一拳打在他受伤的肩膀上，疼的他直咬牙。

黑衣人一侧身闪过洛言的肘击，转而用手臂环住了洛言的脖子，死死的将他勒住。

那股力道自洛言的身体上传入让他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人黑衣人都不是普通的人，他们的力量都已经超越了普通人，恐怕已经成为了妖王的眷族！

而此时洛言却依旧无法动用异能，加之身上有伤，此消彼长之下根本抵不过黑衣人的力量，逐渐开始被勒的喘不过气来。

枪声响起，一颗子弹准确的穿过黑衣人的小腿，让他的力道暂时一顿，洛言抓住着转瞬即逝的机会挣脱开来，转身用脑袋直接砸到黑衣人的鼻子上，黑衣人的眼前一黑，随后一记凶狠的膝撞便瞬间跟随而至，紧接着是后背遭到一发全力肘击，直接被打的跪在地上。

洛言红着眼掏出黑衣人腰间的另一支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洛言！不要！”

一个声音将失去理智的洛言唤醒，他眼中的猩红慢慢的褪去，可胸膛依旧因为喘息而剧烈的起伏，面前跪在地上黑衣人抬起头，眼中满是崩溃的惊惧。

“洛言.....不要，千万不要。”夏音摇着头，悲伤的看着洛言，她害怕洛言再次冲动。

洛言的情绪似乎稍微平复了些，用枪柄甩过去将黑衣人敲晕，下一刻夏音便跑了过来，搂着洛言没忍住哭了出来。

“傻妹子，我没事的啊。”洛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变得和缓下来。

以前，洛言和南宫河图说过，如果夏音是那把妖刀的话，他宁愿留下做刀鞘只为了陪她，可如今的现实却如此的荒诞，和现在的洛言比起来，那曾经的妖刀也只不过勉强可以给他做刀鞘而已。

如今刀名为洛言，而掩住刀锋的鞘，名为夏音。

“快追，他们应该还在这里！”陌生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随后便是一阵急刹车的声音。

洛言急忙拉着夏音跑回那辆侧翻的黑色轿车旁，探头去找里面的白诺。

白诺听到了外面的枪声本来正在提心吊胆，看到洛言和夏音出现顿时高兴起来：“洛大哥！”。

“嘘~~”洛言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你没事就好，接下来听我说。”

白诺急忙点了点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汽车残骸之中。

“接下来我们会把敌人引走，你趁机逃跑吧，后面太危险了，我们......就此别过吧。”洛言说着，嘴角却挂起一丝柔和的笑容。

“洛大哥......”

“我知道，”洛言打断了白诺，“这段时间真的很谢谢你，很谢谢莉莉，但接下来的事情，就真的只是我们自己要面对的战斗了，这......是我们的命运。”

“那.....你会战胜命运吗？”白诺问道，眼中闪着天真烂漫的光芒，在他的世界里，正义是一定会战胜邪恶的，骑士是一定会拯救公主的，哪怕过程很曲折，可结果却早就注定。

洛言笑了笑，看着白诺的眼神最终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会的。”

“嗯。”白诺高兴的点了点头，似乎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但其实洛言的心里却很苦涩。

有的时候所谓的传承就是这样吧，即使有的人千疮百孔看破了世间险恶，可当他看着天真的孩子的时候，也能笑着说一句我们要做正义的伙伴。

“能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

“白诺也很高兴！”白诺迫不及待的回答道。

周围的呼喊声越来越近，那些黑衣人正在搜捕着他和夏音，可洛言却依旧向车中伸出了手。

白诺楞了一下，随后在衣服上摸了摸手，与洛言握在一起。

“真的......很谢谢你。”洛言笑着说道，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最不愿意说出的话。

以前的洛言总有些偏执，但如今就算是他也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他无法独自完成的事情，他很幸运，能一直遇到一些对的人。

其实一直以来.......

错误的.........

都只有他。

洛言站起身来，更加用力的握住了夏音的手，随后一起向远方跑去，片刻之后，车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追着洛言离去的方向快步跑去。

待人群全都离开之后，白诺小心的从废车里钻出，他本能的带上了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因为他害怕阳光，阳光给与别人得是温暖，给他的却只是皮肤癌。

可钻出来之后白诺才发现，天忽然阴了下来，明明只是下午却如同黄昏一般阴暗，这也是他哼喜欢南京的原因，总能有些云替他遮住那耀眼的太阳。

他自从生下来便接受了老天爷手抖撒下来的灾难，他用尽全部的力量也只不过给了自己一个遗世独立的地下室，那个世界里只有他和他的AI莉莉，他不想出来也不敢出来，因为他注定不能行走在阳光大道之下。

白诺抬头看向阴云密布的天空，脱下了帽子，也把手伸出了宽大的衣袖，少年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身体中充满了莫名的力量，鼓舞着他，他的身影逐渐远去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可一颗种子却埋进了他年幼的心灵，虽然那只不过是一个很幼稚、很不负责的想法：

‘也许.....外面也不错？’

此时洛言与夏音正借助着工厂的地形逃避着敌人，洛言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伙黑衣人到底属于那一方势力。

研究所？不可能，秦教授绝对不可能雇用一堆暴徒来追捕他，而且他很清楚这些人根本对付不了完全状态下的他，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见过赵暮了，那才是研究所派来抓他的人马。

南宫家？不可能，南宫祈零对他的怨恨绝对没有到达这种不择手段也要杀了他的地步，更何况秦教授和艾斯一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刚才交手的时候，洛言意识到了那些人的体能都在正常人之上，可他们却没有异能，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只被强化了身体能力的眷族，眷族？那就一定关联着某位妖王。

洛言在心中回忆着，他所见过的妖王中还活着的可能只有袁宏和腾砚，袁弘没有理由这么做，可腾砚呢？他们只不过是一面之缘，腾砚就算和勾陈来算旧账也不会搭理他这个打了个酱油的洛水华。

洛言左思右想却依旧不得其解，于是便停下了脚步。

夏音转过身来问：“怎么了？”

“我要确认一下，他们到底是谁，到底是谁.....非要杀我们！”洛言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看向四周，观察到一旁堆着的油桶，他便带着夏音跑了过去，拔出手中的妖刀斩了油桶外壳，在连斩了好几桶之后，终于有一桶中流出了不知什么品种的油。

“我们走。”洛言说道，拉着夏音离开。

“你要做什么呀。”

“做一个诱饵，来把其他人引到一起，我需要再抓一个人来告诉我他们到底是哪伙人。”

“那你把他们都聚到一起了，怎么抓啊？”夏音问道。

洛言转身，掏出手枪向油桶开了一枪，剧烈的引爆声响起，把油桶堆直接炸上了天。

“现在他们必定是从四处往我们这聚集，那我我们就在聚的过程中抓！”

黑衣人们开始向爆炸声的方向聚集，而洛言却早就埋伏在路上，趁机从藏身的箱子后窜出劫持了一名倒霉的黑衣人。

洛言勒住那个倒霉蛋的脖子，用枪顶着他的脑袋把他拽进了一旁的工厂里，“夏音，你出去望望风，我来处理一下吧。”他如此说道，对着夏音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你.....”夏音显得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我什么？”洛言轻松地挑了挑眉。

“你不会又发疯吧？”夏音咬着嘴唇说道，根本不放心。

洛言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轻松的坏笑，“肯定没问题啦，我不会杀人了，我还要留着清白之身和我的小公主度过余生呢。”

“我呸，你就不能正经点啊。”夏音头疼说道。

黑衣人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在他看来，这个拿枪顶着自己脑袋的只不过是个人畜无害的男孩，他试着挣扎了一下，结果那枪口顶着他脑袋的力度更大了。

夏音转过身去，洛言低头看向那个黑衣人，紫色左眸中的寒意让那人不禁打了个寒颤，那和善的笑容弧度更甚的翘起，却显得可怕起来。

冰冷的枪口顺着他的额头一路放下，路过他的眉毛，脸颊，嘴角，下巴，面前的少年眯着紫色的眸子，像是神话中择人而噬的凶兽。

“你是打算自己说呢？还是.......我逼你说呢？”

黑衣人被洛言用衣服塞住了嘴，只能唔唔唔的哼哼着，洛言眼睛睁开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是说，我逼你说比较好一些是吗？”

“唔唔唔，呜呜呜~~~”黑衣人挣扎着，眼中满是惊恐的摇头。

“哦，原来真的是这样啊，摇头.....是表示确定吗？”

黑衣人的心里刚才的轻蔑一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恐惧，在他眼中洛言俨然已成为了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可笑刚才他还以为这家伙是个心软的暖男。

“你心里，一定在骂我对吧？”洛言笑着说道，掰开黑衣人的小拇指指用枪柄直接砸了下去。

黑衣人痛的冷汗直流，身体止不住的挣扎，当你被五花大绑送到恶魔面前，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这个恶魔都没有问你什么问题，甚至想让你否定它，而后把折磨你当成一种快乐。

第二根手指被砸断的声音响在屋子里，而洛言依旧面不改色，地上躺着疼的发抖的黑衣人。

“砸手指这种，我记得我用过好多次了，好无聊啊。”洛言叹了口气，蹲在黑衣人面前托腮思考，再次使得黑衣人心中的恐惧瞬间放大。

‘恐惧.....有的时候比规则更管用。’姜离的那句话再次于心中响起，而洛言则早已越陷越深。

“哦，有了。”洛言愉快的打了个响指，把手枪中的弹夹推出，在黑衣人的眼前把子弹一颗颗的取出，虽然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但黑衣人还是感到了十足的恐惧。

洛言把子弹慢慢的弄开，取出了底火下封装的火药，他看着那装着火药的弹壳若有所思，“你说，这东西里面成分到底有啥啊？你说.....它倒在眼睛里会有什么效果啊？”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与地上的人商量。

黑衣人拼命的挣扎，扭动着被绑成一团的身躯，可洛言却依旧慢慢的把手中的弹壳往那人脸上靠。

“嗯？你想说些什么吗？”洛言仿佛终于意识到黑衣人对此有意见，把他嘴上的布条取掉，“抱歉抱歉，你说吧。”

黑衣人松了口气，连忙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都说！”。

“我想知道什么？”洛言思考起来，“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想知道什么啊，这得你去猜才行。”他的手抖了一下，黑色的火药便撒了一些到那人脸上，吓得他不轻。

“你想知道什么说啊，我一定告诉你！”黑衣人急了，拼命的说道，鬼知道这个家伙还能想出什么狠招。

“你猜猜我想知道什么吧，如果猜错了的话，陪我玩也行。”洛言洒脱的笑了，饶有兴趣的把弹壳往黑衣人脸上靠。

“不不不！！！”黑衣人凄厉的叫声扩散开来，只用了十分钟，洛言就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他拍了拍手从废屋中走出，看来那个黑衣人还是很聪明的，猜了几次之后就明白他到底想知道什么了。

夏音站在大门口，看洛言出来便关心的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洛言翻了个白眼。

“那他说了什么没有。”

“都说了，连他爸他妈生日都说了，而且我可没逼他，他自己非要跟我说，还是迫不及待的那种，可能这家伙和雇主有仇也不一定，拖欠工资什么的。”洛言无赖的摊了摊手。

“真的？”

“真的！真是他主动说的。”洛言再次说道，夏音也就相信他了。

“他们到底是谁的部下啊？”夏音走在洛言旁边，两人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小心的在郊区的工厂间移动。

“玄武，上古四象之一，代号是‘少爷’和‘小姐’。”洛言嬉皮笑脸的表情冷了下来，当他终于明白了敌人是玄武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上古四象，妖族三王是自古来的死对头，上次后羿与袁宏之间算的就是两族的旧账，说起后羿来，洛言到有些想不起来天明岛他从饕餮血界出来的事了，那时候后羿用贯日针射穿了结界，随后结界空间破裂，他再醒来已经是在天明岛上了，其间的记忆似乎全部消失了。

不过他很清楚一点，玄武的目标.....

一定是姜离！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想对付姜离的就要对付他，想杀姜离的就要杀他，他从姜离那里获得了力量，也继承了他的恩恩怨怨。

他从黑衣人的口中知道玄武还没有到达南京，所以他还有时间逃离这个旋涡。

“洛言，我们要去哪里啊？”

“去哪里都行，只要那个地方不会再有人追来。”洛言说道，脚步又快了些。“你的，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啊？”

“没有，你决定吧，我陪你。”夏音看着洛言的背影笑了。

可最终洛言和夏音还是被发现了，数量庞大的黑衣人让他们根本无处可避，只能在火力压制下缩在墙后，夏音能感觉出来，洛言握着的手好像用力了些。

“冷静，冷静些。”夏音拍了拍洛言的肩膀。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洛言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可还是止不住剧喘的呼吸，他睁开眼：“我真的想......把他都杀光！”

“不行，再杀人的话你就真的没办法回头了！”

“眷族，是不是可以不算做人啊？”洛言的眼神逐渐变得可怕起来。

“算！”夏音认真的回答道。

洛言又呼出一口浊气，嘴角挂起不属于他的狂傲笑容：“那这次就饶过他们好了！”

洛言拍了拍夏音的手示意她留在原地，而自己却站了起来，黑衣人们在一瞬间便把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他，随后便是一阵枪林弹雨的爆射声。

“哼.....”轻蔑的声音自喉咙中挤出，从中听不到哪怕一点耐心。

洛言的前发上再次有一束被染为蓝色，炽热的雷弧凭空出现，一道电网交织在两拨人之间，那些枪弹被磁力所控制纷纷停滞在半空之中，洛言抬起右手想要挥手，可犹豫之后终究只是将手臂落下，于是那些枪弹便纷纷掉落在地上。

嚣张的紫眸扫过掩体后持枪的每一个人，自负而理所当然的声音响彻废墟：

“我，只饶你们这一回，都给我滚！”

无边的恐惧自心中炸开，黑衣人们纷纷后退，可却没有一个人转身逃跑，神色上满是挣扎。

如果左选是死，右选是死，那你会选哪一边呢？

洛言笑了，这个答案他来给与好了。

那当然是........选晚死的那一边了！

狂躁的雷电携起地上得到沙尘，空气之间游动着龙形的蓝色雷电，雷电网路的分叉之处如三叉戟一般锐利，将整个空间劈开，整个空间都被染成清澈的蓝色。

洛言的短发微微扬起，再睁眼之时身上便再散出蓝色的火焰，如花瓣一样以他为中心飞舞而出，那花瓣落在雷电之上，化为一朵火焰，同样蓝的有些刺眼。

雷电与噬妖火交织着，似乎预示着大妖的再临，千古人世之间，自成一界，来到这世间......

紫眸睁........

则是君临！

黑衣人们终于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恐惧纷纷落荒而逃，只留下一地的军火武器，洛言周身的雷电再次归于寂静，燥热的空气似乎成为了雷电涌过的痕迹，可洛言的眉头依旧紧皱，那股凶戾之气依旧萦绕在心头。

被那股凶戾所吓退的是那些黑人，而被这份力量所俘获的.....是他自己。

一股类似交合的美妙的感觉酥麻麻的爬上他的尾椎骨，如骨髓一般顺着那根脊梁骨爬了进来，让他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甚至精神开始有些抽搐的快感。

他再次取回了力量，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很奇妙，让他终于体会到力量的无比美妙。

另一只手握住了他僵硬的手，夏音走到她面前，直视着他的那只紫色的眸子，眸子中的锐利刺痛着夏音的神经，让她本能的想低下眼眉，但是她不能。

她喜欢的男孩已经一只脚在悬崖边了，她一定要拉他回来，或者和他一起掉下去。

洛言的呼吸变得平稳下来，眸中的狂意逐渐退去，终于再次将体内的力量再次驯服，他顿时间冷汗直流，有一种死后余生的感觉。

“对不起.....我.....”

“我知道的，不用道歉”夏音抵住他的额头，嘴角挂着一丝安心的笑容，“不要怕，我一定会陪着你的。”

“嗯。”洛言答应道，声音小到随风而散。

下一刻洛言便突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预感，急忙把夏音挡在身后。

天空之上，黑云飞速的举起起来，云中跳动着白色的雷蟒，白光划过人间，随后才传来骇人的雷声，本来灰蒙蒙的天空变得阴暗起来，空气中充满着凝重压抑的气息，寒流随冬风扫过如夜间的梦魇一般钻进衣袖滑过肌肤，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怎么了？”夏音问。

洛言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似乎那里存在着让他恐惧的东西，可现实中那里却空无一物，只是一片郊区的破落废墟。

他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他，他的身体本能的恐惧着，用尽全力才能勉强让自己不逃开。

不用触到，不必看到，不需听到，他很自然地就明白了一件事：

玄武......来了！

“夏音........你先走，快！”洛言喊道，额头上流下一阵冷汗，越是深入妖族的领域此时的感知便越强烈，不同于往日被困于牢笼之中的梼杌与饕餮。

玄武.....四象之一.....

如今就完好的在他面前！

阴暗的地表，忽然露出一丝皎洁甚至有些苍白的月光，那月光形成了一条路，路的尾端就准确的投射到洛言的脚下，路的尽头，蜿蜒而至郊区废墟的小道之间。

那里，两个孩子沿着月光的轨迹漫步而来。

稍微高一点的哥哥穿着一身欧式少爷装，手中举着一把黑白纹伞，妹妹紧紧地抱着手中的泰迪熊，她见外面不再下雨了，便调皮的走出伞下，单脚踩着月光的轨迹轻灵的跳过来。

穆昭武见状便苦笑着收起那柄伞，跟随着妹妹脚步。

“玄儿，别调皮了，我们到了。”穆昭武轻声说道，拍了拍穆昭玄的肩膀。

天上的乌云倏地便散开了，于是地上那狭窄细长的月光轨迹便随着扩散开来，异常苍白的月光如裂缝被撕开般在地表扩散开来，本应是撕破黑暗的皎洁月光，可却忍不住令人窒息，因为那月光如骨一般白，所谓森森白骨，也就是如此颜色。

看着脚下的月光轨迹忽然消失，穆昭玄显得有些沮丧，停步在了原地，欢乐的游戏过去之后，她又想到了那个她问过了无数遍的问题：

“哥哥，我们找到后羿了吗？”

穆昭武拍了拍妹妹的头，嘴角翘起一丝温和的笑容，穆昭玄呆呆的样子有的时候真的让他太操心了，他一直知道妹妹想要欧洲的天鹅堡，所以他打算在妹妹生日的时候把她带过去，以他的能力，区区一座城堡，区区一个国家........

那都算不了什么。

也许，在那时穆昭玄能开心的生活在城堡里，治愈后羿离去的伤口。

“后羿回不来了。”穆昭武说。

“那.....我们是来找谁的呢？”穆昭玄回答，除了哥哥和后羿的事情以外她什么都不放在心里，即使穆昭武和她说了一万遍是来复仇的，她也会呆呆的忘记。

她的世界是一个大城堡，里面只有三个人：自己，哥哥，还有后羿。

“我们是来复仇的。”穆昭武说道。

“后羿的仇？”

“是，不仅仅是。”穆昭武答。

“复仇了，哥哥会好受些吗？”穆昭玄再次小心的问道。

“会！”

穆昭武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妹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惹得他啼笑皆非，随后他转过身子，金色的眸子向着洛言扫来。

洛言的灵魂深处浮现出他们的名字，随后从嘴中一字一字的挤出：

“玄.......武！”

穆昭武笑了，眼睛微微眯起，舌头舔了舔嘴角：

“姜......离！”

千年之后，两个名讳再次从死敌的口中出现，不需要额外的话语，如今已是......

上古凶王的狂欢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