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死里逃生
确认巨蜥死了以后,董强命令徐小萱把巨蜥的尸体解剖,割开它的胃,取出玉佩。众人都以为徐小萱会退缩,没想到她却神色坦然地戴上手套,抄起解剖刀,蹲到巨蜥的腹部前,三下五除二便切开了巨蜥的腹部,只见黑紫色的组织呈现在眼前,跟它血液的颜色一样。紧接着,徐小萱从医药箱内掏出一支手电,衔在嘴里,瞅准胃的部位,把刀子伸进去,分别在贲门部和幽门部切了一刀,而后双手托着,将柚子大小的囊状的胃取出来,只见胃又黏又稠,表面布满蚯蚓状的血管,隐隐间还在跳动。秦依凝的喉咙顿时发出沉闷的作呕声,她连忙捂紧胸口,转过身,不去看这恶心的景象。“你怎么啦,秦警官?”徐小萱抬起头,问她。“我……我得休息一会儿!”秦依凝步履蹒跚地走向一旁的土堆。陈威赶紧走上前,搀她在土堆上坐下,回头对徐小萱说:“她晕血!”“放开她!”董强冲陈威嚷道,陈威一怔,松开手,董强板着脸,说:“让她好好休息,不要帮倒忙!”什么狗屁逻辑?你分明是嫉妒!陈威暗忖。碍于面子,他不好发作,只好悻悻地从秦依凝身边走开,回到尸体旁,脸上带着不悦。徐小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开始解剖巨蜥的胃。胃表皮不厚,一刀就切开了,沟壑状的赭红色褶襞赫然出现在眼前,无数条血管横亘在胃腔内,有钢笔粗细,纵横交错,使人看不清胃底的情况。徐小萱忍住腥臭,花了大约五分钟才把血管全部切除,定睛一瞧,胃底貌似有东西在发亮。“那是啥?是玉佩吗?!”董强抑制不住兴奋,道。徐小萱听闻浑身一震,腾地站起身,赶紧后退,却与凑上前的陈威撞了个满怀,两人对视一眼,脸上不禁都为之一热。董强已经戴上了手套,蹲下身,在胃里捞着,这时,远处传来秦依凝的娇唤:“快住手,博士,你会被复制的!”董强抬起头,冲她一笑,说:“没事的,秦小姐。”说完便把玉佩掏了出来。董强兴奋得浑身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抹去玉佩表面的血丝,玉佩的真容也呼之欲出:这是一枚由白玉刻成的圆雕,用阴线刻成眼、腮、腹鳍、尾等细部,双鱼嘴部穿孔用金链系佩,两条鱼的形态惟妙惟肖,生动逼真,在灰白的天色下散发着微光。“诶,怎么没有复制?”董强一只手摆弄着玉佩,喃喃道。“阿里克呢?阿里克在哪?”他左顾右盼,寻找阿里克的身影。“这玉佩难道是假的吗?!”情绪有些失控。陈威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阿里克的身影,徐小萱道:“他是不是还在车上,没有下来?”话音未落,一个东西从天而降,“啪”的一声落到徐小萱的脚边,她定睛一看,是阿里克的脑袋,未等她发出尖叫,一只巨大的蜥蜴突然出现在了山坳顶,它纵身一跃,径直朝秦依凝扑去,秦依凝背对着它,压根儿不知道大难临头,千钧一发之际,陈威迅速拾起一块石头,朝巨蜥掷去,石头正中巨蜥的右眼,巨蜥视力受损,脚下一滑,滚了下来,秦依凝听到响声,转身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她迅速回过神来,往旁边一闪,身子刚挪开,巨蜥便滚了下来,擦着她的鞋底飞过。陈威趁机对众人大吼:“快跑!”众人纷纷往坳顶爬去,唯独董强怔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怎……怎么又有一只?”“别管那么多了,快走!”陈威嚷道。董强没有挪步,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玉佩,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知道什么?!”陈威快要被他急死。“巨蜥被复制了!一开始杀死的那条只是复制品……我们必须把这条也杀死!”董强盯着不远处那条原地打滚的猛兽,喃喃道。他双眼放光,仿佛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你疯了吗?我们会被它活吞的!”陈威扯着脖子吼道。忽然,谷顶传来秦依凝的叫唤:“快走啊,又冒出来几只啦!”陈威一惊,二话不说拽着董强就往坳顶爬,董强也没有反抗,全身软绵绵的,活像一具行尸走肉。陈威好不容易把他拖出山坳,这时,只见前方有五只怪兽一字排开,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俩,秦依凝和徐小萱则倚在五米开外的车边,打开的车门挡住了巨蜥的视线,使她俩暂时位于安全区域。“真被复制了,这下完了……”眼前的景象令陈威目瞪口呆,“博士,你知道原始的玉佩在哪只的胃里吗?”董强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喟叹一声:“我的天哪!这——它们究竟被复制了多少?!”话音未落,中间的巨蜥嘶鸣一声,四足一蹬,猛地扑了过来,其余四只也蜂拥而上,苍莽的草原瞬间刮起了一道黑色旋风。此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陈威迅速掏出伯莱塔,对准中间的一只放了两枪,“梆梆”两声,子弹正中巨蜥的脑壳,那长而扁的布满鳞片的器官瞬间被掀去了一半。秦依凝虽说是女流,但她毕竟是警察,眼看剩下的四头巨蜥要扑向左、董二人,她下意识地解开枪套,掏出格洛克,看都不看,“啪啪啪”连装三发子弹,瞄准左数第二只,扣下扳机,“砰”的一声,子弹出膛,正中目标,巨蜥当场被巨大的力道掀了起来,飞向一边,与旁边的一只撞到一起,滚成一团,剩下两只见状,不禁停在原地,踟蹰不前。“博士,快跑!”陈威趁势大喊。董强这次没有犯愣,拔腿就朝车上跑,陈威快步跟上,秦依凝则举着枪,为他们做掩护,同时心里默念:“快,快!”两只巨蜥怔怔地望着格洛克黑魆魆的枪口,想动又不敢动,眼看四人就要成功上车,它们再也忍不住了,猛啸一声,扑了过来。秦依凝吓得手一抖,枪掉到地上,等她把枪拾起来,巨蜥已近在咫尺。这时,身后传来引擎的突突声,从车内传来陈威的叫唤:“快上来!”秦依凝二话不说开门上车,她的半个身子刚进去,车便启动了,紧接着一只尖尖的喙扑了过来,她尖叫一声,下意识地一收脚,巨蜥的喙吻到了她的鞋跟,她只觉脚底板一动,整个人随着车疾驰而去。目睹了这一幕的徐小萱对她幽幽道:“姐,这巨蜥可真好色……”伦巴桑得知了阿里克被巨蜥咬死一事,他没有责怪陈威他们,一是他无权干预情报所的行动,二是他也不想插手此事。他只是牵头人,可不想卷入到这件事当中。四人回到酒店已经是傍晚六点,与巨蜥搏斗了一下午,他们都累得筋疲力尽,在会客室道了别,四人便返回各自的房间,准备小憩一会儿。陈威躺在床上,沉浸在杀死巨蜥的巨大成就之中,并揣摩自己会在两个女伴心中留下何等印象。他说不上更喜欢谁,秦依凝的性感漂亮,徐小萱的小巧可爱,两者都令他着迷;如果非要分出个先后,那他会选秦依凝,因为后者不仅成熟,而且风姿绰约,是每个男人见了都会分泌多巴胺的那种女人。然而,他觉察出董强也对秦依凝有所图谋,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总是毫不掩饰对秦依凝的爱慕,对此,他感到有些不安,内心比较着自己与对方的优劣:虽然自己在外貌和年龄上占据着优势,但对方的身份却令他自惭形秽,加之不乏一些女人钟情于比自己年长得多的男人,综合这两点,陈威瞬间感觉自身的优势荡然无存。他睡不着,于是下了床,来到阳台上,想散散心。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倏地进入了他右侧的视野,他偏头一看,只见董强拿着电话走进了隔壁阳台,由于他拿手机的手是左手,因此他没有看见陈威。“没找到,李总……”董强裹着浴袍,用干巴巴的声音讲着电话,目光投向远处朦胧的夜景。陈威的双腿像粘住似的,迈不开步子。一缕缕香烟顺着风飘至他的鼻尖,他屏住呼吸,不让它们进入鼻腔。停顿片刻,董强又说:“您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好的好的,您先休息,不打搅了。嗯嗯,拜拜!”说着挂了电话。正当董强扭头之际,陈威矮身一蹲,躲到了围栏下,董强没有发现他,径直走进了房间。陈威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他知道偷听别人打电话是不礼貌的,但由于对方是董强,这就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使他不由自主地听完了对方的通话。他在跟谁打电话?李总是谁?这是陈威听完通话后内心冒出的两个疑问。他感觉电话那头的人貌似是这次任务的知情人,从董强的语气可以听出,那人应该是情报所的,可是,董强怎么会认识情报所的人呢?他不由得联想到董强中午说过的一句话:“我们想要见到他们简直比登天还难”——这该如何解释?还有,如果他不认识情报所的人,他怎么知道情报所给他们配发了武器呢?这其中一定有隐情。他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忽然记起昨晚交代秦依凝帮他查案一事,于是连忙出了门,去询问结果——在他看来这才是最要紧的事。秦依凝的房间在会客室的另一头,他来到门前,做了一个深呼吸,轻叩木门,不一会儿,门开了,秦依凝长发披肩、身着一袭蓝色法兰绒睡衣地出现在门框内,眸光一闪,问:“啥事儿?”语气带点抗拒。“嗯……我想问问那个案子。”陈威被她冰冷的语气慑住了,挠挠头,说。秦依凝略一犹豫,说:“进来吧。”陈威这次没有犹豫,走进去,室内芬芳馥郁,犹入幽兰之室。两人经过了前两次的独处,似乎都已不回避这样的情形,相反,都有点乐在其中。秦依凝把门带上,轻轻地走到距他两米开外的玄关,双手抱胸,说:“你父母是二零零五年六月十四号失踪的,对吗?”“对——不,他们是被谋害的,不是失踪!”陈威赶紧纠正她。“当值警察叫穆彪东,查到了。”秦依凝仿佛刻意在用平淡的语气宣布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他现在在哪里?!”陈威听了浑身一颤,问。“已经退休了……”秦依凝说着迈向梳妆台,从立在台面的手提包内掏出一张便笺纸,递给陈威,“不过我把他的地址记了下来。”双瞳熠熠生辉。陈威从她纤细的指尖接过香气四溢的便笺纸,埋头一看,地址是年华里六幢二单元401。“凶手是谁?查到了吗?”他更关心这个问题。秦依凝摇摇头,“失踪案怎么可能有凶手?我想穆彪东是唯一的线索了!”陈威难掩失望,他沉吟半晌,道:“我得去找他。”说着把便笺纸对折,装进口袋。“那你小心点儿,不要跟人发生冲突。记得涂美蓝霜。”秦依凝柔声叮嘱道。陈威心里一热,望着她秀丽的面庞,情不自禁地问道:“你不跟我一块儿去吗?”秦依凝眼睫毛一垂,喃喃道:“不了,我还有事儿……”陈威脸一热,没再说什么,悻悻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