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夕阳尽处是长安
“小姐,你不能离开。”在我就要冲出门口的时候,几个侍卫礼貌地拦住了我。我心里担心花花、果果他们的安危,不管不顾地就想硬冲,结果这些侍卫只用一只手就把我提回了原地。我气急败坏地蹲在地上,顶着个“牛粪脑袋”独自郁闷。怎么偏偏是今天呢?满园子都是达官贵人,丞相府守卫森严,恐怕飞只苍蝇出去都难!正当我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猛然瞥见一个挺眼熟的影子,一回头,曜正笑呵呵地看着我。我看见他如同看见了救星,当即扯过他求助。“你,你一定有法子带我逃出去的,对不对?我有要紧事要去西街!”我拽住他的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小姐,今天是你的生辰,如果我把你带出去了,你爹估计会宰了我!”他做惊恐状,刚要把自己的袖子从我手中扯出来,看到我的模样后便无奈了,“喂,你别哭啊,我就怕看见女孩子这个样子,而且……你看好多人看着我们呢,这个……如果他们误会我和你有什么,很多人会质疑我的鉴赏能力的,这样有损我英明神武的形象……”我知道他这是在逗我,可这个时候我哪有心思开玩笑,我一着急,终于忍不住把头埋在他怀里大哭起来。如果花花他们出事了,我也不要当小姐了!“怕你了……”曜叹了口气,帮我擦擦眼泪,“要帮你也行,亲我一下!”我一把推开他,全部眼泪都被他一句话呛得卡了壳。他等着看好戏一样看着我,摆明了要乘人之危。我看了看周围,已经有人停下步子,到处都是探究的目光……看来今天我不用把自己弄成牛粪,皇帝也不会娶我了。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估计这样的皇后娘娘没人敢要。“不肯就算啦。”他作势要走,我一把拉住了他,看他那得意样儿!如果不是为了那几个孩子,我才不会做出这样的牺牲。我用力扯过他,一路跑到相府花园的深处,躲到一棵大树背后。日色正浓,透过婆娑的绿叶,投下无数细碎光芒。阳光在他周围流转,映着他浅蓝色的衣衫,如画眉眼。他安静地站在那里,这男人的笑容好坏,眼眸很深。我踮起脚尖,靠近他,他的脸和我的很近,世界安静得如同梦境,我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和我的心跳合奏,嗅到他的气息和我的呼吸纠葛。我的唇落在他唇边,蜻蜓点水一掠而过。他的唇很薄,有着蔷薇一样的瑰色,碰在上面可以感觉到柔软的温度。他的睫毛轻轻动了一动,那一刻我窥到他眼底乍起的波澜,如同满园春色般炫目。一时间,我们的心跳都快了起来。呜呜呜,我的初吻,就这么被这个家伙给威胁走了!“我突然觉得我这个提议真的很吃亏,请问你漱口了没?”曜摸摸脸,狭长的眼微微下弯,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神态。我斜眼瞟了他一眼,说话要算数!今天我大不了当自己这个倒插的鲜花又一次亲密接触某活动性牛粪好了!只要能出去……想起那几个孩子,我的心又抽搐了起来。“你不是吹牛吧,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出去啊?我都亲了你了……”见他坏笑的样子,我来了气,只想一拳头揍死他。“大小姐别生气嘛,就算出不去,大不了我吃亏点儿,还你一口好了。”我倒吸一口凉气,脸皮厚的无赖我见多了,这么厚的还真是少见。“不要苦着一张脸嘛,这里是守卫森严的丞相府,想溜出去自然要想些办法,交给我。这里有后门吗?要不翻墙也行啊。”他转了个身,开始侦察起来。我瞪了他一眼,真没创意,这些招数我平时就用滥了好不好。但是今天连后门都是侍卫!翻墙?满园子的人,众目睽睽怎么爬墙啊!他看了看周围,慢慢踱到围墙旁边。我跟着他,冷眼看他预备怎么办。他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突然一把抓起我的领子,猛地一提。我“拔地而起”,直蹿九天!再落地时,头晕目眩地脚下一软,几乎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样不就行了吗?”他把我往一边一丢,然后拍了拍手。我愕然回头,再看丞相府的围墙居然已在丈余外的身后。刚才,我和他,就这样像个质量超级好的江西冲天大花炮一样直接射到了这里?我的娘呀,我要是学会了这本事,偷东西的时候不就所向披靡了吗?我只要随便这么一弹,就可以降落到任何一个大户人家的库房里,实在太美妙了!“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刚才是谁急着去西街的?”他一把拉起我就要往西街走。我一用力,呆在了原地。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停下脚步。“那个……那个……像咱们刚才那样‘弹’着走,好像快一点……”呃,大不了当我没说过嘛,干吗摆出一副臭脸。我只是提议一下,弹啊弹的,嗖嗖几下不就赶到破庙了吗。他只沉默地看着我,严肃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过不了多久,就听见他震耳欲聋的笑声在整个长安街回荡……最终,曜没有接受我“弹”到西街破庙的提议。不过他带着我跑起来的速度也够吓人的,他的手臂揽着我的腰,我只感觉耳边的风呼呼吹着,身边的景色都变得虚幻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在拼命地向后倒退。“撞上了,吁——吁——”在这家伙的带领下,我一路如飞,眨眼间已经看见破庙大门就在不远处。“你吁什么吁,我又不是马!”就在离大门不到一尺的位置,他突地停了下来,惯性把我猛地扔了出去,吧唧贴在墙上。我从墙上滑下来的时候,向他竖了竖拇指,“好……好身手!”破庙的门虚掩着,里面出奇的安静。我猛然一阵心慌,没有来迟吧?莫非已经……我咬着唇,定了定神,从门边小心地走进去。突然,我脖子一痛,感觉吃了一棍子。糟糕,有埋伏!我刚想呼喊,棍子就雨点般地落了下来。“打死你个死牛粪,敢跟踪我们,打死她……啊,别打了,是老大!”我好不容易挣扎着起身,就看见四个小朋友将我围在中间,他们双手负在身后,表情僵在脸上。“刚才是谁打我?”我忍住气,我担心你们的安危,你们可好,居然敢揍我!“不是我!”花花、草草、瓜瓜、果果齐声回答。“手拿出来!”我摸着被棍子敲疼了的脑袋,凶巴巴地瞪着他们几个。他们乖乖地伸出手,空无一物。“腿夹那么紧干什么,藏什么了?走两步!”他们为难地看着我,我一扯他们,噼里啪啦,四根棍子从他们中间掉了下来。原来每个人都有份啊,我说怎么感觉特别疼呢。“老大,今天我们一直被人跟踪,总觉得不对劲,一定是隔壁街要饭的和我们抢地盘!老大,你贼头贼脑的……我们才会误会嘛!”瓜瓜解释道。“是啊是啊,咱们真的不是有心要打你的。只是,咱们丐帮刚成立不久,前来挑衅的人一直不少!”果果也开口了。丐帮?他们几个家伙还学人家成立丐帮?“什么丐帮啊!你们成立了什么帮派?”“丐中丐!是不是很神气啊?”一直躲在后面的草草探出了小脑袋,乐呵呵地看着我。“四个人的帮派?”加起来还没人家丐帮长老岁数大呢!小小年纪学人家混江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咱们现在只有四个人,以后就不是了,老大,我们一致推选你为咱们丐中丐的帮主,以后我们就是五个人了!我们的口号就是:‘丐中丐,五个顶一个!’嗷!好疼啊!老大你的棍子是不是只认识我一个啊?”花花摸着额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一个顶五个还好,五个顶一个,真是一群没教养没文化的叫花子!我气得呼呼喘气,曜一脸饶有兴味的笑意,靠在庙柱子上望着我。淡淡的阳光投下来,剪出一个精致的侧影,俊美如同雕刻。他估计已经习惯了我的古怪举动,从头到尾都没问过我为什么要来破庙,为什么会认识这些小乞丐。我的脸一阵冷一阵热,面子上再也挂不住了,冲过去拉起这家伙就往庙外走。看花花、果果他们生龙活虎的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那么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应该只是幻觉吧……知道花花他们没事,我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放心地和曜一起回丞相府。曜走在我身后,我低着头,可以看见他海蓝色的衣袂扬起,步伐轻盈如飞。我们刚走到巷子口,就看见几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朝这边走来。他们速度很快,也没有理会我的注视。我和他们擦身而过,心里忽然一个激灵。“奇怪了,这条巷子住的全都是乞丐,他们走的方向是破庙,但是……我没见过他们啊!”我转头用目光追着他们,阳光刺目而来,刺得眼睛生疼,我伸手挡了一下太阳,头又剧烈地疼了起来。之前看到的片段梦魇似的在脑海中回旋:血,火,刀,剑,影,杀!“看他们的步法,应该是习武之人,而且都是高手。这些人的内功修为都不差,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高手出没?”曜蹲下来,仔细检查那些人走过的地方,我跟着他蹲下,只见地上是深浅不一的脚印。脚印?!这里可是青石砖地,他们的步子居然可以入石三分,真不简单啊!“糟糕,我们得立刻赶回破庙,他们可能出事了!”我一惊之下乱了方寸,这些人是冲花花他们去的吗?可是,为什么呢?我的头撕裂般地疼,满脑子回旋的都是那些画面。曜收起了之前的懒散,拉起我的手就走。他神色凝重地看着那些脚印,表情越来越严肃,严肃得连我看了都暗自心惊。初春时节,阳光退去的时候,人总是会感到一丝寒意。我们走到破庙门前时,曜突然停住了脚步。刚才还艳阳高照,转眼却变成了阴天,整条巷子阴影斑驳,竟然透出几分森然的鬼气。四周死一般寂静,潮湿的水汽低低地压抑着空气,肃杀之气萦绕在我和曜的周围。“有杀气!扇儿,跟紧我。”曜突然开口,握紧了我的手,我感觉一股强有力的暖流透过他的掌心缓缓注入我的体内。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眼中是一片宁静的黑,如同夜一般包容,有种让人安宁的力量。他牵着我,将我护在身后,一步步地靠近破庙。我觉察到脚底的异样,一低头,地上赫然是斑驳的血迹,还有打斗的痕迹。我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曜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些。瓜果花草们,你们千万别出事!我们小心地走进了破庙,除了摔碎的佛像和凌乱的血迹以外,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四周都是腥甜的血腥味,熏得人鼻子发酸。“把你的发簪给我。”曜轻声吩咐。我按照他的意思取下簪子给他,一头长发倾泻下来,牛粪头总算瓦解。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碎裂的雕像、斑驳的血迹,还有未烧完的干柴……没错,这就是我在镜子里看到的景象。根据镜中画面的指引,我的目光,缓缓看向内侧的小门。我深深吸气,可浑身依然颤抖成一团,如果不是因为曜一直牵着我,我想我会腿软跪下去。终于走到那扇门前,我眼前看到的是花花和草草一动不动倒在地上的景象,旁边还有散落的刀剑。我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猛地甩开曜的手朝他们冲了过去,我只祈祷这一切不是真的,只是梦,绝对是梦!“当心有诈……”曜的话音未落,只听得耳边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我的簪子钉着一枚飞针直射入地下。我还没回过神来,一把剑已经无声无息地递到了我面前。就在那把剑要刺穿我胸口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曜拽过我的衣襟带我闪到了一边,而顷刻间,那些在巷口遇到的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将我们团团围住。“把人交出来!”黑衣人的老大一声大喝,我脑袋嗡的一声。曜伸臂将我护在身后,啪地亮出了一柄雕漆镂空转柄扇,就这样以扇为刀,噼里啪啦地挡住了从四面八方招呼过来的兵刃。那把扇子在他手里开开合合,扇身上的黑漆如意花纹如行云流水般上下翻飞,看得我惊心动魄。四周是刀光剑影,我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啊,愣在原地大气不敢出。曜就惨了,一边和他们打斗一边还得顾着我的安全,对方人太多,刀刀剑剑无孔不入,我被曜推来拉去的,每次都是差一点点躲不过要命的一刀。后来恐怕曜也烦了,干脆抓住我用力一送,往头顶上抛去。我哇啦一声飞起老高,而每次落下来被他接住,都能发现他身边已经少了几个敌人。哦,这个办法好,我飞在天上的时候我也安全他也不用分心,就是这上上下下的,有那么点儿……晕。在最后一次落下来被他接住的时候,我眼冒金星地发现,漂亮!曜的周围已经倒了一大片,而他锋利的扇子边缘,正指着黑衣人老大的脖子。“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要蹚这浑水?”黑衣人老大捏着拳头,眼睛狠狠瞪着曜。曜冷笑一声,并不回答。“你——你杀了我的瓜果花草,我和你们拼了!”眼看最危险的敌人被制住,我顿时来了力气,冲过去就要为几个孩子报仇。奇怪……怎么跑了半天还是原地踏步啊?我一回头,曜正扯着我的衣服,不耐烦地看着我。“他们还活着,呼吸通畅,看上去伤势不重。”他挑挑眉毛。没死?太好了!我破涕而笑。曜把头扭向一边,不屑和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计较。“你们从哪儿来的,这是我的地盘,知道我是谁吗?敢欺负到我头上了!”见这些人武功没曜厉害,我顿时神气了起来。“你什么人?”对方皱了皱眉头,问了一句。“哼,没见识!我是丐中丐的帮主,一个顶五……”“个”字还没说出口,我身子一轻,曜已经扯过我,把我抛到庙顶上去了。干什么嘛,我只是话多了点儿而已,至于吗?他这回抛得力度刚好,我狠狠地撞上了屋顶横梁,恰到好处地卡在了几根梁上。我像只八爪鱼一样死命抓住横梁,稳住身子。其实当小偷当久了,这屋顶横梁可以说是另外一个家,抱起来十分亲切,但是被人抛上来……还是头一次。我坐在横梁上居高临下,立刻习惯性地使出小偷本事,观察起下方来。我目光扫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破庙左边的母鸡窝里浑身沾满鸡毛的瓜瓜正缩成一团发抖;怎么弥勒佛身边的小佛像那么奇怪呢?再仔细一看,那小佛像的脸刚好缺了一块,果果一动不动地站那里,脸笑成菩萨状,装得倒挺像嘛!花花和草草睁开了半只眼睛,眯成一条缝,见有人朝他们那边看,他们立刻闭上眼睛。切!装死也装像些啊,要装死又想偷看,很容易穿帮的!我索性蹲在梁上观察起他们来,这几个孩子,躲的躲,逃的逃,装死的装死,倒挺有我平日里的作风。想咱们白天要饭,晚上做贼,一失手就要逃跑,自然这方面的手段纯熟。“阁下并非江湖中人,何必插手我们江湖之事。”门口响起了一个女子冷冰的声音。我蹲在横梁上,歪着脑袋看向门口,一个蒙面的白衣女子缓缓步入破庙。“噢,原来十几个武林高手欺负几个小乞丐就算是江湖中事。”曜哈哈一笑。“放屁!望月楼的好汉怎么会欺负叫花子,明明是他们窝藏叛徒!”黑衣人老大咬牙切齿地嚷道。“望月楼?”曜慢慢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然后眯起了眼睛。我摸了摸脑袋,这三个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没用的东西!”白衣女子冷冷地骂了那黑衣人一句,缓缓走到瓜瓜藏身的鸡窝面前,一剑挑开了笼子。藏在里面的瓜瓜和高高在房梁上的我吓得一起大叫了出来。“之前你们这里藏着一个很漂亮的姐姐,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她冰冷的话语一出口,瓜瓜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喂,我们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说女侠,那女人叫拭琴,是前段时间自己躲到我们破庙来的,现在已经走了,你们有冤有仇都找她,不关我们的事!”我扯着嗓子在屋顶横梁上喊道。我这才想起来,上次在当铺偷玉佩的时候,那个蒙面男人也是把我当成是拭琴要杀了我。原来那拭琴得罪了这么多人啊,这下子被她连累死了。蒙面女子看了我一眼,我努力保持正直的眼神——看我的眼睛,我没骗你啊!“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她问。“没、没走多久啊,你们现在去追没准儿还能追上!”我心里叹口气,没走多久,也就一个来月吧。大哥大姐,你们消息可真够灵通的啊。女子鄙视地看了我一眼,朝曜一抱拳,“望月楼护法拭剑奉楼主之命追寻叛徒拭琴到此,得罪之处,还望见谅。走!”说完一挥手,带着黑衣人们就要离开。“二小姐,别听这丫头胡说八道,大小姐和尉迟雪辰在一起,而且……”旁边黑衣人老大愤愤不平地上前说,拭剑看了一眼曜,警觉地示意黑衣人老大住口。眼看着他们走了,我才小心地从横梁上爬下来,等我像只树熊一样滑下柱子的时候,几个小家伙也都跑了出来,围在我身边。“老大,他们知道雪辰哥哥和琴姐姐在一起,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啊?”“知道就知道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嘀咕道,心里却不由得担忧起来。“放心吧,他不会有事。”身边的曜握紧了我的手,我脸一红,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安慰我。“‘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公子雪辰对付那些黑衣人不在话下。只是……”曜凝着眉头,眼里漆黑的光芒微微变幻着,“拭琴、拭剑、拭箫、拭刀,望月楼四大护法都出动了,莫非是南诏国有变?”他表情凝重,连我都跟着紧张起来了,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啊!”他突然大喊一声,我吓了一跳。“是不是有变、有变了?”我紧张地退后一步,警觉地看破庙周围。“变什么变!我说的是我们出来很久了,马上就到正午,到时候你爹发现你不见了,我们就都完了!”被他这么一吼,我吓得抖了两抖,这么说问题是挺严重。我拉住曜拔腿就要跑,可余光瞥到瓜瓜、果果,一时又顿住了。这些小家伙一个个巴巴地看着我,缩头缩脑的活像四只被遗弃的小流浪狗,我顿时心里一软。万一那帮凶神恶煞再找回来怎么办?天知道那个拭琴除了得罪望月楼还有没有得罪其他望星楼、望日楼什么的,要是这样天天有人来寻仇,这几个孩子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杀的。“曜,”我转过身为难地望着曜,“你要是带着五个人的话,还能不能跑得像来的时候那么快啊?”“咳、咳咳!”曜呛了一口,眯着眼睛斜睨我,“你不是打算把他们四个一起带走吧?”我无辜地点了点头。曜被我气笑了,“那是丞相府,你可是丞相千金。”“要是连他们几个也保护不了,万金我也不做了。”我咬着嘴唇说。曜一愣,随即笑笑,眼色温柔下来,“你怎么认识他们的?”“要饭要着要着就认识了嘛。”“什么?”“哦,我说他们一直在这里要饭,我见他们可怜就经常来看他们。他们真的很可怜的……不然你收留他们好不好?”装可怜是最有效的,曜果然松口了——“先想想怎么把他们带进丞相府吧……”“没关系,到了门口我们可以‘弹’回去啊!顶多你辛苦一点,弹五次嘛!”“……”曜别过脸,脱力地把手捂在额头上。就在我们领着瓜瓜、果果他们刚刚踏出破庙的一刻,我们的身后忽然轰隆一响,火光夹着热浪汹涌而出。我们愕然回头,漫天红光中,破庙居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我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用力抓住曜的手臂。火光映在曜的脸上,让那张轮廓疏朗的面孔一时间明明灭灭。曜也不说话,只是平日里所有的轻浮和随性都不见了,面对这冲天火光,他沉默中冷冷的眼色沉重地压在我的心上。是不是,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们似乎已经卷入了一场比我想象中复杂得多的是非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