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潘多拉之屉

那座四周被森林环绕的美丽城堡属于曾经战功赫赫的克赖斯蒂尔伯爵。伯爵年轻时四处征战,据说最远驰骋到小亚,将那群阿拉伯人吓地屁滚尿流。不过如今伯爵厌倦了金戈铁马的杀戮生涯,回到这幽静雅致的城堡中清闲度日。

或许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现在的伯爵脾气温和,城堡的属民都十分爱戴这位将他们一步步带领上富庶之路的城主。

伯爵一生的遗憾是没有儿子,红颜薄命的伯爵夫人只留下一双美丽非凡的女儿。因此伯爵如同爱惜自己眼睛一般钟爱她们,最大程度满足她们的要求,力求她们感受不到母爱的缺失。

但是令伯爵担心的却是长女潘多拉。

她原本和妹妹卡美拉一样娇美动人,一头宛如黑缎般的长发以及细滑如中国瓷器的肌肤。但是她总是待在终年不见阳光的卧室里,或者说她极少出门,就连伯爵身边亲近的侍卫和女佣有时都回忆不起她的长相。

或许是遗传了母亲怯弱的体质,潘多拉总是不舒服。偶尔她也会流连花园中盛开的玫瑰,或者坐在喷泉旁沐浴和煦的阳光。只是她的身体太过柔弱,只要在花园里坐上半小时,晚上感冒发烧是铁定的事。因此她只能坐在窗台边,用落寞的神情看着妹妹卡美拉在花园中捉蝴蝶。

卡美拉是多么令人羡慕啊!

她的头发像是一头棕色小瀑布,肌肤由于晒多了太阳显得颜色有点深。她活泼好动,整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在园丁和女佣的眼里,她就是个十足的好奇宝宝,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泥巴,还常常顾不上洗手就去抓蛋糕吃。

伯爵太宠爱卡美拉了!几个女佣在背后窃窃私语悄悄议论,这样下去,可不是一个值得娶回家的淑女呢!是呀是呀,潘多拉小姐就温柔得多,可惜她又是个药罐子。

不久,两人都长大成人到了出嫁的年纪。

就像是所有贵族小姐那样,伯爵早就为她们选择了夫婿。潘多拉的未婚夫路德维希是现在风头最劲的军官,不仅是该军衔中最年轻的一位,还因屡立战功而受到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接见,是哈布斯堡家族眼前的大红人。

当然卡美拉的未婚夫阿尔弗列德也同样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军官。

伯爵经过重重考核,十分满意这两位未来女婿。他打算在同一天送走女儿,以免自己要经历两次嫁女之痛。

作为即将成为新娘的卡美拉来说,她心里并不高兴。虽然她只是个足不出户的女流之辈,但也常常从一些侍卫口中听到他们对路德维希的赞美之词。他们说路德维希是帝国之星,是未来的大元帅。侍卫们人人崇拜路德维希,可从来没有人提到过阿尔弗列德。

父亲真是偏心!她想一定是平时看似弱不禁风的姐姐总是夺走父亲足够多的关心,她整天感冒整天发烧,整天躺在卧室里身体欠安,这象极了母亲。

平心而论,卡美拉与潘多拉没有太多感情交流。本来两人性格迥异,虽然只差了一岁,但是在卡美拉看来,潘多拉有如垂暮老人般呆板无趣。想来,潘多拉也极少会主动找卡美拉说话。就算偶尔在窗台上看着妹妹在花园里嬉闹,她也不过是当成一段风景而已。

距离迎亲之日愈近,卡美拉开始焦躁不安。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女佣玛莎正在为卡美拉梳理那头棕色的长发,她的一席话竟让卡美拉茅塞顿开。

卡美拉小姐,如果不是发色不同,你和潘多拉小姐还真是一模一样呢。很多仆人在第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以为你们是双胞胎呢。

玛莎喋喋不休地称赞着姐妹俩的美貌,根本没有注意到卡美拉有些发亮的眼睛。是呀,她与潘多拉简直一模一样,如果、只是如果她把头发染成黑色的话,就算是伯爵恐怕也无法一时之间清楚地分辨两人吧?

更何况是可能只见过两人画像的未婚夫呢?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卡美拉收买了玛莎以及其他几个高级女佣,她们详细研究了迎亲时的调包计划,包括向伯爵进言说贵族小姐理应配戴面纱象征纯洁无瑕,还有迎接新娘时两支队伍可能停留的具体方位,甚至打听清楚到时候是哪位女佣为潘多拉梳妆打扮。玛莎自告奋勇担当“卧底”,她说她可以直接带着潘多拉来到阿尔弗列德的迎亲车队前,亲眼看着潘多拉坐上马车。

就在迎亲队到来的前一天,卡美拉染了一头黑发,她用睡帽包裹着长发,谎称自己有些头疼躲在房间里对父亲避而不见。

就如同卡美拉所设计的那样,玛莎和另外一个女佣分别带领她们走向相反的迎亲车队,伯爵泣不成声,连送别都没有勇气,自顾自躲在房间里喝酒,这一切正如卡美拉所意。

真好,不愧是哈布斯堡家族面前的红人,连马车都是如此富丽堂皇,那个迎亲的管家如此毕恭毕敬,完全将自己当成了未来的女主人。等到到达维也纳,一切都成定局,到时候他们会发现我比潘多拉更美丽更可爱,我才是上流社会名副其实的伯爵千金。

潘多拉这个药罐子,根本不适合交际,还是跟着一个普通军官比较合适。

从克赖斯蒂尔城堡到达维也纳需要三天三夜的时间,卡美拉穷极无聊在随身的行李中竟然发现了那只乌沉沉的木盒。

是玛莎放在我的行李袋中的吗?

卡美拉认得这只盒子属于潘多拉,她早就听说潘多拉足不出户,时常会呆坐在窗前摩挲着一只乌沉沉的木盒。卡美拉对盒子本不感兴趣,心想或许是玛莎为了让自己更象潘多拉,索性将潘多拉的盒子都一并塞在自己的行李箱中。

听管家说,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达路德维希家族所在的庄园。卡美拉随意拨拉着盒子,突然马车一阵颠簸,盒子从她手中跌落,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掉在车厢里。

头发?是女人的长头发?

在一团团女人漆黑的长发里好像有一张折叠着的纸片,卡美拉强忍恶心感将纸片拾了起来。

卡美拉: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大约已经快到维也纳了吧?代替姐姐的滋味如何?不出我所料,你果然懂得收买人心,与你那个看似文秀的母亲一样!

是的,那个是你的母亲,绝不是我的母亲。我那可怜的母亲,就是无法忍受父亲宠爱情妇的事实,郁积成疾,华年早逝。而父亲不仅将你这个情妇的女儿接来同住,还要逼迫母亲将你视作亲生。

所以,你明白了吗?父亲从来未曾爱过我,他所爱的只有你这个情妇的女儿。你以为他为我选择一位理想夫婿而妒忌,哈哈!你见过路德维希吗?你知道他是个可悲可笑的独眼龙吗?

帝国需要偶像,所以哈布斯堡家族就塑造一个偶像。

卡美拉,请你不要怪我,玛莎从小和我就很亲近,她也不喜欢强势的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你刻意安排,我不过顺势而行推你一把罢了。

盒子里是母亲的断发,其中聚集了无数母亲的怨念,请你好好收藏。

我会和阿尔弗列德过一些平凡朴素的生活,永远都不会见你和父亲。再见了!不必舍不得我,人生的真谛就是别离。尤其是和你们这些人别离。

潘多拉。

纸片从卡美拉的指尖滑落,她听见赶车人呼喝马匹停步的声音,高级管家站在车外用温和却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呼唤她下车。

她颤抖着掠开马车窗帘,只见不远处有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挺着一个大肚腩,即使十一月的天气依旧在不断抹汗。他那张宽大肥肿的脸上,果然只睁着一只眼,另外一只被黑色眼罩遮挡着,看起来像是个可笑的海盗。

4.潘多拉之屉
讲个小故事,可别吓着你呀 第五季: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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