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灵司的最高层有一间单独的房间，几乎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有人幻想过那间屋子里的样子，有人怀疑那是一间大的休息室或者是一间巨大的藏书室。

孔云鸣从电梯间走出来，整层楼黑洞洞的，大概是因为很少有人走动的缘故，这层楼很少开灯，孔云鸣很熟练地打开照明的开关，走到那间神秘房间的门口，他将手掌按在门口的指纹识别装置上，那个装置里只储存了一个人的指纹就是孔云鸣的指纹，房间里传出金属的滑动声音。

房门打开，露出房间里的样子房间的布置并不复杂，房间的正中央铺着一张灰色的绒毯，四周的柜子上零散地摆放着一些汉代的古物，在房间的西北角，还挂着一件汉制的官服。

孔云鸣似乎一直偏爱汉代的古物，据说在他自己家里也有不少汉代制的古物。

他缓步走到房间中央，盘腿坐下，左手指贴在唇边，身体里的灵力随着血液的流动于四周的灵气产生轻微地振动，灵子在他的身下汇集成一幅略微复杂的八卦九宫图。

“天乾，地坤，离火，坎水，雷震，巽风，艮土。”孔云鸣的口中念念有词，八卦九宫中的灵子颜色愈发得纯粹了起来，两位身披铠甲的武将在他们身后半跪着，手中握着长枪和长戟。

“先生……”

孔云鸣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墙面，轻声叹了口气：“你们应该也很想他吧。”

孔云鸣身后的投影仪器上投射出三幅影像，左边的画面上，姜厌舟手中握着黑色的长剑，右边的画面上，沈静澜侧着身，侧脸透露出凌厉的美感，手中握着白色的长剑，中间的画面上沈静澜坐在病床上姜厌舟从她身后抱住她。

“阴阳双剑，干将莫邪。”孔云鸣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他轻声叹道：“真有意思，对么……”

【姜厌舟家】

一望无际地江面上，散发着淡淡的雾气，三艘大船几乎并架而行，风鼓动船上的巨帆，黑衣的男人站在船头，广袖迎风鼓动，长发垂腰，如纱似的随风扬起，男人的面容清秀，迎风而立，如同谪仙。白衣的绝色女子靠在他身上，男人的手中握着黑色的长剑。

男人微闭着双眼，静静地聆听四周鼓动的声音。

“都督……”身后的士兵半跪着呼唤道。

男人转过身，睁开双眼。

姜厌舟睁开眼，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他看着天花板没来由得觉得心悸，刚刚那副画面与自己的记忆毫无关系，随着那个男人睁开眼睛，梦境如同电影散场一样结束了。

姜厌舟看着身边，沈静澜睡得很沉，房间里能听见她平缓又令人安心的呼吸声。

“刚刚那……是什么？”姜厌舟在心中自问道。

“是回忆。”脑海中响起干将的声音。

姜厌舟翻了个身，黑衣长发的年轻男子悬空而坐，那就是干将的人形，这位名冠天下的铸剑师曾经的模样。

“回忆？”姜厌舟问道。

“是的，不过不是你的，不知道为什么，你看见了我的回忆。”

“那个男人是谁？”姜厌舟问。

干将看着熟睡中的沈静澜，她的身体里沉睡着一个与他相濡以沫的灵魂：“我曾经的主人，周瑜，周公谨。”

“那，那个女人是？”

“乔夫人。”

“小乔夫人？”

“是的，阴阳双剑，干将莫邪，每一代服务的主人，都是眷属。”干将露出一种略显惆怅的笑容。

“为什么我会看到你的回忆呢？”

“不知道，我只感觉到一种很奇怪的灵力，很陌生又好像很熟悉。”

“陌生而又熟悉的灵力？”姜厌舟皱着眉，能干扰梦境的言灵不在少数，但是若是想将梦境与某人的回忆相连接那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术士可以做到的。再加上本身的灵力强弱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言灵的效果，可以直接操控他的梦境，那这个施术者的灵力至少是不在姜厌舟之下的。

到底是谁呢？

“叮——”

姜厌舟的手机屏幕上突然亮起，上面只有一个陌生的号码和一条十分简短的信息：“救救我。”

【天海市·西郊】

姜厌舟匆匆忙忙地从推开车门，按照鲁齐峰的定位，求救信号就是从这个方向发出来的。他仔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有一片茫茫的田野，不远处似乎还有一栋废弃的建筑，估计也是哪个黑心开发商打造的烂尾工程。

姜厌舟打开手机上的地图，他的手机和督灵司的电脑直接连接，求救信号就在前面，而且自从他收到短信开始，那个信号源就一直没有动过。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他顺着地图的指示朝信号的方向走去，信号源似乎就是来源于那栋烂尾楼，他不禁感觉有些害怕，这种乡村废楼既不会有人路过也不会有人看管，可以说这种地方是滋生犯罪的完美土壤。他很担心，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一具尸体还是凶残的恶徒甚至恶鬼。

他慢慢地从腰间抽出枪来，姜厌舟的动作很细，任何的声音都有可能惊动或许还留在大楼里的危险人物。他走进那栋烂尾楼中，整栋楼空荡荡得，每走一步甚至都能扬起一片灰尘，地上有一些零散的脚印一组很整齐而另一组则有些散乱有挣扎过的痕迹。大楼的之中回荡着低沉的喘息声，气息很弱，但是对姜厌舟来说还是相当清晰的，这让姜厌舟感到很欣喜又很警觉，一方面来说有喘息的声音就代表可能求救者还活着。但是另一方面，姜厌舟并没有办法确定这声音的来源一定是来自于幸存者而不是那名行凶者。

顺着声音走过去，姜厌舟远远地他看见一个人靠在墙上，光线很暗他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不过那个人的身边并没有第二个人，那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就是求救信号的发出者。

不过为了警戒姜厌舟还是端着枪走了过去，等到她靠近了他才发现，靠在墙上的是一个女孩，女孩有气无力地靠在那，身上的衣服像是一根根布条似的垂在那里，女孩的双腿分得很开，私密的部分还残留着腥臭的白色黏着液体。

她看见姜厌舟靠近本能地想要躲避，但是似乎已经没了多少力气又是贴着墙只能神经质得胡乱地挥手蹬腿。

“别怕，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警察，我就是你发短信的那个人。”姜厌舟将自己手中的枪放到地上，从身上取下一件短袖外套递给女孩，自己只留了一件背心。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即便是夏天也还是有一丝凉意。

女孩见姜厌舟并没有靠近，她半信半疑地接过外衣，披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男人看起来岁数并不多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鼻梁上驾着一幅黑色的细方框眼镜，面容清秀而温柔很有一种邻家的感觉。

也许是姜厌舟举动让女孩放下了戒心又或是他的样子让女孩感受到了一点点安心，在姜厌舟再一次伸出手的时候，女孩没有拒绝，她接过了姜厌舟的手，姜厌舟将她拉起来很温柔地问道：“还能走动路吗？”

女孩摇摇头，姜厌舟便弯下腰示意女孩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已经彻底对姜厌舟放下了戒心，她似乎也没有思索便趴了上去。

“我先送你回家，你住在哪里？”

“国际花城。”

“你住在那里啊。”姜厌舟和女孩闲扯着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即便是背着一个人，姜厌舟也算是很快的到达了他的车子，他把女孩放在车后座上，自己则坐回驾驶位准备发动车子，火还没点着的时候，女孩突然开口低声说了一句：“警察叔...不对，哥哥，这件事，能不能麻烦你不要立案侦查啊？”

“嗯？”姜厌舟感觉心里咯噔一下他一直试图分散女孩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再去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说出去不好...我还要高考......家里面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也...我爸爸还在住院妈妈还在照顾他，他们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的！可以么？警察哥哥？”

“那你怎么办？”姜厌舟反问道，他感觉到心里面好像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了一下，姜厌舟和真正的警察不一样，他是督灵司的监灵官从见到女孩的第一眼起，他就能感觉到这个女孩所散发出的恐惧，一个人或许可以隐藏自己的情绪但他们所释放出的灵屑却是骗不了人的，黑色的灵屑往往代表着恐惧愤怒和仇恨。而女孩的四周黑色的灵屑如同黑色的雪一样纷纷落下。

如果不及时的疏通，或许这就是下一个祸妖的祸主。

“我没关系的。只要我后面离这个城市远远的，就没事了，上大学之后，对！上了大学以后没人会知道我以前的事情的！”

叮——女孩正这么说着的时候，姜厌舟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女孩听到那个声音就如同听到催命的鬼嚎一般紧紧地抱住脑袋。

姜厌舟低头一看，是沈静澜的消息，那姑娘突然醒来发现姜厌舟不见了自然是有些担心。

“突然有个报警，看你睡得正熟，就没吵醒你了，我把这边安顿好就回来，你先睡吧。”

听到姜厌舟的对话，女孩才慢慢松开抱住脑袋的手：“是警察哥哥的女朋友吗？”

“是啊，刚刚接到你的消息，突然跑出来也没告诉她。”姜厌舟冲着女孩微笑说：“可以告诉我我么？为什么你这么害怕手机的铃声呢？”

“警察哥哥你平时看小说么？”女孩反问道。

“偶尔看一下。”

“我叫严依依，是个写小说的，笔名是如我依存。”

“长安火乱？”

“你也知道吗？”

“啊，我有个同事有看过。”姜厌舟想起袁小希之前好像和沈静澜聊过类似的话题。他虽然没看过但是听袁小希说那是最近网站上非常火的连载小说。

“我就是长安火乱的作者，就是前天我回家的时候，我的朋友突然告诉我，微博上说我的书涉嫌抄袭。”严依依垂下头：“之后几乎每个小时甚至每一分钟都会有人来微博私信我，各种的嘲讽，各种的谩骂。直到昨天......”

“发生了什么吗？”

“我发现有人开始在我的微博底下发布我的真实信息了，他们知道我的小学，初中高中，知道我以前的班主任还有同学甚至还知道我爸爸妈妈的工作单位。”

“你被人肉了？”姜厌舟看着前方的道路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无名的怒火在他心中升起。无论这件事情的真相与否，有人选用了这种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方式。

任何人，当无法以公正与法律作为基础的武器的话，没有动用暴力的权利，那不是正义只是一种暴力的宣泄。

“再然后，就发生了今晚的事情，我从医院出来，突然被人捂住了鼻子，再新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郊外了，他拉着我就往那栋烂尾楼里走，我很害怕但是挣扎不开。”

“我们先回去吧，现在已经没事了。”

“警察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应该的？”

“你为什么这么想？”

“他们说抄袭狗就应该被x，就应该全家...”

“别再说下去了。”姜厌舟打断了严依依的话，他停下车，转过身看着后座上的女孩，女孩长得很乖巧很可爱，可能是姜厌舟刚刚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了点，让她有些害怕。

姜厌舟叹了口气，忍着心中的愤怒和悲哀说道：“你叫严依依对吧。”

女孩点点头

“你记住，有些话说出去了，就会带着某种力量，话语会化作刺伤别人的利刃，所带来的伤害不仅仅是心理上的甚至是身体上的。”

“我没太明白......”

“你只要知道一件事。不要随便去憎恨一个人，不要随便去咒骂一个人。当然。”姜厌舟重新启动车子：“我们也不会让人随意地去咒骂你，也不会让任何人随意的去憎恨你，这是我们的工作。”

严依依点点头，她来回地搓着手似乎显得很紧张：“其实...怎么说呢，我一直想问，之前那个给我名片的哥哥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回家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不过，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们督灵司会去处理。”姜厌舟看着眼前昏暗的道路微微皱眉。

“嗯。”女孩点点头，不再说活，车子顺着郊区的小道朝天海市的市区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