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澜看着姜厌舟，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你疯了吗？”沈静澜低着头，走过去，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捶在姜厌舟的肩膀上。

“她没事。”姜厌舟轻轻地抬起手，吴杺言并没有真的坠落下去而是悬停在半空中，她紧紧地闭着眼睛，甚至连尖叫都不敢。

“我不能就这么让她死了，她是唯一可以告诉所有人真相的人了。”姜厌舟将吴杺言拽上来放在一边。

“我不想你变成这样。”沈静澜抱着姜厌舟，她的声音略带哽咽，姜厌舟觉得心头一动，这个女孩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担心他，只不过她没有说，说出来的话，姜厌舟或许会因为顾忌她而束手束脚。

“对不起，已经没事了。”姜厌舟抱着沈静澜，将她搂进怀里：“让你担心了。”

吴杺言眼看已经安全了，刚准备起身溜走，就听见身后传来姜厌舟的声音：“长安火乱抄袭的那个微博，是你发的吧。”

“是...是我。”

“如我依存，已经死了，坠楼而亡。”姜厌舟走到天台边上，他看着脚下，城市还在一如往常的运转，天海市是一座贸易都市，每天人们都活的很匆忙，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是死是活，好像都影响不了什么，每当看着霓虹，总会有种空洞的感觉，就仿佛人间绚烂，而你不在人间。

“她......死了？”吴杺言看着姜厌舟，眼神中在一瞬间闪过质疑、否定再到接受最后是恐惧。她不敢相信如我依存就这么死了，如果后面追究起来，她肯定是要付首要责任的。

“法律规定，转发量超过五千以上的虚假信息，可以认定为传谣。”姜厌舟很平静地阐述着：“但是很少有人能追究，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吴杺言小姐，我想请你在网上发布一下消息，将事实说出来。”

吴杺言低着头：“当初......那个人将消息爆给我的时候，我是怀疑过的，但是......每一个证据都好像很有道理，如果我现在告诉网友们，这个消息是假的，那我就完了，矛头会全部指向我的。”

“那如我依存呢？带着这样的怨气去往黄泉的话，恐怕亡灵难安啊。”

“我不要...”吴杺言垂着头：“我不敢把自己推上台面。”

“那严依依呢！她的父母呢？！你们把一个家庭毁掉了！现在连道歉的勇气都没有吗？！”姜厌舟握着拳头，他几乎是在低吼，若不是一旁的沈静澜拉着，恐怕他已经到吴杺言身边和她讲道理了。

“我不要。”吴杺言不去看姜厌舟的眼睛，她就坐在那里不再抬头。

“厌舟...算了，还有祸妖和招妖幡的事情没有处理。”沈静澜小声地提醒道。

姜厌舟看着吴杺言，叹了口气，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疲倦和空洞，就好像有人将他心里的什么东西给抢走了一样。

“你好自为之吧。”姜厌舟说完，转身朝着下楼的楼梯走去，沈静澜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吴杺言看着他们两个走远，这才缓缓地起身，她看着远处的灯火，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好冷啊。”

【？·？】

“所以，有些人，还是更适合被一种思想统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强行注入别人记忆的原因，袁小希觉得有些头晕，四周的空气里带着中若有若无的海腥味。

“还是有很多有思想的人的。人们可以共享他们的思想来提高自己。”袁小希这么反驳道。

“那什么时候，这群愚昧无知的人可以遵从自己的思想？他们是人，不是别人手中的马。嗯？”

很远的地方响起了发动机的咆哮声，似乎有车子正在朝着这个地方开来。

“很高兴跟你聊天，真言书我先带走了，下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等等！”

“龙将。”

咚——爆炸般的声音响起，袁小希听见轰鸣的摩托车引擎声。

“小希！”

是源明初的声音。

紧接着金属的碰撞声传来，源明初似乎在和什么人交战，袁小希想调集灵力将绳子给解开却做不大，不知道是不是在绳子上有什么抑制灵力的言灵。

“源先生？”袁小希没办法判断源明初的位置，整个空间里的声音太杂乱了，武器碰撞的声音似乎也忽远忽近，声源的移动很快，袁小希甚至能感觉武器挥动所带起的气流从自己面前划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划了一下，蒙着她双眼的黑布从中间断裂开来，睁开眼的瞬间她看见源明初和一个身披战甲的古代军士缠斗在一起，那军士手持一把长枪，枪尖挥过，带起的气流溅起地面是的水洼。源明初竖刀格挡，两把兵器交接在一起，源明初在瞬间提刀上挑，力道之强几乎要将那个军士直接挑翻在地面上，袁小希这才注意到，源明初的眼神中带着狂暴的怒气，每一刀都愈发的强烈起来。

刀刃斩过，刀光如同一道电光闪过。

天然理心流·电光剑

刀刃来临的一瞬间那将士居然撤开了长枪抬起覆盖盔甲的左手，以盔甲去挡住这雷霆般的一剑。

在袁小希的眼里，两人的进攻似乎是有攻有守，但是源明初本人亲临战场，他更能明白其中的问题，从头至尾，进攻的都只有他一个人，对方只是在防守，甚至在防守的间隙还能找到源明初攻击的间隙来进行细微的反击，更让源明初感到心颤的是，那个将士一直直视着源明初的眼睛，不管是什么样的攻势，对方都没有看过源明初的刀刃而只是单单直视着源明初的眼睛，一种压迫感油然而生，总有一种自己的进攻被对方看穿的心虚感觉。

源明初后跳一步，再想进攻的时候对方的枪尖已经抬到了他的面前，再进一步，长枪就会贯穿他的脑袋。

“下次再战吧，阁下今天，心神不宁，是无法和在下战斗的。”那名将士开口道：“吾之任务也已经完成，久留也已经没有了什么意义。”

他的话刚说完，便化成了一股妖气消失了。

“看来，是个式神啊。”源明初的脑子里响起鬼欺的声音。

“跑了？”

“我看是人家放过你了吧。”

“住口。”

源明初走到袁小希身边替她解开身上的束缚，袁小希也不知道被绑在椅子上多久，双腿竟然有些使不上力气，源明初拾起地上的凉鞋，摆正。

“自己能穿上吗？”

袁小希红着脸点点头，她弯下腰一边扣上带子一边问道：“源先生是怎么找到我的？”

“调监控，我用督灵司的电脑追踪了所有在下午那个时段从你们学校出来的从车子。只有一辆车是一路朝着江边的水产仓库来的。”源明初将袁小希拦腰抱起：“没受伤吧。”

“源先生...我自己能走...”袁小希别过头去不让源明初看到自己的脸。

“刚刚穿个鞋都那么费力你还怎么自己走，走吧，你还要陪我去个地方。”

【姜厌舟家】

姜厌舟打开淋浴的喷头，任凭略带凉意的水流顺着自己的身体流淌，他的身形看起来会让人觉得他有些消瘦，可脱去外衣，便可看见衣服下结实的肌肉，姜厌舟的身材实际上相当匀称，如果他哪天不想在督灵司干了，去做个模特什么的，也是没问题的。

他刚刚阳台上淋了雨，几乎全身都湿透了，沈静澜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不少，但完全不似姜厌舟这般如同一条落水狗。

沈静澜站在浴室的门外，两人在回来的路上都没有说话，车载音乐播放器中放着旋律悠扬的歌曲

“我很害怕……”沈静澜抱着姜厌舟的换洗衣物，浴室中的浴霸灯将姜厌舟的剪影映照在浴室的布帘上。

“我很担心，你会杀了那个女孩……这样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沈静澜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总觉得很无助，她很想帮帮姜厌舟，却总觉得无能为力:“我知道严依依的事情对你有打击，但是……我不希望你也变成恶魔……这件事孕育的悲剧够多了。”

“他们说过一句话，通灵者们是直面言灵的人，这就像是和恶龙缠斗，和恶龙缠斗许久，自己也会变成恶龙……”沈静澜垂着头，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好不容易，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不想他变成那种东西。”

浴室的门忽然打开，一双手将沈静澜拉进浴室，沈静澜贴在姜厌舟赤裸的胸膛上，他的身体刚刚冲了温水略有些热意，淋浴的喷头还没有关，温热的水流冲在两人身上，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身体，沈静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姜厌舟便吻上了他的唇，沈静澜本来想挣脱，但灵眼却感觉到姜厌舟身体中那股灵力，那种温暖却又稀薄的灵力，沈静澜搂住他，两人不再管流淌在身上的水流不管贴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他们仅仅是热吻在一起，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个吻中爆发，无论是疲倦，恐惧，还是绝望都好似顺着水流慢慢离去。

沈静澜感觉自己有些眩晕，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缺氧，姜厌舟慢慢地松开她，沈静澜浑身都已经被淋浴冲湿了。

“我不会变成那种东西的。”姜厌舟说。

“答应我一件事。”沈静澜抬起头，她的眼角挂着一滴水珠，分不清究竟是残余的水流还是眼泪:“再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面对，我们是搭档。”

“嗯。”姜厌舟点点头，他看着沈静澜的眼神像是含着雾气，温和得让人感到心悸。

“好啦，现在滚出去，我被你弄的浑身都湿了要快点洗个澡。”沈静澜一边说着一边把姜厌舟推出去，没一会姜厌舟就看见沈静澜身上的衣服从浴室中被丢进洗衣篮中。

“还不快走？”

姜厌舟也不敢怠慢，裹了条浴巾就赶紧跑出了浴室。

沈静澜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轻笑了一声:“傻瓜。”

“你们两个，跟当年的那对还真像。”一袭白色古衣的女子靠在浴室的墙边看着沈静澜，女子生得端庄秀丽很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莫邪，你说的那对到底是指谁？是我之前梦到的吗？”

“是啊。”莫邪点点头:“就是周公瑾和小乔夫人。”

【古角楼】

源明初推开古角楼的门的时候，一楼只点了一盏蜡烛源明初拉着袁小希，径直走到那根蜡烛旁边。蜡烛底下压了一张小纸片，上面龙飞凤舞得写了两个字——熄灭。

源明初很配合地吹灭了蜡烛，房间内顿时一片漆黑，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点亮起，少量的灵屑散落在幽暗的过道里，那些灵屑就像是黑夜里的一条小道。

源明初拉着袁小希顺着灵屑的小路走去，在灵屑消失的地方放着一只茶壶。源明初试图把那只茶壶拿起，却发现好像是固定在那里的，源明初笑了笑，将灵力注入进茶壶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到了二楼。

二楼的灯都开着，不过却几乎看不见人影，只有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紫衣白发的司马懿，另一个，是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的年轻人，年轻人的长相相当清秀，而且西装革履得，看起来像是绅士。

“看来你自己的事情忙完了啊。”司马懿看着源明初身后的袁小希问。

“司马懿前辈，这位是？”源明初看着那位少年有些疑惑。

“啊，我叫烛炘。”年轻人伸出手:“伦敦魔法管理局的禁魔骑士。”

“魔法师？”

“是的。”烛炘微微一笑看起来很友善的样子。

源明初对这个中国血统的魔法师还是有一丝戒备的，烛炘虽然看起来相当清秀，但是他身上还是透露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这是没法锻炼出来的。而且东方血统的魔法师本就少见，能成为禁魔骑士的一员则更加困难。

不管怎么说，烛炘绝对不弱。

“烛炘先生愿意来帮忙，真是太好了。”

“哪里，我也是受我的朋友之托。”

“源明初先生，姜厌舟代司长没有来吗？”司马懿问。

“他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做。”

“算了，那，请务必转达他。”司马懿顿了顿:“源明初先生可能还没有察觉到，但是烛炘先生近期刚到天海，应该有发现吧，这个城市有什么问题。”

“是的，这座城市的元素场，被人刻意转变了。”

“元素场？”源明初和袁小希对视了一下，因为之前土御门丽茶曾经跟他们说过，自然公园的火元素灵子比正常值高出了许多。

“是的。”司马懿点点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诸葛孔明。”

“所以是有人召唤了他的亡灵吗，还是说，是作为某个人的式神？”袁小希问。

“都不是。”司马懿摇摇头:“这个诸葛孔明，和千年前的诸葛孔明是同一个人。”

三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诸葛村夫，根本就没有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