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瞄准心脏的一击(二)
02事实上,事情的结果就如程华、李少辉、曼多马三人推测的一样,在帕萝丝降低飞行高度之后,便没有再出现之前一样的情况,她相当自在地在空中自由穿梭着,甚至一度从迷宫中脱身而出,但她很快就重新返回到迷宫中去。她通过反复地飞行进出迷宫,用这一方式将迷宫的面积估算了出来。但是这样一来,就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目击到帕萝丝正在飞行的人随着时间流逝在不断增多。那些大学生对于自己身处混乱的迷宫中毫无自觉,但他们却能够对飞在空中的帕萝丝做出反应。“——没有比人类更加烦人的生物了。”帕萝丝忍不住说道,但她不得不忍耐这一点,要是在这里纵容自己的心情,将这些不长眼的人类尽数击杀的话,不仅对事态毫无帮助,搞不好还会引发更加复杂的情况。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在迷宫中找到那个“弥诺陶洛斯”。地毯式的盲目搜索是行不通的,她想通这一点后,屹立于半空中,用那双白瞳俯瞰周围。这是她前不久发现的事——她的眼睛,渐渐地能够看到一些原本她看不到的东西,她不清楚该如何对那些她能目视到的东西进行分类。像是之前在李少辉公寓时,她便一眼看出了笼罩在公寓上的另一栋公寓。她想试试看,用自己这双白瞳——能不能看破弥诺陶洛斯的所在。也许她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但试一试总归没有坏处。“————”辨识只是一瞬间的事,当她将集中精神去俯瞰地面时,那个——异于常人的黑色在短短一秒不到的时间就被她的视界捕获了。她手上浮现出纯白的长矛,实际上这和她原本的颜色有些不同,但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就将长矛投掷向那团黑色的影子。在她投掷的瞬间,在她手臂上蹦出金色的闪电,这使得原本应该是白色流光的长矛在下落过程中带上了些许不起眼的金黄色。将音障击碎的长矛,是任何人也不可能躲得了的极速一击。黑色的影子——那个隐藏在树荫下,用衣服遮住自己庞大身躯的男人面对这一击,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嘁——”但是他有着地利。哪怕身体没能反应过来,但他依旧有着预先准备好的措施。长矛在即将刺穿他身体之际,凭空消失了——然后,出现在帕萝丝的身后,瞄准着她主人的后背正中刺去。只是帕萝丝连头也没有回,就伸手抓住了长矛的矛尖,那锋锐的枪刃未能割破她的手掌。帕萝丝的武器,具备着不会伤害其主人的特性。“好久不见,呼呼,来找我的果然是你,我想也只有你能找到我——哈哈哈哈!但是呢,我更加希望是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来找我!比起你这样的,我还是更喜欢年龄更小一点的。”“闭嘴,肮脏的下等牛头人,对付你,队长根本没必要出手。我一个就足够了——不,是绰绰有余了。”还有,队长的年龄比我大多了!她在心里面悄悄强调这一点。“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有嘴巴厉——”噗——!长矛从他的后背刺入,从他的胸口正中央破体而出,洁白的矛尖染上了鲜红的血液。当帕萝丝张开双翼的时候,即便是王倩也未必能追上全速移动的她。虽然对帕萝丝的速度深有体会,但是他——李链同还是大意了。“我不管你是牛头人还是迷宫的怪物,在我面前,你不过是个劣等的下等生物罢了。”帕萝丝高高在上的语调足以激怒任何人,但她冰冷阴沉的声线也能将任何人的怒火熄灭。“下等生物吗——小姑娘,我给你个建议,你该瞄着我的心脏刺的。”李链同伸手抓住了长矛的前端,染着他鲜血的部分。他赶在帕萝丝做出下一步动作之前,让长矛的更多部分没入——然后穿出自己的身体。也就是说,他通过拽拉长矛的方式,将原本站在后方两米外的帕萝丝拉到了紧贴自己后背的距离。“第二个建议,不要执着自己的武器不放手!”想要努力把武器从李链同身体抽出,但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步入危险距离的帕萝丝,被李链同用双手抓住了脑袋。旋即一股巨力开始压迫帕萝丝的太阳穴,用不了多久,帕萝丝的脑袋就会被李链同恐怖的力量挤成肉团与碎骨。“唔——啊啊啊啊!”帕萝丝没有思考的余地。她有一个一直以来,只在少数场合下使用过的招式。那个招式并非是她与生俱来就有的能力,而是如同她的白瞳一样,是活跃于战场上觉醒的能力。但是,那个能力并不能随意使用,因为每次使用,都会耗费她极大的体力,使用之后如果没有解决战斗,反而陷入到拉锯战的话,那她必输无疑。但是现在没有余地去想之后的事,于是她使出了曾经面对无懈可击的王倩时用过的招式——用自己的身体引发雷电。以帕萝丝的身体为爆发中心,上千道金黄色的蛇形电流四散开来,然后在极短的时间里汇聚成巨大的光柱,将帕萝丝与李链同笼罩其中。庞大到足以令自然界中任何生物都会敬畏的能量敌我不分地在两人中心——引爆了。“呼——”当光柱散去,烧焦的气味钻入帕萝丝的鼻子。她身体几乎被完全麻痹,就连弯身喘气的动作也做不了。她的身体大部分有着被烧伤的痕迹,更致命的是她的内脏——主要是心脏,也遭受到了雷电的损害,无法再进行规律的跳动。“……在一瞬间就做出这种决定吗……明明不肯放弃武器,却在这种时候表现得这么果断。真不知道该说小姑娘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犯了偏执的毛病。”李链同并未被这一击击溃。同帕萝丝一样,他的身体也遭受了雷电的严重破坏,烧伤、心律失常的现象也存在着。但是相比起爆发中心的帕萝丝,他仅仅只是被波及到罢了。他在最后一刻放弃了杀死帕萝丝的想法,不惜让长矛二度贯穿自己身体也要离开帕萝丝的周围。尽管未能做到完全回避能量爆发的冲击,但是他的状况要比帕萝丝好多了。“……你这种下等生物,是不会明白天马的骄傲的。这是流淌在我血液里的骄傲,不会允许你这种下等生物玷污的。”帕萝丝握住重新夺回来的武器,并且依靠着它维持身体的站立。她紧盯着不远处李链同的胸口,在那里有着一个足以看到其背后风景的巨大伤口。换做是寻常人类,大概早就死于这一击了,但李链同并非人类,这一击对他而言并不是致命伤。但至少会对他的行动造成影响——而自己只要等麻意过去了,一样能重新恢复战力。“是是是,我明白我明白,你就是那种带着骄傲在作战的人吧。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强调自己与别人的不同之处,相比起胜利的果实,更加注重如何不辱没自己尊严的战斗。”“……不要说我是‘人’。”帕萝丝不能容忍这一点,哪怕并不是说“人类”,只是寻找一个符合语境的“单位”时用人代指了她,她也会无法忍受。李少辉的话也就算了,但是这家伙,我不能容忍,帕萝丝想到这一点,举起了用来支撑自己身躯的长矛。“原来如此——你的骄傲原来是源自对人类的憎恶啊。”但当帕萝丝举起长矛,看向前方时,李链同已经消失了。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已经是在帕萝丝的左边了。循着声音转过身的帕萝丝,遭受到的是一记几乎将她内脏尽数震碎的拳头。即使不特意做张嘴的动作,鲜血也在迫不及待地从帕萝丝的嘴里流出,在短短一息的时间就已濡湿她米黄色的衣衫。她在连续的翻滚,头部不断撞击地面之后用蹲姿稳住了身体,但未等她缓过劲来,李链同再度出现在她的身后,“但是,你是因为什么才憎恶人类的呢——难道说,你的过去曾经被人类伤害过,所以才打从心底里憎恶人类这一物种吗?”“吵死了——呜!”来自李链同毫不留情的踢击,将回过身想要攻击却临时变成防御动作的帕萝丝再度击飞。在空中失去平衡的帕萝丝,不得不依靠背后的双翼来减缓踢击的余威。她意识到自己握着长矛的手臂已经在巨力的作用下骨折了,尽管很快就恢复了,但疼痛感依然存在。“从你的表情上来看,似乎是这样呢。原来如此,小姑娘,你因为被人类伤害过,所以变得憎恨所有人类。若是如此的话,你心中那股源自憎恨的骄傲,它的本质或许不是什么骄傲,而是——”李链同手单手提着一个比他两米多的身高还要长的巨斧。斧刃落在地面上,在他的拖行下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坚硬的水泥地面,在斧刃的面前就像是豆腐一样轻松地被割开了。不能听他说话。他是在用语言动摇自己。不管他说什么——都只是在胡说八道罢了。绝不能被言语这种弱小的东西击溃。“——用来逃避过去的借口罢了。”刚想利用自己的速度做点什么,李链同的斧刃就已经出现在帕萝丝的前方。她勉强用举起手中的长矛,用纯白的矛身挡下这一击。斧刃触及矛身的那一刻,蕴藏在武器上的庞大力量几乎瞬间压得帕萝丝喘不过气来。而这只是一个开始,第一下是直劈,第二下是斜劈,第三下是侧劈,三下几乎没有真空期的连续攻击将帕萝丝的防御瓦解,长矛在激烈的碰撞下险些脱手。在第三下的时候,斧刃已经没入帕萝丝的腰部。“啊啊啊——呜!”帕萝丝赶在斧刃将自己腰斩之前,用超高速的移动拉开了与斧刃之间的距离。尽管如此,伤口的深度也已经超过了十厘米,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半个腰子已经和身体分开的死人。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如果刚刚——没有避开的话,自己已经死了。就算是帕萝丝,也没有腰斩之后还能恢复过来的生命力。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能活下来。帕萝丝失去了取胜的希望,如果将双方的战力化作可视的数据,那么便可以直观的发型,帕萝丝唯一能够在数值上占据优势的,仅仅只有“速度”这一点。但是现在,连这唯一的优势也被完全压制——应该说是限制住了。展开双翼的帕萝丝,或许拥有无人能匹敌的速度,但是不管这个速度再怎么快,帕萝丝也不过是在“高速移动”罢了。但是李链同不同,身处这个迷宫的李链同——是在“瞬间移动”。他的移动方式,是凌驾于任何速度之上的“瞬间移动”。不需要任何准备动作,不需要加速的过程,如字面上的一样,移动的开始同时也是移动的结束。他省略了过程,直接抵达了结果。用速度来移动的帕萝丝,是无法战胜不需要速度也能移动的李链同的。“已经不行了吗?看你的眼神,好像已经失去战意了啊。说到底,只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战斗的经验,局势的判断,都远远未够——你一直以来,都活在别人的庇佑下吧。所以才会缺乏锻炼,所以才能够死抱着那虚假的骄傲不放。如果没有人保护你的话,你要么已经抛弃那份虚假的骄傲,要么早就带着假货下地狱了吧。”带着令人绝望的压迫感,李链同朝着帕萝丝一步一步走去,明明只要想的话,一瞬间就能抵达帕萝丝的身边,将她的首级斩下。“……………………”自己已经输了吗,因为能力被克制了,因为优势丧失了,因为全方面的素质都不如对手,所以要输了吗。——“你的骄傲本质上是逃避过去的借口。”就算自己真的逃不过死亡的命运,也不能对这句话熟视无睹——所以,就算没办法改变结局了,也要正面回答他这句自以为是,全是漏洞的谬论。“才不是——借口。”帕萝丝能够感受到,自己引以为豪的血液正在流失,一同失去的还有那份强大的生命力。即使什么都不做,再这样下去也有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但是,肉体可以因为肉体的弱小而失败,但精神上——绝对不能够被摧毁。至少要避免肉体与精神的双重失败,不然的话就没有颜面去见那些死去的队友了。“我确实,因为过去的事,憎,憎恨人类。但,但是,这份骄傲并不是因为憎恨人类才诞生的。这份骄傲——是因为妈妈对我说过,‘你是特殊的孩子’,才,才有的。而将赋予了我这份骄傲的妈妈夺走的,正是那些无法容忍异类的,卑贱的人类。”骄傲与憎恨,确实是同源的。但那个源头——是帕萝丝的母亲。帕萝丝的母亲让帕萝丝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怪物,而是拥有骄傲血脉的天选之人。而使得她憎恨人类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的父母是被人类夺走了——尽管,那是一场意外,但却是有人为因素介入的意外。说是迁怒也没有关系,帕萝丝憎恨人类的原因,就是因为人类不仅无法容许她的存在,更是夺走了唯一能够接纳她的双亲。骄傲是真实的,憎恨也是真实的,没有一个是虚假的,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我会带着——憎恨,我会带着——骄傲,去战斗。说我不成熟也好,说我不具备战士的素养也好,都没有关系。这两个东西,我绝对不会抛弃,绝对不会让它们消失。这份仇恨,这份骄傲,就算去了地狱,我也要带着它们过去。”“是吗……真是的,小姑娘你……唉,要是你再小一点的话,我说不定就放过你了。不过,也是你自己放弃了生的机会,要是你在刚刚没有选择与我战斗,而是利用飞行的能力逃走的话,我也拿你没有办法。”帕萝丝确实在刚刚错过了活下去的机会。那是摆在眼前,近在咫尺的机会——只要在用雷电爆发将李链同击退的时候,抛弃尊严地逃走,那么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但是,要是在那种时候逃走的话,帕萝丝就不是帕萝丝了——那种等同于投降的逃跑,是她不能接受的事。“好了,小姑娘,你就带着你的憎恨与骄傲下地狱吧。可不要怨我呀,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啊。”不管是多么缓慢的步伐,总有走到帕萝丝身边的时候。只不过,缓慢一词意味着他给了帕萝丝充足的时间。能够思考自己现状的时间,能够确保自己的精神不被对方言语摧毁的时间,能够——去发现,去创造那个机会的时间。如果说,李链同没有浪费时间,哪怕不去用那瞬间移动一般的移动方式,着急地砍下帕萝丝的首级,也可以用奔跑的方式急冲冲地砍下,这样一来,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了。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为什么不这么做呢,是因为想用缓慢的步伐来给予对手心理压力,让对手在死前彻底绝望吗?又或者说,在短暂的交手中,李链同的心里出现了不该有的妇人之仁,杀死帕萝丝的决心产生了动摇吗?已经没有机会知道答案了。帕萝丝在李链同走来的这段时间里,因为失血过多,无力地低下脑袋,被泥土染脏的银发一并垂下,多少挡住了她的视线。此时的她依然有战斗的能力,依然有殊死一搏的能力,她也正准备在李链同靠近的瞬间,采取自杀式的攻击。她这时低下头,只不过是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戒心罢了。因为这个举动,因为这个“不管多么微小,也要扩大胜利可能性”的小举动,她在低头之后,从发丝的缝隙间看到了从自己体内流到地面的血液。血液汇成小小的支流,沿着路面的花纹流淌,它们本应流向更远的地方,却在靠近帕萝丝的位置,不知为何出现了断面。帕萝丝的血,无论如何也无法通过那个断面,扩张自己的领域。“——————”那个爱吃垃圾食品的策士,曾经自视甚高地对帕萝丝说过这样一句话,“任何事情的现象都如同巧克力的包装,真正有价值的不是现象这层包装,而是包装里面的东西。”简单来说,真正有价值的事情,是现象背后的本质。而帕萝丝,现在,在知晓了存在这样的现象之后,便用自己的眼睛,用这双在这段时间以来,在反复的战斗之后,逐渐开始进化的眼睛去观察背后的本质。所以,她看到了。“——呵。”帕萝丝笑了起来。这并不是一个多么特别的笑声,但是李链同还是因为这声笑而头皮发麻起来。因为这个笑声,是从他的身后传来的。帕萝丝从他的眼前消失了,并不是移动,而是像他一样的——消失,然后出现。李链同慢慢地转过身,面色凝重地看向远方不得不用长矛抵着地面才能维持站立,血流不止的银发少女。她本应像个待宰的鱼一样老老实实等着李链同挥下斧刃,然后人头落地。“呵——呵呵——呵呵呵呵——李少辉那个下等人,偶尔也会说有用的话。弥诺陶洛斯的迷宫,是代达罗斯制造的。也就是说,弥诺陶洛斯并不是迷宫的主人,只是和迷宫在一起而已。”从这个角度,去解读李链同的能力的话,不,即使不从这个角度去解读,去从李链同的外号“迷宫中的变态”去思考,也会联想到这一可能性。——李链同并非迷宫的主人。他确实能够让一片空间化为迷宫,但是他并非迷宫的主人——更重要的是,哪怕他是迷宫的主人,迷宫也还是迷宫,不会变成其他东西。“迷宫”并不会变成“空间移动”。迷宫的本质是建筑。建筑一旦成型了,就无法改变。李链同之所以能够在这片空间自由地移动,并不是他能够自由地变幻这片空间里所有事物的位置。因为他要是能够做到这件事,那他的能力就不是迷宫,而是“掌握空间”了。帕萝丝察觉到了,李链同那近乎瞬间移动一般的移动方式的本质,是利用了这个迷宫原本就有的东西。并不是临时创造,并不是即兴发挥,而是利用了这个迷宫本身就有的构造。“仔细想想的话,我们之前不也一直在进行‘瞬间移动’吗,想要前往教学楼,却在一瞬间出现在学校西南门——假设这不是你的把戏的话,就意味着这是迷宫的特性。能够让人无法按照眼前的景象抵达到想要的位置,这不就是最强的迷宫吗?你的瞬间移动,就是建立在‘迷宫用无法让人正常移动’的特性上施展的把戏罢了。你不是迷宫的主人,你只是知晓迷宫特性的作弊者。所以——你能做到的事,我也应该能够做到才对。”只要趁现在冲上去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杀死帕萝丝。帕萝丝的伤势十分严重,虽然正在慢慢恢复,但那种程度的伤并不是短时间能够复原的。只要趁现在冲上去的话,李链同依然有着胜算——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听完帕萝丝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完了。帕萝丝说的并不完全正确。李链同的能力,确实只不过是在一处空间搭建出迷宫而已。迷宫的结构,在建立之初就已经决定,不可能在之后修改,。迷宫的结构,不仅是指那些肉眼可见的建筑物错位,更包含了一些看不见的“陷阱”。“范围内所有的空间自由地交换”——只不过是他特意营造出来的假象而已,而本质也正如帕萝丝推测的那样,只是利用了迷宫之所以是迷宫的特性来施展的把戏。打个简单的比喻的话,在这个迷宫中,本来就存在着数量多达百个,在事先就设置好的“传送格”,只要踏入其中,就会被送到另外一个传送格上。只有李链同知道这些传送格的位置,所以只要在预先选好的战场上,根据自己的作战方式设置好“传送格”,就能制造出他能够进行瞬间移动的假象。但是现在,“你能够看见,是吗?”他问,“你能够用你那双眼睛——看到传送格的位置,是这样吗?”“哼……当然,我的眼睛能够识破一切伪装。”这是在逞强,通俗来说是在吹牛。帕萝丝的眼睛,本来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只是在战斗过程中,在她的主观意愿下,逐渐进化出了这样的能力。用迪尔塞斯的说法,便是“对自己的血脉开发程度提高了”。“但是,就算你能够看见又能怎么样了。小姑娘,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够在战斗了。”“只有你这么认为。”帕萝丝在判断自己身体的状况。全身多处骨折,失血过多,最严重的伤口是一道深度接近十厘米,宽度覆盖了整个腰的刀伤。换做是一般人类恐怕已经死了,但帕萝丝依然有一战之力,依然留着最后一攻的时间。接下来,机会就算不止一次,也不会超过三次。帕萝丝依靠着这双逐渐能够看透真相的双眼,能够看见分散在周围的,有着与世界格格不入色彩的空间——那些散发着土黄色暗光的区域,正是妨碍迷宫中人们前行的陷阱。李链同一脚踏进了离他最近的传送格,“——嘁!”但是,他刚刚从另一处出现时,帕萝丝的矛尖就已经触及到他的身躯。帕萝丝的动作,就如同已经看穿了他会在这里出现,她不仅能够看到传送格的所在,更能看到传送格之间的对应关系。他勉强避开了矛尖,却被帕萝丝甩着矛身击飞出去。“——!”这是帕萝丝特意击飞的方向,在那个方向上,几乎不存在着传送格。而唯一的传送格,正好处在他的飞行轨迹上。这意味着——“啊!”帕萝丝出现在李链同的背后。矛尖从李链同的后背刺入他的身体,他发出了吃疼的低吟。这一次帕萝丝没有给他抓住武器的机会,再刺入的瞬间便抽出矛尖。血花在长矛抖动的时候被甩落至地上,帕萝丝再度刺出长矛,这一次瞄准的是脑袋。李链同躲开了,但他仅仅只能躲开直刺,却无法避开在直刺之后紧接着的横扫。他的脑袋几乎差点被从脖子上扫飞,一股巨力拖拽着他的脑袋,而他的脑袋拽着他的身体,李链同如踩上了自动电梯一样在地上滑行着。之后,他用自己的双腿止住了自己的身体,并且奔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传送格。但是在这之前,帕萝丝却先一步从传送格里出现了,“只要看清楚了所有传送格的所在——你的把戏也不过如此。我的速度,将会在你抵达你的目的地之前,提前出现在你的终点上。”这一次反过来了,帕萝丝所拥有的速度,能够让李链同再也做不到之前那样的“瞬间移动”。只要让战场偏离李链同选定好的位置,他就无法像之前那样战斗。李链同本该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战斗的,因为一旦拖长了,他的弱点就会像现在这样暴露出来——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所以他的败北,从他没有速战速决开始就决定了。“小姑娘,还真是嚣张啊,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明明之前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有意思,你的身体还能支持你动几下呢,你现在,还能挥下手中的长矛吗?”李链同握紧了巨斧,没有半点趋于下风的弱势。“………………”帕萝丝没有说话,而是为了更好的发力,而岔开双脚。“要死的人,可不是我——”李链同如巨兽一样奔袭向帕萝丝。他的速度并不快,相比起帕萝丝,他奔跑时的速度就和慢放的影片一样。但他抬起的脚每次落地时,都几乎能让大地产生震动。他身体里蕴含的力量,便是如此地不讲道理。哪怕是全盛期的帕萝丝,也没有能够与他抗衡的力量。只有一下,帕萝丝想。她身体里的生机,仅能允许她在胡来一次。一旦这一次攻击没能起到即死的效果,那么败北的人便一定是她。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视野逐渐被黑暗占据,每一次眨眼都会有一种再也无法睁开眼的错觉。她举着长矛,摆出一副要将长矛投掷出去的架势。来吧!来吧!我会用巨斧将你投掷出来的武器斩落,然后用这把斧头将你的身体从中间劈成两半,李链同兴奋地想到。他一点也不害怕自己会死,他反而在期待着,期待着那生死一瞬间的较量。“……………………”帕萝丝没有被这份激情感染,她让自己的血液保持着原本的热度,她想象中流淌在自己血管里的不是血液,而是冰水。她这一次注意到了,在自己蓄力的过程中,有着闪电在环绕自己的手臂,但这意味着什么呢,她并不明白。骨头霹雳作响,她的身体化为了弓,然后——“——!?”从李链同的身前消失了,原本瞄准前方的巨斧,因为目标失去踪影,而不知道是否该落下。就在这时,死亡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它宛如无形的黑手,从背后温柔地抱住了李链同的身体。他想要立即动弹身体,但是死亡轻声地告诉他已经不必了,他可以休息了。空气如同晒干后的抹布,被人在用力地撕扯,发出滋啦的悲鸣。胆小的气流四处逃逸,只为了避开那令人胆寒的银色流光。在李链同回头之后,他只看到了利用传送格出现在他的身后,摆出投掷姿势的帕萝丝。而长矛,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脚下,穿透了他的心脏,将他的胸口的所有肌肉、骨骼、内脏粉碎后,插在了他面前的地上。“这一次。”帕萝丝说,“我瞄准的是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