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起航的遗孤 08
空荡荡的宿舍里,除了张未名自己的位置还姑且铺了一张用于度过今夜的床垫,其他地方早已只剩下了空荡荡的架子。而随着这位年轻人将一个又一个的瓶瓶罐罐撞在了行囊里,这间宿舍也进入了迎来人去房空的倒计时。“这么快就下决定了吗?”陆葛昂对于张未名迅速的决断表示了一时间的震惊和不解,但在确认了他的决议后,来自边境的执行官也没再反问什么,只是告诉眼前的年轻人“那我们明天一早出发。”一面回忆着这十多年的生活,一面收拾行李,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几乎占据了一个单人床空间的行李才被打包得严严实实。在这个过程里,与倪珐相处的映像也频繁的在张未名的脑中持续闪回着,他真切的意识到,这真的是最后的时刻了。明明在和萨诺先生的饭局上说的那么坚毅,可到了这个时候,内心却还是不争气的犹豫,以至于当他收拾完行囊还没去吃晚饭,就自然而然朝着倪珐的住宅奔了过去。只是不同于以往走大路,这一次,他借助着生物炎带来的超凡弹跳力和爆发力游走在建筑物的屋顶。虽说【分叉口】亦或是执行官教院都有规定称不允许执行官在非紧急状态时以这种‘飞檐走壁’的姿态游走在市区里,可太阳刚刚落下路灯又尚未亮起的节点,成为了张未名极佳的掩护。他跳到了青梅竹马的对间,隐匿在屋顶想要最后看一看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女孩,似乎这样就能够获取远航的动力与力量。他卑怯的藏匿在屋檐的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定睛观察着倪珐与萨诺的晚餐,滑稽的像是一个鬼鬼祟祟的贼人,丝毫没有与贝利希和古洛文征战的豪气。当事人自然不以为意,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伟大的角色,更不是什么英雄。若是放在平时,自己就是倪珐的跟屁虫,放在任务的时候,也不过是齐途先生亦或是岳昭安和顾淼身后的跟屁虫罢了。今天的运气不是特别好,房间内的父女二人都没能给张未名看到正脸。倪珐是背对着他的,而萨诺先生的正脸也因为有限的视野被死角遮住。但哪怕是这番景象,对于从黑夜里远望的张未名而言都有所不同。屋内那橙黄色的光照让那一隅角落形成了与漆黑外界所不一样的温馨空间,就好似绝境中的希望,逆境里的光亮,山穷水尽时的柳暗花明。【那是你的努力保护下来的。】仿佛天上的星星在和自己说话一般,一股温柔的声音传递到了张未名的耳畔。【是你的努力让那一家人得以团圆,也是你的奋斗让许多本可能死去的人们得以进行着与至亲共进的晚宴。】张未名感觉眼眶有些湿润,就算是自己身处一个周遭人看不见的地方,他还是尽力的揉了揉眼睛将泪水止住。然后便重新欣赏着屋内的一家,也正是这个时候,一个想法在他的心里油然而生。对于这样的家庭,是不是没有自己更好?执行官终究是危险的职业,充满不确定性的担当,若是有这份难以预计的作料加入,那这个本应当平凡和安稳的家庭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张未名最终没有选择登门拜访亦或是做最后的告别,而是隐匿在黑夜之中径直遁去。他不曾知晓自己没能看到的倪珐正因即将面对与自己的分别而显得纠结且焦虑,更不知道萨诺也因自己的女儿而尽显疲态。唯有缓慢走在前去拜访萨诺与倪珐半路上的岳昭安感受且注意到了半空中急促而充斥着动摇与忧虑的身影,便似乎瞬间便知晓了一切。刚刚出院的执行官从张未名未曾发觉的角落远远望着他远远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嘀咕了一声“一个两个都这么蠢”的低语后便继续朝萨诺与倪珐的住宅走去。可这样想的岳昭安自己,其实也在即将远行之际,没有和任何人打过招呼。第50章终章扬帆起航的遗孤08大约几日以前,【分叉口】东北侧的大型停车场里来了一辆中型的货车。这是陆葛昂的代步工具,他就是乘坐着这辆货车历经长途跋涉来到这个小镇的,同样的他也要借助这辆平平无奇甚至乘坐体验极其有限的运输工具,载着他崭新招募到的执行官原路返回。没有办法,【围城】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它不可能抬出八抬大轿将在毕业实践中表现出色的年轻人张灯结彩的迎走,甚至连为新人支出一笔稍显舒适的旅费的预算都没有,即使是在【围城】拥有一定话语权的陆葛昂也只能缩衣节食。就如同他向张未名介绍的:那里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遇微薄,工资丝毫没有有活力,可即便这样,也不能招募仅为碌碌平生的人。越是这样的地方,反而越是需要善良的人、正直的人,具有奉献之心的人。就算是陆葛昂自己也觉得,这个文明在如此方面存在着扭曲与不公,为了让它进步,就要最优秀的那匹人奉献自我,却反而留下了滋生的蛀虫贪婪掠夺着为数不多的资源。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够向修纳尔共和国际的中央申请下更多的资金,改善一下那里的设备,修缮一下那里的环境,哪怕是经年累月在那里守望的人更多的薪水与待遇也好。这是一个很怪的圈子,陆葛昂十分担心招不到人,因为本来就很难有人愿意去那么偏远与艰苦的地方。可就算是招到人了,他也会为这些人感到惋惜,因为以他招人的标准,对方其实完全可以去选择更加优质的环境。奈何偏偏还是自己将一个又一个优秀的人送往那个地方,也偏偏自己又不得不这样。为了可以节省一些在这里滞留所需要的资金流水以及不希望边境处于长期的缺人状态,在张未名同意的时候,陆葛昂就确定了启程之日。但这又何尝不是赶鸭子上架,在如此仓促的行程里,那孩子又该如何与故友做一一的道别?“唉......要不,咱们再晚个一天上路?”想到这里,陆葛昂轻轻叹了一口气并尝试性的对着那慵懒的货车司机说。“别了吧......参谋。”货车的司机发出了慵懒的声音说“咱们的手续都办成这样了,在这样很麻烦的哦。”陆葛昂用没带好气的眼色瞥了一眼这个司机,正想说什么,就发现背着硕大包裹的张未名已经出现在了后视镜的视域范围里,于是他也不再理会和司机的怄气,只是斥责了一声“但凡你这个懒蛋有点这些新人的活力和毅力......”可是话说到一半,陆葛昂便止住了,他留了一个颇具深意的眼神,赶忙转身去接待前来报到的张未名。“参谋......活力和毅力这种东西......是会被消磨的.......”而留在车上的司轻声嘀咕着,转而观察起徐徐而至的张未名“这就是那个在贝利希和古洛文面前也没落下下风的孩子呀......希望他不要变成我的样子。”走到张未名的身前,陆葛昂发现这个年轻人收拾的行李堪称夸张,那体积几乎赶上了他本人且从身后望去可能就像是包裹自己长了两条腿一样。“陆先生......”张未名问候着,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陆葛昂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帮着张未名先将那沉重的包裹放到货车里去,也没曾想那行囊落下的一刻整个货车甚至颤了一下。“该打招呼的人都打招呼了吗?”出于善意,陆葛昂明知故问道,毕竟这个男孩的样子无论怎么说都太过让人好懂。“打......打招呼了。我们可以随时出发!”张未名用哽咽的声音回复道,不只是为了给自己打气还是在演示谎言本身,说后半句的时候还特地提高了音量。话虽如此,感受着陆葛昂的视线,分明是两个专业和经历完全不一样的人,张未名却能分明的感受到,自己与陆葛昂那极为相似的一部分被对方死死的盯着。“我听陌路说,你最早好像就是因为那个叫倪珐的孩子而参加了这次行动,你是没跟她道别吗?”仅见面两次的陆葛昂立刻就指出了张未名内心最大的纠因。“为什么呢?我看你这个样子甚至怀疑你能不能妥善的完成我将在未来交代给你的任务与使命。”“没问题的!陌陆先生!我一定......”“你这个话可没有说服力,未名。”陆葛昂打断了张未名的说辞“我的资历不比那个教授你的【教科书】差,更何况技术系的执行官本身还要经常参与一些审问和调查工作,一个什么样或者说什么状态的人能否扮演好他自己的角色就算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的内心有很严重的迷惘,这会害了你,甚至还会害你的队友。”“我觉得就这么消失......可能更好。”在陆葛昂的追击之下,张未名喃喃的说“我终究是一个执行官,这象征着各种不确定性存在的职业,我觉得还是不要打扰她本身的安稳生活为好。”“那你有把你的想法告诉那个女孩吗?”陆葛昂说,他的脑中似乎回忆起了一些自己曾经的往事。而张未名的表现也是如他所料的,那男孩摇了摇头。“这个可不一样,小家伙。”陆葛昂说“既然你们是青梅竹马,那你们两个人的事怎么能由你单方面的做决定?”“未名,无论是从善出发也好,哪怕是为对方着想也罢,但这都是不折不扣的自以为是......”陆葛昂用极其温柔和语重心长的口吻,将批评的话语打进了张未名的内心。他的说辞不禁让男孩抬起脑袋,张未名并不否认自己的弱小,也不避讳自己的不成熟,但自以为是却是他始终都未曾想过的修饰。或许,他的确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这场景似乎像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长者在好为人师,但看着陆葛昂用他那在岁月与经验里盥洗过的容颜和木棉绒,这样的想法就很自然的消散了,宛如理所应当一般。那位年长者则仿佛将话语之中的真切确实的传达了过来,就好像,曾几何时,陆葛昂也站在过张未名的立场上那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之所欲尚勿施于人。”陆葛昂用有如潺潺流水的口吻说道“你不能独自做决定,不能独自判断决定究竟是好还是坏,更不能仅凭自己将那私自做出来的决定施加在重要的人身上。”“那就是自以为是,货真价实的,就算是出发点是为了对方,也会在彼此的内心留下祸根。”未名从沉默中缓缓抬起头,这可能只是年轻人的意气用事,亦或是家常便饭的不成熟行为,可对此,陆葛昂展现出来的认真与关切却超乎男孩的理解。“前辈......为什么还要关心这些......”张未名如是问道,却一时想不出用于修缮的辞藻。他踟蹰的样子映在陆葛昂的眼中,与这位年长执行官印象中无数曾经遇到过的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们重合在一起,那之中甚至有陆葛昂自己。面对如今的张未名,陆葛昂多少觉得,这个年轻人是自己钻了天大的空子才得以招募到的。因为陌陆信任,他才愿意将自己最得意的门徒介绍到那片荒芜的土地上;因为张未名是个正直善良的年轻人,他才愿意在那片苍茫的地方奉献自己的光和热。也正是因此,打这年轻人被陌陆交到自己的手上时,陆葛昂同时接下的还是【教科书】交接给自己的对这孩子教授与指导的义务。陆葛昂见过许多人,他们曾未能给过去或大或小的事务画上句号,最终因为遗憾或是眷恋而变得止步不前,哪怕他自己如今也是这样的亲历者与受害者。如今,在即将出行的海港上萦绕着皑皑白雾之时,为了这年轻人额能够顺利的扬帆起航,陆葛昂必须要帮助他驱散那些阻碍航行的迷雾。“去好好道个别吧,无论结果如何,都让它了无遗憾。”陆葛昂将他满是茧子的手放在张未名的头上,在交接了这个学徒之后为他传授者第一堂课程。“你今后的道路还长,要好好珍惜自己身边的人和物,这些羁绊既能够成为你一往无前的力量,也可能阻碍你停滞不前,陌陆也好,我也好,都希望是那无数的人与人之间的纽带来维系你的强大与勇气。”“所以说,未名,快去和那女孩道别吧,我们会在这里等你,就是退几步讲,我也不希望你会因为今天的遗憾而影响今后的生活与工作。”萦绕在张未名心头的迷雾渐渐散开,但逐渐占据心头的感觉并非那种云散天晴的爽朗,而是对青梅竹马的愧疚。一时间,他对自己产生了歇斯底里的悔恨与厌恶。用感激的神情朝陆葛昂做了短暂的道别后,年轻的执行官摆脱了的迷惘和踌躇朝身后冲去,无色的生物炎宛如热霾一般萦绕起来,助力张未名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路途上风驰电掣。他跳跃的身影映在的森林的绿叶上,他奔跑的姿态倒影在水中的镜面中。张未名用余光重新审视着这自己生活了十余年的小镇,倪珐、岳昭安、陌陆、顾淼和齐途的身影依次在他的脑中闪过,他自责着自己竟然忘记了那么重要的东西。支撑着他战胜敌人的并非只是他刻苦训练铸造的强大,更多的是张未名与那一个又一个有缘人的羁绊。诸多的羁绊相互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围绕在张未名的身边,让他在理应远强于自己的对手面前得以支撑和鏖战。这羁绊让他勇敢,这羁绊让他坚毅,这羁绊让他强大,更重要的,是这交互的羁绊构筑了张未名的今天。这是他的立本立根之物,是无论如何最不能够放弃的。张未名怒斥着自己竟然如此自以为是的处理这些弥足珍贵的羁绊,若非陆葛昂先生在那关键的时候点醒了自己,天知道自己会留下什么样的遗憾。奔驰着,冲刺着,跳跃着,迎面的飓风肆意凌虐着脸颊。不知从何时起,映入青年眼中的不再是那湖岸边的草树,更不是脚底下的砖瓦。与女孩的过往不断地在自己的脑中交相影映着,他并没有具体地回想起哪件事。只是,女孩欢笑的样子,女孩伤心的样子,女孩骄傲的样子,女孩闹别扭的样子.....青梅竹马的种种面貌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但随即却又模糊地逝去。‘想快点见到她’,这样的心情不断地在他的心中膨胀。即便会遭到责骂,也要好好地完成道别。然后,把心里最重要的那句话传达她.....张未名沉浸在这种奇妙的体验里,仅仅靠着本能在不高的屋檐上完成着飞檐走壁般的表演,朝倪法家的方向跑去。青年没有想到过自己也会有做出如此无礼举动的一天,即便这一行为似乎并没有被街坊邻居们察觉。他不知道,此时同样为此感到哑然的还有另一个人。似乎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般,倪法朝天空的方向看去,却惊讶地捕捉到了青梅竹马的身影。“未名!!!”倪珐竭力地喊道。想将那建筑物上方眺窜的家伙唤到了自己的身边。在视线交汇的瞬间,青年到达了预定的落脚点————他不慎踩空了。张未名背朝地面即将从屋檐上坠落的身影仿佛定格在了倪法和紧随其后的萨诺的眼中,绝望却又无能为力地等待着悲剧的到来。悲惨的意外总是那么来得那么突不其然。当然,前提是有哪个不要命的普通人把房顶当成了自己的踏板。这个意外的当事人似乎并不感到失措,只见他在极端的时间内完成了杂技般的空中转体,随即一脚蹬向了就近的墙壁,以夸张的速度斜向俯冲到地面。翻滚后跳,以行云流水般潇洒的受身动作轻描淡写地完成了在电影中也稍显离谱的一个镜头。平稳落地后,青年像个没事人一般向后转去看向两人。假若能转向女孩的方向,这将是多么完美的一套动作。但只可惜,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女孩...的父亲。“早....早上好?萨诺先生。”听到张未名如往常般憨直中稍带畏缩的声音,萨诺被吓得铁青的脸色才多少得到了些缓和。自然,他对生物炎使用者的夸张体能习以为常,但此张未名所展现出的实力却令他不得不发自内心地感到佩服。他毫无疑问是有能力在残酷战场上存活下来,并将女儿带回到自己身边的男人。看着眼前浑身上下散发着安全感的青年,女儿对他的执着似乎变得也可以让人接受。回过神来,原本考虑了一晚上的话语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他赶忙向青年确认起安危。然而,他的女儿比他快了一步。只是他没有料到,女儿夺取主权的方式竟是如此大胆。倪珐一拥而上,扑向青梅竹马的怀中。仿佛被急出了眼泪,倪珐将脑袋埋在张未名的胸前,女孩地无声抽泣着。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面对豁出去了的女孩,作为男人,就应该拿出勇气去面对她,张未名如是想着。只可惜,他的勇气没能持续到最后。在中指轻微触碰到女孩腰间的那一瞬,他不如愿地认知到了周边的环境。面前哑口无言的萨诺,那些偶然路过,识趣地回避却又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妇女,以及肚子上温暖又饱满的触感。羞耻心瞬间染红了本就腼腆的男孩的耳根,刚刚触碰到女孩腰间的手瞬间更改了目标,握住了她显得有些细小的肩膀。但迎接他的却是倪法无声的抗议,原本就搂得紧实的腰间顷刻间像是受到了某种高超的绞技一般,让他感到无力挣脱。怀中传来明显的怒气,此刻,张未名知道,他闯祸了。“你这家伙是想一走了之吗!连个招呼也不打!连个别也不告!就这么悄悄地逃走吗!?”他也是第一次的,看见倪法如此的歇斯底里。抛开往日一切的掩饰与故作姿态,此刻他面临的,是来自女孩最真实的怒火。“对不起......”看着如此这般的倪珐,张未名就像小时一向的那样,变回了那个似乎只会道歉的男孩。即便他明白,一味的道歉换来的只会是沉寂与僵持。“萨诺先生说的没错......只要我还在当执行官,我的人生就会充满关乎生命的不确定性。”“所以我打心底里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会厌倦这样的我,而唯独与你的关系......我说什么也不想失去。”“呆子......”倪珐将埋在未名胸口的脑袋抬起,她那精致的面庞上已经被泪水完全蘸满,露出难得一见的风景.“为什么要这么自作主张......简直是自以为是......”女孩的口中道出着似乎应证着陆葛昂的话语“就算你真的这么想,好歹也应该过来与我好好商量一下啊!”“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在多拿出点自信来啊,你这迟钝的......”倪珐的话语卡在了一半,然后似乎突然因为涨红的脸颊而噎了回去。张未名知道,话语的交接棒传到了自己的手里。他必须好好地向青梅竹马完成道别。“围城那个地方......挺远的吧......”听完张未名即将到任修纳尔共和国际边境的事实后,倪珐含泪委屈地嘟哝着。“是呀......那个地方怪远的"青年也不禁叹了口气,但突然又跟想到了什么一般,慌张地补充道:“但是没有关系!我会时常回来看你的!”看着张未名仿佛脑袋开窍了一般却又略带笨拙的反应,倪法忍不住破涕为笑。这一举动似乎给了青年更多的勇气。“我会在那里好好努力,帮助陆葛昂先生分担压力,干出一番事业。但无论如何,倪珐,我的归宿都是这里,我最终都会回来。”张未名稳了稳情绪,用坦然又真诚的口吻对倪珐说道,并将目光投在了萨诺先生身上,似乎是在征求肯定的答复。眼看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依然成为了既定事实,萨诺先生终于还是不再坚持自己那份带有偏见的执拗。虽然是未名等人救下了自己的女儿,虽然是倪珐自己选择了张未名,可饱尝过失去爱妻通过的萨诺终究不希望站在女儿身边的人是一个时常要在三途河畔旁漫步的人。他本以为自己理应是正确的,可当看到面对临行的男孩,倪珐所露出的那份空前落寞的表情以后,他的内心同样有如刀绞一般痛苦。看着张未名可靠并且充满无限潜力的身影,萨诺有预感,自己的女儿不会再遇到比眼前这个青年更优秀的男人了。“张未名!”这份纠结让他郑重地道出这个男人的名字。年轻的执行官不禁立好了自己的身姿。“你现在的生命和健康已经维系了诸多的人和事,所以说哪怕是履行责任,也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萨诺郑重地说。并随后辅之以一个苦笑道“而且你还把我借给你的光子剑搞坏了,可别忘了赔偿我。”“明白!”在萨诺先生终于认可,张未名的双目中骤然间汇聚了满满的光芒。“向我保证....”似乎不满父亲抢走了太久,倪法稍显强硬地夺回了张未名的注意力。“做点什么,向我保证,你一定会回来!”说罢,女孩便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青年的下一步具体行动。她相信,青年会回应她的期待。而萨诺也默许了一般,静观着事态的发展。张未名脑子沸腾了,他似乎领会了倪法的意图,此时他在想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他清楚,自己必须再一次接下这个花样百出的女孩的又一招。他咽了咽口水,深吸了一口气。倪法被腰间突如其来的冲击惊得睁开了双眼。张未名尽管笨拙,缺乏技巧,却又以恰好的力道,像温柔地守护一般用健硕的双臂猛地将女孩抱在了怀里。尽管与预期不同,但倪法确实感受到了青年的心意,沉浸在温暖的同时,她不知不觉地慢慢放开了双手。说时迟那时快,张未名涨红着脸在倪法的细声的惊呼中急忙挣脱了出来。在慌张地道别后,便要向港口方向跑去。除了一旁偷偷围观的妇女外,同样对张未名的行为感到一丝失望的还有萨诺。没想到年过二十的小子还需要靠这种手段来打马虎眼,想当年自己在同样的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倪法......明明我没有跟你们说,你为什么知道我今天要出发?”跑了些距离后,张未名没神经地转过身来喊道。“是岳昭安先生哦。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岳昭安先生告诉我们的。”倪法也同样的音量回话道,并高高挥动着右手。看到女儿对青年的逃避显得并不是那么的介意,萨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对于这么一个木鱼脑袋,这次能给出这么多的反应大概已经相当可观了吧。"修纳尔共和国际的围城嘛......"待张未名的身影消失后,倪法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萨诺不禁溜些冷汗,即便倪法背对着他,他也仿佛看到了她漏出一丝坏笑的样子。他知道,女儿又有主意了。“啊....真逊”回去停车场的路上有一段蜿蜒的环形小路,张未名像醉汉一样慵懒地趴在栅栏上,他眺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林间,任由带着一丝暖意的清风吹拂着自己的面庞。却又时常看向自己的双手,回想起青梅竹马腰间的触感,这让他感到充满了前进的勇气。但随即又因为被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作出的逃避行为被倪法误会而抱头苦恼。似乎是对这个在心境的顶峰和谷底反复纠结的家伙感到了不耐烦,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回过头来,张未名才发现,背着一身行囊的岳昭安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正用着一种冰冷如死鱼般的眼神注视着他。“岳!!岳昭安!!”想到当时岳昭安说不定也在场,他不禁感到一身哆嗦。“我都特意在一边看着了,你们当然不用在意我。”见成功地打击到了张未名后,岳诏安满意地哼笑了一声,便不再多说,直接把行囊里的白色【正者】递给了张未名。“这是给你的东西。”“这怎么能?”尽管那张未名惶恐得不知道是否应该接,而岳昭安却还是把它硬塞到了张未名手中。“这不是我的东西,只是它的制造者让我寻找能够被这把剑认可的主人而已,现在,张未名,它认可了你,这把利刃也就理应属于你了。更何况,你不是已经没有武器了吗?”踌躇之中,张未名还是接下了雪白的正者剑,在感到一股暖流汇聚在心中之时,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问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你觉得呢?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招募职位我没道理不去”面对张未名的问题,岳昭安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回答说岳昭安还没说完,张未名竟骤然间兴奋的把正者放在了一旁,他直接把这位同性的友人抱了一个满怀。“你这家伙!....这种事情找你那小女友做去!”这举措惊得岳昭安一面摆出恶心的表情,一面急忙推脱,可无论如何都挣不开兴奋的年轻执行官。一辆列车在一个青年的抗议,以及一个青年的忘乎所以中,向修纳尔共和国际的方向驶去......此时,两个人并不知道,此感到高兴的,远不止张未名一个人。他们为岳昭安的同行感到由衷地感到幸运,就好像这不知来自何方的神秘年轻人宛如一盏幽幽的明灯,定会为张未名照亮前行的道路。如今,雾已散,天已明。在沉寂了难以计数的岁月之后,巨大的表盘似乎因命运使然推动起它早已锈迹斑斑的齿轮,浩然的机器在崭新的文明中重新开始了运转。在那遗孤已然扬帆起航之际,他尚不知晓,暗流涌动中的双方早已开始排布各自用作博弈的的棋子,它们即将掀起巨大的波澜与漩涡,将年轻执行官行驶的船舶卷入其中。而在不久的将来,张未名将在这场巨大漩涡与浩劫之中充当那一枚举足轻重的筹码。而这,又是后话了......第一卷扬帆起航的遗孤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