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是在陌生的白色空间里醒来的。但是，这并不是她第一次醒来，距离第一次醒来已经过去一天了。换而言之，被赵玉鱼用手刀击晕，然后醒过来，是昨天的事情。这一次醒来，只是因为进行了正常的睡眠后清醒过来罢了。

在昨天，她花了一段时间才接受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赵玉鱼为了保全两人的性命，放弃了救出近在咫尺的王倩，而选择了投降，又或者“投降”这一步骤本来也就在赵玉鱼的计划之内。

院长有自己的打算，李梦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了。

成为阶下囚的两人，现在被分别囚禁于白色的囚牢里，失去了人身自由，并且不知道接下来会迎来什么样的命运。

不过，李梦一点也不害怕，她相信院长不会害自己，这一定也是院长的策略。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事情一定会有所好转，她对此深信不疑。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一种弱者行为。与其希望别人会拯救自己，倒不如想想看如果只有自己的话，能不能做点什么。这种思维才是强者思维——不过，对于一个普通高中生来说，不应该勉强太多。唔姆，总而言之，我想说的是，我们又见面了，李梦！”

白色空间的寂静被毫无征兆地打破。

似乎早就在旁边久等了，当李梦睁开眼的那一刻，她逮准了时机开口了。

如同蓝发的妖精般，存在虚幻的女孩——岚坐在白色空间里少数称得上家具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眨巴着眼，尚未完全理清楚思绪的李梦。

“岚小姐？”

李梦把她的名字脱口而出，对此，岚稍感不满地皱了皱眉，

“我不讨厌你这种不论什么情况下都记得基本的礼仪的孩子。但是，你在看到我的时候却没有生出敌意，这是不对的哇。唔姆，你要知道，现在的我们——是‘敌人’。”

在这个色彩单一的纯白牢房里，岚那长长的天蓝色头发成了最显眼的事物。她用自己的苍青色的右眼观察着躺在床上的李梦，像是在阅览着书籍。

“岚小姐……是敌人？”

“你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不，你大概是猜到了的，但是你没有深想哇。唔姆，因为太害怕了？不，你应该是在害怕失去朋友吧。遗憾的是，我确实是你的敌人，是你哥哥的敌人。从你哥哥身边夺走王倩，并且促使他不得不冒着危险成立联盟的敌人，就是我。”

岚的话让李梦沉默了。李梦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因为眼前的女孩欺骗了自己的哥哥，并且让王倩姐姐变成了那副模样。但是她却没办法生气。她看着这副表情的岚，怎么也没办法生起气来——岚现在恐怕自己也不知道，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笑容勉强得像是一个啜泣的孩子在逞强。

“岚小姐，你能告诉我院长……就是和我一起被抓的女性……她怎么样了咩？她平安无事咩？她没有出什么事吧？”

“现在可不是关心别人的时候……真是的，你们两兄妹怎么都一个样，比起其他事情，自己的情况更重要不是吗？更何况你现在的安危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呀。”

岚一脸复杂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过了身，朝着门外走去，

“她没事，她活得好好的，她要是想的话，说不定随时都可以从这里逃走呢。我们这可没有能够收容她的手段——真气人，那家伙是我最讨厌的类型哇！总之，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全部知道了。关于你们的来意，你们的情况我都会如实说出去。你可能不太清楚，但在我这只眼睛下，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隐瞒。除非——”

除非什么，李梦以为是自己听漏了，但事实是岚并没有说出来。岚没有说完最后的话，留给李梦想象的空间后，走出了这个牢房。

于是，这片纯白的空间再度恢复寂静——直到不远的将来，才会再次喧闹起来。

确实不久，也就两天不到罢了。

03

当岚从专门用来囚禁特殊犯人的牢房里走出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在门口久候多时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在门口等着的，是在岚进去时就已经待在这的吗？当岚将自己的视线转过去的时候，答案便在一瞬之间映入她的大脑。

窥视过去，读取思想。

对她而言，这不过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的事，就在刚刚，她便通过自己眼瞳的能力掌握了赵玉鱼以及李梦的全盘计划。

然后，他便是为此而来。

“你知道她们的目的了吗？”

这是一个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藏匿在黑暗之中的男人，他使用某种手段，将自己的真实面貌完全消去，留在现实的不过是一介影子——是一个甚至不能说真实存在的男人。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弄清楚你现在到底是谁哇？”

岚对这个披着黑色袍子，宛如中世纪巫师般的男人没有半点好感。他的存在，他的意义，乃至他的身份都令岚感到不快。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句话也不想和这个人沟通。

“你很在意吗？还是说，你看不出来吗？”

“不好意思，我仅能看见‘你’过去的记忆，读取你‘现在’的思想，只要你没有想着自己是谁的话，我可没办法知道你到底是谁。”

“从记忆上看不出来吗？”

“如果能看出来的话，我还会多此一举地问你本人吗？”

说起来，岚本以为提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她就会知道答案。

就像是问别人中午吃了什么，即便对方不说，也会在心里面下意识想到自己的午饭，岚便可以得到答案。

然而这个方法对这个男人无效。

他根本没有去想答案，甚至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打算。

岚对这种防备着自己能力的家伙充满着厌恶感，一直以来对他的恶意也绝不是毫无道理的。

不过她能理解这种提防。

记忆被窥视，思想被读取，这个世界上当然不存在喜欢这两种感觉的人。

岚知道，自己恐怕是被大量的人讨厌的，如果不是自己有着利用的价值，有着“愿意被利用”的自知之明，自己一定会被那些窥视自己，厌恶自己的人残害。

这种程度的觉悟她当然是有的。

“既然不愿意说的话，唔姆，那我也懒得追问了。你刚刚问什么——唔，她们的目的？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到奇怪为什么这种多此一举的事还要让我去做？随便一个擅长拷问的人，都能够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吧？”

岚靠在门上，小小的身子甚至没有过门一半的高度。

“李梦是李少辉的哥哥，而你……我们前不久才从她哥哥手上抢走了说不定是未来嫂子的王倩。她激动之下和另外一个与她哥哥有染的女人强闯你这个小秘密基地，想要夺回未来嫂子。怎么样，事件的真相就是如此简单，你满意了吗？”

岚故意用戏谑的口吻将事情的全貌道了出来，说完之后，她挑衅般地看了一眼沉默的男人。

“………………”

“‘airfone’，我想你应该不会认为我在骗你吧？”

“不。”

代号为“airfone”的男人摇了摇头，

“我想应该是这样。除此之外，她们没有来这里的理由了。不过我更加好奇的是，她们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才对。”

“哦，是占卜。”

荒谬的答案脱口而出，

“她们，准确地说是赵玉鱼与她的母亲，她们两个会知道这里，靠的是占卜。你应该听过这个名词吧。她们用闲暇时打发时间玩斗地主的扑克牌，以及从街边地摊上买来的玩具铜钱算出了你这个除了少数人外没有人知道地点以及入口的秘密基地的所有路线。”

岚真想知道airfone听到这段话的表情，

遗憾的是对方的一切都被藏在那不符合科学的黑暗之中。

“占卜——”

Airfone哑然，

一手打造了这个地下基地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秘密会被人用这种方式揭开全貌吧。如果对方有着高明的情报系统，以及在自己身边安插了间谍，他反而更加能接受一点。

“总之，需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做完了。”

“你要走了吗？”

“当然，我这边也有我要做的事情。嗯，应该说是不得不做的事情。真是的，为什么伟大善良的我总是因为一些奇怪的事而东奔西走呢？‘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

岚嚷嚷着对自己现状的不满，然后从airfone身边走过。

当她经过男人的时候，她的呼吸几乎都停了下来。

“今天是几号？”

Airfone背对着岚，询问着即将离去的岚最后一个问题。

“十一月十五日，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他如此说着，目光抛向了那个“东西”，

凝视着浸泡在柱形管的女人，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