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大部分人命运的会议正如火如荼地展开，与此同时城市里另外一个与会议地点毫无干系，从根本上没有一丝直接或者间接乃至涉及因果关系的某处同样在召开一次小型的会议。

之所以称为小型，是因为会议的人数仅有两人。这是一次与其用“会议”这种言过其实的词汇来称呼，不如用“会谈”、“聊天”更加合适的交流。如果不是考虑到谈论的事情过于严肃，那么连“闲聊”这种过分的名词也十分恰当。

不过尽管话题严肃，但她们讨论的东西始终有着误差——或者说偏差。这些偏差从客观角度上判断可以得出“无法修正”这一结论。因为她们在讨论的时候，并没有把自己所处的立场计算进去，把自己当做了处在局外的旁观者。

这样是不对的，话虽如此却没有人能够站出来指正她们两个人犯的错。哪怕这是致命的，导致她们两人命悬一线的错误，也不可能有明事理，并且热心肠的人把修正错误、修正偏差的方法告诉她们。

她们——

普通的女子高中生叶馨园，以及和普通一词完全绝缘的战士帕萝丝。此时她们身上的衣服并不能彰显出她们的身份，各自穿着自己的便装，以并不是那么端正的姿势坐在一家甜品店里。

普普通通的——没有隐藏任何秘密的甜品店。只是一家卖着冰淇淋与圣代的普通甜品店而已，要说哪里不普通，也只能惊讶于为什么在这个季节它还能够正常营业而已——话虽如此，其实也这也并非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算是这个季节，接近零度的时候也存在着不介意气温来享受甜品的人。

不是那么普通的普通女子高中生叶馨园以及作为战士并不是太称职的战士帕萝丝——就是能够在这种低温环境下享受冷饮的怪人。

不，光是享受的话也不能说是怪人。

问题出在“量”上。

“……虽然我是做好心理准备啦，她也是这样的，但亲眼看见果然还是很不能适应你们的……呃，胃？”

我们该说是生理结构上不一样，还是说是心态上、思想上出了问题呢——身为普通高中生但在此时却肯定被店长视为怪人一员的叶馨园，正在用无法以言语描述的复杂表情窥视着帕萝丝。叶馨园自己也并不反感，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甜食的。即便是大冬天，叶馨园也有时会特意跑到离家有一定距离的商厦顶楼买抹茶或者海盐冰淇淋，但如果这份对甜品、冷饮的执念到眼前这位少女的程度，也就超出被学妹评价为“什么都能接受，不为常识限制”的叶馨园所能接受的范畴了。

“胃——你对我的消化有什么意见吗，人类？”

“也不是说有什么意见啦……要说会有意见的话，只是我的钱包可能会有意见。”

叶馨园是这个线上支付手段愈发频繁，频繁到泛滥程度的年代里罕见的会随身携带大量现金的学生。对于时间观念很强的她来说，随时能拿出来结账的现金在速度上要比用线上付款方式快得多。因此钱包里有大量的，大量到如果弄丢了的话就没办法好好活下去的现金。

然而这笔钱现在尽管没有弄丢，但也即将离她而去。

已经没办法活下去了呀。

望着堆积在桌子上只能证明这里存在过大量冰淇淋的包装纸，和挂在店里面自坐下来以来分针已经走过三百六十度回到最初起点的古钟，叶馨园已经看见了正在静候她的炼狱般的未来。姑且用最简单的乘法去计算——不，如果去计算的话那副光景就更加逼真了，叶馨园还是没能狠下心来去算截止到目前为止的消费。话说回来，如果放任不管，没有任何变故发生的话，消费额毫无疑问会持续增长的。

“关于你想了解的事情，目前应该是这个情况——我说的你都听进去了吗，人类。”

“狠下心没去算钱的情况下……我勉勉强强还是把你说的都弄明白了。那个，帕萝丝小姐，问一句题外话，你现在还想吃冰淇淋吗？你好像已经吃了——接近一百个了吧？”

“我真该佩服人类你的无知和狂妄，在这种紧要关头你还能去分心计算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应该还能再吃一些。”

“一……一……一些大概是多少？”

叶馨园扶了扶自己的下巴。

“嗯，差不多也是一百吧。”

“……”

她忍住了。

她忍住了站起来，抽身离开的冲动。

她碎碎念着，

“假设一个冰淇淋价格是七块五，近两百取约数一百八，价格就是……啊……啊……啊……啊——！”

由自己打工挣钱来养活自己，最近因为某个李姓老板完全怠工的情况下不得已又回到久远的临时工时代的叶馨园，忍不住抱着脑袋在椅子上蜷缩身子惨叫起来。那一摇一晃的双马尾，就像是在努力地试着安慰她不要过度哀伤。

“是终于看见等待你的地狱了吗？人类，尽管害怕吧，你要面对的敌人尽是些介于人类与非人之间的怪物。”

“在那之前，我要解决的是如何才能避免接下来一个月能够保证自己每天能吃三……两餐呀！不，连一餐都无法保证了呀。”

“……开始胡言乱语了吗？”

虽然有过一段接近常人的时光，但大部分时间都没有体验过正常人生活的帕萝丝，这时候是不可能理解自己打工赚钱的叶馨园的心情的。

她能做到的最多是迷茫地舔干净手中最后一个冰淇淋，并且适当地犹豫了一会要不要叫下一批冰淇淋后最终叫来了店里的服务员。

“总之——大概的事情我了解了。”

自己到底有没有理解呢。

事到如今也不能继续干听着下去了。

必须要尽快结束这次连会谈都算不上——只能称为茶会，不，称为“冰会”的闲聊。

喜欢把问题复杂化，深刻化的叶馨园，这次采取了最直接的方式去思考、应对。这从侧面反映出经过上次事件的她，绝对不能说是没有成长的。

“噢？真的吗？”

“真的，听清楚了。不管怎么说如果换算成文本量也差不多讲了三四万字了吧，如果是轻小说的话应该已经说了两章的内容了。说到这份上了，我不可能还不了解现状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用“啦”当做结尾总觉得怪怪的，那个笑声也很不对劲，唉不管了啊——事到如今叶馨园也没有功夫去在意自己角色崩坏的事了。

“……我倒是不觉得自己有说那么多话。”

从服务员那里心满意足地拿到自己想吃的冰淇淋之后，帕萝丝便开始显得心不在焉了。

“不过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了。”

用差不多的说法也很奇怪，但连自己都不想指责的叶馨园也没有在这里吐槽帕萝丝的不对劲。她沉下心来，直到现在才开始认真思考宝贵（从金钱角度考虑）的一小时里帕萝丝提供的情报。

“如果你说的都没错的话——李少辉他们应该是在和你分别后的不久就遭遇了袭击，甚至没能来得及离开既是地铁站又是火车站的站点。”

“嗯。”

“而且，根据你的说法，这次袭击虽说可能是突然的，但袭击也是必然的。因为早在你单独行动前，帕萝丝小姐所属的组织就已经决定要对可能回来这座城市的李少辉他们发动袭击。”

“嗯，没错——制定计划的时候，我亲耳听见的。”

“……顺带一提，你们这次计划的成员也是那时候决定的吗？你和另外一位隶属于迪……”

“迪尔塞斯。”

“两位隶属于迪尔塞斯的成员，以及五位信誉极高的雇佣兵。这就是这次行动的全部成员，是吗？”

“这也需要重复确认吗。你是对自己的记忆有多么不信任啊。”

“要说的话，应该是一点都不信任吧。”

叶馨园笑了一下。

“……啊？”

不清楚叶馨园在此之前经历过多少次因为记忆的暧味特性而吃亏的帕萝丝，自然无法理解叶馨园此时的笑容里包含了什么。

“再确认一遍——被雇佣的那五个人，确确实实和你们组织没有关系，之前也没有过交情，是这样吗？”

“问几遍都是一样，那些家伙都是一群拿钱办事的庸俗人类，我怎么可能和他们有瓜葛。我光是和他们谈话，都觉得自己被玷污了。”

如此不耐烦地回应着。

原来如此。

啊啊，是这样呀，叶馨园明悟了。

“唔，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帕萝丝小姐，你组织是一个……呃，负责战斗的战斗人员不足七人——或者只比七人多一些的组织吗？”

斟酌着合适的词汇，最终只能选择一个不怎么适合生活在高中环境中的学生说出口的词——这样一来，不就显得像中二病了吗，叶馨园不免起了担忧。

“不要用‘人’来当做我们的计数单位——怎么可能，我们机动室如果仅仅只有七位战士的话，那连一支队伍都凑不出来呀。”

机动室，

只有七位的话，

一支队伍。

从句子里提取出最为有用的关键词，从中挖掘出尽可能多的对自己有所帮助的信息，叶馨园正在做着这样的事。并非有意识地去思考着，只是利用着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思维空隙在分析着句子，也就是无意识。

也就是说——迪尔塞斯里负责战斗的部门是被某人命名为机动室，而机动室中具备一定数量的队伍，每支队伍的人数至少在七人以上，叶馨园如此想到。这是一个对于现状未必会有帮助的情报，但也许遥远的未来会有用到的时候，因此少女将它记下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不能一个劲地想以后的事，

也要对现在的事情负责。

人的眼睛能够看到的事情很多，所以不管是眼前的还是远处的，都得需要注意到。

叶馨园认真地注视着帕萝丝，那副气势仿佛是要将能够轻松把她杀死的银发少女看穿一样。

“——我想你的组织现在或许面临着非同小可的危机。”

说出了意想不到的话。

“危机……？”

“嗯。具体是什么危机我也不清楚。可能性最大的有两个，第一是你的组织遭遇到了更强大的，至少是同等级的组织的袭击，第二是你的组织……呃，迪尔塞斯现在需要动用战斗人员来处理的事情不止一件，而且每件的重要程度都和你所隶属的小队现在处理的事情旗鼓相当。”

严格来说，

第一种可能可以归类到第二种。

但遭遇外敌——这还是有些独树一帜的。

所以把它单独说了出来。

简而言之，

“你们组织现在人手可能十分不足，所以我判断遇上了危机。”

叶馨园总结道。

“……证据呢。”

在这里说出“证据”，简直就像是在要求侦探证明自己的推理是严谨的犯人一样。热衷于推理小说的叶馨园想着缺乏紧张感的事，但还是接着帕萝丝的话说了下去。

“因为，如果组织内部人员足够的话，是不可能考虑雇佣原本跟组织无关，缺乏忠诚心的外人的吧。帕萝丝小姐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些人和你的组织毫无交情，之前也没有瓜葛。”

“确实是……没有瓜葛。”

帕萝丝也不是笨到不可理喻。

只是缺乏一定的常识。

她是具备一定程度的逻辑思维的。

被说到这份上——她也突然意识到了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按照往常的话，应该至少会派出十位战士来追回王倩……”

“然而这一次，即使算上最早单独行动，被王倩和李少辉击败的科索尔，隶属于迪尔塞斯的战斗成员也仅仅只有三位。”

“……剩下的五个，全是和我们组织没有关系的庸俗人类。”

“是的。”

“那也可能是意味着我们并不是……十分重视王倩。”

“跟重视与否没有关系。即使说明你们组织的决策者认为光凭三位迪尔塞斯的战士和五个雇佣兵就能追回王倩，也只是从侧面证实迪尔塞斯现在连这点战力都拿不出来了而已——或者说不得不拮据到这种地步了。”

她煞有其事地说着，仿佛亲眼所见。

哪怕到了这一步，也不过是臆测。

叶馨园做着没有客观证据的推测。

不过是妄想而已——明明如此，她却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

毫不怀疑自己的想法会出差错。

这是成长。

这是伤痕。

是她经历过一次又一次事件后的成长。

同时是证明她并非原模原样地从那些事件里走出来的伤痕。

普通的女子高中生叶馨园在这里夸夸其谈着常人所不能碰触的事，就已经远远偏离“正常”了。明明做到这一地步却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普通性，这也充分证明了她有着可怕的“异常性”。

既是普通也是异常，

既是人类也是异类。

怪物中的怪物——这个头衔绝非夸大其实。

“……假设你说的是真的，那对我们……王倩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吧。人类，你要弄清楚，就算迪尔塞斯的情况不妙，王倩她的情况也没有半点变化。”

展现出对冰淇淋非凡执着的帕萝丝，此时已经把冰淇淋弃置于一旁，不管不顾。

“……是这样没错啦。”

即使分析了一通。

把敌人的虚实窥视清楚了。

也没有想到扭转现状的办法。

体现出了局限性，

少女叶馨园的极限——或许止步于此。

“不过……有问题的不仅仅是你们。他们——不，那个叫做岚的少女，身上也有着问题。”

换个角度出发，

不是从敌人身上思考，而是从自己人——不，是从敌人的对立面开始思考。

叶馨园敏感地察觉到，那个叫做岚的小女孩不一定是她的同伴、友军，或许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她们之间甚至可能会兵刃相见……尽管，叶馨园不懂得用刀剑一类的武器。

“那个臭屁自大的家伙有什么问题？”

“她——”

那个自称能够读取别人思想，窥视别人记忆的女孩。

从未亲眼见过她的叶馨园，无法确认这件事的真假。但如果说由李少辉提供的信息是确凿无误的，那么那个自称什么都知道的小女孩——

“岚——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今天她会被袭击吗？”

07

叶馨园从学校离开的时间是十一点零五分，她打的花了将近十分钟抵达了地铁站的入口。那时是十一点十五分，距离李少辉一行人遭遇袭击已经过去了近半小时的时间。在那之后又与帕萝丝相遇，闲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半之后了。

也就是说，她们耽搁了一个半小时。

尽管她们在努力地思考，尝试着结合已有的情报构建出能够解决全部难题的可行方法。然而从她们接近于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地坐在甜品店的行为来下结论，她们是在浪费时间。

她们犯错了，但她们犯下的错不是毫无作为地消磨了时间。

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只是错误的一环。

只是让错误更加严重化的一环。

她们犯下的错误是弄错了自己的处境。就像是登山的人以为自己到了山顶，结果事实是只到了半山腰一样，她们搞错了自己脚下的立足之地。她们在这里毫无紧张感——也不能说“毫无”——地讨论着李少辉的事情，王倩的事情，以及敌人的事情，却忽略掉了本来不应该忽略的事情。

就像刚开始评价她们这次连会议都算不上的聊天时所说的一样。

她们什么都在讨论，讨论了该讨论的，讨论了不该讨论的，却偏偏漏掉了最应该讨论的事情。

叶馨园也好，帕萝丝也好，在为李少辉和王倩出谋划策的时候，并没有把自己所处的立场计算进去，把自己当做了处在局外的旁观者。

叶馨园认为自己是一个介于裁判立场的参与者，或者说是替补选手。总而言之——并没有认为自己已经加入了这次战争。不过她这么想是对的，毕竟无论是已经失去记忆的李少辉还是正在试图抓住王倩的迪尔塞斯一行人，都没有在意过这位女子高中生。她的立场在此之前一直都是一个局外人，认为自己一直是局外人，也不能说是错的。

思想有问题的人是帕萝丝。这位隶属于迪尔塞斯的战士本身就是事件的直接关系人，甚至本该参与到这次的抓捕行动中。没有去做本来应该去做的事，某种意义上还背叛了迪尔塞斯的帕萝丝，会在这里缺乏紧张感地和叶馨园讨论事件本身就是一件荒谬的事情。

难道就没有人在这里指出她过于愚蠢的思想吗——让人忍不住想要抓狂地叫出来，遗憾的是确实没有人能够在这时候站出来提醒她们遗忘的事情。

所以。

一言以蔽之，正在悠闲消磨时光的叶馨园和帕萝丝，不约而同地没有去想“自己会遭遇袭击”的可能性。

会有人针对性地袭击自己——这样的发展，她们谁都没有想到。

08

比起人类，诺瓦更加喜欢狗和猫一类的动物。

因为他觉得只有春天时因为发情才会肆意乱叫的猫和狗，比起一年四季无时无刻都在自然而然地，天经地义般地制造噪音的人类，实在是过于美好。

当然，毛茸茸的特性也是诺瓦钟情于猫狗的重要原因，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不把乌龟当做自己最喜欢的动物呢？硬邦邦的触感和尸体没什么区别——他非常讨厌那种感觉，就像是他讨厌自己的身体一样。

他讨厌自己的身体，讨厌人类，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变成无论身体受到什么伤害都死不了，嗜血的杀人魔。

不管怎么杀怎么杀怎么杀都死不了的杀人魔诺瓦——此时正在距离叶馨园和帕萝丝所在的甜品店差不多三百米的街道上行走着。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从他身前经过的橘猫身上。

他黑漆漆的眼球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以优雅的身姿，胖嘟嘟的身体在马路上横行的橘猫。喜爱猫与狗的他在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任务，一心只想要上去抚摸它。

不过，

三米高的巨人——就算想要蹲下去抚摸猫，也只会把猫吓走。

体型带给他的困扰——就是没办法做一些他讨厌的那些人类的事情。不，这样说的话会显得他不是人类一样。事实上是他虽然是个不死的杀人魔，但他终归还是个人类。

不死的人类，不死的杀人魔，其本质还是个人类，其次才是杀人魔。作为人类而去屠杀人类，作为人类而去厌恶人类。他对人类怀有的厌恶，正是因为身为人类才可能拥有的——这一点，和生来不是人类的帕萝丝是有所不同的。

对于自己这次的目标，那位被贴上“叛徒”标签的银发少女，虽然从未见过，但诺瓦心中是存在一丝好感的的。因为他听闻过这名少女同自己一样，无比厌恶着人类，对人类的厌恶是完全表现在外的。

自己应该和她有共同语言，诺瓦想到。

不过如今这位和他有共同语言的同志却成为了他接下来必须要杀死，不得不杀死的目标。要由不死的杀人魔亲手杀死帕萝丝，或者说被帕萝丝杀死。从诺瓦自己的角度出发去思考，他觉得前者的可能性要远远高于后者。

毕竟他是不死的。

是不死的杀人魔。

怎么杀都杀不死。

“喂——”

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如何面对那位同志的时候，诺瓦的耳边冷不防地响起了冰冷的声音。

以及冷冷的视线。

满怀敌意——不留余地地当做敌人看待的视线。

他抬起头，看见的是正笔直地朝着自己脑袋奔来的银色长矛。

“——去死吧，人类。”

09

总之，

虽然没能料到自己会被袭击，但还是轻易地发现这个体型庞大的巨人，并且从对方散发出来的不洁气息判断对方是敌人的帕萝丝，利用着不正常到极致的速度将双方的距离化为了零。

并且用自己的武器刺穿了对方的脑袋。

能够泯灭肉体与灵魂的长矛轻而易举地刺进了杀人魔的脑袋。

然后。

作为交换。

帕萝丝的胸口偏左的部分，距离心脏大约只有毫厘之差的位置，被杀人魔诺瓦的手掌刺了进去。

并且心脏被这只巨手捏住。

“不好意思，我是不死的。”

诺瓦用仿佛得了重病的流浪犬一样的声音回应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