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言挡在夏音身前，慢慢的后退着，而慕昭武却一点也不着急，而是帮慕昭玄慢慢的整理头上的发带。

玄武，上古四象神之一，而且是四象中最强的那位，本体为一龟一蛇，黑蛇绕着龟甲相伴而生，不离不弃。

千年之前，一只受重伤的龟无力的爬在溪流旁，水中的异种鱼露出尖锐的牙齿虎视眈眈，它只能继续爬着，任凭锋利的石头割破它的血肉，在路上留下一道醒目的血迹。

要死了吗？

对这个世界来说，没有什么个体是特殊的，亿万生灵攀登在妖族的大道之上，拥挤而又残忍。

没人会在乎其中的一只乌龟。

它调动体内仅剩的妖力来保持自己身体的湿润，可流出的血液却使得它越来越虚弱了，它只是一只小小的妖灵而已，没谁会在乎它。

它爬进了灌木丛中，有点扎人的草叶也好过尖锐的碎石，它无力的躺下，感觉很舒适。

一条黑色的蛇从草间蜿蜒而至，它能听到蛇皮划过草的声音，可在它看来却如同天籁。

是啊，它不孤独了，比起孤独的死去，被吃掉也许会更好些。

黑蛇挺起头，看着面前倒下的乌龟，血腥味钻进鼻孔之中。

龟用尽全力抬起头，将死之刻终于放开了心结，被吃了也许还不错，因为他不知道成为妖族之后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有一天，他还是要孤独的死去，那还不如现在就停下脚步。

吃了我吧，这亿万的生灵，都是靠着吞噬他人而爬行在妖族大道之上的啊。

龟的眼中浮现出祝福，还有怜悯。

它祝福黑蛇可以在这条道上走的更远，它也怜悯黑蛇还要继续走下去，尽头就是孤独的死亡。

黑蛇看着龟的眼神，忽然恍然起来，这一瞬间世界也许出问题了，两个生灵的情感在这一刻间被连接到了一起，它似乎真的体会到了龟的祝福，悲伤，怜悯。

黑蛇歪了歪头，兽性之中不明不白的生出那么一点点灵性，它慢慢的退去，消失在草间。

龟却很伤心，因为它又要孤独的死去了。

片刻之后，黑蛇回头了，它缠绕着龟的身体，将龟从地面上温柔的托起，尾巴携着一枚果子，试着送到龟的嘴里。

随着它们慢慢的长大，妖力越越来越强，它们之间莫名的连接起一道奇妙的羁绊，类似共生，彼此不能分开，也不能被替代。

它为什么要救龟呢，也许只是因为她很呆，总是喜欢做些不明所以的事情？

答案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一个事实。

从那时开始，他们就都不孤独了。

穆昭玄抱紧手中的泰迪熊，身体慢慢的浮起，厚厚的哥特式长裙微微摇晃，金色的长发随风摆起，她看着远处的那个人，那人的身后还站这个女孩。

姜离，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很熟悉也很陌生。

她不在意的人，往往要说上无数遍遍才能让她记住，而姜离就是这样的存在，她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姜离，可偏偏哥哥会无数次提起。

杀了他，哥哥就会好受一些吧？

穆昭武站在地上微微抬起双臂，大地迫不及待的回应起来。

“姜离，终于又见到你了！”

洛言转过身去拉着夏音毫不犹豫的逃走，可下一刻地面之上便凝出两只石偶，洛言的手中抄起一把雷电短剑利落的将石偶切断，可身后去忽然现出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他转过身去，看到天空中的穆昭玄身后出现三只黑色的水蛇。

五行之中，金为白，水为黑，而穆昭玄的黑水，其中蕴含着更加危险的力量：

化解！

那股力量如同毒液，注入猎物的身体之后，便能将猎物的五脏六腑化为脓水，既为消化，也作分解。

“走啊！”洛言一把推开夏音，转身向着穆昭玄冲去。

黑色的水蛇张开獠牙，猩红的竖瞳散发着择人而噬的凶光，流光一逝而过，三条黑蛇三方同时攻来。

洛言的手中电光乍现，一道雷电被握入手中，如同那传说中掌控雷电的宙斯，他用尽全力将那雷电矛直着掷出，随后便在身边形成光幕防护。

黑色的水蛇接触到了跳动的雷电光幕，光幕之上被俘腐蚀出一个洞，洞的边缘是如消化液般的黑色液体，只是一瞬间，那黑蛇便将雷电分解为最原始的粒子，毫无阻碍的穿过。

尖锐的蛇牙扣住洛言的肩膀，他伸出手掐住一条黑蛇的头部直接将它扯碎，可第三只蛇却又一口咬在他的腰上，名为‘化解’的剧毒在体内发作，受损的不仅仅是他的肉体，还有他的力量，就连那股力量也一并被剧毒分解开了。

蓝色的雷矛划过空间到达穆昭玄面前，她碧绿的竖瞳却毫无波动，秀丽纤细的手握在矛柄之上，那矛便再也无法前进哪怕分毫，黑色的毒液从她的手上爬出，将那雷矛分解成蓝色的粒子，随风而散。

洛言用尽全力所期待的两败俱伤，却被穆昭玄轻描淡捏的彻底捏碎。

黑色的毒爬上他的肺腑，侵蚀着他的肉体，可超越死亡的痛苦让他的意识无比的清醒，可却又无法止住自己因为疼痛而抽搐的身体。

“洛言！”

“别过来！”洛言大声喊道，而穆昭玄的黑蛇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再次向他扑来。

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爆燃一样的高温将水蛇彻底蒸发，一声嘹亮的鸟鸣声响彻人世之间，锐气与热气扑面而来。

穆昭武眼神微凝，缅怀之中却充满了仇恨。

“青龙之后，接着是朱雀吗？姜离，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憎恶啊！”

赤色的火焰慢慢褪去，其中再次浮现出洛言的身影，五根翎羽的虚影在身后展开，朱雀之火本就带有重生之力，他借助朱雀力量苏醒之时的瞬间爆发，才勉强清除了穆昭玄的化解之毒，可他也不敢再次放那黑蛇接近，于是便用高温将其蒸发。

夏音松了口气，按耐住自己的心情没有冲上前去，因为她明白现在就算是上去也只能是拖后腿而已。

“快走，我来挡住他们。”洛言再次说道，嘴角黑色的血迹被高温蒸干，目不转睛的盯着玄武兄妹。

“我不走。”

“听话，你走啊！”

“要我走，那你就动用眷主的权能啊！你不是能吗！”

洛言咬牙，可最终没有动用那份权能，因为他答应过夏音无论何时也不会再用那份权能，因为那样就等于又要扭曲她的意志与选择，他经历过被强迫选择的痛苦，不想让她也经历。

穆昭玄再次驱动黑蛇，打算伺机破开洛言的防守。

“玄儿，够了！”穆昭武制止了妹妹，转而看向洛言。“你不是姜离，姜离呢？让他出来！”

“对啊，我不是姜离，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洛言无赖的说道。

穆昭武看向洛言身后的翎羽虚影，冷哼一声，“那好，既然如此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找姜离！”

“地龙罗刹！”穆昭武手中掐诀，大地之上便裂开一道缝隙，一条地龙从中跃起，向着洛言坠落而下。

这个招式勾陈曾在对战腾砚的时候用过，可无论是规模还是威力根本无法和穆昭武所用的相比。

洛言身后的翎羽射出一根，羽身缠绕着火焰划过天空，迎着坠落的地龙而去。

那翎羽接触到地龙的鳞甲，随后便消散化为一道火焰旋涡将地龙包裹在内，破碎的声音在地龙内部响起，它变为一道红色的身影划过天边，鳞甲成碎片一样剥落下来化为飞灰，而消散与天间。

洛言刚刚放松，一口血气便涌上喉腔，穆昭武见状便冷笑。

“这种程度的力量你根本就无法驾驭，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用几次！”

话音刚落，洛言的身边便凭空的站起几只石偶士兵，挥动武器向他发动了进攻，他回身将石偶兵轻松的一脚踢碎，可心里却戒备起来，穆昭武的攻击绝不可能只是这种程度，他一定在策划着什么。

洛言手中留力再次迎向石偶，可那石偶的身形却突然模糊起来，一瞬间便变成了穆昭武，洛言应对不及，被一脚踢飞，可石偶兵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再次蜂拥而上。

洛言身后的翎羽再次出现，一根被他握在手中，他握着翎羽的根部，羽毛的部分微微弯曲如同一把红色的弯刀，洛言用力一刀挥出，火焰便自羽上席卷而出化为火焰，湮没了全部的石偶士兵。

藏在其中的穆昭武现出身形，手中拿着一把大马士革短刀，刀柄上刻着‘wootz’的字样，似有一道光在刀身之中往复流动。

相传第三次十字军东侵的部队在英格兰国王狮心王理查的率领下与穆斯林君王萨拉丁交战，这位伊斯兰世界最伟大的君王将领率领着他的大军与理查相对而行。而萨拉丁手中的刀名为wootz，在这一战中帮助萨拉丁出入战阵，杀人无数，成功战胜了狮心王，而萨拉丁病逝的时候，其子翻遍了他的遗物也没有找到这把宝刀，可如今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落到了穆昭武的手中。

洛言挥动翎刀迎上穆昭武的斩击，看上去十岁出头的穆昭武却爆发出巨兽般的力度，一刀便将洛言打飞出去。

黑蛇从不易察觉的身后悄然而至一闪而逝，獠牙直指洛言的脖颈。

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

“吾为混沌之眷裔，以吾气为食，以吾魂为祭，以吾身为器，昭命汝再临于世”

幽幽的声音响起，一如那日他们相遇之时，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少女身形再次变得矫捷起来，手中长刀化为一柄巨刃，灰色的长发随跑动而扬起，黑色的妖刀游过空间斩断蛇头，随后和洛言背靠背站在一起。

“你怎么又动那把刀了！”

“我想和你一起战斗啊。”夏音说道，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以前洛言的感觉，以前她比洛言要强，就一直想把洛言护在身后，那个时候洛言恐怕也是一样的难过吧。

对于喜欢的人来说，自己很弱，不值得依靠，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她以前还总是喜欢说些‘洛言很弱啊’‘就跟在后面就可以了’之类的神经大条的话。

“一直以来都很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

“不知道你一直以来的感受，那种无力旁观的痛苦。”夏音说。

“这无所谓，你别岔开话题，你现在放下那把刀快逃。”

“我不逃！”

“你答应过我不在用那把刀的。”洛言着急的说道。

“我说话不算了。”夏音坏笑着说。

“那我也说话不算了，动用眷主的权能让你走好了。”洛言咬牙。

“你敢？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一辈子都不理你了。”夏音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们女人.....真的是不讲道理啊！”洛言咂嘴，再次冲向穆昭武。

“原来你才知道。”

黑蛇再次成群的扑下，洛言回身挥刀卷出一片火海掩护夏音，可却被穆昭武抓住机会一刀砍中肩膀，翎刀也脱手而出，被黑蛇团团围住分解成红色粒子。

夏音越过洛言一刀斩下，那黑色的刀身让穆昭武本能的恐惧，于是便下意识的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反手架起一道土盾。

妖刀将土盾斩碎，碎石之中现出穆昭武的身影，他借助妖刀停顿的那一瞬躲开了刀锋，一掌印在夏音的小腹之上将她打飞出去。

夏音吐出一口鲜血横飞出去，口中却大喊：

“就是现在！”

洛言忽然欺身到穆昭武面前，身后的翎羽虚影消失不见，穆昭武心中一惊可反应却依旧迅速，一拳便打在洛言胸膛之上，看着横飞而出的洛言不禁松了口气。

一股巨力在胸膛上爆发似要扭断洛言的五脏六腑，可他的嘴角却翘起一丝危险的笑容，手中藏着的那枚赤色长针从终于从指尖露出，化为一道红色的流光激射而出，直奔穆昭武的咽喉。

就是瞄准了穆昭武放下戒备的那一瞬间！

穆昭武终于变色，却也无法避开那枚赤色长针，他调动体内的力量，脖颈的皮肤上便出现如同龟甲一般的纹理，那长针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便崩碎开来，化为一道炽热至极的火焰，惊人的热量透过龟甲传至体内，如同那根针真的扎进了喉咙。

穆昭武倒退数步半跪在地上，捂着喉咙剧烈的咳嗽着，喉咙上早已是一片焦黑，如果他没有及时动用玄甲的话恐怕还真在大意之下被洛言偷袭成功了。

“哥哥！”穆昭玄着急起来，千万条小蛇凝成一条黑色巨蛇，一尾便将洛言再次抽飞。

“洛言。”夏音也接住落下的洛言。

“快逃啊，我赢不了的啊。”洛言吐出一口血，每动弹一下都会感觉到钻心的剧痛。

“你这人好烦啊，你当我是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交际花吗？我不是，我不是啊，我就是个傻瓜啊！”夏音帮他擦去嘴角的血迹。

“傻瓜？就算是野兽也懂得趋吉避凶吧？”洛言说道，想起了这句勾陈说过的话，不过就算是一直秉持着这种信条的他，也会为了慕绒绒去和腾砚拼命。

“我就是不懂啊！”

“好了，别哭了。”洛言苦笑着擦去夏音眼角的泪水，再次挣扎着站起，他离开了夏音的搀扶，再次一步步迈向玄武。

穆昭武的兴趣逐渐消失了，感觉到了无聊，“还要打吗，天差地别的实力差距啊，我们甚至不需要露出妖族的本体。”

“那你放过我好了，算我求你了。”洛言轻笑。

“你这样，一点都不像姜离。”穆昭武说道，从内心中真的有有一丝怀疑自己认错人了，不过稍后却又再次确认。

“我本来就不是姜离。”洛言回答道，身后再次浮现出两根赤色翎羽。“朱雀，应该也属于星宿神吧？”

穆昭武并未在意，只是冷哼一声，“哼，无用功。”。

两枚翎羽逐渐缩小，化为正常鸟羽一般大小在洛言的手中回旋。

“那就让我来试试吧，朱雀的星壤劫乱，其形态到底是什么样的！”

洛言手中的翎羽发出赤色的光，随后化为两个光点逆着天空升起，拿两道光将乌云击散，夜空重新变得清澈而明丽，深邃的暗空之中闪耀着明星。

那群星之中的南方七宿：井、贵、柳、星、张、翼、轸，被一一点亮，像是一只张开双翼的神鸟，洛言的身上窜出无数的火焰，从眼中，从耳中，从皮肤之中。

火焰交织着，在洛言的头上编制出一把足有几百米长的巨剑，火色的剑身之上刻着金色的雕纹，剑柄之上似乎盘绕着一只赤色的神鸟。

“哼，星壤劫乱吗？和真正的朱雀到有了几分相似。”穆昭武说道，“不过，敢在我面前使出吾挚友的招式，就说明你已经坐好赴死的准备了！”

“哥哥，让我来吧，在他凝成朱雀剑之前杀了他。”穆昭玄坐在黑色巨蛇上说道。

“不，等他。”穆昭武制止了妹妹，“我要让他知道，他究竟有多么弱小。”

赤色的火剑终于彻底凝成，灼热的气息遍布整个空间，神鸟嘹亮的鸣声之中洛言举起手，一指划过空间指向穆昭武。

“星壤劫乱，斩！”

言出法随，那柄巨剑便朝着穆昭武轰击而下。

穆昭武向前一步，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那巨剑斩下，化为一片无边的火海肆虐开来将慕昭武淹没其中，烈火燎原之中隐隐有白鸟齐鸣，狂乱的火舌如鹰隼的利喙一般狠狠的啄下。

可一旁的穆昭玄却一点都不着急，反而从口袋中掏出偷藏的巧克力塞进嘴里。

火海之中传出一个淡然的声音，“玄儿，灭了火吧，有些热。”。

“收到。”穆昭玄答道，擦了擦嘴角留下的巧克力舔了下手指，她轻轻举起手，那些小黑蛇便在火海上方崩解开来，黑色的雨浇在火海之中，将朱雀神火也化解开来。

穆昭武沐浴在那黑雨之中却毫发无损，皮肤上浮现出龟甲一般的纹理，玄龟有甲，万物不侵，它的龟甲曾经黑蛇缠过千年，早已连所谓的化解之毒也可以抵抗。

“看到了吗，就算你使出了星壤劫乱，也根本伤不了我，究其原因，无非是你太弱了。在妖族的世界里只有一条规则，那就是，谁赢了，谁就更强，谁活着，谁就正确。”

洛言无力的看向穆昭武，第一次切身的体会到凶阶妖王的强大，强大到即使他拼了命，也没有办法伤到他们一丝一毫。

在这种毫无悬念差差距面前，他的小聪明，终于派不上用场了啊。

握紧的拳头之中，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洛言看着天上的月亮，苍白的渗人。

自行车颠簸的声音传入所有人的耳中，在废墟遍地的郊外，骑自行车可真的是一件苦活，就连车子本身也嘎吱嘎吱的抗议着，抖动的像是要散架一样。

可那龟速的自行车却远比摩托要骄傲的多，上面那个喘着粗气的身影也依旧身姿飒爽，也依旧一意孤行。

现场的所有人都停下手来，仿佛就为了等那辆自行车骑来，艾斯终于到了，她气鼓鼓的下车，而后一脚就把自行车踢倒在地发泄自己的愤懑。

“看来.....我.....还是.....赶上了。”艾斯喘着气说道，掏出身后的手枪拉开了保险，扔给了洛言。

洛言接住，微红的刘海塌了下来，遮住了那只黑色的眸子。

“你....来干什么。”

“你猜？”艾斯撩起长发，双手叉腰，骄傲的直视着洛言。

洛言的眼神避开，嘴里却故意说着混蛋话：“带我回去，因为你们要控制住我体内的妖王.........”

他刚说到一半，就被艾斯一把抱住，让他后半句话再也说不出来了，那温暖的怀抱终于毫无阻碍的搂住了他，让他如同被电流流过一样僵在原地。

“对不起啊，没有早点发现弟弟妹妹的不安，还真是姐姐的失职啊。”艾斯小声的说道，拍了拍洛言的后背。

“但也要怪弟弟不够坦率，总喜欢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自顾自的做出决断，自己提出问题，又自己给与答案，笨蛋，偶尔你也要问问别人吧，偶尔，也要学会依赖别人吧。”

艾斯所说的每个字都如同锤子一样敲在洛言的心上，是啊，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任性，孤僻，自私，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从自己的窗户里看到了外面的夜，便以为世界只有夜，而且一直孤傲的认为自己就是正确的。

“我来到这里，只是想抱抱你而已，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没要真的拥抱过你，因为你总是逃得很快，可我发现，有的人如果你不说爱他的话，他真的就迟钝的一辈子也不知道。”

艾斯轻轻的拍着洛言的后背，一种名为亲情的感觉第一次流入了他闭塞的心间，也许真的，顽石也有被化开的一天，就像小孩子也会成长一样自然。

洛言的手抖着，想用尽全力去回应，可艾斯却已经放开了他，她依旧带着自信的笑容，转过身去掏出腰间的另一把枪。

艾斯的长发抚过洛言的脸，一直以来，他都想与别人保持着距离，不借人家的，也不欠人家的，可在艾斯回过身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了，他多了一个亲人，一个总喜欢多事的姐姐。

在长安，她精心的算计他，推他去和夏音约会，他却扭扭捏捏不肯向前。

在秦陵，是他在和水银龙拼命，也是她坚持到最后一刻，不愿意发射诛仙剑。

在吐蕃，她愤怒的斥责他，骂他毫无音讯的离家出走，可他却避开了她的拥抱。

在天明岛，她使坏打晕他装到盒子里送到夏音身旁，给他安排了一场浪漫的约会，可他却一边骂着老妖婆一边带夏音去楼顶挨冻看烟花。再后来，她骗他说马丁他们已经撤退了，可他却依旧变着法的冲进天明塔，又去拿命和饕餮拼。

在南宫家，是她愿意相信他，把他放出来去找他喜欢的女孩，可他却把南宫家杀的血流成河。

所有人都知道他洛言就是一条疯狗，可偏偏艾斯就算骑着自行车也要赶来救他。

她很珍惜他的生命，可他却一直喜欢拿自己的命当做硬币一样弹起接住赌正反，终于有一次他没接住那枚硬币，艾斯就骑着自行车跨越半个世界来接。

她是一个很骄傲的人，骄傲到敢在大公面前拍桌子，敢拿起红酒去泼相亲对象，敢拿把手枪就去干玄武，也是一个很细腻的人，知道洛言喜欢吃蛋糕，知道夏音很喜欢吃橘子和绿豆糕，知道马丁很喜欢打游戏..........她很清楚的记着这些小事。

她真的把他们当做弟弟妹妹，当做家人，可他却没想过要为他做过什么，只是当做一个会在发工资的时候多塞上两张的便宜姐姐，假情假意的喊两句艾斯姐万岁。

现在，他努力保持的距离和隔阂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混蛋。

有的人，你怎么还也是还不清的，所以只能爱他们。

穆昭武看着这一切并没有阻止，因为他嗅到了一种味道，那是每个妖族都有的一种东西，那只是一个想法，也是一切的源头，穆昭武在口中无声的念到：

‘如果....要是能更强一些就好了。’

穆昭武的嘴角挂起笑容，看向迎面走来的艾斯，穆昭玄似乎明白了哥哥所想，坐下的黑蛇直奔艾斯而去，嘶吼间露出硕大的獠牙。

艾斯举起手中的枪不断地扣动扳机，那一贯可以致胜的妖晶子弹如今却连黑蛇的表皮都破不开，直接就被溶解消散，可她依旧迈出一步，骄傲的迎着黑蛇前进。

无助的弟弟妹妹就在身后，做姐姐的，总要装一下帅对吧。

艾斯也有些生气，对面那两个看不懂气氛的家伙，如果此时能陪她演一场戏喊两句艾斯女侠饶命然后抱头鼠窜，那以后她在弟弟妹妹面前岂不是说什么是什么了。

她迎着那黑蛇走去，但她也知道这个世界不会凭她的意愿而运转，她知道结局可能不是她所期盼的的，可她依旧不能停下脚步。

有的时候，世界的残酷并不能成为你止步不前的理由。

有的时候，总有什么会让你迈出一步。

枪膛中的最后一颗子弹正对着蛇头飞出，那子弹碰触到深邃的蛇鳞，在一瞬间被分解成液体，随后变为粒子散开，艾斯没有闭上眼，依旧直视着那血色的竖瞳。

艾斯依旧在前进，可那黑蛇却停滞在了原地。

难道那枚子弹真的有什么不同吗？艾斯心里想到又扣下扳机，可弹夹空空如也的声音随之响起。

随着那空扣扳机的声音响起，黑蛇的身体上忽然裂开一道深深的伤痕，第二道，第三道，迟来的斩击声划过空气，蛇体表面如同感染病毒一般蔓延出无数的裂痕，在一瞬间被斩成了碎块。

收刀入鞘的声音响起，玄武兄妹望着那个方向，少年的身影依旧站在原地，他的手却放在腰间的刀柄之上，紫色的眸子透着择人而噬的凶光。

他以前真的是太偏执了，总是自问自答，而后自顾自的失望，总是认为自己透过窗户看到的就是整个世界，以为自己很懂这个世界。

他错了，但他很庆幸，还有机会来弥补这个错误，即使是付出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但他如今却弄懂了一件事：

有的人........

是他必须保护的。

手指慢慢的敲击在刀柄之上，现在，那把妖刀几乎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记忆从灵魂中涌出，他明白了，这把妖刀使用姜离身体的一部分制作的，他也清楚了，现在的他，又向姜离迈出了一步。

但毫无疑问的......他更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