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奴
“什么东西?什么大人?你们给我用了什么?”谢琼不自在环胸,瞪着那走到香炉中查验的妇人。“自然是被您给糟践了的好东西,这香药可是西番特产,千金难得,不知道有多少好这一口的贵人想求这种香呢。”妇人暧昧一笑,边说边挥手。四名侍女会意,将已轻手软脚软的谢琼半是搀扶半是胁迫地押到浴盆处。“给女郎沐浴更衣。”妇人瞥过谢琼的容貌,又感慨一句:“这样的姿色,再加上方才的香药,一会儿倒是要便宜那小郎君了。”说话间的工夫,侍女早就麻利地将谢琼剥了个干净。谢琼也不必再问妇人意指的体质到底是什么样子——她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也弄清了胸前那片湿痕的由来。难怪她刚刚闻到了奶腥气!“你们给我走开!”谢琼又惊又怒,怒气一下袭上心头,她按捺不住,挥手甩开身旁侍女的手,就要从水里出去。自小到大,她从来都是被人小心呵护伺候,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和委屈。这等下贱的地方,还把她的身子弄成了靠出卖色相的才能苟活的下贱模样。“给我按好了!”妇人冲那名侍女厉呵。又对着谢琼道:“楼里的姑娘不知道多羡慕您呢。女郎还是安生些,不然少不得受点皮肉之苦。”侍女留了神,使出来的力道不是谢琼能挣开的。她只能边骂边被人按着洗个干净,又拉到铜镜之前上妆。镜中人还是镜中人。乌发长眉,本就含着媚气的桃花眼此时泛水光,即使谢琼苍白着脸颊,拧着眉,也盖不住朱门世家养娇惯出来的殊容丽色。妇人肯多给她点耐心,也是看在她这张脸上。妇人也看得心烦,吩咐道:“行了,随便梳梳就成了,左右她这模样也不需要点妆!”侍女们点头称是,手脚麻利,收拾好就又将谢琼架起来,一路走一路任她呵斥。“要是我出去,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就等着,等我让人烧了这里,再把你们都拉去喂狗!”谢琼倒是挣扎了一路,从关着她的屋子到另一间装饰更为豪奢的屋子,可一切不过都是无用功。“省点力气吧,行了,你们跟我去看看那小郎君来了没有,要是再不来可就要便宜别人了。”妇人带了四个侍女出去,留了两个在门外看着谢琼。“放我出去!”换了一身清凉衣衫,可胸前的黏糊糊的感觉还在,谢琼却顾不上这些。她拍着门又喊了几声,可门外侍女像是没长耳朵,根本不搭理她。不理她才好。谢琼盼的就是没人理她。方才跟那妇人计较,她装出外表嚣张内里草包的模样,就是为了能让妇人放松警惕,好方便她借机逃跑。谢琼将新换上的衣衫打了个结,扯起长长裙裾。这间“待客”的屋子要比刚刚关着她的那件堂皇不少,连窗户上都贴着绣金窗纱,灯影摇曳下尤为暧昧。她不管这么多,扯开那窗纱去推窗户。“吱呀一声”这里的窗户果然没给钉上。她心中大喜,往外一看,心又跟着凉了半截。窗外是条又窄又脏的小巷,窗子离地面有点距离。要是从这儿跳下去,就算不死也要摔断了腿。屋外人声隐隐传来。是拼着摔断腿的风险搏一搏,还是就待着屋子里等着被男人欺负,变成只知道在床上讨好献媚的玩意儿?谢琼咬牙,一提气从窗边跳了下去。一声闷响,谢琼落地。左脚刺骨的疼,胸前闷得喘不过气,她却只顾着拖着脚往前跑,趁着那些人还没发现,她得想办法逃走。天边长恒星当空,远处有酒肆笑闹声,小巷子里破败脏乱,光线又不甚明朗,谢琼高估了自己,走出几步就歪倒在地上。她又疼又委屈,想叫出声却又不敢,要是被人抓回去,那她还不如在这儿疼死算了。“有人跑了!”“快去追!”“她从窗户跳下去了!”身后小楼上传来喊叫,谢琼咬牙,连忙爬起来。可似乎已经迟了一步。窄巷口凭空出现一个黑衣男子,恰好堵在小巷出口。昏暗之中难辨容貌,谢琼忙扶着墙,警惕地看向那男子。?“虫娘?”男子率先开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清冽如泉,透露着还未散去的少年气。只听声音,便知道这人还称不上是个男子,至多是个长得较为高大的少年郎。谢琼被这声音惊得一愣,试探着出声。“谢重山?!”来人走得更近,面容在昏暗的灯光映照下清晰起来。少年人身形高大,墨发束在脑后,扎成一簇,又挽了个发髻。眼下一团青黑让他稍显疲惫,却掩盖不住不俗的容貌——高鼻凤眼,墨眉如刀,眼眸湛然淡淡。明明只是一个卑贱的家奴,却生得比谢家几位正经出身的郎君还要好看,他不挨欺负,谁挨欺负?谢琼顾不得平日里对谢重山的厌恶,只急着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三叔他们来找我了?快,快去找人来,这楼里的妓寮把我关住,还要欺负我,你快去找人把他们全关进牢里。”就算再讨厌谢重山,此时他也可以算作她的靠山。谢琼还是有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