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怎么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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惰性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韩愔收到了她答辩通过的邮件,深知对剩下的事无能为力,再加上为项易生输了血,整天都处在一个赖在山上睡觉,睁眼后意识到没什么事可以做,找东西吃,觉得困再接着睡的死循环里。

她很多年没有这样放肆地休息过了,就连凌翌练习小提琴的恐怖噪音都吵不醒她。

韩愔现在的工作也算是要吃青春饭的,总不能一路打打杀杀到六十岁。所以她闲下来的时候又开始想她有机会回到匹城后的生活,就好像这是推动她每天生活的良药。

韩愔来自匹城最好的大学CMU,这里科研环境很好,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想在学校里继续论文方向的研究。不过韩愔现在很执着地想教书,但也不知道年纪大了之后脾气会不会变得古怪。要是那时候耐心还像做狙击手的时候这么好,韩愔必定教一两门工程院的基础课,会一会那些自以为是的大学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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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学校待着的课余呢,春秋季的每个周末她都要去看匹城钢人队的橄榄球赛和企鹅队的冰球赛,主场的时候就去体育馆看,客场的时候就去找个酒吧和别的球迷们一起看。

收养她的养父有一票认识几十年老球友都认识韩愔,这些人喜欢比赛那天开着车去场馆外面架起烤架,烤汉堡烤香肠烤牛排喝啤酒,韩愔决定不要脸的每周都跟去白吃白喝。

诶,等等。等她很多年后回去,那些老球友大概也都不在了。

*

假期永远短暂,两三天的工夫睡几觉竟就那么过去了。

屏幕里的姚局看起来兴奋极了,让他们仔细看任务简报:“这个男人叫皮埃尔·泽里克,调查员已经在海外追踪他很久了。他一直身为比国财长的幕僚活动,但我们发现他在出差的行程中向不同的恐怖组织和反政府武装私下售卖各个国家的机密情报。不论立场,谁出钱他就卖给谁,军事的经济的都有。”

沈皓云插话:“我做雇佣兵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人,神出鬼没的。”

姚局摇头:“这次他不神出鬼没了。明天晚上我们的财长会举办一个宴会,请了一些国内的企业家和他私人的朋友。他最近正在和比国在谈加大进口额,所以也邀请了他们那边的人。比财长当然不亲自过来,但确认的名单里就有泽里克。”

姚局切了一下简报,露出了几张泽里克的偷拍谍照:“根据调查组报告,他每次交易前后身上都不带东西。但是像他这种人重要信息是不会离身的,所以情报只能藏在他随身的物件里。”

凌翌接话:“眼镜,手表,袖扣,领带夹,皮带这些之前都查了吗?”

姚局摇了摇头:“根本无法接近,只有一次手表用安检的借口检查过排除了。”

“啧啧……”沈皓云做出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传闻姚局手下美女如云,个个都明眸皓齿倾国倾城,怎么连个幕僚的皮带的弄不到手?”

凌翌摇摇头:“你恶不恶心。”

“我们尝试过了四波行动,泽里克无动于衷。反正——”姚局一摊手,“我有两张还没有填名字的邀请函。泽里克宴会结束后会立刻去往机场离开,在那之前你们必须要拿到他随身携带的交易资料,然后把他处理掉。”

姚局说完这些话就挂断了视频,大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场小提琴独奏会。

以前这种时候屏幕上会亮起沈皓云还没打完的游戏残局,或者凌翌看了一半血淋淋的开腹手术视频。不过自从凌翌迷恋上小提琴后,日日三省为什么以前浪费了那么多大好的学习时间,便霸占着这地方陶冶自己的情操,好像听多了就能拉好小提琴一样。

沈皓云最讨厌这种靡靡之音,一按遥控就把屏幕给关了。屏幕一黑,房间里也是暗的,这三个懒蛋都在等别人去点个光源。

这时刚才一直默默听着的韩愔开口说话了。她这几天比较虚弱,声音非常轻,听上去像是没睡醒:“他既然不沉溺女色,那我们试试另一个选择。”

*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到处都是酒杯碰撞和交际欢笑的声音。

韩愔一身黑白的酒会服务生装扮。她端着托盘游走在宴会的人群中,和所有人都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酒会的客人们流水般从她的托盘上拿换香槟,取放食物餐盘,也会偶尔问她托盘上食物的名称,或者让她去取一杯特调的鸡尾酒。

韩愔一直微微低着头谦卑地回答着客人们的问题,其他时间一声不吭一趟一趟来回后厨。

酒会已经开始一段日子了,韩愔利用着身份便利在这偌大的府邸会客大厅里一圈一圈游荡,尽心完成着她的工作。除了端着一个圆形酒盘,她还能匀出一只手撤换自助餐桌上的甜品和小食,活脱一个职业的五星级酒店服务生。

他们三人交流使用了高质量的肉色入耳骨导耳麦,除非有人要挖进耳朵,不然根本看不出端倪。现在的骨导技术比韩愔入行那会儿进步太多了,不论怎样的杂乱环境都能保证通话质量,就像对方在自己脑子里说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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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憋屈:“二楼就位。”

此时沈皓云则一身华服,人模狗样的,手里拿着细长的香槟酒杯,混在了这一片政商界的领军人物中。他作为伪装身份的好手,正假装是被邀请来的青年人创业代表沈皓云,与人交谈如鱼得水,仿佛真的是为宣传奥古而来。

韩愔听到凌翌的声音,并不着急。她不动声色地端着一些空的酒杯往后厨走去,在水池边放下了托盘。作为一个半低着头的服务生她看上去实在太普通了,不与别人交流,更没有人注意她在做什么。

韩愔避开了他人的目光,很自然地从后厨酒柜架上取了一瓶葡萄酒,像是送客房服务一样往二楼走去。

这片府邸实在是太大了,上下总共三层,还有一层地下室,经常作为此类大型宴会之用,前来的百余宾客都能有房间入住。远道而来的客人既可以在酒会前有个地方歇脚,在宴会上要是尽兴了,也可以住一晚再离开。

东道主自然不关心这些过夜的人都在干什么,这只是财长的社交手段罢了。他手下有专门负责这些旁门左道的心腹把宾客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要是熟悉的就直接往房间里送。

此时泽里克正与一个金发欧美面孔的男人在床上缠绵。

那金发男子一只手将泽里克的双手摁过头顶,一只手迅速解开他的皮带扣。他用力一抽,整条皮带顺利地滑了出来,被俯在上的男子团起来握在了手上。

他用皮带摩挲着泽里克的头发,顺着到脸庞,胸前,正要到下面,金发男子突然兴致盎然地将手中的皮带甩到地上,开始低下身用嘴去一颗一颗解泽里克的上衣纽扣。

金属的皮带扣与地毯撞击时发出了沉闷的一声,然后整条皮带像一条毒蛇一样弯弯曲曲地躺在了地面上。

就在这个时候,白色的床裙底下幽幽地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抓住了皮带的一角,将皮带往床底下一寸一寸拉了进去。

凌翌仰面朝天卡在床底,骂了这个芯片读取器的设计者千万遍。现在的科技都能隔着几千公里黑别人的弹头了,竟然还有如此需要贴近读取的差劲玩意儿。凌翌屏住呼吸挤在这里无声地操控着机器,小心翼翼不让手臂的移动发出声音或碰到上面的床板。

皮带扣里什么都没有。

凌翌正要带有偏见地质疑这个检测器到底管不管用,一件衬衣轻飘飘地落到地上,然后床板上方传来了淫靡的水声。

凌翌抑制着自己呼吸的声音,再次伸手去找衬衫和上面的袖扣。

目标泽里克被摁在床上,他的视线范围内只有这个美艳的金发男子。这男人吻技高超,让泽里克浑身酥软非常受用。倒是那金发男子压在他身上时看到地上的衬衣如长了腿一样在缓缓移位,嘴角露出一个阴惨惨的笑容。

检测器对衬衫两边的袖口都没有反应,正当凌翌又在心中起草投诉信时,检测器接触了衬衫上一颗胸口的扣子后灯光一变,表示已经开始自动传送数据。

找到了——凌翌看着变了色的指示灯心中一喜!

楼下穿梭在宴会中的沈皓云从一个对话中迅速脱身,走进角落拿出手机,楼上凌翌手中读取的数据正快速传到他的设备上。

“百分之六十九……七十八……还有三秒,三,二,一。”

随着沈皓云的读数,金发男子俯身接吻时突然将一根细小的针插进了泽里克的侧颈,瞬间泽里克便失去了意识。

凌翌从狭小的床底费力地挪出来后站了起来,他对那金发男子一笑低声说:“不错,宝刀未老。”

金发男子用流利的法语回答他:“要不是你没魅力会来找我吗?真是废物。”他说着取下自己耳朵里的耳麦还给了凌翌。

凌翌承认自己没有诱惑泽里克的魅力,他收下耳麦后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支票递给对方。金发男子笑了笑把钱收好:“韩还好吗?替我向她问好。”

凌翌收拾了一下衣服和装备低声道:“她就在门口,你不如自己去。”

金发男子挑了挑眉:“我要拔针了,你得走了。”

凌翌哪用他提醒,带着他的小包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窜了出去。

另一个出口,泽里克的客房门口站着一个看着有三百斤,两米高,一身精壮肌肉的男人。泽里克跨国前来只带安保一人,此人能力不可小觑。

不过保镖护卫这类工作,看似薪酬优越,但是和民航飞行员很像,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是无聊的,剩下百分之一的时候则需要面对变数。

韩愔双手捧着红酒来到房门前,抬起头来恭敬地对那保镖道:“您点的红酒到了。”

那人都没有正眼瞧他,也不低头,挥手表示没这回事,让她赶紧滚。

韩愔面色大改,脸上堆满了委屈,哪里还有刚刚那谦卑恭敬的样子:“您什么意思嘛,这酒都开瓶了,我要向我们经理交差的。”她说着竟要去敲保镖身后那道门。

泽里克的护卫队长被这个无理的服务生弄得厌烦,但他不会中文,所以开始用比国用的荷语混着英语尝试着跟她交流。

“什么鸟语,听不懂。”韩愔冲他无理地说道,“我!”她指指自己,再指指红酒,“红酒,”她最后再指了指门。

韩愔听不太懂荷兰语是真的,只能听个大概意思,她只是默默感慨这保镖也太迟钝了,都有人要擅闯房间了他居然还不采取行动。显然,这位保镖犯了这行男人们的通病,他觉得韩愔的体格与自己魁梧的身躯实在太不起眼了,不值得被视作为威胁。

又是几个回合的争论,在韩愔好几次执意去敲门后,那男人终于不负她的期望——将她往边上重重一推,顺带着伴着几句脏话。

这世界上的脏话韩愔倒是基本都知道,她听出来了,她终于惹毛了这位三百斤的贴身保镖。

借着推她的劲道,韩愔顺势跌倒在了地上。手上的红酒瓶也被她甩了出去,摔出了地毯区落到了边上的大理石的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碎裂声。红色的酒水好多都溅到了韩愔身上,她的白衬衫工作服被红酒渍染红了一大片。

韩愔惊慌失措地看着那个推她的壮汉,又格外恐惧地看着身上的红酒渍和地上的脏乱,大声说了一句:“你怎么打人?”

房间内的泽里克已经恢复了意识,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几十秒的意识,感谢生物化学家们的努力,那针上的药能让泽里克以为自己只是在接吻的时候眨了眨眼。

只是现在纵然他再不清醒,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泽里克皱了皱眉示意身上的金发男子起开去到一边。男子也十分听话,下了床自顾自穿起了衣服,还很礼貌地把他刚刚迎合氛围扔到床下的衣物全部帮泽里克捡了回来。

泽里克这情报贩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存资料的纽扣,完好无损。

韩愔在门口一副实实在在摔疼了的样子,坐在地上迟迟没有起来。好像这样还不够惨似的,她的手掌还按到了红酒瓶的玻璃碎片,划出的几道口子开始往外渗血。

泽里克走出房间看到了她,十分不满地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保镖队长。在别国财长的地盘上,又是如此正式的场合,怎么会惹出了这种见血的岔子?

泽里克与他的护卫队长开始交流了起来,韩愔听下来大概就是保镖觉得既然飞机已经在机场待命,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变数。你问什么变数?你看刚刚服务生送错红酒之类的变数,下次来的可能就是杀手了。

泽里克则有些生气自己的春宵被打搅了,不满保镖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争论之间,那刚刚还在和泽里克缠绵的金发男人已经穿戴整齐,戴着墨镜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如同路过一样,不管房间门口这堆烂摊子,谁都没看径直离去。

泽里克:“……”倒真是洒脱。他见这酒会已没什么可以留恋,立刻让保镖拿了几张花花绿绿的钱给那个地上的服务生让她别多话,然后回房间拿上外套,两人一起朝着楼梯口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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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这两人走远,韩愔哪里还有一点刚才文文弱弱跌坐在地上的样子。她麻溜地站起身,像掸灰尘一样随意地把手掌上的玻璃渣子挑了出来揣进口袋里,防止自己的DNA留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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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里克按照他们的计划前往机场,韩愔快速跑进了边上的防火楼梯间向楼下走去:“酒瓶碎了,目标离开房间,时间二十三点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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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皓云早已凭着他的青年企业家身份自由出入,开车到门口接到跳窗的凌翌,回道:“我们在三号撤退点等你。”

凌翌接话:“你们说那毒真有那么神奇?不会把我们也毒死吧?”

沈皓云真想揍一顿身旁的乌鸦嘴:“……几小时后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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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愔不方便搭话,她走在府邸最西边的消防用副楼梯,从房间到楼梯间一路一个人都没有,一切顺利。她正要伸手去拉楼梯间的门,突然那防火门毫无预兆地被打开。

韩愔一路疾,刹住脚步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差点一头扎进开门那人的怀里。

真是冤家路窄,韩愔看到对方几乎背过气去。

对方也愣了几秒,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他一开始还带着些迟疑,但是慢慢地越来越笃定,一顿一顿地叫她的名字:“韩,小,易——?”

第十章 怎么又是你
这易生原本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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