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的机器学习算法简直就是离谱，又不知道从哪里搜了一大堆什么‘爱与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的童话了，你说我傲慢，但我只不过是在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事实阐述罢了。即便你在感性上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而在理性上你也应该履行自己的承诺，不然我帮你们把教官叫来，明天当众公布这段‘违反纪律的学员在校门口暴力抗法最终被学生会会长制伏’的录像，至于对话嘛……太远听不清啊！还有梵棽身上的记录仪和雨霏身上的录音笔也都在刚才不小心都‘摔坏’了呢！我也用思维感知了一下周围没有其他目击者了，或者说……有也没用，至少是对你们即将面临的处境没用。”

看来栩棋这波真的是赌定了梵棽背后的组织不会为此出面同时逼迫颍颢就范跟她进行更深度的“合作”，毕竟整个学校的话语权被她和仲裁委员会所掌控，在监控上做些更有利于她的手脚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同时这个事情对外界又足够小，学校附近乃至这个城市的居民大多数都已经搬迁走，除非有什么大人物在暗中观察这一切，不然确实很难引起太多的怀疑和注意。

“但你还没有赢，因为尹浩他还并没有认输呢！”但是颍颢既然让话筒把刚才的那段和现在的这段话说完，一个机器又不可能调教得去故意酸别人，就是她依然预知到了反制的措施，并且很可能与自己有关，而在这个大家都基本丧失行动力的关键时刻，那个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你忘了之前我掐他脖子的时候是谁在背后用念动流不停地向我求情留一手。而现在这是在逼我杀了他还是他的同伴吗？不然他是不会投降的。何况现在胜负早已分晓，你现在哪怕让他自己说句认输都要把喇叭塞他嘴里也未必能听得清吧？”尹浩顿时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不同于平时琰玥的那一个辐射点，这感觉简直就像是一堵滚烫的墙壁往自己贴来，而这究竟是……

“错，我是激起他的斗志，就如同曾经你以为的那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被委以如此莫大的信赖又好像让之前被背刺的绝望逐渐消散，尹浩开始坚信自己绝对能翻这个盘，让栩棋看看自己独立使浪潮一转攻势的影响力而不仅仅只是谁的工具人，“但这又绝对不是你所认为的那种‘安慰’，因为习惯于趋炎附势的你从来没有体会过人在绝境中能爆发出的最后能量！”

“（但问题是，到底应该怎么做？如果只是颍颢插手协助那么栩棋肯定不会承认的……）”而这时，那个洗发水混合着尘土的奇特气息又在这片高温的空气中以强烈的势头散播开来，直冲他的鼻腔，“（对啊！）”那一刻的灵光一闪他突然拿定了主意：“（栩棋应该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压破力，弯腰探下头来与仰头的颍颢对峙，而她的头发则会随之接近于地面。头发，头发应该也算她身体的部位吧？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由肾上腺素带动的巨大兴奋感使他又暂时忘却了伤痛，为了防止思维被她截获而必须马上采取措施，当他用吃奶的力气重新抬起头时却看到对方挂着错愕表情的巨大脸庞已经定格！他发誓之前从未见过栩棋如此惊讶的失态，更妄论专于表情管理的她还刻意维持这么久了，除非是……

“（没错！这可真是天助我也！推不倒你的身体我还奈何不了你的头发吗？）”尹浩确认自己又一次在最关键的时刻回到了慢速时空当中，虽然这次身上的疼痛并没有得到之前被栩棋影响时那么大的缓解，但力量仿佛又渐渐回到了体内，他立刻盯准了面前那瀑布一般垂直的长发，脱离颍颢的搀扶用力伸出手狠狠抓住了最靠近地面的那一簇，就像是在拽窗帘一般向下硬扯，而那一瞬间滚烫的撕裂感再一次由手传向全身，而这可能是栩棋意识反应过来之后的有意放大，并且这发丝的坚韧程度也超出了尹浩的预计，简直就像是在生拉铁丝，尽管疼痛难忍，但他心底里坚信着科学，坚持着对方刚刚才教他的“要多想”——“（蛋白质无法长期保持高温而不变质，而头发里又没有肌肉跟骨骼不可能被锻炼到！）”以此用理性来压制自己承受的过量痛楚。

“（感受到了吗？我努力的理由，我要面对的决心！我一直只想要找回我失去的亲情，然后平淡而幸福地生活！林栩棋，不管你到底是谁，不管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究竟是为了私人变态的欲望，还是以为能够带领整个社会的变革？这在我希望的幸福生活里，都雨我无瓜！但我不允许，不允许你阻止我追求幸福的权利，不允许你强迫我成为被利用的工具，更不允许你将这个世道变得冷酷无情！）”就快要触碰到地面了，尹浩咬着牙，在唇齿间挤出了痛苦而不屈的哀嚎，感觉自己的手臂又快要拉脱臼了，“（没错，也许我只是个普通人，也许我除了潜力之外很弱小。但是，既然来到这所院校，那必然也要我想保护的东西，而那些最重要的东西不是执念，而是人因为百折不挠的精神而强大起来的动力，这股动力才是推动时代进步的本质，不是让AI的算法代替人类的思索就可以改变的！）”

“噫——呀——（我会做到的！我会证明颍颢的判断才是正确的！颖颢说得对，因为习惯于趋炎附势的你从来没有体会过人在绝境中能爆发出的最后能量！而你的轻视，你的傲慢，你的嘲讽，只会让我……更加强大！）啊——”随着一声指骨扭曲的哭嚎，他终于扯断了几根发丝并将其稳稳地按压在了地上，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让栩棋除了手脚以外的部位着地这一获胜条件了，空气的流动再次恢复正常的一刻，他感到灼热的气流涌入肺部，注意到了自己手上的血痕以及栩棋迅速地退后两步重新拉开距离后恢复的丝丝微凉，恍惚中又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然而对她来说这唯一的一次回避的举动也已经来得太晚了。正如颍颢所预言的那样，是尹浩在最后时刻靠自己而实现了惊天大逆转！

“你——”栩棋第一时间目瞪口呆的欲言又止，这份对她来说十分稀罕的诧异表情，其真实性甚至远胜过平时装出来的任何演技。

“怎么样林栩棋？现在事实又证明了我的预测还是优于你的预测吧？”顾颖颢上前搀扶起再次倒下的杜尹浩，而话筒似乎也瞬间明白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按照你先前的约定，尹浩没有投降，而你除了手和脚的部位也落地了，头发肯定应该算的吧？而你又没规定不准我介入，何况我整个过程并没有明确提醒尹浩怎么做，毕竟我是没法像你悄悄地独立传声，也没有动用我自己的能力施加在你们任何一方的身上，仅仅只是扶了他一下这不算犯规吧？希望你也能履行自己的约定。”

“啊——嘶——”而一回到正常的时间流速，全身上下遍又开始变得疼痛难忍，不过他还牢牢地将掌中的发丝死死地按在地面不肯松手，因为经此一役，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栩棋能那么好的控制舆论了，毕竟对于目标个体感官的影响能力太强了，或许从小时候开始只是能看透别人的想法，但说不清楚这魔能是随着身高增强，还是体型随着能力变大，总之她在变得愈发身大体壮的同时，对生物的神经系统领域所产生的解析与干涉能力越来越强，即便现在还无法直接控制思维或篡改记忆，洗脑效果与能玩出的花样一样胜过任何传统的宣传机器与沉浸式VR，如若放任不管，那对意志不坚定的大众来说，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所感都会变得真假难分，不稳定的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嘁……呵呵，哈哈哈哈！”而这个时候栩棋却肆意地放出了狂放不羁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看着她的巨大人影在路灯下像个陀螺一般不断回旋转身，随着旋转的速度慢慢加快，笑声都逐渐变得尖锐且癫狂而令人开始感到不安，“哈哈哈哈，你看看我……哈哈哈哈，指甲白做了……哈哈哈哈，护手霜白抹了……哈哈哈哈，校服都扯了……哈哈哈哈，丝袜也破了……哈哈哈哈，现在连头发都被人拔了，腿还被人白扎了一刀，哈哈哈哈……”

“（她的手……）”并且尹浩还注意到她的手上也有血，看来刚才砸地板也是真的敢使劲砸，她的身体有多硬他可是感受过的，看来至少在力量上她没有保留，不然从远处跑回来时也不会凹了那么久的造型并且追得明显变慢。

“你在笑什么？这又有什么好笑的？”看来这突如其来的怪异举止连AI都分析不出来了，尹浩更是无法理解，她现在的样子，不论是散乱的头发，破损的校服与丝袜，还是腿上手上的血迹，以及脸上即使遭受打击也依旧狂放不羁的神情，令他联想起之前做过的那场怪梦中，栩棋最后如同困兽犹斗般癫狂的画面……

【插图】

“（还有鞋子……）”末了尹浩看着那双只套着破丝袜的白色肉柱想到。

“啊对还有鞋子也坏了，哈哈哈哈……可以可以，我还以为你们的思维早就僵化了呢！突然觉得事情真是变得太有意思了呀！抓头发？哈哈哈哈……你们说说，啊？我这都这么大个人了，干嘛还非要学小女生那样臭什么美呢？我要是留个短发，哦不，剃个光头，还能有这破事？呵呵呵呵……”栩棋笑到后面简直就是在皮动肉不动地干笑，一时竟然感觉她都快要破笑为涕了，说实话尹浩从未见过她还会有这种状态，像是快要精神失常一样逐渐显露出因失态而扭曲的恐怖。

不过就当尹浩担心对面会爆发时，她却马上又恢复了理智，重新捋顺了因激动而纷乱的刘海，表情也重新管理回一贯公式般标准化的微笑，甚至还对他们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请几位同学马上携带伤员去往医务室吧！还有，下次还请记得不要迟到哦！”欢快的双眼眯成一条线，面部的肌肉明明还挂着血丝，却丝毫不妨碍她堆砌出一番最为真诚且丝毫看不出掺杂演技的笑容。随后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中，她的身高从大约四米四又缩放到了平时的两米六，像在T台走猫步一般装模作样地从校门进入，但与服装表演最大的不同并不是她身上的破校服，而是其头也不回地逐渐消逝在了茫茫的夜色当中，不论是耳朵还是脑内都没再听到属于她的声音……

——Chapter·Four·End·And·To·Be·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