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烙印她心上

可是这天晚上回到宿舍之后,林未晚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祁北笙那张英俊的脸,他说话时候的姿态。就好似梦魇一般烙印在了林未晚的心上。

几乎是彻夜未眠,第二天又恰巧赶上周末。

林未晚早早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简单的收拾过后就离开了学校。

充斥着消毒水气息的走廊上闹热非凡,林可怡一步一步地往走廊尽头走去。不多一会,就看到走廊的第97号床。她终于停下了脚步,靠在床上的姐姐见她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她有些虚弱地开了口,“未晚回来了。”

“回来”这个词忽然间那么一瞬让林未晚红了眼眶。

医院这种地方本就人满为患,林佳期又住在走廊上。可是,即使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之下,她却依旧笑容满面。看到妹妹来了,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这一周过得好么?”

林未晚抿着唇,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又听林佳期开了口,“怎么瘦了?学校饭菜不合口味?”

闻言,林未晚的鼻子就有些发酸。

她定定地看着林佳期,自高三毕业以来她就撒下了一个弥天大谎。谎称自己出去旅游,谎称自己学也很忙。而事实上,这几个月来她唯一在努力做的事就是兼职。只有足够的钱,才能让姐姐又活下去的希望。

“没有,我最近减肥呢。”

林佳期闻言便是一怔,恰好这个时候继母陈静秋已经洗好了水果。看到林未晚坐在床边,立刻满含笑意地走了过来。

“未晚,快来吃水果。”

她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林未晚的思绪。她看了一眼陈静秋,最后小声地说,“妈妈,我想吃桃子。”

果盘里湿漉漉的水果都已经洗净,唯独桃子是林未晚刚刚买来的。

闻言陈静秋立刻点了点头,“好,妈给你洗去。”

她的声音很温柔,却让林未晚鼻子酸酸的。一直到陈静秋离开之后,她才随口找了个托词跟她去了洗手间。

“妈,这些钱你先拿着。”林未晚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叠零零散散的钞票塞进了陈静秋的手中,妈妈先是一怔随后立刻就要拒绝,“未晚,你还站在念书。妈妈不能要你的钱,况且家里还有些存款……”

她的声音很轻,林未晚却很固执。

她看着陈静秋小声地说,“妈,你先拿着吧。姐姐生病还有的是地方要花钱。以后也不用给我打生活费,我能养活我自己。”软糯的话音忽然让陈静秋的鼻子一酸,她转过脸来定定地看着林未晚。

陈静秋温柔的目光让林未晚心如刀绞,她抿着唇最后耷拉着脑袋走出了开水间。

一步一步,沉重的拖鞋声似乎又将林未晚带回了多年前的那个寒冬。矮楼的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冷风吹得旧楼的玻璃哐当哐当地晃动着。那一年,林未晚十一岁。

房间里的床上,躺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妈妈。她牵着她的手,妈妈的手很凉。

她坐在妈妈的床边,看着她逐渐闭上的双眼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和无助。

“妈妈……”小时候的林未晚不懂什么叫做死亡,她坐在那里守着她一直到第二天隔壁阿姨进来。直到那一刻林未晚才知道,她的妈妈离开了。只有人死了,才会手脚冰凉。

母亲去世的第二天,林未晚就被生生父亲接走了。

那时候的林家生活还没有如此拮据,父亲将她领到陈静秋和林佳期的面前。用很淡的声音解释说,“她妈妈不在了,孩子不能没有家。”

陈静秋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氤氲的灯光里,林未晚却隐约看到了她眼眶里的水雾。

她以为自己本该被陈静秋拒之门外的,可是她没有。那之后的时光里,她主动负担起了当母亲的责任。唯独姐姐林佳期将林未晚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处处刁难。林未晚记得那是个寒冷的午后,家里的火炉边林佳期一把将林未晚推在了地上。然后用恶狠狠的话语说,“就是她!妈妈,她不是你亲生的。”

小时候的林佳期并没有患病,和林未晚不同。一直被父母溺爱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胖墩,瘦削的林未晚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她踉跄摔倒在地,随后就看到陈静秋扳起了脸。记忆里那是陈静秋唯一一次生气,她拿着鸡毛掸子,将林佳期拽进了房间里。在林佳期嚎啕大哭的时候呵斥她说,“不许哭!”

林佳期被妈妈吓得不轻,呆呆地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林未晚躲在我是外面,清楚地听到陈静秋平息了怒火。教育女儿说:“未晚的妈妈已经不在了,大人的事情不应该迁怒于孩子。她没有了妈妈已经很可怜了,你要学会保护妹妹!”

很多年以后,林未晚才明白自己就是那些人所说的私生女。

可是,陈静秋并没有因为婚姻被插足而记恨自己。她如同每个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顾着林未晚,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

也正是因为陈静秋的这番话,林佳期再也没有刁难过她。凡是姐姐有的东西,林未晚都有。

可有些事情是林未晚料想不到的,待她如同亲姐妹的姐姐,在十六岁这一年查出了地中海贫血症。这对于工薪阶层的林家而言,如同晴天霹雳。林未晚只能看着姐姐一点点地消瘦下去,看着她被病魔折磨。

她不懂,为什么那些应该被上苍温柔以待的人却要经历那么多的挫折。她唯一能够为姐姐做的,就是赚一点钱为父母分担压力。

……

离开医院的时候,南城又开始下雨。

林未晚撑着伞,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回学校的路途不算远,林未晚站在站台上迷茫地看着这座城市。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天边一抹阳光从她的世界里一晃而过。林未晚收了雨伞,缓缓抬头看向独属于这座城市雨后的温柔,最后她想起了那句歌词——Runtothefuture.

这是《RUN》当中的一句歌词,却写出了林未晚此时的心境。

她不自觉地又哼起了那首歌,忽然的一瞬间她似乎不再那么恐惧未来了。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着,一小时一班的郊区车还没来。林未晚坐在站台的椅子上,看着雨后阳光里斑斓的彩虹。

“嘀嘀——”忽然,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林未晚的思绪。

刚一低头,就看到杨晓月发来的一条新闻。屏幕上清楚地写着一行小字——歌曲《RUN》神秘创作人祁北笙采访。

祁北笙!看到这个名字的那一瞬,林未晚几乎整个人都呆了。

她攥着手机的那只手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昨天KTV包间的起哄并非巧合。并不是因为祁北笙唱歌好听,而是自己竟然选了一首祁北笙创作的歌曲!在大神面前班门弄斧!

可是,这一瞬林未晚的脑海里却闪过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祁南乐那句无心的话,又回荡在了她的耳朵边,“你对祁北笙就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的声音很低,却在一瞬间点醒了林未晚。

试问,一个将彩虹写出来放在她面前的温润少年,她如何才能不喜欢呢?林未晚被自己脑海里忽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呆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看向了远方。有很多人说,《RUN》这首歌写的是爱情。可是这一瞬林未晚的脑海里却忽然涌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祁北笙的这首歌写的应该是人生吧?写的是一个人奋勇向前的人生路。

想到躺在床上被病魔折磨的姐姐,想到每个月都要经历输血痛苦而又绝望的姐姐,林未晚好似一瞬间就读懂了这首歌。绝望和希望并存,挫折和勇气交相辉映,这才是《RUN》真正想要表达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高考刚刚结束的那一天,原本住在家中的林佳期忽然被转入了医院。林未晚才知道,她的病情开始恶化了。帮姐姐将零零散散的生活用品搬进医院,林未晚终于忍不住在医院的开水房里红了眼眶。十一岁开始,林佳期就成了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只因她比林佳期小了几个月,姐姐就不顾一切地保护她。林未晚就这样没出息地接受了林佳期对她的好,她甚至觉得母亲离开之后是因为林佳期和陈静秋她才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开始。

在这个午后,林未晚终于没出息地落下了泪水。可是她的哭泣却忽然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林佳期苍白的脸上满是笑容,“未晚,别哭。”

林未晚错愕地转过脸去看着她,却听到林佳期对自己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没有什么可以害怕和遗憾的。你要做的就是学会从容地却接受这一切。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是生命中最幸运的事情!”

那句话,终于在多年后和《RUN》的歌词完美的重叠。林未晚抿着唇看向这座城市,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无人知晓自己的未来。却都不顾一切的努力向前。

第四章 烙印她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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