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一直是借助概念在分析世界吗？）”尹浩回想到这里突然抖了一个机灵，但某个稍纵即逝的灵感却随着思路的中断又变得愈发模糊，只好在脑海中继续回放以寻找线索——

“（……所以我一开始才会说，自己想一个事情想入迷，以至于都快成了疯子……疯子懂吧？就是精神分裂症患者。分裂的来源就在于从微观到宏观的诸多矛盾，弦论曾经是最有希望将自然界的基本粒子和四种相互作用力统一起来的理论，这就符合了我心中那种底层程序构成世界的造物意识啊！毕竟一般人对波粒二象性的概念里波就是非常稠密的粒子，粒子又是非常稠密的波，但如果震动和运动的方式呈现出不同的粒子，再加上半透膜的概念。这简直就是确定了意识造物的倾向性，毕竟如果说它本来就是那种状态，这才是更没法在自然的框架中解释好吧……）”

“（……就是说观察的波长决定了对量子动量与位置的确定性，而有波长就有频率，每种波都有频率，有频率就有时间，那么不管是波粒二象性还是不确定性原理，其实就是从一个底层程序来构建完整时空的过程，只不过大家运用的时间是整体的时间，而这恰好就是涌现性的表现。也如同我们之前所讨论的弦理论，额外的维度本身没有什么，但可以按照一定的方式组成极其复杂的几何结构，就像你吹圆号那样通过开闭活塞获得不同的音色，而弦说到底也是由一种开闭程序所决定它们的震荡形式，决定了我们世界所有粒子的形态和作用力的表现，从而推导出在这个世界的一切……但对于我却又能直观地感受到，却只是苦于无法真实描述……）”

“（……可说实话，这个时间公式我也不知道，可以考虑把所有的波的频率排个顺序，随便取一个波的频率用任一个数去除以那个频率就是那个频率的时间，但是如果有两个或者多个波的相互作用力影响的情况下，就要考虑相互影响的作用力下减慢了波的频率的情况了，这用来计算机的话来讲是一个‘NP问题’。现在我们算质量的公式也应该是不标准了，因为算出来的除了质量以外还有波与波之间的作用力，由于波与波之间的相互作用力下，所以在每个位置引力不同质量也会不同……）”

“（……我做事的目的是因为我可以用理性和逻辑的思维来预见我们感知以外的事情，我相信我们观察到的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而我的目的正是去尝试和寻找感知以外的事情以达到更高的境界！而你只是在套用自己与前人归纳总结出的模型和知识，在遇到奇异程度特大的未知变再无法从根本去推倒现象。弦的震动包括高维度蜷缩的形状如果是完全自然，应该会如同电子概率云那般出现无数种随机的可能，那样我们的世界才会是一片的混沌，任何事物和逻辑都无法稳定存在，但现实是它们都在严格按照预先设定的几种法则在运行，程序虽然可以表现出随机性，但其底层设计又必须要稳定，那么这还不是‘波’和‘势’的共同决定，又会是什么……）”

“（……不要怎么样，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会长大人所创造的新棋，只要将棋盘作为空间，而棋子当做最小的测度单位，那么行棋的局势和形状当成一种波，波组成一种现象，现象可以被转译成有意识的‘势’，再添上许许多多可以在数学上建立的额外空间维度，随着棋局的进展，规则的棋子排列开始随着某种意志而变得杂乱，直到无数的棋子通过规则就可以呈现出一种涌现性又将它们的目标完整地贯彻出来，而这些就是对我认知的世界解释，也是我们之前讨论的内容。所以我才一定要找到她将整个机制运作起来，就像不同的弦按照不同的底层程序‘势’做着各种运动。对此尹浩虽然经常对我说微观和宏观不能一概而论，但正是因为我知道这一点，我才明白那个意识已经在微观层面骗了我们，那如果还要在宏观上阻止我们的推演，就会露出再明显不过的马脚？……）”

“（果然这都能让她圆回来，虽然我早就体验过了……）”最后尹浩还是发出了与当时一样的感慨，但现在听到依泉与两位女生的讨论，似乎也更理解了白发妹子的思考与挣扎，更联系到之前自己醒来之前做的那个梦：“（对于栩棋她是不是真的能一直长高并且不受物理和生理法则限制我是持怀疑态度的，毕竟总不能她胸大她就说了算吧？但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情，那肯定是我们这个世界出现了什么bug或无敌的程序，让本不该存在无限大的有限世界出现了一个能不受控制的无限增长趋势……）”

“但是泉姐，会长做的那个棋我好歹也下过几十次了，虽然知道它理论上是无穷大的，除了三维以上的其它维度也很难用上，到底又怎么能联想到真实世界应该是无限细分的呢？这棋不也是有着格子和棋子这种最小的单位吗？”

“应该是因为在顾妹子的理解中，我们能看到的格子和棋子就是被当成数学意义上的无穷小了吧？”雨霏果然还是先行理解了一步，“因为这棋的发展上限也是无数种可以用于比较大小的无穷大所联系起来的，如果我们把最大的那个无穷大……额，其实也没有最大的无穷大，只不过就是设定中一个足够大的无穷大定义为真实世界中的基本单位，那我们能看到的格子和棋子就变成无限细分之下的虚拟了吧？”

“那这不是套娃吗？类似于各种战力吹逼小说里的箱子理论，一层嵌着一层不停向上突破的内种吗？”丫头平时到底看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呀？

“这可不是简单的套娃啊！我给你们念一念哈……”依泉说着又拿起手机照着《乌合之众象棋》资料的后半段念了起来：“这个……科学领域的数字，都不算大到无法想象，用多重指数就是多层科学计数法就可以表达出来。首先是一阶段：粒子的数目。1摩尔是6乘以10的23次方，而整个可观测宇宙范围内的质子数则是136乘以2的256次方，约为1.575乘以10的79次方。这个奇怪的表达式是‘这段鸟语不会念’给出的，光子数是1.1乘以10的89次方，而所有的基本粒子的数目则约为10的97次方。我们经常说围棋的变化数量超过宇宙的粒子数目就是从此而来……”

“啊——好困啊……”琰玥打了一个哈欠

而李教官仅仅只是皱了一下眉头，还继续像个话筒一般地说道：“而到了第二阶段：粒子的排列。小小的围棋盘拥有超过宇宙粒子数的变化就是沾了排列的光。其实只需要很少的粒子，它们的排列数就已经可以超过宇宙中所有基本粒子的数目了。比如6阶魔方的状态数是1.57153乘以10的116次方。‘微观状态数’就是这样一种排列的概念，而且参与排列的粒子数目更大。整个可观测宇宙的熵大约是10的120次方，这意味着微观状态数大概是……”突然她卡壳住了，尹浩知道她算是遇上了第一个难以理解的数值：“啥？啥？啥？这到底咋念？10的10的120次方的次方？”

“那不就还是套娃吗？”如此之拗口，让人想起类似于“《关于反对《关于反对《学校体罚师生的处理意见》的处理意见》的处理意见》”这种啼笑皆非的东西，也难怪琰玥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话说你们都没看过《乌合之众象棋》的后半段介绍吗？这后面太长了，我不念了投影出来，你们有兴趣自己看看？”

依泉让她查到的内容投影了出来，而对此尹浩虽然躺在床上只能看到一点边边角角的片段，但无疑唤起了他曾经也不知道已经研究过了多少遍的记忆，即便其中有许多东西确实已经不适合靠声音去表达，但更多惊人的描述甚至可以说已经牢牢地刻入了他的DNA之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东西能够过目不忘，但这些东西就是可以有如机械一般完美复制——

“（……三阶段好像是庞加莱回归时间。到这个层次，单位已经不重要了（于是会出现“Plancktimes,millenia,orwhatever”）。一个箱子仅包含一个质量为M普朗克质量的黑洞，那么它的庞加莱回归时间是exp（exp（4πM^2））。庞加莱证明了一个孤立力学系统经过足够长的时间后，总是可以恢复到初始状态附近，如果该质量为整个宇宙的话，用林德暴胀模型来估计整个宇宙的大小，再代入前面的式子，那就会得到10^10^(10^(10^(10^1.1)))这样的数字，单位是年，也就是经过这么久之后，大概能到另一个轮回的我再一次带你们见证“乌合之众”象棋的时候……）”

“（再次见证么？说起来我对这些东西的印象仿佛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