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弃了大脑的优越性而选择肢体的进化——在这种进化方向上我们人类的确不如你。”

“喂——呜呜呜——不要拉我，不要捂我嘴巴，队长，我一定要给这个人类一个教训，不然他永远不懂得什么叫做高低贵贱！”

是不是话说得有些太过分了，

还是要稍微照顾一下她的自尊，

但看到她生气却又没办法发泄的样子真的很有意思，

感觉会上瘾。

“既然你选择相信，那么接下来我们的谈话进行起来就比较轻松了。”

不愧是见识多广的老人，中间的插科打诨被完全无视了。

“我们无法用现有的科技去证明早在人类之前就有过一批比人类要高级的动物，最多只能通过古代的一些记载，挖掘出来的化石，通过这些东西去揣测上古的情况，宛若试图用剪影还原出人物的原样，说到底也只是‘推断’罢了，根本算不上证明，我们也无法证明——至少，在发现‘他们’之前是这样的。”

“他们”所指是谁，即使曼多马不说，我也大概明白。

“他们的出现，多多少少改变了我对这个世界的一些看法。虽然不至于推倒重塑，但至少在原有的基础上添加了新的元素。从发现他们——即迪尔塞斯成立之初——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围绕着一个存在着微弱可能性，实施起来困难无比的计划。如果你刚刚救我的时候有听见犬守魂的话，你大概就能知道我们的计划是什么了。”

“……人类的进化，是吗？”

“对。我们企图通过他们身上潜在的可能性，加以现在的技术，来再现远古的，完全姿态的他们。同时，也希望借此找到人类进化的关键。这便是迪尔塞斯成立的目的，也是我们一直以来不变的宗旨。”

一直以来不变的宗旨，

他是这么说的，

但是，宗旨未必只有一个，而这之中，有多少“宗旨”是改变了的。

从一个貌似是纯粹的科研机构，变成曾经被机关认定为不得不消灭的庞大组织，到底有多少地方改变了呢，恐怕只有曼多马自己心里清楚。

我没有必要就这点追问下去。这是已经结束的故事，是已经盖棺定论的事件。如果是科幻片的话，那么到是可以指望时空隧道、时间机器之类的科学造物改变点什么，但这是现实，是奇幻的现实，不是科幻的现实。

“然后，包含了迪尔塞斯的一切，浓缩了迄今为止我们为理想而做的所有努力的，就是你手中的那个U盘，以及唯一能够使用那个U盘的王倩。我们将二者结合在一起的计划称之为——“Apotheosis”。”

“……呃啪迪尔塞斯？”

感觉好像他说了一个英文单词，

但我的词汇量只有初中生水准，

不，说不定只有小学生水准，因为英语是我的弱项。

“……是‘造神运动’。”

“造神运动”，

我似乎在历史课本上听过这个词汇。

“起源于罗马——用膜拜的方式把一个人的地位上升到神的高度……好像是这个意思来着？你口中的造神运动，和历史课本上的那个所指的是同一个东西吗？”

“唔嗯……不用特地和现实历史挂钩。迪尔塞斯——theosis的含义是成神，而apotheosis则是我们的方法。我们的“造神运动”的核心目的，就是让王倩成为神。”

造神运动——让人成为神。

让王倩，成为神灵。

“……为什么偏偏是王倩？”

对于王倩，时至今日我也依旧不能脱离“一无所知”的范畴。可至少我想要试着去了解她，我打从心底想要知道她被选中的理由。

想要知道原因的人不止我一个，

甚至不能算人的人也想要知道理由。

“因为她——有着最接近神灵的躯体。用帕萝丝也能理解的话，就是她体内‘神明的血液’更多。”

曼多马如此解释道。

“噢噢噢，这样一来我就能理解了。”

真不愧是连帕萝丝也能理解的解释。

真是言简意赅。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感觉她好像说了点什么，但是我就不翻译了，请自行填词。

我个人是理解为“说得对！你说的没错啊！这样我也能理解！”

“不过，光是肉体还不够。光靠纯粹的肉体，就算王倩的资质再好，也不可能接近神灵。最多，只是变成一个空有力量，随时都可能暴走的怪物。”

说到这，曼多马望向了墨莎，我跟着望了过去，看到的是墨莎变得灰暗的脸色。错过了那场战斗的我，只能结合眼前的状况推断出她应该遭遇了“暴走的王倩”。

“所以，必须要有能和神灵匹配的灵魂才行。不仅要有接近神灵的体魄，还要有能和神灵之躯相匹的灵魂。只有同时满足两点，才能接近神灵、成为神明。”

光有肉体还不行，要连灵魂一起强大起来。

需要灵魂，需要人类的灵魂。

要用灵魂来强大灵魂。

“————唔。”

没来由地，脑袋开始痛起来。大脑深处——不，是记忆深处，是某种记忆的碎片似乎因为这段话而被挖掘出来了。这并不是“我”的记忆，而是“李少辉”遗留下来的记忆，是李少辉一直在执着的“某个记忆”因为曼多马这段话里的某些字眼被激发出来了。

但是，是什么呢——光靠这点残渣，根本什么也想不起来。

“怎么了吗？”

注意到我的异样，墨莎关心地问了一下。对此，我只能回以强作的笑容告诉她“我没事”。这时候，曼多马又把话题引到了下一个阶段：

“灵魂是我们一直以来无法触及的领域，它比神灵的存在还要虚幻。但是，这个世界上却存在着能够目视到‘幽灵’的人。通过这些能人异士的帮助，我们掌握了一个，也是唯一的能够增强灵魂的方法。”

那便是——

“——用灵魂来强大灵魂。”

我说，

“唯一让灵魂壮大的方法，让灵魂的强度接近神灵的强度的方法，就是让灵魂与灵魂融合。只要某个灵魂融合了足够多的灵魂，就能无限接近神灵的灵魂……是这样吧？”

记忆——开始复苏了。

但这仅仅只是那个碎片包含的记忆而已。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就像是找到了一个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起来的零花钱的程度。光凭这点记忆碎片，根本不足以唤回原本的李少辉。

但是，这时候忽然想起的记忆，一定有它的意义才对。

“你们——找到了那个禁忌的办法，并且打算把它实施在王倩的灵魂，借此让王倩从身体、灵魂两方面上接近神灵，并且在某一个时刻，使她成为真正的神。但是，如果只是粗暴地将灵魂挤在在一起，想要达到完美融合的可能是微乎其微的，最大的可能性是二者同时消失。除非——”

曼多马没有回话，而是定定地看着我。在我看来，这已经是在默认了。

我从口袋里取出那个平平无奇的黑色U盘，

“这么说，这个U盘里面装着的，就是能够协调灵魂之间的冲突，消除它们之间的差异，使它们完美融合在一起的程序。是这样，没错吧。”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曼多马。我不希望他再度采取默认的态度，一昧的沉默是毫无意义的。我需要他的表态，需要他的肯定，需要他的认可，我必须要弄清楚，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你说得对。”

好，

那么，下一个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请你告诉我，数量多到足以让人的灵魂强大到接近神的灵魂程度的‘食物’——那些灵魂现在在哪里？它们才是这个计划真正的核心吧，它们现在在哪，它们又是通过什么手段得到的，请你告诉我。”

我不清楚我为什么知道这些事，

为什么会知道让灵魂强大的方法，

为什么能够确信一定在某处存在着大量的灵魂，

为什么如此想要知道那些灵魂的所在，那些灵魂的来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我”关心的事，而是“李少辉”，及李少辉背后的某些人迫切想要知道的“真相”。

很快，曼多马给出了他的答复：

“我们并没有准备好那种量级的灵魂。”

所以，造神运动的计划，

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行得通。

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