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史密斯夫妇南极分妇

和四个人的打斗让韩愔精疲力竭,有项易生的温存,她的呼吸慢慢平缓了下来,很快在夜空下吹着冷风靠着躺椅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韩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房间里的床上,玻璃门外已经拂晓。她突然想到昨晚屋内的狼藉,一下惊坐了起来。

不过出乎韩愔意料的是,房间里十分整洁,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两个巴西雇佣兵和那位军师的尸体都已经不见了,一切平和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屋子里暖洋洋的,项易生穿着一套整洁的衣服坐在书桌旁。他正端着一杯热咖啡阅读着游轮安全须知卡片,桌上是一个崭新的花瓶。

韩愔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身上也穿着干干净净的浴袍,心中升起一阵不真实的美好。

她问道:“你没有睡觉吗?”

项易生见她醒了看上去很开心:“我休息过了。来点咖啡吗?我们去吃早饭吧!”

项易生确实彻夜未眠。

已故父亲的私生子带着两个南纬州雇佣兵追到南极游轮上来杀了自己这件事,实在是惊世骇俗,百年难遇。这整晚项易生每次回想叶源的那些恶言恶语都觉得心脏在胸腔内加速狂跳。

不过项易生终归也不算常人,他接管了财团后也解了一点徐白玲和洪帮的旧事,他自己也不是什么见到死人就尖叫到晕厥的小孩子——韩愔已经帮他够多了,项易生实在不想让她操心任何事。

思虑再三,项易生趁着她睡着,等夜更深一些后把三具尸体送给鲨鱼兄弟当作加餐。之后他去船上的商店买了卫生巾,洗衣液和衣物漂白剂,用了几个小时清理了整个房间,看不出破绽后他联系游轮客房服务来换了花瓶。

坐在床边,项易生看着比之前更规整干净的房间,将这件事在脑海中反复过了几遍,整个人也从惊魂未定里逐渐缓了过来。

残存在项易生心里的一些负面情绪源自这次他亲手参与了两个人的死亡。

他知道叶源蓄谋已久,是带着巨大的恶意和两个职业杀手来灭口的。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韩小易的特殊,自己现在已经躺在海底了。他也知道这事也许并没有更优解——可是再怎么说,这样的血腥与处理方式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幸好,当他看到韩愔睡眼惺忪醒来的时候,这样的情绪便被埋在了心底。

那可是韩小易啊。鲜活的,充满生机的韩小易啊。

*

这些年发生的事太多,韩愔一下子记不起来上次和项易生吃一顿早饭的样子了。她都忘了,这样清晨醒来时他在对面的感觉有多美好。

他们牵着手一起走到船上的自助餐厅,门口的侍应生领着他们入座早餐长桌。同坐的许多也是第一次来南极的游客们,大家都在兴奋地交谈着几天后的第一次登岛,见又来了一对即将要相处二十天的旅伴,他们都热情地朝着韩愔和项易生问好。

一位年纪稍长些的女人笑着看着他们,用英文交流道:“年轻情侣选择来南极玩吗?很有挑战性哦。”

韩愔笑笑没说话,谁知道项易生抓起她的手笑着回应道:“是,我们要做世界上最酷的情侣!”

韩愔觉得有点丢人,她赶紧地拍了他一下小声道:“你几岁?傻不傻?”

项易生看着她认真道:“我要是再把你丢掉才是真的傻子。”

韩愔听到这话把头埋得更低了,她用叉子扎破了盘子里带浆的荷包蛋,闷头吃起了早饭。她吃得很慢,边上的游客都走了好几波她还没有吃完一盘。

在胖子面馆项易生就发现了这件事,记忆里的韩小易是可以半小时风卷残云四菜一汤的人,现在却变了那么多。他伸出叉子从韩愔盘子里挖了一口豆子:“是太凉了吗?换一盘吧,或者加热一下。”

韩愔摇摇头:“没事,我吃得慢。”

“你上次在面馆也只喝汤,现在还难受吗?”项易生用手背捂了捂韩愔的额头,“是不是又发烧了?”

“我没有发烧。”韩愔看着项易生关切的眼神,觉得要是不在这时坦白从宽,这整个二十天的行程都会被一直唠叨。她只得避重就轻地说了一句,“有一点点胃病而已。”

此话一出,身边的气氛瞬间紧张,程度比昨晚更甚!项易生拧着眉头看着韩愔:“怎么回事?狙击手不能吃饭吗?”

韩愔看着项易生严肃的样子骗他道:“没事,因为作息不规律吧。”

项易生用审问官的眼神盯着韩愔看了很久,像是要从她身上问出什么核潜艇密码似的。然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轻轻一拍桌子:“我本来想等到上岛之后,在一个有企鹅有冰川的地方再问你,但这里环境倒也不差。”

项易生在这自助餐厅里拉着她的手,认真地问道:“下船之后跟我回家吧。去平安居看看,好不好?”

来自海平面的朝阳就在项易生身后,他整个人的轮廓都带上一圈微光,好像连他说的话更加可信了。

回家这两个字,对韩愔来说,一直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她受尽苦难回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匹城,未曾想到下一步却来得那么突然——眼前的人正在邀请自己回到平安居,回到他们两个人的家。

平安居,回家。

从坠江那天就开始积累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清醒地迸发了出来,也不知昨晚和雇佣兵对抗时的那股锐气去了哪里,韩愔好像又回到了在墓地与项易生重逢的那一天,话还没说眼睛先红了。

项易生赶紧捧住了她的脸:“哭包特工!”

韩愔轻轻拍了他一下,项易生立刻夸张地捂住手臂做出很疼的样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你答应我了吗?”

“可你都不了解我。”韩愔听上去有些不自信,“我告诉过你了,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杀过很多人。”

对于这个说辞项易生似乎已经花了一晚上想好了答案,他拉住韩愔的手小声地说:“现在我也和你做过一样的事了,我们算不算史密斯夫妇南极分妇?”

韩愔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你没有,都是我动的手。”

项易生紧握着她的手:“小易……”

韩愔认真地看着项易生:“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一件我做过的事,你会突然发现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然后你会十分后悔,想回到现在这一刻,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让我跟你回家。”

项易生愣了一下,看上去有点疑惑:“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很爱你,全部的你。”

项易生像往常一样温柔又认真地看着韩愔,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在韩愔心里惊起了多大的波澜。

他说爱她。

在韩愔用一个完全虚假的身份与他相识之后,在韩愔用假死伤害过他之后,在韩愔给他展示了自己的安全屋之后,在韩愔当着他的面击败两个退役特种兵之后,在韩愔把刀埋进叶源的眉心之后——项易生就那样对她说,我很爱你。

很快阳光升起越过了项易生,透过了餐厅的玻璃落地窗照到了韩愔脸上,映得她的肌肤白里透红,蓬松的红发也更加饱和耀眼。项易生看着她发现自己根本挪不开眼,他看着韩愔无法控制地扬起了嘴角,毫不吝啬自己的甜言蜜语:“我好像看到了人鱼公主。”

韩愔被他说的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张开手指只留了两只眼睛在外看着项易生:“你……你回到中学时代了吗?”

项易生毫无耻意,还颇有些骄傲:“我读书的时候成熟多了。”

韩愔托着脑袋看着他:“项易生,我是认真的,我希望你在了解我的过去后再做出你的决定。”

项易生想了想,点了点头:“那这样吧,我们的航程还剩十九天,我每天问你一个我想知道的问题,你要诚实地回答我,然后下船的那天我们再一起决定。”

她静静地望着项易生,点了点头:“好。”

“不过你要保证,”项易生按住了她的手,“不要再赶我走了,我不会逃跑的。”

韩愔终于笑了笑:“我们在一艘环游南极的船上,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项易生拿起手机看了几秒,他看起来更加开心了:“开了船之后,这一百刀一天的网络连邮件都收不到。我不用回消息,不用工作,不用和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交流,不用做任何事——”

“我们要去看企鹅。”企鹅狂粉韩愔打断道。

“好,我们要去认识南极的每一只企鹅。”项易生看着她,不松手,也不移开自己的目光,“那我要问第一天的问题了。”

“嗯。”

韩愔以为项易生的第一个问题肯定会问她杀过多少人。她知道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像许多警察和士兵去相亲时,最常被问的就是有没有杀过人,杀过几个。

韩愔从来没有一个人一个人数过,但她已经想好了一个大概的数字,准备告诉项易生,希望他不会觉得太难接受。

“第一天,我想知道你的病有多严重,是什么引起的?”项易生推了推她面前的盘子,“一个鸡蛋,两片培根,半勺豆子你吃了快半个小时,燕麦粥动都没动,我很担心你。”

韩愔低了低头:“项易生……”

“你答应我,要诚实回答我的。”不过项易生看着韩愔突然想到什么低呼了一句,“啊!对了!——”

韩愔以为项易生想到了一件比她的旧疾更想知道的事,毕竟他现在可以问一个从事这样特殊行业十多年的人任何事,他难道不该有更好奇的阴谋论吗?

项易生让侍应生给他加了一杯咖啡,自己加了点奶:“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染这么好看的红头发,也是因为任务吗?一天可以知道两件事吗?不可以的话你就明天再给我讲红头发。”

韩愔:“……”她早就发现很多次了,在有些事上,项易生八成有点缺心眼。

韩愔看着餐厅玻璃窗外下层的木质甲板,等着项易生喝完那小杯咖啡,然后主动拉着他一起走到甲板上一处可以看到水面上碎冰的地方。

现在还很早,这片直角围栏的角落只有韩愔和项易生两人,他们讲话的声音一离开耳廓就会被寒风刮散,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韩愔把自己的手塞进了项易生的冲锋衣口袋里,靠在了他的肩头:“其实红头发和胃病是同一个故事。”

韩愔当然没有告诉他任何与麦肯锡有关的细节,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用染发获得信任的用意,然后花了更多的时间对项易生诚实地坦白了因为过多服用类固醇药物患上了慢性胃溃疡的事。

“那些药……其实吃到后来我已经有了一些心理上的依赖,除了会让我保持体力和精力,也图个安心。我在吃的时候知道到它们对我的伤害,但为了生存,没有办法。”韩愔抓住围栏看着远方的大海,“所以现在有一些戒断的症状,会突然感到恶心,没有食欲,会很疲惫。”

她看着项易生笑了笑:“不过完全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也就是吃得少睡得多,听上去是不是还挺健康?”

项易生一时间没有说话,但他松开了怀里的手,直接站到了韩愔身后,将她整个人抱在了胸前。

因为船上统一发的探险外套真的很厚,他们就像两只行动不便的棕熊在甲板上拍泰坦尼克号,少了一百分的凄美,多了三分搞笑。

“你再也不用受苦了。”身后那只大熊有点难过,把头埋在韩愔的身上轻轻说道。

第一百零五章 史密斯夫妇南极分妇
这易生原本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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