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妹妹果然下贱
我怎么看?你们小两口想睡便睡,我哪敢有什么意见。杜窈窈暗自疯狂腹诽。慢吞吞抬头,见沈阶意味深长地盯她,杜窈窈脑中急速转弯:若她说,不斗舞,直接把沈阶让红萼一宿,估计沈阶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斗舞?不太行啊。一来原主是个吃喝玩乐的草包,不擅歌舞。二来大楚风气保守,一个已嫁人妇在众人面前跳舞,多少有娱人之嫌,夫君脸上也没光。不比南诏小族,唱跳皆寻常。杜窈窈掩嘴轻咳,使起娇弱装病的老套路,“咳咳……臣妇身子不好,风寒刚愈……咳……恐怕难如公主美意……”她本就纤瘦,腰肢细得仿佛一折能断。苍白的面容,一双大眼睛咳得泛起水雾,凝成泪珠盈在睫上,楚楚可怜。沈阶知杜窈窈有装的成分,不禁还是心疼,对红萼没好脸色,“臣要照顾夫人,公主请自便。”红萼热脸贴来冷屁股,心下羞恼,恨恨啐道:“不过一个病秧子,值得你这样宝贝?!”“臣的夫人,臣自然宝贝,南诏不临海,公主未免管的太宽。”沈阶言辞板正,不卑不亢。“沈阶,你!”红萼俏脸涨红,想指着沈阶怒骂的手强自攥在袖中,“沈阶你给我等着,总有你求我的那一天!”太子楚政向南诏来使透露出,想与南诏缔结姻亲同盟关系,太子麾下的才俊彦硕,包括太子本人,任由红萼公主挑选。公主于臣子,可做正妻,于太子,只能做侧妃。臣子妻可休,太子妃不可废。红萼看上沈阶,这个外界有名的酷吏。越是难搞的男人,骄傲的公主越是想征服裙下。公主怒气冲冲地走了。“沈阶,”杜窈窈认真唤他,叹口气,“你不用为我得罪红萼公主,没有必要。”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看这俩人现在吵得欢,万一将来好上,她这个前妻才是夹心饼干——两边不讨好,里外不是人,一点活路木有。“窈窈,别怕,”沈阶扶杜窈窈坐下,安抚道,“所有事情我会处理,无需担心。”带杜窈窈参加宫宴,沈阶有喜爱她的心思,同时也有拿她挡红萼这朵烂桃花的意思——他对目前的杜窈窈满意,不想换个麻烦夫人。杜窈窈一点不想掺合他俩其中,又不能直言叫沈阶去与红萼接触。她命银叶拿起貂裘,向沈阶轻道:“我去趟净房,等等就来。”“要不要我陪你?”沈阶拉她的手。“不用,”杜窈窈摇头笑,压低声,“我去如厕,你跟来干嘛,被人知道要笑话我们的。”“嗯,”沈阶也笑,挠挠她手心,“去吧,宫里人多,一切小心。”“好。”杜窈窈抽手离开。踏出殿门,她深吁一口气,没有比她更贤惠贴心的妻子了,想方设法给丈夫创造艳遇机会。她不在场,若沈阶对红萼有什么隐秘心思,方便表达,不用再顾及。男人嘛,在一个刚睡过不久的女人面前,哪能转身温柔善待另一个女人,杜窈窈懂,而且男人的深情人设,不得立一下,顺便激发追逐者的好胜心。祝他们王八绿豆,早日对眼。放她一个功成身退!头一回进宫,银叶不熟悉路,杜窈窈也不懂,在附近瞎逛几圈,冷得瑟瑟发抖,又不小心被端汤的宫女撞上,弄湿貂裘披风。“夫人,怎么办?”银叶忙用手帕擦杜窈窈身上的污渍,“要不我们回去宴会吧。”杜窈窈沉思,不知沈阶和红萼这会儿发展到哪步,沈阶去道歉没,红萼可有原谅,两人是否重归于好?她不想去宫宴上碍跋扈公主的眼。“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方才端汤的朱衣宫女跪在地上哆嗦道歉。“不妨事,”杜窈窈不以为意,“你起身去忙吧。”“瞎了眼的贱蹄子,冲撞坏御史夫人,沈大人不得要你狗命!”一位作嬷嬷打扮的宫人走来教训宫女。这边灯少,杜窈窈吓一跳。嬷嬷眯眼谄笑,“夫人没事吧?”杜窈窈摇头。嬷嬷瞪那宫女,“算你走运,夫人心好,还不快滚!”宫女仓惶跑开。“姑姑认得我?”杜窈窈好奇问道。她换风格打扮,很少人认得这么精准。嬷嬷正色,“老奴是东宫的人。”哦,沈阶上司的人。但书中记载,楚政小节出入,大德无亏,算一代明君,怎么东宫的下人这般势力作风。嬷嬷瞧了眼杜窈窈身上的貂裘披风,主动提,“夫人,老奴带您去找间偏殿,清理干净衣物。”杜窈窈犹豫,不敢随便跟人走。嬷嬷见状,适时亮出东宫一张令牌。杜窈窈勉强放心,随她到一处偏殿。刚进殿内,银叶还未进来,门从外边被人“咔哒”一声锁上。重重帷幔之后,传来一个男子低沉喑哑的声音。“窈窈妹妹,又见面了。”杜窈窈差点脱口“你是谁”,转念压住,这可能是原主认识的男人。她不敢吭声。我不动,敌会动。男子从坐榻起身,慢悠悠地穿过帷幕,走到杜窈窈面前。这是一张陌生的脸,长眉细目,俊美得有些锐利,如弦上待发的箭,蓄满侵略之意。戴金冠,着锦衣,脖上挂一串檀木佛珠。杜窈窈努力回忆原书,三分了然。——宸王楚洵。宸,有借指王位、帝王之意。足见当今皇帝对其宠爱,封号寓意隐带与太子争位的嫌疑。皇帝默许宸王在朝堂和太子争权。太子乃先皇后所出,宸王是阮贵妃独子,皇帝爱重贵妃,偏心宸王。朝中隐有传闻,若非太子谨慎贤明,事事从不行差踏错,怕是东宫早已易主。可惜宸王此时风头虽盛,后来发生宫变,被沈阶一箭射杀在太极殿前,曝尸三日。“窈窈妹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楚洵不嫌杜窈窈披风上的汤渍,凑上前想触她的脸,“如今洗尽铅华,把沈阶迷得爱不释手围着你转。”杜窈窈侧头微躬,“臣妇见过宸王殿下。”立即划出楚汉界限。楚洵一怔,摸她的手落空,冷笑道:“现在竟如此规矩,淑女的外表,能掩盖不堪的本心吗?”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块白布,扔在杜窈窈胸前。杜窈窈忐忑接过。是个肚兜。纯白面料,柔软丝滑,是她常用的内衣料子,正面中间绣一个小小的“窈”字。一刹石火电光,杜窈窈猛地想起。原主在一次酒醉后,曾约表哥宋行楷到某酒楼。宋行楷为避嫌没来,在永宁侯府的宸王却无意闯入。原主没认出,抱着宸王表情述意,送出绣字的贴身肚兜求欢。结果自然没成,沈阶很快派人打断。杜窈窈能肯定的是,自己与宸王断没什么关系,不然以沈阶对太子的忠心,加上锱铢必较的性子,她坟头草早长三尺高。她打定主意不认,“殿下的话,臣妇听不懂。”“装傻?”楚洵挑眉,视线落在杜窈窈高耸的山峰,伸手去解她的披风,“上次没和你好,可想我想得抓心挠肝?”杜窈窈紧攥领口,低斥道:“殿下自重!”楚洵的手转而上抬,迫使她仰起下巴,贴近道:“这么美的一张脸,沈阶怎么忍心亏着你,以后跟了本王,本王一定好好疼你。”他把她抵在门上,另一手掐她腰身,“你长这副模样,合该躺在床上伺候人的。你跟着沈阶有什么前途,他就是太子的一条狗,哪天太子看上你,信不信沈阶能立马把你送给主子暖床。”言语之间尽是挑拨。可杜窈窈知道,太子不好人妻,而宸王,过去夺过臣妇。夺了又怎样,皇帝偏爱,贵妃纵容,御史台呈上去的折子被上边人三言两语打发。说是王爷醉酒,男女偷情。没人问过被欺侮后的妇人怎么想。甚至有那趋炎附势的官员,宸王睡了自个发妻,他一顶小轿送妻子到宸王府上。此风助长,宸王越加猖狂,后来致他死地的其中一条便是:私通庶母,秽乱宫闱。酒楼误闯之事,不知宸王有心还是无意,杜窈窈决定坦言,不叫宸王自说自话——以为自己找他求欢,一个劲儿往脸上贴金。原主风流,但心心念念的只有宋行楷,旁人跟前哪会随便低头。“那日,是臣妇醉酒认错人,冒犯殿下,请殿下勿要怪罪。”杜窈窈一本正色。“哦?”楚洵不为所动,状似好奇,“那你本想叫哪个奸*夫*睡*你?”陌生男女不适合谈论这个话题,杜窈窈挣了挣,“放开我!”楚洵捏她下颌的手紧了紧,手沿纤细腰身向上攀爬,哄诱道:“你得先告诉我,那天你想让谁*睡*你?”杜窈窈强忍不适,冷声说:“与殿下无关。”楚洵置若罔闻,探究地瞅着她,“让本王猜猜看?”稍顿,“窈窈妹妹是不是惦记宋学士?”宋行楷为翰林院学士,掌管典礼、编撰诸事之职,朝中人称“宋学士”。杜窈窈不答。楚洵问得更加直白,“你是不是想宋行楷睡你?”抬眼望了下门外,月光下,灯光中,一道清肃修长的人影往这边来。楚洵眉梢眼角暗藏得意,哄杜窈窈,“妹妹,快说,说了本王不仅放开你,还会放你离开。”杜窈窈狐疑地看着楚洵。“快说!”楚洵捏住她的后颈逼迫。脸和颈都在他手上,杜窈窈无力,小声,“是。”楚洵不满意,命令,“说清楚,那日想让谁睡你?”杜窈窈重复,满足这位王爷的无聊趣味,“那日我想让宋行楷睡*我。”她又挣扎,“行了吗,能放开我了吗?”“行,怎么不行,哈哈哈哈——”楚洵笑得凤眼眯起,佛珠乱颤,大声道:“沈阶果然不行,妹妹果真下贱!好,好极!”杜窈窈摸不清头脑,门“哐啷”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楚洵抱人闪过,杜窈窈定睛。竟是沈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