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疑点
第二天一大早,潇瑶给解善打了一通电话,简单地和解善说了一些关于爷爷的事情后,两人把时间约在了午后。王阿姨不好意思进去,所以就在楼下等潇瑶。起初,潇瑶还以为解善的家也跟她本人一样中规中矩,巡视了眼粉中冒泡的屋子后,不禁在心中感慨解善的反萌差。原来善姐内地里也是一个少女呀!解善似乎读懂了潇瑶内心的想法,咳了两声掩饰面上的尴尬:“家里人觉得这样好看。”潇瑶眨眨眼,认同地点头:“是好看,粉粉的,很温馨。”“善姐还会弹钢琴?”潇瑶好奇问道。解善点头,给潇瑶倒了杯温水:“以前挺喜欢的,现在老了,也没那么多心思去弹,就偶尔弹弹放松放松。”家里的解善和工作中的解善截然不同。如果说工作中的解善是个不苟言笑的女强人的话,家里的解善便是卸掉坚硬外壳的贤妻良母。或许连解善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说话比工作时要温柔一些,也更加平易近人。“您有两个儿子呀!”潇瑶看见搁在电视机旁边的全家福。潇瑶正和解善讨论她的儿子时,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打开门,这人便是荣敬文。他换好鞋子后和潇瑶对视,礼貌询问:“你是?”潇瑶腿不方便,只是点头和中年男人打招呼:“您好!我叫潇瑶,是潇行奕的孙女,想问您点事儿,不知放不方便?”荣敬文听到“潇行奕”三个字后表情瞬间阴沉下去。“你要问什么?”声音冰冰凉凉的。好在解善在中间调和,荣敬文并没有完全把不待见表现在脸上。潇瑶直接切入主题:“听说您是考古系的教授,我想着您应该和我爷爷认识,所以想向您打听一下我爷爷的消息。”荣敬文抿了口茶水,声量稍高:“他六年前就辞职了,我不清楚!”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这家伙报应早来了八年啊……”解善板脸踢了荣敬文一脚:“会不会说话?”荣敬文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哧声:“我说的实话,那老家伙活该!”“荣副院长,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潇瑶实在忍不住这臭老头奚落她爷爷,笑呵呵地给荣敬文下套。“你说!”荣敬文示意潇瑶说,然后抬起茶水品得津津有味。“帝江大学门口匾牌上是什么字儿来着,‘以身作则,率先垂范’,什么意思我可能不太清楚,不过您应该比我这个后生清楚,毕竟你的学识比我渊博。”荣敬文听出了潇瑶在拐弯抹角骂自己,气得吹鼻瞪眼,解善倒是没什么表情,默默倾听的模样有些幸灾乐祸。“抱歉善姐,我没忍住!看样子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我就先走了,过几天再给善姐赔礼道歉。”潇瑶没给荣敬文回嘴的机会,直接推着轮椅告辞。解善点头,起身替潇瑶开门,潇瑶就和站在门口的沈修离对上了视线,他半举的手缓缓落下,另一只手还拎着礼品,看样子是和荣敬文认识。“哟!好巧!”潇瑶抬手打了个招呼。沈修离表情寡淡,平静地投了个眼神给潇瑶,当作应声。之后不容潇瑶开口询问,解善便朝荣敬文道:“小沈来了。”“小沈怎么过来了?”荣敬文看沈修离跟看宝贝似的,眼睛亮着光芒。他迅速起身,态度立马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他接过沈修离递过来的礼品,热情地招呼沈修离进屋。沈修离朝潇瑶道:“我先进去了。”潇瑶点头,看着沈修离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审视。解善朝潇瑶抱歉一笑后便关上了门。门口,潇瑶眉头拧成了一条绳,一边推着轮椅一边思忖,沈修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刚刚手里提着礼品就很让人感到疑惑,距帝江大学120周年活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完全可以在之前给荣敬文送礼品,却偏偏等到现在,这是疑点一。为什么?难道荣敬文手里真的有什么是沈修离想要得到的?潇瑶又联想到了沈修离的木镯和他种种荒唐的行为,阿十说他责任心强,完全可以直接给她一笔钱亦或是让她住在医院里等伤口恢复,大可不必让她住进公寓里。虽然这是她自己要求的,但是换做她她是绝对不可能将一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女人带进自己的领域里,所以,沈修离其实是变相地接近自己,而非补偿,这是疑点二。换个角度,如果荣敬文身上真的有什么是沈修离想要拿到了,那他为什么会在自己来了之后才登门拜访,而不是之前,显然是故意而为之,这是疑点三。三个疑点,足以证明沈修离手上的木镯并非故意,甚至可以说是处心积虑在引诱某个人,而恰好潇瑶被勾出来了。潇瑶抬头,眼眸亮了亮,沈修离绝非只是来帝江工作这么简单,那他在这场游戏里,是个怎样的角色?三月慢慢来到了尾声,帝江又是南方城市,天空就布上灰蒙蒙的一层,彷佛伸手就能触到压低的云层,这两天竟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昭示雨季的到来,可怜了公园里那四棵樱花树,才刚刚迎来一年一季最美的时候,就被这场小雨打得垂头丧气。潇瑶坐在阳台上俯视楼下花海,托腮惋惜:“昨天还开得旺盛呢,今天就焉了大半,恐怕撑不到明天了,可惜呀可惜!”正在拖地的王阿姨抬头:“昨儿让你和沈先生一起去看,你非不去。”潇瑶回头,一脸无奈:“王阿姨,我干嘛跟他去呀?”王阿姨开始搬道理出来:“潇小姐,冷战不能这么久,不然感情会淡的,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和先生都气好久了。”潇瑶直接放弃和王阿姨争论,这搁谁看都知道关系一般,不知道她哪里让王阿姨误解自己和沈修离是情侣关系。她觉得自己耳朵有那么一丢丢烫,可能是沈修离搁心里偷偷骂她。时隔两个多星期,潇瑶终于可以进行初步的腿部复健,最近几天沈修离又忙得不见人影,潇瑶以为他没在车里,于是高高兴兴地往后车厢去。王阿姨一边撑着伞,一边替潇瑶拉开车门,门一开,潇瑶就和后车厢里的沈修离对上视线,她眨眨眼,眼底划过一抹不高兴的情绪,继而扬唇笑嘻嘻朝车上不露任何表情的沈修离打招呼。“沈先生,早上好!”这会儿雨下得有些大,豆大的雨珠打在伞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而打在雨伞上的雨滴又特别调皮地跳到了沈修离的脸上,他倏地露出不悦的神情,板着脸给潇瑶挪了一个位置。“要不,我、我还是坐副驾驶吧!”眼瞅着那股铺面袭来的怨气无处发,潇瑶非常识趣地提出想要去副驾驶。闻声,王阿姨“啊”了一声:“先生都给潇小姐让位置了。”随后又小声补了一句:“潇小姐,趁现在快和先生和好。”潇瑶有些心累,已经不想解释了,她看了眼沈修离,然后认命托起自己的左腿吃力地迈进去,屁股还没沾到位置上,撑在坐垫上的手莫名一滑,身体一个趔趄,眼瞅着就要和地毯拥抱,那只戴着蓝色玛瑙扳指的手便伸过来,稳住了她的身体。那只手是刚劲有力的,拽得潇瑶手臂稍稍疼,那一贯冰凉的触感也透过衣服亲吻着潇瑶的手臂,木镯也像受到惊吓的小鹿正来回轻轻拍打着,她不禁红了脸,借着手臂上的支撑力一挪一挪地坐了上去。“注意。”潇瑶刚一坐好,沈修离便提醒着收回手,无意的关心像有意的撩拨。潇瑶鸵鸟似的点头,小声道谢。沈修离难得应了一声:“嗯。”不痛不痒,却还是钻进了潇瑶扑通扑通的小心脏里,挠得她心痒痒。哎呀,这人怎么随便释放魅力呀!潇瑶性格本来就比较跳脱,安静片刻后,又竖起耳朵张望,听到身旁传来劈里啪啦的敲字声,忍不住探头看。“写什么?”“论文。”“哦……”潇瑶稍微近视,没看清楚,她往沈修离身边凑了凑,那股淡淡的香味又调皮地钻进她鼻翼里:“你写什么论文呀!”沈修离轻描淡写道:“一具干尸。”“哦……”聒噪声骤然落下,车厢里只剩下敲字声,潇瑶安静了一分钟左右,嘴巴又开始了。“沈先生,能给我看看照片吗?我也是考古专业的。”她对沈修离提起的干尸非常感兴趣,所以语气略显兴奋。见沈修离将照片调了出来,潇瑶拉着脖子凑近电脑。忽然,头顶上沈修离温热的气息有规律地喷洒下来,有的忒调皮,悄悄钻进潇瑶的后衣领,轻轻的、痒痒的,似抚摸她的后颈。可能是靠得太近,沈修离身上的香味比刚刚更加浓烈,像一直沉睡的野兽,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彷佛在宣誓自己的领地。她被浓烈的气味扰得晕乎乎的,下意识地退了退,不小心碰上了沈修离的肩膀,奇怪的情绪爬了潇瑶一脸。“这干尸不成功呀!”潇瑶调整好情绪后,指着照片中干尸的左边眉眼,那里受损非常严重,都凹陷成一个洞了。且不说眉眼,连头发都脱落得只剩额头那一小撮,脖子也露出森森白骨。她思索了一下后回头看向沈修离,便对上了那双深邃的黑眸。沈修离惊愕地瞥了潇瑶一眼,开口问:“你觉得这具干尸存了多少年?”感受到沈修离情绪的波动,潇瑶迅速转过头看着图片,耳根子没出息地泛起了红,她忍不住摸了摸发热的耳朵。“……我、我也不知道。”回过神来后,这才磕磕绊绊地回答。差点着了姓沈的道,那双眼睛怎么像个吸盘一样,潇瑶暗自嘀咕,还好自己定力十足,没被沈妖精诱惑。她现在还不清楚沈修离的底细,自然不会透露自己的老底。潇瑶立马扯开话题:“干尸是怎么封存的?”沈修离神情恢复平淡,睨了她一眼:“百度是个好东西。”潇瑶:“……”得,她就不该问,这人像是有双重人格一样,一会儿一个模样。“不说就不说。”搁了几秒钟,潇瑶不服气地回怼了一句。沈修离跟没听见一样,没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