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忍不了
心中犹豫未决,谢琼却已经出声。没办法,她疼得忍不了了。金玉堆里长大的姑娘,从没受过皮肉之苦,往日就是赏花会上被花刺了手指,都要被仆妇丫鬟们围着怜惜一番。“虫娘.......”谢重山也失了声,仿佛除了这两个字以外,他就不会再说别的话了。他单膝跪在谢琼榻前,看着纱帐后红着脸皱着眉的少女。“今天晚上的事,你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不然我一定会让人把你杀了!”谢琼瞧着他低垂的眼,威胁道。?她一向知道,谢重山皮相不俗,虽然不是时下宛城最受追捧的清俊淡远之貌,但也劲飒舒朗,是个顶顶俊美的少年郎。“我只是实在难受,不然也不会找你.......”她抬腕掀开纱帘,拉住谢重山的衣襟将他扯向自己。对着十几个禁都岿然不动的少年郎,这个时候倒软塌成了泥,一拉就倾颓下来。难得脸红的少年连呼吸都忘了,却还记得继续唤谢琼的小字。“虫娘...虫娘...”若是可能,谢重山是愿意将谢琼的小字喊上千千万万遍的。只是第三声已经被谢琼的唇封缄。“喂,你好了没有?”谢琼冲着高墙上的窗扇轻轻喊。她倚在短墙上,打心眼儿里希望自己真的是昏了头,昨夜的一切不过都是她昏沉中的一场噩梦。无论是谢园中的大火,还是她昨夜的种种荒唐行径,都该随着梦醒而消失。然而一切并不是梦。被她催促的少年随即从窗户上一跃而下,彻底打碎了她的幻想。“虫娘。”谢重山应声落地。他换了一身女子裙衫,脑后随意挽了鬓发,颊上还学着谢琼涂了好多的脂粉。只看容貌,倒是个姿色脱俗十分英气的小娘子。可再多看一眼,这小娘子的身形倒比一般的男子还要高大。谢琼挑眉看着谢重山一身不伦不类的装扮,道:“能走了吗?”不过五更天,沉睡了一夜的宛城还未完全醒来,醉酒枕玉臂的紫金贵人们尚在酣眠之中,燃香坊外的街上就已经有了商贩的叫嚷声。谢重山羞涩地低头,也知道自己这副打扮不入流。他一摸腰侧,仰头又看向身后高墙。拘谨道:“我忘了拿刀,你再等我一会儿?”要不是谢琼清楚地记得昨夜到底是谁压着谁,就看谢重山活像个羞涩小媳妇的作态,她真的会以为是自己强迫了他。谢琼冷淡点头,趁着谢重山去取刀的功夫,又偷偷摸了摸自己衣襟靠里面的地方。觉得触感干燥,并不湿润,心里才安定了一点。昨夜她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时谢重山已经打点好一切。谢琼忍住去扯胸前布巾的冲动,静待着谢重山去而复返,才松了眉头。“委屈你了,虫娘。只是城门口换班时守备最为松懈,趁着这个时候出去最好不过。”谢重山小心翼翼道。若是有办法,他绝对会让谢琼好好修养上一阵的。可昨夜他带着她在城中大闹一场,想必搜捕的文书早就已经发了下去,若再拖延一阵,想顺利离开宛城就难了。谢琼知道轻重,无谓在这种事上纠缠,自然一切都听谢重山的。他说两人扮成姐妹出城,她便直接唤他“姐姐”。他说要从车马行租一驾马车,她便顶着那老车夫上下打量的眼神上了马车。左右这个时候她离不了他,把所有事都交给他也没什么大不了。拉车的老马走得拖拖拉拉,马车也跟着摇摇晃晃。形容消瘦的车夫加劲甩鞭,马车就越发行得不稳。狭窄车厢内的“姐妹”二人也难免会挨蹭到彼此。药效散去,理智回巢,谢琼便再也无法忍受谢重山的碰触。“你离我远点。”她忍不住开口,抬手将谢重山总是捣到她侧臂的手给推开。“是。”长手长脚,早已经缩成一团的高大少年开口想解释,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哄得人开心。“我把燃香坊烧了。”谢重山思来想去,发现自己也只有这一件事能向她邀功。?谢琼被他的话惊到了。“你说回去拿刀是假,想回去放火才是真?那个被你绑住的妇人呢?你...不会...”她觉得自己说得都是废话。眼前瞧着还有几分委屈的少年杀起禁军来都不眨眼,又怎么会对那个妇人手软?“没有!”谢重山忙出声辩解。他面上一派天真坦然,眉眼被几分委屈压得黯淡,瞧上去真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娘子。“我没动手,她好端端窝在桌案下头。虫娘,我不是有意骗你.......是他们先欺负你的。再者说,那燃香坊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逼得你从窗上跳下来,还给你用了那种药。我不烧了它,怎么替你出气?”谢重山敢对天地发誓,他绝对没有对那个妇人动手。他最多就是把那妇人绑得结结实实,又在屋中放了一把火罢了。谢琼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谢重山烧了燃香坊,的确是替她出了一口恶气。可他这样动不动就杀人放火的作派,她实在接受不来。万一她要是哪里惹他生气了,他是不是也会对她动手?被谢家养出来谢重山,到底是条狗还是条狼,谢琼也拿捏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