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莫问何方路,隐者踏尘泥
“嗯?你们还要泡吗?”源明初和鬼欺走出浴池的时候,晴明和姜厌舟还坐在浴池之中。“嗯,你们先走吧,我和姜同学有些话要说。”晴明挥了挥手,示意源明初他们快些离开。虽然有些没弄明白,但源明初和鬼欺还是先一步离开了浴室,顺带着还拽走了想要偷听的大天狗。等到浴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之后,晴明这才轻轻叹了口气,他看向姜厌舟问道:“你知道我找你要说什么吗?”“是关于调月佑希的事情吗?”“这么看来,你也察觉到了?”晴明将后背靠在浴池的边沿,“那个女人不是一般的通灵者,准确来说,她似乎不能够算人类。”“之前我不太敢确定,因为她将自己的气息隐藏的很好,也从未在我面前展露出灵力来,她之前一直跟我说,她比我强很多,我没信。”姜厌舟顿了一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原先轻松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但这次我确实发现,她比我强很多,而且她的灵力,和我们的灵力不太一样,准确来说......是灵气的循环不同,她似乎可以将灵屑也纳入身体之中,但是,灵屑的产量也比一般的通灵者要大得多。”“这么说的话,我就明白了。”安倍晴明苦笑了一声,“调月佑希她,或许真的不是人类。”“你的意思是?”“虽然我只是怀疑,调月佑希她,很有可能是祸妖,拥有人类形体,并且有自主思维的祸妖,只有可能是原初的祸妖或是原初亚种,现在还不知道她究竟是哪种,只不过我好奇的是。”安倍晴明看着姜厌舟,“她帮你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我也很想知道。”姜厌舟耸了耸肩,“虽然早有察觉她可能不是人类,但我也没想明白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总觉得,她好像没什么目的。”“没准是看上你了。”安倍晴明调侃般的说了一句。本是一句玩笑话,但姜厌舟却迟迟没有回应,过了许久,他才叹息一声,用一种平静的语调回应了一句:“不应该吧,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说罢,姜厌舟便站起身,从浴池中走出,朝着淋浴的方向走去。虽说心里觉得不太可能,但姜厌舟确实仔细考虑了一下,自己似乎并没有做什么让调月佑希产生好感的事情,这么短的时间,喜欢上一个人,在姜厌舟心里看来不免有些草率其实说起来,祸妖真的会产生喜欢这种感情吗?姜厌舟伸手拧开淋浴的开关,温热的水流落在身上,他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那个女孩的眼神。辉夜弥生那渴望,而又稚嫩的目光,就像一根钉子似得,扎在姜厌舟的心口。“那个女孩,到底经历过什么。”姜厌舟小声地呢喃着。直到过热的水流让皮肤产生了灼热感,他才回过神来,慌忙地将淋浴的龙头拧上。“想这些也没有意义。”姜厌舟叹了口气,他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条干毛巾,将身上的水擦干,走出浴室的时候,源明初和鬼欺正坐在一张长凳上,两人手中都握着瓶装的牛奶,看起来总觉得有点滑稽。“晴明呢?”鬼欺看向姜厌舟的身后,晴明并没有跟出来。“大概是还想在泡一会吧,毕竟是和那个八岐大蛇对峙了这么久。”姜厌舟也从架子上拿了一瓶牛奶,坐到他们两人旁边打开牛奶的盖子加入“喝奶大军”。“小希的身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源明初应了一声,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但还是强撑着挤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生命体征还能继续维持,但是灵魂依旧是找不到。”“那这么看来,小希的灵魂应该已经不在灵脉中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的灵魂现在应该在灵质界。”“嗯。”源明初附和道,“如果能潜入灵质界的话,那或许就有办法把小希带回来了。”“你也看到了,八神遥辉花了那么大功夫才把小希的灵魂剥离出来,想要轻易地造成灵魂出窍,还是挺难的,啊,这时候要是莱尔还活着,或许能够借用墨菲斯托的鬼道。”姜厌舟耸了耸肩,“可惜那个家伙已经沉到海里去了。”“我听说,在阴阳寮的总部,也就是占星台,有一台可以让普通人进入灵质界的机器,但是问题是,那台机器是随机投放的,我就算进入了灵质界,也不一定能在灵魂的海洋里找到小希的灵魂,而且,即便我运气好,找到了,也没办法将小希带回来,我可以通过机器返回,但小希的灵魂必须有明确的道路才可以。”想到这,源明初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他想要将手中的空奶瓶放到一边,但一只手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如果只是找到路的话,我有办法,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进入阴阳寮,并且,怎么在灵质界里找到袁小希的灵魂。”安倍晴明接过源明初手中的空牛奶瓶,规规矩矩地摆到一旁的架子上:“用玉藻前的鬼道·返魂香。”“对了,诸位,如果各位休息的差不多了的话。”大天狗掀开浴室的帘子走进来,他打量着眼前穿着浴袍的四个男人,“我家主人想请你们去一趟里高野。”“你家......主人。”鬼欺的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之前没听说你和阴阳师签订契约啊。”“嗷,我忘了介绍了,大天狗所侍奉的阴阳师,嗯,准确来说那家伙也不能叫阴阳师。”安倍晴明笑了笑,“就是目前所现存的所有通灵者中,最强的存在,目前记载中真言书最早的主人,空海法师。”【京都·金刚峰寺】空海放下手中的木鱼,机械的身体并不会有疲惫的感觉,但灵魂还是会产生倦意。当他放下木鱼的时候,眼前那一片由灵力汇集的画卷化作光点飘散。“不愧是言灵书,现在看来一切都按照预言书所预定的轨迹发展。”空海转过身,梅林正穿着一身睡袍站在他的身后,这个男人手中握着他的法杖,但光线却从他的身体中穿透了过去,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出现在空海身后的梅林只不过是一个缥缈的幻影。“不过,要说变数的话也还是有的。”梅林看着空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来,“按照最初的预言,在雷神降临之际,我们就将迎来毁灭,诸神会再次降临人间,人类的历史会在此终结,神代将再次开启,但是源明初打败了雷神,为我们赢来了宝贵的喘息。也正是因此,预言书才有了之后的预言。”“如果预言没有出错的话,那看来......”空海站起身,“袁小希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你没办法再重新使用真言书吗?”“怎么?预言书的预言是袁小希不会醒过来吗?”“一个人的生命相对于世界的未来来说太过于渺小,预言书并没有展示有关这个问题的答案。”梅林叹了口气,“虽然我很希望那孩子能醒过来,但现在看来不得不做两手准备了,你应该也知道,‘它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我知道,但是,如果是活着的空海的化,或许能重新使用真言书,但......”空海看着自己那机械的躯体,苦笑了一声,“现在的空海法师,不过是它们为了保留我的灵魂而制作的容器,即使我能够再次启动真言书,想要使用的话,或许也只有一次的机会了,这还是靠着我和真言书之间的那点‘交情’。”“啊......”梅林有些无奈地捂住额头,“那看来袁小希还不能死啊。”“她当然不能死,也不会死。”空海从身边台子上取出三炷香,他并没有用任何点火设备,香就自己点燃了,他将香插到面前的香炉上转过身对着梅林摊开手,“源明初一定会把他的灵魂给带回来的,我相信他们。”“也就是说,你准备出山了吗?”“只是下山走走,顺便,八神家藏着一个大麻烦,我得去帮这群后辈把这个麻烦给解决掉。”空海将双腿盘起,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我还以为需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你呢,没想到你......”“晴明之前来找过我,虽说按我的想法,我现在已经不该干涉这个世界的命运,但是,若是见苍生苦难而不救也有违我之本心。”空海摆了摆手,那机械的面孔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所以我还是下山吧。”“哼。”梅林轻笑了一声,随后他的身形就化作斑驳的光点消失在了空海的面前。而空海也没继续待在佛堂内,他伸出自己的机械手臂,拍了拍身上僧袍上的灰尘。当他推开禅房大门的时候门口执帚的小沙弥看见禅房的门推开,还被吓了一跳。里高野的面积其实并不大,虽然传说是真言宗的圣地,但实际上,里高野只是空海法师的住处罢了。这里其实只有一个小院和一间禅房,禅房后面有一个不是很大的水池,水池旁开着一颗灵樱,灵樱挖了一个青砖堆砌的水井。“法......法师,您怎么......出来了?”小沙弥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今天是第一次来里高野,之前师兄们说,这个神隐之中有他们真言宗开宗立派的老祖宗,但是他从来就没有从禅房里出来过。“嗯?啊,我在这等个朋友。”小沙弥打量着面前的“老祖宗”,空海的身上完全没有一块人类的皮肤,所有的躯干,包括头部,都是由冰冷的机械构成,眼前的空海完全不能算作是人类,说是机械生物之类的要更贴切一些。“啊,我的肉身早就死掉了,现在是空海法师的灵魂寄宿在这个机械义体上,说起来这个机械身体,好像还是阴阳寮第一批制作的型号。”听空海的声音像是在笑,但小沙弥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到笑意,“把那个给我吧。”空海向着小沙弥伸出手,示意小沙弥将手中的扫帚递给他。“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么?”空海结果扫帚,一边轻轻地扫地,一边问道。小沙弥揉了揉眼睛,明明刚刚还没感觉到疲惫,听了空海的话之后却感到了些许困意,空海笑了笑,拍拍小沙弥的肩膀,随后用手在小沙弥的头上轻轻一摸,随着一阵光芒亮起,小沙弥消失在了空海面前。而空海,也转过身看到了身后,出现的源明初的影子。“来了,看样子是赶时间啊,都没法亲自来我这一趟。”“空海法师,实在是抱歉,但是小希现在的身体虚弱,没法长途跋涉,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我也不放心,实属无奈,才出此下策。”源明初双膝跪地,在空海面前低下头,“请法师原谅。”“我哪有那么高的架子你快起来,我喊你们来是跟你们说一些事情酒吞童子在听吗?”“他在我旁边。”“那好,我知道你们接下来的计划,应该是和八神家全面开战,但是你们知道每个人需要去做什么吗?还有八神家最大的威胁是什么,你们知道吗?”“我想想,是八神遥辉吗?”“不,是玄。不过不用担心,玄我会和你师父晴明一起镇压,至于其他人,你们合理分配即可,但是有一点。”空海顿了顿,“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将袁小希的灵魂带回来为前提展开的,如果这个目的达不到,我们对八神家所做的一切抵抗就毫无意义,这不是因为源明初的个人感情,而是有别的理由,所以,源明初。”“您请说。”“一旦开始行动,我们所有人都会作为你的助力,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抵抗不住,有我在你放心,但是灵质界的事情我无法干预,所以,只有你能把袁小希带回来。”“哦对了,就先让大天狗跟着你们吧,他不是和恶路王还有些私人恩怨嘛”空海把话说完便朝着源明初的方向挥了挥手。空海的影像在源明初的眼前消失,他看着面前的墙壁,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好,那么趁着这个机会。”安倍晴明笑着拿扇子拍了拍自己的手掌,“我们来好好整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吧。”源明初仍旧盯着墙壁,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空海的声音......“所以,只有你能把袁小希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