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倔强的顽徒 04

纵观顾淼那还称不上精彩的人生,他遇上过挫折。

但其实并没有吃到过什么苦头。

顾淼出生在商人的家庭里,经济实力在同龄人中甚至可以称得上佼佼者。

顾淼的父母可以说是十分难得,他们从零开始经商,遇到的经济窘境常人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但是这对委婉的说是从零开始,说的不好听却是泥腿子出身的父母,凭借其坚强的韧性,硬生生在商界占住了脚。

出身的贫寒虽然影响了他们的某些思维,但是这对开明的父母却没有将那些落后的思想遗传和教导给顾淼。他们给了顾淼他们所能给予的最好的。

不但是物质。

当然包括教育、思想等。

但也正式因此,在顾淼的身上,为了生活而无所不用其极的断然彻底的褪去,就是圆滑的为人处世在他的身上都鲜有体现。

奈何对于商人家庭的继承人而言,这很致命。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顾淼完全不具备继承商人事业的性格、气质以及才华。

可是,顾淼却拥有他的父母都不那么明显的倔强和偏执。

你要问为什么。

一个商家子弟在发觉自己不擅长也不喜欢经商以后,瞒着父母跑到执行官教院来学习,那就好比一个身世显赫的富二代干什么不好偏偏去当雇佣兵。

没人知道顾淼怎么想的,估计他自己也不见得有多清楚。

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条路顾淼走下去了,他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过,哪怕因为自己的不圆滑遇上过不少问题,就比如说上一次毕业都因为找不到实践队伍而失败了。

可顾淼也足够豁达,那些失败充其量就是人生路上的几堵微不足道的小墙罢了,撞了也就撞了。

可是现在,顾淼遇上的绝对是影响生死的事情。

5枚火箭弹所点燃的火海中,灼眼的热浪将顾淼的身体掀了出来。拜它所赐,顾淼又在半坡上滚了一个行程,头破血流的同时又增添了点多余的点缀。

要是一直留在原本的家庭中,那顾淼这辈子恐怕也见识不到这种场面。而且面对这样的场面,承受不住的人绝对是大多数,尤其是富家子弟,说实话,就是吓尿了裤子其实也不那么丢人。

但是从未见过流血事件,从未在生死局里博子的顾淼,此时此刻完全没有半点怯场的意思。

顾淼花了几秒钟哀悼了一下那把他调教了多年的步枪,却全力揣着教院分配的性能中庸的个人电脑,步履蹒跚奔走在烈焰灼烧的山涧。

可作为技术系的执行官,顾淼在身体素质上的极限远不及特勤系培育出的一个个‘人肉泰坦’。

缺少氧气,缺少体力,飞弹的破片仍然嵌在顾淼的皮肉里为他带来钻心的痛楚,就是额头上嘘嘘不止的血液也正在让他的视野染上一层模糊的血红。

状态的不佳和环境的恶劣再一次让步伐不稳的顾淼跌了一跤。他失衡的身体撞在了汹汹燃烧的枯木上,带动着他的半身也跟着燃烧了起来。

千百种疼痛在身上流窜,甚至让顾淼第一时间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大腿燃烧了起来,直到他注意到身上着起了熊熊火光之后,想抬腿掸掸。

这才发现,自己的大腿已然完全失去了知觉,就是连轻轻的上抬也难以做到了。

这情况真的有些糟糕。

顾淼倒在地上思考着,现在只有持续不停的思考,是他唯一维持意识的手段,因为此时此刻,就连疼痛这种理所应当的存在也正在远离他的知觉。

但那又能维持多久呢?

透过随行电脑以及记录仪暴露的接口,顾淼看得清清楚楚。

齐途身陷囹圄,就算是生死不明但也是九死一生的状态。而岳昭安则更是当着他的面被敌人捉去。

眼下,就剩下了伤痕累累的自己还有不会使用生物炎的张未名。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又输了。

本以为小磕小碰不算什么,但真正应该保护的,原来也保护不了。

究竟......

“我还能做些什么?”

带着深深的不甘与懊悔,顾淼合上了双眼,将自己的最后一丝意识交给了徐徐而至的死神。

第17章执着倔强的顽徒04

“顾淼!顾淼!快醒醒!”

“顾先生!能听到我说话吗?”

弥留的意识里,突然出现了两道声音,将顾淼硬生生的从三途河盘拉了回来。

他微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因为赶来救援而满身脏污的张未名与倪珐。

“你不会......是死了吧......”顾淼磕磕绊绊的说“那岳昭安呢......”

听到顾淼的发言,倪珐安心得泪水都开始在眼中打转。

“你没死,还活着好好的呢。”张未名长舒了口气说,小心翼翼的将顾淼背在了身后。“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仿佛是生怕二人遗漏似的,顾淼先是指了指自己的个人电脑,仿佛那廉价的配发物是自己的生命一般,又转而向张未名问道“去哪......?”

不晓得明明精心调校的步枪都可以不要的顾淼,为何对这教院的配发物那么执着的张未名,在思考了一下可以帮助顾淼处理一下伤势的地方后,回到说:“先去那个休息站吧。”

“可是......那里有可能已经重新被敌人......控制了。”顾淼忍着疼痛对张未名的提议回馈道。

“我去清理就行了。”

张未名说着,摆了摆身子,尽可能让身后的顾淼能够稍微舒适一点的同时,在内心理了一下待处理的清单。

倪珐已经救出来了,但是齐途和岳昭安此时此刻音讯全无,负责远距离支援的顾淼此时此刻被打成了如此惨状,就算是傻子也能基本断定,齐途与岳昭安的状况不可能乐观。

但如果有最坏的情况的话......

张未名回忆起当顾淼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说出的话,最糟的情况随之便出现在了预案里。

“难道说......昭安和齐途先生已经......”

张未名面露忧愁嘟囔着,然而这并不是一个成熟的行为。因为当倪珐听到他的嘟囔时,双眸都仿佛死去般失去了光芒。

“岳昭安先生他......”倪珐颤抖的说,环抱着的个人电脑都差点摔在了地上“都是因为我......”

“不......这不是你的错,倪珐!”张未名慌张的解释道“在那样的情况下,齐途先生或是昭安只能是能救谁就救谁,只是那个人碰巧是你罢了!”

多么没有立场的发言......

当事人自己都深深的感慨,为了这个站不住脚的理由,明明已经有两个执行官身陷囹圄甚至完全可能遭遇不测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倪珐声音像是一个活死人一般“明明有比我更适合被救的人......比如拉碧娅小姐,真珠小姐,卡特里安先生那三位执行官......比如蒂丝提副团长......他们的话......就不会害了岳昭安先生......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成为累赘......”

倪珐颤抖着,并不知不觉间跌坐在了地上。

张未名慌张的朝前走去,他顺着倪珐颤抖的身体一直往下看,才发现女孩的双脚已经红的发肿。

张未名不禁诘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意识到,恶劣的囚禁环境早就将倪珐的身心推向了竭力的边缘,此时此刻提供对顾淼的救援可是山上山下间几公里的奔走,作为平凡女孩的倪珐能够咬牙坚持到这里,已经几乎是一个奇迹了。

颤颤发抖的倪珐望着自己发肿的脚踝,在这紧绷的弦断开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疲劳。

“看看吧......看看那个......”倪珐的声音颤抖着,颤抖到情况更加恶劣的顾淼都感到心脏被紧锁了一般“看看......这就是我的极限......什么都帮不上的同时,现在还成了你们的累赘......”

“所以说......岳昭安先生根本不用救我......哪怕救不了别人,保护自己的安全......也是好的呀......”

“帐不能这么算......倪珐小姐。”张未名的背后传来了微弱的声音,代替着作为倪珐亲近关系者而几乎没有立场的张未名,顾淼用微弱但显着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帐不能这么算......”

倪珐稍稍收敛的颤抖,但那仅仅算是面对演讲者的沉默礼仪而已。

“前去营救你们的......岳昭安,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执行官......在危机情况之下的处理怎么说......也比你专业吧。”顾淼说“你能想到的问题,难道他想不到吗?”

“但即便如此,岳昭安还是选择优先救你......哪怕那会将他自己的生命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可......可是......”

“我坚信......那是岳昭安深思熟虑后的抉择......”顾淼打断了倪珐“不然,他凭什么在那个断崖......那么竭力的阻止贝利希去伤害你或者张未名?”

张未名用感激且佩服的余光瞥着身后发言都颤颤巍巍的病号,他的印象中,顾淼明明就是一个并不圆滑而且说话不顾后果的年轻人。

但顾淼的一字一句,毫无疑问的治愈着倪珐的精神世界,也治愈着张未名自己。

“岳昭安只是......在那众多的需要被拯救的生命中,选择了一个他认为最值得去拯救的而已......他是那样认为的,齐途是那样认为的......我们也是那样认为的......”

“......一个此时此刻还在为别人着想,还在因为这样的事而愧疚的善良女孩,我觉得......作为施救者优先去拯救这样的一个女孩......合情合理。”

“再者说。”似乎是等到顾淼说完了,张未名缓缓地蹲在了倪珐的身前“我们又没有要放弃岳昭安,或是其他人质。”

倪珐的颤抖终于停止了,她泪眼汪汪的看向灰头土脸的张未名,还有他身后除了灰头土脸外还伤痕累累的顾淼,深刻的意识到......

对这二人而言,作为执行官的斗志,亦或是作为男人的要强,不但未有熄灭或是减弱,反而燃烧的愈加旺盛。

这份旺盛的斗志,再一次成为了不可思议现象的催化剂。

从山下到山上,跨过丛林与山川,在根本不能称之为路的近10公里行程上,张未名向后背着伤痕累累的顾淼,向前抱着双脚已经红肿到不能走路的倪珐,在这之中,倪珐还抱着顾淼的个人电脑。

当然,若是能有多余的手,张未名也绝不会让倪珐这个外行抱着那个充满了战术气息的物什。

可归根结底,他一个人还是承担起了整个团队的质量,虽说是剩余的,但那也足够可观了。

哪怕对于一个受过经受过高强度训练的人,承担起一个两个乃至更多人的质量轻而易举。

可正如之前所说,以这样的负重为基础,张未名要面对的是近10公里崎岖坎坷的山路,没有充足的补给,更重要的,没有生物炎来跨越那些妨碍着捷径的路障。

张未名就硬靠着他那从未懈怠过训练的身体与意志,带着所有负重抵达了山脚前的休息站。

不幸的是,那里正如顾淼所说,又重新陷入了敌人的掌控,而这一次,他们不禁开始后悔最初的决定—

为何不在当时就让那些旅客直接离开。

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成为此时此刻真正意义上的人质。

张未名找到一处隐蔽的林间,放下了顾淼与倪珐。

刚刚从持久的负重耐久跑中解脱出来,这位年轻人没喘半口大气,调整了一下自己身上那可以用‘磕碜’来形容的有限武装,打算只身攻入再度陷入了战争迷雾中的休息站。

“等一下......”

眼见张未名就要离开,顾淼赶忙叫住了他。

张未名当即顿在了原地,他既没回头,也没说话,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坚定自己只身战斗的决心。

但当然,顾淼此时此刻不是劝他撤退的。

“你在这之前......杀过人吗?”一个简单的问题,一个纯粹的问题,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顾淼如是问道。

这个问题也让倪珐盯紧了双目,好不容易褪去的忧愁似乎这个时候又重新占具了女孩的面庞。

“没有......”张未名有些失落的说。

“没事......这本就不需要失落。”倪珐安慰道“杀人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对......”顾淼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在不久之前也刚刚完成了自己的处女杀,而且还是多杀“那感觉......不是很好。”

“那你在杀人的时候,有什么想法吗?”张未名转过了脑袋,对着同届的伙伴,这个年轻人用仿佛在向长辈讨教的口气问道。

“当时......岳昭安在哪里。”顾淼说道,他的声音很缓慢,他的说话很吃力,但是他的语气却很坚决。

“如果我不出手杀人......那昭安他就会死在那个断崖上......”

“后来......我想了想......如果能让我的伙伴有幸活下来的话......”

“那让我的手变得不那么干净......也还算可以接受......因为相比那些人,我一点都不希望......岳昭安死在我的面前......”

伴随着吐出了最后一个字,顾淼在倪珐的搀扶下合上了眼睛,因为他明白,当这句话说出来以后,那自己的忧虑便再没有必要放在张未名身上了。

那个优秀的年轻人能够了解事态的主次,他能够处理好眼前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顾淼刚刚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刹那。

那位担当着最后希望的年轻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齐途、岳昭安、顾淼已经先后在这次任务之中拿出了自己的行动。

如此看来,张未名深刻的了解,此时此刻,轮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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