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而神秘的咒语在脑海中响起，每一个词都是陌生的词汇，但姜厌舟却能听得懂，而且，在他脑海中响起的那个声音，并不是雷神的声音，而是听起来十分低沉的源明初的声音。

再看向源明初的方向时，他的眼神已经变了，或许说整个人的气质已经改变了，明明是生死存亡的关头，源明初脸上的表情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他身边的电流也似乎增加了活性而变得更加活跃，此时，源明初悬浮在半空中，他就仿佛是被一个电场包围一样，身体被闪烁的雷电所包裹。

此时，恩纳瑞杜尔则发现了一件让他更加意外的事情，源明初身边的这些雷电，祂居然操控不了了。

开什么玩笑，雷神失去了对雷电的掌控权吗？或者说......

恩纳瑞杜尔看向源明初的眼睛，源明初的瞳孔被电光映照成一种可怖的白炽色，他抬起手，三道雷光自他身边急射而出，雷神习惯性地伸手想要去控制，但那三道雷电并没有听从祂的指令，而是直接贯穿了祂的身体。

雷神看着贯穿自己腹部和大腿的那三道伤口，露出了难以置信地表情：“你......”

只有一种可能，如果雷神失去了对雷电的掌控权，那就只能说明，眼前的源明初，在神性方面已经和恩纳瑞杜尔平起平坐了。

“舍弃了人性和兽性，而达成了全神性吗？”恩纳瑞杜尔沉思了片刻，祂突然笑了起来，祂看着源明初用一种夸赞的语气说道，“好啊，就应该是这样，这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啊，源明初，你现在，已经踏进了，神的领域了！”

“完全的......神性......”姜厌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圣诞号上的时候源明初的三性比还是7:2:1，在这之后他就失去了对源明初三性比的监控，神性达到7已经是相当危险的数值，而此时，按照雷神所说，源明初的三性比应该已经达到了10:0:0，他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和兽性，此时此时的源明初是完全的神性者。

那也就是说，源明初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他是一个有着人类躯体的“神”。

“源先生......”躺在怀中的袁小希呢喃着睁开双眼，她看到姜厌舟神色凝重地看着远处，便顺着姜厌舟的目光看去。

只见，源明初正悬浮着半空中，那些狂暴的雷电在他身边就如同他的宠物一般，而源明初此时赤裸着上身，身上那些纹路在雷光的映照下增添了些许神圣感。

他看起来，就好像传说中的神明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袁小希能感觉到，源明初身上散发着一种让她感到陌生与不安的气质，那不是她所熟悉的源明初，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此时的源明初，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敬畏。

姜厌舟轻轻咬了一下嘴唇，低声说道：“这家伙现在已经是完全的神性了。”

“什么意思？”

“三性比，10:0:0，此时的源明初，只有绝对的神性，而没有人性了。”梅林挣扎着站起来，“不过，这恐怕是对付雷神的唯一办法了。”

“骗人的吧......”袁小希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你们是说现在源明初，已经，不算人类了吗？”

“硬要形容的话，应该是‘人间的神’。”梅林皱了皱眉。

“他还有机会，变回人类吗？”袁小希问。

“不知道。”梅林摇了摇头，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很严肃

就在梅林他们说话的功夫，源明初已经和恩纳瑞杜尔缠斗在了一起，从外人的角度看根本就看不出这是怎样的一场战斗，两位“雷神”似乎已经不满足于将神降点作为自己的战场了，他们乘着雷电在东京的楼宇中穿行，一时间，整个东京市的上空，耀眼的雷光不断地交错，看起来就仿佛末日般的景象一样，雷电的冲击，所激起的能量使得地面开始震颤，源明初和雷神随意地一抬手，自他们手中射出的“掌心雷”就足以摧毁一整条街道，这已经不是通灵者们能参与的战斗的了，这是真正的神之战。

是神与神的对决。

恩纳瑞杜尔在空中停滞了片刻，雷电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支三叉戟的模样，随着轰鸣的雷声，三叉戟飞射而出，雷光宛如一道破晓的光一般将眼前的黑暗撕裂，源明初也在这时停了下来，他将手搭在童子切的刀柄上，三叉戟靠近的瞬间一记居合斩出，隐约有雷鸣声响起，只见一道雷电的剑气将三叉戟斩断，源明初对着虚空连斩了三下三道雷之剑气汇集成米字型的剑网，朝着雷神奔袭而去。虽然听起来两人已经完成了一轮复杂的攻守，但在袁小希等人眼中，这不过是在空中闪过了几道雷霆。

这一系列的攻击只有短短地数秒。

源明初和雷神此刻已经将全身的感官和力量都用到了极致，恩纳瑞杜尔此刻无法再像之前那样面对源明初，完全神性状态下的源明初虽然敌不过全盛时期的雷神，但雷神此刻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被奇门遁甲所抽去的生命，被姜厌舟斩下右臂，又被真言的洪流重创，以及刚刚源明初依靠八咫镜反射了小部分的百万轰雷重伤了雷神的心脏。此时雷神已经被消耗了很久，而源明初此时虽然被百万轰雷所伤，但比起雷神来说他所受的伤还是相当轻的。

起初，恩纳瑞杜尔还能依仗着自己的神性和灵力来压制源明初，但现在当神性这一条件被拉平之后，源明初的灵力恢复能力也变得异常的迅速，战力的天平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斜向了哪一方。

恩纳瑞杜尔并没有硬接源明初的剑气，祂将身体化作雷电，在剑网逼至身前之时绕到了源明初的身后，雷电之中，一支苍蓝色的胳膊探出，雷神的右臂上附着着雷霆，而那些雷霆最终聚集在一处，使得整个右臂像是一把雷霆之枪。

但就在雷神的枪尖触碰到源明初身体的时候，源明初的身影居然化作了无数道雷霆将雷神整个包裹了起来，狂暴的电流如同出巢的蛇一般肆意地撕咬着雷神的身躯，而真正的源明初早已闪身至雷神的头顶，他从恩纳瑞杜尔的头顶落下，旋转的刀刃借着上附着着雷霆，如果这一击结结实实地砍在雷神的脖子上，雷神的头就会被童子切一刀斩下。

鬼冥夜刀流·一刀式·鬼舞

但雷神也是在瞬间就作出了反应，他用力抬起自己的胳膊，以附着雷电的右臂抵挡了源明初的一记鬼舞。只听“铛——”的一声，源明初的刀刃仿佛是砍到了铁块传出了一声打铁般的响声。

雷神振臂一挥，源明初连人带刀被祂摔出了数十米之远，不过在他们两的战斗之中，数十米的距离似乎并不是一个很远的长度，源明初还没有从空中落下，雷神便已经逼至身前，一记冲拳精准地击打在源明初的胸口。

源明初能感觉到，雷神的这一拳力量远比之前要更强，如果说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决斗的话，那之前那种战斗就如同师徒之间喂招一般温和。

不过，源明初也并没有就这样倒下，他伸出左手，死死地拽住了雷神的右臂，同时猛地一拉，恩纳瑞杜尔竟是被他拉了过来，只听一声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响起，恩纳瑞杜尔的胸口竟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颜色奇异的血液自胸口流出，雷神似乎也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他直接抬起手，几乎是贴着脸对着源明初释放出一道雷霆。

源明初的身体化作一道雷电，但这道雷电却直直地向下坠去，只听轰的一声，源明初坠落在地上，那道雷霆在他的左肩上撕开了一道伤口，不过好歹不是致命伤。

现在，恩纳瑞杜尔与源明初的战斗已经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局面，只要不是一击毙命的招式，似乎他们两都还能找到反扑的机会似的。

源明初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左肩上的伤口正在慢慢恢复，恩纳瑞杜尔也在这时从天上落下，祂看起来似乎也很疲惫，源明初能听到祂混杂着金属感的沉重呼吸声。

“源明初，这样，是杀不死我的。”恩纳瑞杜尔摇晃着身体站起来，祂静静地看着源明初说道，“即使是完全的神性，你如果也只能做到这样的攻击，那你就杀不了我。你要学会，学会如何去用神的方式。”

就在这时，源明初却突然朝着天空中竖起一根手指，他坐起身，露出一丝笑意：“即使是天神，有时候，也要多注意一下天空。”

只见雷神的头顶上，一道符文正迸发出电光，轰隆一声雷响，一道闪电劈下，不偏不倚地击中雷神，恩纳瑞杜尔虽然摇晃了一下身子，但祂却依然还是站着。

“你是不是忘了，吾乃恩纳瑞杜尔，雷霆之神，仅凭一道雷电就想杀死我吗？”

“我可没说过，是一道啊。”源明初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

天上的乌云逐渐散去，袁小希等人依稀能看到天空中似乎闪耀这些许光点，但当梅林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光点，而是正朝外迸发电光的符文。

数千道，还是数万道，在场的人已经没有人可以分得清了，那片雷电的符文几乎是要将他们视线所及之内的天空全部都遮蔽起来了。

“这是，神力啊。”梅林小声地呢喃道，源明初曾经在圣诞号上使用过大量的雷电符文击败莱尔，但当时的符文数量远不及如今的一半，此时此刻，这片符文宛如一片被源明初所创造的穹顶一般。

恩纳瑞杜尔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祂突然笑了，祂很明白，这一招，祂躲不开，祂也不愿意去躲了。祂静静地半跪了下来，此时雷神已不愿意再高昂着自己的头颅，祂像是松了口气似地看着源明初说道：“我认可你了。”

“诛神之穹窿”源明初的手掌轻轻一握，每一道符文都瞄准了雷神的方向，一瞬间不知是数千还是数万道雷电劈下，整个东京再一次被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一时间，就如同圣光普照一般，梅林猛地将魔杖向下一敲，将他们所处的空间分隔，强光使得人几乎睁不开双眼，但如果有人能看到这一幕的话，恐怕会感慨，若是有一天天穹破碎，恐怕就是这般景象吧。

恩纳瑞杜尔抬起头，他发出最后一声咆哮，但此时，祂的声音已经被接二连三的雷鸣声给覆盖了，祂明白，自己将会死在这里。

数万年的生命，终于要陨落了。

“好在，吾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恩纳瑞杜尔张开双臂，仿佛是要迎接圣光的洗礼一般。

光亮消失地瞬间，袁小希睁开双眼，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源明初的最后一击所造成的损害不亚于雷神之前所释放的百万轰雷，整场战斗下来，东京市的受损面积至少要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也不知道人员是否已经撤离的差不多了。

袁小希看着满目疮痍的东京，不禁打了个寒颤。

而她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源明初身上，源明初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手里似乎拿着一颗珠子。

“源先生！”袁小希看到源明初没事，便跑了过去，姜厌舟和梅林想要拉住她，但没有抓住。

“他已经不是人类了啊！”梅林朝着袁小希大喊道。

袁小希的脚步也缓缓停了下来，倒不是因为梅林的声音，而是因为源明初也朝她看了过来。

可是那双眼睛所流露出的眼神，戒备且陌生。

这不是源明初会对着她露出的眼神。

“谁？”源明初轻声问道，声音听起来很柔和，但是没有感情。

“源先生......”袁小希低下头，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抽泣，“明明好不容易才回来的，这算什么啊？”

“你不是说过，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吗？”袁小希突然抬起头，“你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啊？”

源明初似乎愣了一下，他朝着袁小希伸出手去，但指尖似乎有电光流动。

“小希小心！”梅林惊道，他举起手中的法杖似乎随时都准备将袁小希给拉回来。

“给我想起来啊！你作为人类时候的样子！你是人类，不是天神，你是人啊！”袁小希一边说着一边跌坐在地上，“你是.......我......”

源明初慢慢地垂下手，他一步一步地朝着袁小希走了过来，他在袁小希的面前半跪了下来，伸出覆盖着雷光的手，就在梅林准备发动魔法的时候，源明初身上的雷电熄灭了，他轻轻地抱住袁小希。

“我回来了。”

源明初说完，双手便无力地垂了下来，袁小希轻轻地抱住了她，她依旧能感受到源明初温暖的体温和稳定的心跳声，这种温度和声音，此时，令人觉得无比的安心。

梅林看着相拥着的两人，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姜厌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源明初这个家伙，真有意思。”

“嗯？”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三性比。”梅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9:1:0的三性比。”

“你的意思是，他......”

“他保留了最后一丝人性。”

【？·？】

源明初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似乎都是一片淡淡的蓝色，而恩纳瑞杜尔正盘腿坐在自己面前，祂朝着源明初挥了挥手，说道：“哟，你醒了啊。”

“你？”源明初警觉地站起身。摆出战斗的架势，但此时他腰间似乎并没有挂着刀，身上似乎也感觉不到灵力的样子。

“这个空间里面，是使不出灵力的，放心，吾已经死了，其实本身，我所剩下的生命就不多了，所以我才那么急不可耐地来找你。”

“什么意思？”

“我需要替现在地球上的人类创造一位神使，也就是神的使徒。”

“什么意思？”

“神想要选择使徒很容易，但如果想让他们变成神使，拥有天神的全部能力，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杀死神。”恩纳瑞杜尔顿了顿说道，“你应该有听说过吧，大英雄齐格飞沐浴龙血的故事，其实齐格飞那小子，就是龙神的神使。”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我......是你的神使？”源明初似乎有些惊讶，“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那家伙的神使，已经从监牢里被释放了出来了。”

“那家伙。”

“天神一族的叛徒，违背了旨意的天神，火焰与祸妖之神cisakaslour（瑟萨卡斯洛尔）。他就是一切灾难的起源，你可能不知道，在人类刚掌握言灵之时，是没有祸妖的。”恩纳瑞杜尔说道，“之所以会出现祸妖，是因为瑟萨卡斯洛尔的诅咒，他非常讨厌人类，认为天神才应该做这片大地的主人和居民，于是他汲取了人类的原罪创造出了最初的七只祸妖，并且发动了祸妖的诅咒，失控的言语、情感人类所有的负面感情与‘恶’都会被他的诅咒无限放大，最终变化成祸妖。”

“我发现了他的计划，在其他诸神都还没察觉到时，我便已经和他对抗了，最后我击败了他，但并没有杀死他。我自己也受了重伤，我所剩的生命不多，所以，我必须寻找一位使徒，我当时选择的是你。”

“是那一晚的事情吗？”

“没错，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你父亲竟把我赶回了神域，而且还封闭了通道，直到最近通道才再次被打开，但是我察觉到，火神的使徒已经开始行动了，并且，他的使徒已经成为了神使，拥有完整的火神之力了，于是，我便决定回收你的力量。”

“但你为什么现在又让我成为神使呢？”源明初白了他一眼，“你这个反复无常的神。”

“因为，我认为人类或许比天神拥有更多的可能性。”雷神说着便站起身，“神使相当于半神，你们拥有完整的天神之力，但没有绝对的神性，你们身上还得保留着人的特质，如果你无法将自己丢失的人性找回来，那你也就不配作为神使。”

“那我会怎么样？”

“你会变成下一个雷神，失去作为人类的记忆，不过你的上一任雷神才刚刚死，我也不知道究竟会怎么传承。”

“谢谢提醒，你说了这么多，似乎是想告诉我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

“嗯？”

“但我依旧不会原谅你的，你这个混蛋天神。”源明初举起拳头，捶在雷神的脑门上。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天神，为什么会祈求人类的原谅。”说完，雷神便转过身，朝着一片亮光处走去，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回过身说道，“一定要想办法保护‘本源’，或许你们之后会见到祂吧，毕竟，那个小女孩手上，可是有祂的东西。”

说完，雷神便消失在了一片亮光之中。

源明初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他并没有听懂雷神最后所说的东西，但是他大概理解了雷神的意思。

祸妖并不是凭空出现的。

原初的祸妖是存在的。

创造祸妖的神站在人类的对立面。

并且，有一个拥有祂力量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源明初！”

“源明初！”

“源先生！”

“给我想起来啊！你作为人类时候的样子！你是人类，不是天神，你是人啊！”

源明初猛地睁开眼睛，眼前那一片幽蓝的景象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眼的白色。源明初支撑着坐起身。他有些呆滞地看着身边的袁小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袁小希也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一把抱住了源明初：“你没事了，太好了。”

源明初回想起之前的情景。想必他已经保留了自己的人性了吧。

他一定会保留的，那是他仅存的人性，里面藏了一个名字。

源明初轻轻地拍了拍袁小希的后背，像是安抚似地说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