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难道就凭你也想单刷特别督察组？”梵棽立马心领神会，但与栩棋的话又渐渐脱离了尹浩的理解范围。

“看来你们确实对整个计划都一无所知啊！呵呵，这样就好，非常好！”

“哼，会长大人，我现在对您的故弄玄虚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看到实际的表现显示，您的策略目前看来除了激化社会矛盾，让善良的人蒙冤受辱，并且给第三中央高校造成了巨大的风险之外，似乎还没有任何成效。”

“不必强压火气，我能理解你们对‘改造计划’的不满。”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的愤怒可不是针对什么狗P计划的，而是针对你的。为了你的一己私欲，难道就可以枉顾时代背景又不惜一切代价吗？啊？看起来是很有枭雄的气质，但在你背后支持你的也不过是提前物色好了替罪羊罢了。看你年纪轻轻就这么中二，还有那股看透世间的优越，真的是好煽动啊！”

“不惜一切代价？哈哈，很可惜啊我们的优等生，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跟你们上级其实也是同一种人。其实你的脑袋除了被动过手脚之外并不笨，如果你能知道事情的全貌的话，就会理解我也是别无选择罢了，什么东西才能代表真正的理性而不是少数人的舆论引导牵着鼻子走你心里如果还有数的话，那枉顾时代背景的恰恰是你吧！”

“哎呦您可别拿自己跟我领导相提并论了，论资历，论贡献，您配吗？”这又开始吵起来了，“您先说说您这计划连基本的人权都侵犯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哈！在时代浪潮的十字路口上，大家的机会其实都是均等的嘛！所谓天赋人权就是人人有权为自己谋利，人人平等是在社会这个竞技场上每个人都可以上场斗争，争取各自的资源分配。至于分配结果那当然要看谁输谁赢呗！所以这没有什么配不配的问题，有的只是摆在各自面前的选择，但双方面临选择的可不是体面的胜利或者卑微的妥协，而是惨痛的胜利或可悲的毁灭。在需要切除坏死肿瘤的时候又不肯流血，那最后只会在零和的游戏中落个两败俱伤。”

“洗得好，就硬洗，好一套给自己挟持学校和达尔文社会学洗地的歪理邪说啊！难道这年头物质条件还不能满足大多数人都能体面地生活？”

“说的好像之前的物质条件是旧人类自己组织生产的一样，你说我伙同内鬼势力挟持学校，但我其实才是保证了学校不会在接下来的浪潮中最大限度不被破坏的功臣！”

“为什么你背后的东西就非要执着于破坏？”

“这不是破坏，是修正。因为在异能者和人工智能领域之外，这个世界已经积累了太多不敢更改的错误，在失去外部环境支撑之后，内部将会爆发出更大的灾难，所以矫枉必须过正！”

“所以你就自认为推翻现有的一切就能找到正确的答案？”

“那你可就又误会了，这种世道哪里轮得到我来推翻啊？而是你们自己内部就已经出现了分歧，并且我在这股分歧当中看到了我理想中的世界，一个遗传因子与机械代码共生的乐园，一个对虚伪存在的反编译从而接近这世间的真相，而不是活在人为操作的谎言中。即使因为与漂流者的冲突而导致部分技术成为了明面上的禁忌，而你大脑里的那东西可以被肆无忌惮地使用便已经证明了我说的是事实。”

“哈，你可真是会蛊惑人心啊，学生会的主席大人！但可惜你心中的理想世界在我看来毫无美感可言，根本吸引不了追求人性的大多数人吧？这次以技术革新的借口，强迫无辜民众改变自己的认知和生活，下次就可以慢慢替换自然的部分，最终扭曲整个社会的价值观以及生而为人的纯正性。这在我看来绝对不是什么‘军用转民用’那么冠冕堂皇。所以我们绝对不会认同你们的立场。”

“没关系，我不需要你们的认同，因为守护自身纯正性的人一直都不肯承认命运从来就不曾握在他们自己手中，而这则显得你们更加可悲了呀！”

“你果然是个叛徒！”情绪激动的梵棽摊开双手，掌心之间突然闪烁起了一道道滋滋作响的扭曲电弧。

“纯正性”这个字眼尹浩确实曾听起依泉提起过，并且她对于漂流者的敌意也确实如同栩棋所言，但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地方让她偷换了概念。

“你看看，说到底你们还是对新人类和漂流者抱有最深层次的敌意对吧？面对一切维系自身统治的固步自封，你们非但没有勇敢反对，却还明确站在企图压制时代进步的官僚那一边。你们身为合法的暴力机关，却大谈所谓的保护‘纯正性’，而百姓殊不知你们才是最先暗中破坏规则并且凭借双重标准为自己的合理性进行开脱的。”

听到这里尹浩有些惊慌，因为之前颍颢在跟他一起夜巡的时候就经常提到她对官方的认知和立场，基本上是处于批判的角度，该不会就连这一点上两人都“臭气相投”吧？即便是现在他也觉得这种东西可真不是他们这个年龄的人该去过多关注的，但因为说出这些话的人是颍颢，他也开始了不由自主地思考——

“（……那如果我告诉你，立法禁止人工智能的研究就是为了固化管理阶级，而面对生产力跟不上人们欲望膨胀的矛盾，依靠新人类提供的资源来填补科技停滞后生产力的不足，只为换取大家共同祖先发源地的舆论支持。同时把资本家和特权人士送去外太空混于漂流者当中，默许他们在常人不知道的地方偷偷搞各种操作……）”

“（……而现在新人类断粮后，早已习惯了高增长生活的人们无法再因为物质生活的满足而忽略之前积压的问题，于是各处反抗四起，而管理者则又把派出去的人连同获得的技术收回来，准备技术转型重新提高生产力去麻痹大家的内心需求，就算失败至少也可以靠更强大暴力和权威来镇压一切反对的声音……你还会为其站队吗？）”

“（……正义与否我不知道，但如果从遵循大多数人利益的角度来讲，双方都不是真正的正义，只是让你了解到我们这次将与漂流者接触的真正目的，官方有意将我们培养为掌握先进技术的后备力量。而栩棋在这个时候煽动学员们的反抗意识看起来是在玩火，但明显是获得了领导中另一股势力的支持，以这所特殊的学校和漂流者的技术为筹码，将大家的不满和需求正义化之后，便里应外合脱离原先计划的控制，来达到向其背后的这另一股力量表忠心的目的。所以我才建议你对她宣誓效忠，当然如果你实在过不去心里的坎我也会另外帮你想办法。）”

“（……而当新的阶级稳固之后，就会重新掌握‘知识特权’塑造其历史的必然性而证明其统治的合理性，对大众进行新的控制与获取剩余价值。到时候大家会发现还是跟原来一样该干嘛干嘛，如果技术与生活水平能提高还能掩盖矛盾，而一旦不能的话那对管理者来说就麻烦了，不仅不能做到上下一心，连上头内部都不再是铁板一块。所以现在的律法不仅仅是防止破坏与混乱，更是通过树立一种对立来聚合大家。哪怕是之前自己派出去的卧底，之后也会下意识地当成叛徒……）”

“（……那就像现在政府的立身基础就是保持人类的‘纯正性’也是多数教官退役前所恪守的那样，自然会对充满人工智能与机械超能文化，并且祖辈‘背叛’地球的漂流者充满敌意。但长期停滞科技水平与受到封锁，内部的矛盾就会不断增多，所以上面的态度才会软化并开始与地月系外的黑科技进行接触，而指定异能者培训机构也是希望将影响先制约在可控范围之内，毕竟是有暴力机关和政治层面的背景，更便于保持自己对新技术的垄断……）”

“（……而当新的阶级稳固之后，就会重新掌握‘知识特权’塑造其历史的必然性而证明其统治的合理性，对大众进行新的控制与获取剩余价值。到时候大家会发现还是跟原来一样该干嘛干嘛，如果技术与生活水平能提高还能掩盖矛盾，而一旦不能的话那对管理者来说就麻烦了，不仅不能做到上下一心，连上头内部都不再是铁板一块。所以现在的律法不仅仅是防止破坏与混乱，更是通过树立一种对立来聚合大家。哪怕是之前自己派出去的卧底，之后也会下意识地当成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