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夫人的战争
夏皇后人怎会不知涂山一族的大忌,哪壶不开提哪壶,瑶琴等的就是这一句,两行留待了许久的热泪立刻从眼角滚下。她闷头往炎萤的胸上一撞,伸手去抓炎萤的发髻。心中打好了如意算盘,预备先将炎萤头发扯散,趁着青丝覆面、众人视线模糊之际,狠狠地挠花那张妖媚横生的脸。更是恶人先告状,“尊上,涂山姐姐要打我!”炎萤昨晚在百里雅面前因发簪出了丑,很是吃了教训,今日出席力求发饰简练,瑶琴这第一下就扑了空。虽然炎萤在百里雅面前要仰人鼻息,但俯视瑶琴绰绰有余。她一站起身来,瑶琴的头发便被她死死地攥在手上。纵然瑶琴张牙舞爪手足乱蹬,也碰不到她半根发丝。倒是因为胸部过于挺立,凸起的山峰做了替罪羊,被瑶琴挠了好几下,火辣辣的疼。炎萤抬起一条长腿抵在姚琴的腰上,手足并用地将瑶琴推得更远些。远远望去,高挑的炎萤便如张开双腿劈了个大叉,修长如玉的双腿在纱裙下若隐若现。定力差些的男宾当场就涌出了两道鼻血,无知无觉地滴入杯中,又饮入口里,满嘴血腥味。察觉有异时吐将出来,袖口一抹,涂得满脸是血水。夫人们的互撕还未见刀见血,男宾们这边已经燥热难当。瑶琴边挣扎边骂:“你有什么好?胸大无脑的狐狸精!”这胸大无脑的形容不是什么好话,让炎萤颇为委屈。她突然转念一想。“你既矮又平,有什么可值得自豪之处?”被炎萤当众羞辱到了痛处,瑶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但这次却是真哭。明眼人都看出瑶琴在这场撕扯大战中落了下风,顿时以往看瑶琴不顺眼的夫人们纷纷挺身而出,趁乱往她身上捏上一把,掐上几爪。头皮被炎萤紧绷绷地扯着,全身各处八方来敌,瑶琴哭得惨烈不已,手下的婢女们连忙前来助阵。转瞬之间,原本欢声笑语的宴席上一片鸡飞狗跳,混乱异常。众位男宾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望向百里雅。昨夜炎萤在木叶姑姑讲述百里雅的光辉历史时提前睡去,没能听到关于百里雅的姻缘前尘。天下女子多有慕强之心,宁愿五百个人一起嫁给一位最优秀的夫婿,也不愿意独自一人下嫁庸俗凡夫。百里雅少年成名,一朝成为十方世界的至尊后,天穹城内花瓣漫天,香风飘逸,各色各异的绝妙丽人蜂拥而来,只求能在百里雅的后宫中拥有一席之位。功成名就的少年自然也是有过渴饮杯中酒,醉卧美人膝之时。只是这美好时光出人意料的短暂。经过一番势力角逐,旗开得胜的美人们终于得以进入百里雅的后宫等待恩宠。太阳之下并无新事,短短几日时光,美人们就走上历史车轱辘的老路,开始互伤互害起来。从此百里雅议事时总被无数的点心和鸡汤打断,空气中常弥漫着麝香的气味,还没有鼓起来的肚子就已经面临着瘪下去的危险。甚至他走在路上之时,也毫不意外前方的美人会因各种意外而姿态妙曼地跌倒在他的脚下。再暴露出一双莹白的脚踝,柔情万方地呻吟一声:“尊上,奴家好疼……”练剑时会被歌声、嘤泣、诗词朗诵无数次地搅扰,难以进入人剑合一的随心状态。他不欲立即繁育后代,但美人们却企图拥有与他纠缠的血肉。逼得他不得不在每次欢好之后动用焚风将那点痕迹烧得一干二净。百里雅的不耐被周围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还没有等身边追随者拟出三宫六院、品阶等级、晋升条件来为美人们的后宫事业增加难度,让她们那一腔过剩的精力和心计得以被耗费,百里雅已经大彻大悟地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面对戚戚哀哀梨花带雨的娇娇美人们,他只是淡然地说了一句。“既如此麻烦,不必有后宫。”美人们都以为男人是善变的动物,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身强力壮,年轻气盛的百里雅如何会放着这么一群娇滴滴的美人不管不顾?事实证明,他真的可以不管不顾。从第二日起,各界使者陆续接到百里雅的指令,前来将送来的美人迎回。他手下也有界主反对:“尊上不可,如此恐不能安抚各方氏族……”百里雅只是冷笑一声,“只有无能之辈才要靠联姻稳固天下,若要战,便来战。”绝对的力量拥有绝对的胜利,将美人几乎尽数遣送回族后,各氏族也不过只是微弱地抱怨了几声,没有一个敢勃然大怒摇旗造反的。从此百里雅终于得以潜心修炼,欲念生发时,宁可以造物之力短暂造出幻境,也再不踏足后宫一步。百里天尊的后宫还没有得以成型,便彻底风吹流散了。只余少许从未得过宠幸,又心怀妄念的美人以夫人自居,死皮赖脸地留在天穹城不肯离开。百里雅散尽后宫之后,涂山炎萤算是多年来第一个得到他默许而来的夫人。夫人们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而不得,她究竟凭什么?七手八脚在炎萤身上乱摸之时,夫人们心中的嫉妒之火更是熊熊燃烧。腿够长,胸够大,脸够美,肉够弹,真是个妖艳贱货的绝佳人选。人声鼎沸,乱如烂粥。百里雅长指探入面前的果盘,拈起二枚灵果随手抛出。于数十人之中,果子精准无误地点在炎萤和瑶琴两人的肩膀,作为罪魁祸首的二位美人顿时立在原地,如同两尊端端正正的泥塑。百里雅的声音并不大,却让在场之人都静了下来,“扶二位夫人下去休息。”瑶琴自残八千,伤敌一百,却仍然面上洋洋有得色,以口型向炎萤炫耀道:“尊上早已散尽后宫,如今你惹他厌弃,再也不能得宠信……”反正自个儿是从来没得过雨露的,四舍五入等于没有损失。要是能让涂山炎萤这个妖艳贱货失势,那就是血赚不赔。炎萤想起百里雅在新婚之夜坐怀不乱、拒她于千里之外的言行举止,再加之稍微误读了瑶琴的唇语。将前因后果一理清楚,她一时之间大惊之色,只觉这场奔波劳苦皆是枉费心血。“什么?他焉茄,再也不能床行?”话音一落,众人看百里雅的眼神霎时间变了。若以前是恐惧,敬畏,羡慕,服从。如今便更多了几分不可思议般的佩服。难怪百里雅道法精进,天下无匹,原来排除万难,一心扑在武道上。嫌身边的莺莺燕燕影响了自己的修炼,竟不惜自断孽念,一劳永逸地杜绝了心旌动摇的可能性。试问天下有几个男人能做到?正是应了那条古老的法则——欲练神功,必先自宫,若不自宫,不能成功。百里雅若有所思地看着炎萤。他本以为古老的涂山氏自煞颜面,送二公主来做他的姬妾,已是有了伏低做小的心理准备,多少也了解忍气吞声的处事精髓。但在面对宿怨族人的挑衅时,炎萤却丝毫不顾自己初来乍到,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宁可玉石俱焚,也要与对方拼力一争维护氏族颜面,倒是有几分血性的模样。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她故意羞辱他不能人道究竟意欲何为?还是为了博眼球谋出位,以使自己在众位夫人中一枝独秀?他若不能在她身上证明自己,便是输了这一着。他确实不近女色已久,对于情事也兴致缺缺,但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对手。反过来被炎萤拖下了水,瑶琴面色惨白地嘶吼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八道啊!”自今日一役以后,她在天穹城内蹭吃蹭喝的日子怕是跟炎萤一起彻底到头了。不料她听见百里雅开口道:“涂山夫人,我晚些时候来看你。”瑶琴呆住。炎萤这妖艳贱货……她成功剑走偏锋了?!见百里雅还企图挽救自己真男人的形象,子桑界主忙带头圆场:“尊上与夫人真是鹣鲽情深……”众人心领神会,亦随之捧场。这场小小的风波,便装作无人在意般的过去了。炎萤一回去,就见木叶姑姑深色复杂地看着自己,“二公主,你今日为何与瑶夫人起冲突?”她知道自己又闯了祸,但当时真的是情难自抑,鼻子一酸,泪水涌上眼眶,“姑姑,她骂我胸大无脑……”木叶姑姑一时噎然无语。胸大无脑……这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百里雅不喜女人喧哗,厌恶后宫争斗,炎萤的每一步都精准无误地踏在了他的痛点之上。照常理推断,炎萤轻则被遣送回涂山,重则从此恩缘两断永不得见天颜。不曾想炎萤兵行险招歪打正着,成功的激起了他身为男人的胜负之欲。过程虽惊险,结果却是期待的发展方向,木叶姑姑的神色微微缓和,“二公主,今晚尊上会来看你。有几件要紧之事,你要牢牢记着。”炎萤想要将功补咎,忙不迭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