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子枫被罚绕岛长跑，顾仲林觉得过意不去，就陪她一起跑。没想到秋子枫一介女子，跑起步来却真如风一般，没跑多远，顾仲林就跟不上她的速度了。碍于面子，顾仲林只得调整呼吸，加大步伐，奋力向前。

他俩一前一后，奔跑如飞。岛上的树木、房屋、船坞、桅杆依次向后快速闪过，风贴着脸唰唰地吹，两人比心上来了，一前一后谁也不甘落后。

岛上气候无常，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突然乌云低垂，豆大的雨点说话就从天上奔跑而来，打到人脸上来。

“噢！疼！”

秋子枫边跑边摸自己的脸颊。

顾仲林说：“疼就认输了吧？”

“不！我偏不！”

“那就跑！继续！”

到达目的地，风驻雨停。顾仲林累得双手叉腰，胸脯起伏呼吃呼吃直喘粗气。“我总不能输给一个女的吧！”

秋子枫说：“哈哈！你还嘴硬，男的怎么啦？男的就了不起啊？顾仲林，你给我听好了：以后特训班的课程，译电、打键、记背密码、收发报，这些我都跟你打擂台，谁输谁请客，一瓶冰糖桔子水好吧？”

“好，一言为定。”

很快，专业课训练开始了。

想不到那个跑步飞快的“女飞人”秋子枫，专业课也是她的强项，强记密码、发电报、打字都有超人的速度，但是奇了怪了，这样一个女超人，就是射击不行，打枪瞄靶，状态不好的时候脱靶严重，七颗子弹能飞六颗，顾仲林讽刺她道：

“你呀你，真是飞人啊！”

“可我发电报快呀，准确率又高。”

作为专业课的模拟训练，学员队开展了人与人之间发电报的“来电行动”，鼓励大家相互发电报。秋子枫展示了她才女的一面，发来的电报好像散文诗，其中有一封是这样写的：

漫步野外，仰望迷离的天空，闻着近处草木的清香，听着湖水缓缓流动的声响，真想让时间在这一刻凝住，我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直到走回童年。

顾仲林的回电也写的得美：

今晚放下写作的笔，打开宿舍门，到院里走了走。院里有一大片竹林，月亮的银光在竹林间闪闪烁烁，月亮在与我捉迷藏。

他们相互发电报，相互欣赏，射击课上的不愉快一扫而光。

译电、记背密码、收发报，这些课程已一一收关，剩下的课程还有汽车驾驶、拍照和冲洗照片。顾仲林给秋子枫拍电报，问她想不想拍一组好看的相片，如果想，明天太阳刚一露头时在湖边等。“负责拍，负责洗，请回电。”

秋子枫只回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一早，秋子枫早早起床，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拿出一件黑皮夹克，用手掸掸，呼呼一吹，扭身把夹克往身上一披，两袖一伸，穿在身上。

她用最快速度刷牙洗脸吃早点。

她风一样地跑步出门。门外天色略黑，有颜色更黑的早起的鸟儿啾啾叫着，在树枝上蹦蹦跳跳，闹得欢。秋子枫开始绕岛长跑。这是她每早必修的功课。她迈着梅花鹿般的长腿奔跑沿湖小道上，她要出透汗才觉痛快。

秋子枫跑到预定地点，顾仲林早已在湖边等她。

“哪有你这样的？别的女孩拍照前都是涂脂抹粉，画个弯弯的眉毛什么的，你老兄可倒好，跑个满脸大汗，生怕我拍不出来是吧？”

“越真实越好啊！”秋子枫说，“来呀！来拍我呀！”

她个儿高腿长，拍全身照最漂亮。顾仲林“啪啪”按动快门，有特写，有半身照，有全身照。湖岛美景衬托着她的美丽。顾仲林在镜头里第一次发现，这假小子竟然长得挺好看的，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这天，顾仲林给秋子枫拍了很多照片，说是练习作业，实则人像大片，每一张都很有质感，这是夜里照片冲洗出来顾仲林才发现的，一不留神成了摄影大师了。照片交给秋子枫的时候，她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毕业的时节说来就来，他们从特训班毕业，就要奔赴各自的岗位，有的是前线，有的中海岛，而顾仲林得到的秘密指令是到中西女中去教书。

“毕业啦！江湖再见！”

他们把军帽扔向空中，阳光从空中倾酒下来，照在他们年轻的脸上，他们踌躇满志，一起大声唱起岳飞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大家手拉着手在湖边唱歌，行走，拍照留念。混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热血直往头上涌。特训班里每一位学员都有真功夫，他们掌握了许多特殊技能，有的是神枪手，有的是发报高手。有的擅长暗杀，有的擅长卧底。这十八般武艺真够鬼子喝一壶的。

秋子枫把顾仲林拉到一边，从兜里摸出一张照片，落落大方地递给他说：

“喏，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这不是我给你拍的照片吗？”

“是你拍的啊！我挑了一张最好看的送你。”

“你这礼物便宜啊！”

“爱要不要！”

秋子枫从顾仲林手里猛地抽出那张照片，撒腿就跑。

“哎！把照片还给我！”

他们一个跑，一个追，旁边同学都像看大戏似地起哄架秧子，挥着手大声喊加油，场面一度失控。太阳放射出巨大的光芒，照在这些年轻的、热烘烘的脸上，他们以为，时光不老，永远年轻。

他们微笑着，打起背包，先后离岛。特训班结束，小岛又回到从前的宁静时光。阳光普照，万物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