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悦欣醒过来的时候，她看到眼前一片狼藉，一个陌生的男子正把刚刚给她递酒的那个男人摁在墙上，一只手死死地握着那个男人的脖子。

而吴淼此时正坐在旁边，衣衫凌乱，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样子好像和什么人打架了一样。

房间的周围也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那个男人似乎是察觉到庞悦欣醒了，便侧过身看了她一眼。

“下次小心。”男人淡淡地说了一句，便随手将自己抓着的男人向着旁边一丢，“对了，赶紧带那小子去医院，学人打架，结果差点没被人家打死。”

庞悦欣愣了一下，她看着坐在一边的吴淼，仔细一看他似乎是昏了过去，而刚刚的那个男人则一转眼便消失了。

空气中留有淡蓝色的粒子痕迹，看样子，那个神秘男人和她一样，也是通灵者。

离开了酒吧之后，王岚盛在酒吧的后门略微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准确来说除了擦破了点皮之外，这群小兔崽子完全没有伤到他。

在庞悦欣和吴淼走进酒吧之后，王岚盛也跟着走了进去，他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给庞悦欣递酒的，不过他也没看清男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给庞悦欣的饮料里下药的，最近这些人搞小手段的方法，越来越厉害了。

他看着庞悦欣没走几步，便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男人扶住了她，二话没说就要往包间里带，王岚盛意识到事情不对，本想上去阻拦，可一想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手脚便慢了起来，可谁知道就在他犹豫的这个空档，吴淼竟然是突然出现在男人身后，在男人准备推门进入包间的时候拽住了他，随即一拳打了上去。

男人恐怕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被打，一时间也是怒了，便挥拳朝着吴淼扑了过去，而且在他动手的时候，周围的一些小混混也冲了过来。

王岚盛叹了口气，上前一把拽住其中一个小混混的衣领，将他朝后一丢，王岚盛的力气本身就大，外加上有灵脉的加持，那普通的小混混哪是他的对手，竟是被他这一丢给直接扔出了数米远，那小混混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一张桌子上，把站在旁边的酒保给吓了一跳。

其他的混混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情况，便抛下手中殴打吴淼的“活”转而围攻王岚盛。

王岚盛也不慌张，只是一步一步地朝着吴淼和庞悦欣的方向走去。

但凡有小混混想要上前阻拦，也总是被王岚盛给一拳打翻在地，王岚盛之前请了专业的老师教过他截拳道，和这些只会张牙舞爪用蛮力的小家伙是不一样的。

人和人的体质本就不同，外加上王岚盛还受过专业的训练，那群小混混没过多久就被他打翻在了地上。

那个下药男本想要逃跑，可谁知王岚盛却一下闪身到他身后，一把揪住那家伙的衣领卡住他的脖子将他死死地摁在墙上。

“你刚刚打算对那女孩做什么？”王岚盛皱了皱眉，他并没有在演戏，对于他来说，男人的这种行为本身就让他很是恼火。

“我......我没......”男人自己恐怕也没见过这么个阵仗，王岚盛一个人就把所有混混都给打趴下了，这在他看来绝对不是人类能干出来的事情。

王岚盛叹了口气，他的思绪随着口袋里的电话铃声慢慢地收回，王岚盛接起电话，电话里面传来姜厌舟的声音：“姜sir？”

“吴淼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几个小混混，等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网上已经有视频出来了，倒是没人认出你来，可吴淼那张脸可是被认出来了。”

王岚盛愣了一下，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等一下，怎么回事？”

“他们说吴淼聚众斗殴。”姜厌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想着你不是在盯着吴淼吗？就过来找你问问情况。”

王岚盛愣在原地，怎么回事？明明错的是那群人，动手打架的也是他，从头到尾，吴淼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拳之外一直都是在挨打。怎么传到网上反倒变成了吴淼聚众斗殴了？

“警察一会估计就要过去了，你赶紧回来。”

“好，我知道了。”王岚盛挂掉电话，他靠在酒吧后巷的墙上，长长地叹了口气，酒吧里的骚乱渐渐停息，警车声也从远处传来，他是该走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出手。如今警方找不到他，吴淼那边恐怕也不好交代。

王岚盛总觉得自己的气还没有消，但一时半会，他又没法说清楚自己究竟在气什么，整件事情在他看起来都很可笑，但又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是不是觉得很意外？”一个声音忽然说道。

王岚盛警觉地抬起头，可却没有在周围看到人影。

“受害人成了加害者，而加害者成了被害人。”

“你是谁？！出来！”王岚盛大声喊着，可那个声音的主人却并没有现身。

“很可笑吧，是非黑白就那么被颠倒了。”

“为什么不敢出来一见呢？”王岚盛有些恼火，他紧紧地握住拳头，却不知道该砸向哪个方向。

“不用见面，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这些话。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说的，到时候，我们的思想便会相见。”

声音戛然而止，王岚盛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而且刚刚声音传来的时候他也隐约感觉到了一股灵力的波动，恐怕是通灵者所为。

究竟......是什么人？

【与此同时·宾馆】

姜厌舟端着一杯水坐下，黄婉恬正坐在一把靠椅上，面前是四个由灵力组成的屏幕，那是偃师城的机核，由机核展开的灵力屏幕可以控制分散在天海市的所有监控偃器——蜉蝣。

“从刚刚开始就看你表情不太对劲。”黄婉恬转过椅子看向姜厌舟，“发生什么事了？”

“吴淼出事了。”姜厌舟用拇指抵住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怎么会那么巧的？”

“城主。”黄婉恬扫了一眼屏幕之后，便唤了一声姜厌舟，“吴冬楠他们似乎是到家了。”

“我看看。”姜厌舟赶忙站起身，走到黄婉恬身后，屏幕上，果然是吴冬楠扶着秦茹下车的画面。

恐怕，骆辰山和吴月山还不知道酒吧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姜厌舟看着屏幕微微皱了皱眉，他看着屏幕的左下角，画面之上除了吴冬楠四人之外，在屏幕的左下角还躲了一个人，从背影来看那似乎是个女人。

“能够监听声音吗？”姜厌舟问。

“不行，城主，像现在这样传输影像已经是蜉蝣的极限了，如果不是抽调了一台蜉蝣出来的话，我们能看到的画面应该是那样的。”黄婉恬指了指旁边的屏幕。

屏幕上的画面是整个天海市的3D缩略地图，只不过上面有无数个蓝色小点正在移动，那是天海市内所有的居民，只要是活人，甚至是亡灵都能被蜉蝣的灵力监测网捕捉到。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画面左下角的那个女人突然冲了出来，她一下子冲到秦茹面前，二话没说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别说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就连隔着屏幕的姜厌舟和黄婉恬也愣住了。

“这......怎么回事？”黄婉恬抬头，脸上带着一种目瞪口呆的表情，她看着姜厌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厌舟似乎也没料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女人究竟怎么回事？

就在姜厌舟和黄婉恬震惊之际，那个女人已经和秦茹扭打在了一起，骆辰山和吴月山两人反应倒是迅速，一把上前将两人拉开，骆辰山更是控制住了眼前的女人，用手铐将她一把拷上。

不过从画面上来看，那女人即使被制服了也没有老老实实地听话，而是朝着秦茹正骂骂咧咧地说些什么。

秦茹也没有继续搭理她，而是被吴冬楠护着走进了屋内。

骆辰山则是吩咐吴月山将这名被控制起来的女人押送进了警车里。

姜厌舟叹了口气，他确认了画面之上除了骆辰山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这才敢和骆辰山联系，而且也不是通过电话，而是言灵。

“吴冬楠那还好吗？”

“不太好，他老婆刚刚在门口被人给打了。”

“哦？”姜厌舟装出一副刚刚知道的口吻。

“那女的上来就管秦茹叫小三，然后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我当时都愣住了。”

“别说你了，我都愣住了。”姜厌舟在心里揶揄道。

“而且，我刚刚去把她和秦茹拉开的时候，隐约好像看到了闪光灯，搞不好是有人拍照。”骆辰山叹了口气，“这些娱记啊，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你是说这件事情很有可能被报到网上去吗？”姜厌舟皱了皱眉，“那坏事了。”

“有可能吧？为什么说坏事了？”

“吴淼刚刚在酒吧给人打了，然后被报道成了聚众斗殴。”

“啊？”骆辰山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声音，“不会啊，我让我们的人看着吴淼的啊，怎么会。”

“你赶紧过去看看吧，你们的人当时给下了药，正昏着呢。”姜厌舟说完便解除了通讯，他将视线挪回屏幕之上，他隐约觉得，事情正朝着一种奇怪的方向发展，每一件事看起来发生的都是那么巧合。

“城主，你要不要，去看一下？”黄婉恬站起身，朝着姜厌舟微微点头，她看起来活脱脱像是一个侍女的模样。

姜厌舟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女孩对自己一直客客气气地，两人的关系不知何时起开始变成了一种奇怪的上下级关系。

“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拘谨，我跟你年纪也差不多，孔明擅自把偃师城塞给了我，我也没法拒绝，其实，肯定有比我更好的人选吧。”姜厌舟站起身，朝着房间的大门走去，“我去吴冬楠那看看，你继续盯着监控吧。”

“其实......”等到姜厌舟走到门口的时候，黄婉恬突然开口说道，“我赞同先生的选择。”

“是指把偃师城托付给我？”姜厌舟愣了一下，转身看着身后的女孩。

“是的。”黄婉恬点了点头，“我想，没有比城主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大概吧。”姜厌舟简单地答了一句，便离开了。

走出房间，他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叹了口气，最近是旅游淡季，天海市的酒店里本身就没有住多少人，而且，最近的环境下，出门旅游就连出来逛街的人都少了很多。即使大街上的商家们都卖力地做着圣诞活动的宣传，但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这个圣诞节，或许会是一个寂静无趣的日子。

姜厌舟打开手机，即使是天海市的本地论坛，也开始对昨晚伦敦发生的事情展开了讨论。其实如今根本不需要通灵者组织在出来进行一系列复杂的公布辟谣等等，如今就算是辟谣，也不会有人相信，而如果通灵者组织选择将一切都公开的话，那也不过是证实网民的猜想罢了。

如今，网络上的声音无非就两种：

1，这个世界上存在异能者，他们隐姓埋名，小心翼翼地生活，他们对普通人无法造成威胁。

2，这个世界上存在异能者，他们隐姓埋名，潜藏在人群中，对普通人类有很大的潜在威胁。

无论是哪一种声音，最开始的条件都是不变的，通灵者们维系了千百年的隐秘已经在瞬间崩塌，如今姜厌舟能想象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恐怕通灵会和那些通灵者组织的老家伙们也都想到了。

如今，世界局势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情，眼前的“法官”相对而言更重要一些。

走出宾馆，屋外的寒气让大脑瞬间清醒了一些，如今，两起事件的发生，吴淼和秦茹必然会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目前看来，唯独吴冬楠本人依旧独善其身。

这不禁让姜厌舟产生了怀疑，在这种局势之下，法官到底会选择谁作为行凶的目标，而且，他还是没有搞明白，法官为什么先是跳过了吴冬楠，先对裴虎动手，等刺杀裴虎失败了之后，又转而向吴冬楠及其家人下手。

如今一切地关键，可能就在于调查出吴冬楠、吴淼、秦茹三人之中，究竟谁是真正有罪的那个。

“秦茹我跟了有半天了。”悟空突然出现在姜厌舟身后，恐怕是因为秦茹已经回家了他也不便在跟着便回来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姜厌舟问。

悟空摇了摇头：“有点一言难尽。”

“挑重点说。”姜厌舟简短地吩咐了一句，便走下台阶，朝着自己的摩托车走去。

“秦茹这个女人确实跟很多制片人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如果凭这点来说的话，法官确实有杀她的可能性，但是呢......”悟空犹豫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他很难开口似的。

“有什么不好说的吗？”姜厌舟皱了皱眉。

“我只是觉得说出来的话可能有些不太好。”悟空别过脸去，“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会随意献出自己身体的女人。”

“怎么说？”

“直觉吧。”悟空望向对面的街道，“我看那个女人的眼神，总觉得虽然妩媚，但不像是那种妖妇。”

“如果直觉能当证据的话就好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悟空叫住姜厌舟，“回来的时候我顺道去看了一眼吴淼，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姜厌舟白了他一眼，悟空现在的表情，就仿佛听到了八卦的隔壁阿婶一样。

“吴淼他啊，还是处子之身。”

“什么？”姜厌舟有些诧异，他的声调都不禁提高了一些，“你说吴淼现在还是个雏？”

“是啊。”悟空点点头，“虽然我刚发现的时候也下了一跳，不过火眼金睛是不会出错的。”

“等一下，你吓了一跳是因为什么？”

“这个人长到快二十多岁了居然从来没有性生活？！”

姜厌舟摇了摇头：“不是，你还记得传闻吗？传闻里吴淼之前好像和很多女孩都发生过关系，甚至有几个逼到人家去打胎对吧？”

“啊，是有这么一回事。”悟空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地一拍手掌。

“如果，他是个处子的话，怎么可能让人家姑娘意外怀孕？”姜厌舟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所以说，对于吴淼的那些传闻......”

“很可能都是假的！”悟空抢着回答。

可谁知姜厌舟却摇了摇头，他看着悟空的眼睛：“只能说明打胎的传闻是编造的，但至于他是否脚踏两条船啊，逼的人家女生抑郁什么的，就不得而知了。”

“去查查不就完事了吗？”悟空很轻松地吹了个口哨，“我去查，我跑得快，哎对了？你现在是要去哪？”

“我本来想去吴冬楠那边，但既然你来了，我问你，当时秦茹被打的时候，你在场吗？”

“在。”悟空点了点头，“当时那个女人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嘴里骂着什么‘贱货’、‘勾引我老公’、‘你不得好死’之类的。”

“这样啊......”

“你猜猜，秦茹说了什么？”悟空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来。

“她说什么？”姜厌舟看着他的表情，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像我这样的，于大导演还有十来个。”

“她真这么说？”姜厌舟不禁在心里暗自感叹起这个女人的利嘴来。

“是啊，按秦茹的说法，她们这些上了一点点年纪的女演员，或者说像她这样的二线演员，如果想要拿好剧本，不讨好导演是没办法的，当然也不是所有导演都这样，有些导演是看实力给剧本，而有些，则是看谁的嘴甜，谁的酒量好，谁的胸大屁股大。”悟空耸了耸肩，“像她们这种快三十岁，或者没什么名气的女演员，想要混出头的话，要费的功夫比那些年轻漂亮的要多得多。”

姜厌舟没有回答，他虽然不懂娱乐圈，但秦茹说得大概是真的，娱乐圈无论是演员还是偶像，形体外表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在这之后，拼的不止有演技和实力，还有年轻。

秦茹作为天海市本地的演员，大多数天海人还是很熟悉她的，但大家提到“秦茹”两个字的时候，想到的总不是她的作品或是演技，而是秦茹的身材和妩媚。

恐怕对于秦茹本人来说，一定很迫切地想要打破这种固有印象吧。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姜厌舟感觉想要说的话就像一根鱼刺似得卡在嗓子眼里，他想说点什么，但又说不出。

“我先去了，你去找王岚盛，去跟进一下吴淼那边的事情。”

悟空点点头，他看着姜厌舟远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等姜厌舟走远，悟空慢慢地走进宾馆，他很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黄婉恬所在的那间客房，他推开门的时候，黄婉恬还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

“你......你是？”

“我是你们城主现在的契灵，你可以叫我大圣。”悟空开门见山地介绍了一番，他缓步走到黄婉恬身后，看着屏幕上的天海市的3D模型图，沉默了许久。

“你觉得这是在帮他吗？”悟空问道。

“不是么？”黄婉恬皱着眉反问了一声。

悟空没有说话，而是径自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有句老话，叫‘人在做，天在看’，你应该听过。”

“嗯。”黄婉恬将手从屏幕前挪开，她转身看向悟空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天在我们的意识里，是和神差不多的东西吧。”悟空似乎是在问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

“那你觉得，如今，充当天这个角色的你还有姜厌舟，究竟，算不算得上是神呢？”悟空的目光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黄婉恬一时答不上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那么多，诸葛孔明让她全力帮助姜厌舟，她照做了，至于什么法律，道德这些东西，她也不在乎。

可如今，这个“人”坐在自己面前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黄婉恬第一次开始思考。

自己，究竟是不是越界了？

“行了，我还有事要忙，你慢慢看吧。”悟空快步地走出房间，临走前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回荡着关门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