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夜贼再犯
谢琼被他烦了一日,下午便想再去寻谢璋,可侍奉病弱妇人的侍女只说娘子身子疲惫,午间歇息过便未再起身。待到晚间时分,谢琼再去,侍女却说谢璋同崔泠说过话后便神态不豫,更是早早歇息了。谢琼愣在官驿上房门外,挠了挠头,才迟迟发觉自己只顾着婚事,却忘了关心阿姐与崔家三郎到底如何。世上的悲欢本就不相通,越是被偏爱宠溺,便越是愚钝蠢笨。蠢笨迟钝如谢琼戚戚然回屋,好一顿自责。却还有不长眼的小贼翻窗而来,又要缠着她闹腾。谢重山生就一副好皮相,眉长削薄,笑时眼眸像山间初化的溪水般明澈动人,鼻高而峻,唇角掀时如最好的丹朱入墨结在笔尖的那一抹。宛城的小娘子们自持身份尊贵不与他多言,却也会在无人时瞧着这出身不甚光彩的少年红了脸。昔日是谢琼没开窍,如今她情丝稍动,便觉出谢重山的好来。“虫娘,堂姐如何说的,你不告诉我。我就猜一猜,猜对了便点头,错了便摇头,好不好?”夜里侍女早将灯火熄灭,窗外月光白,白的像霜结了冰,照得屋里亮堂堂的,却照不见谢重山脸上的羞耻之色。他已然爬了床,却还要再问她婚事到底如何。若是不如他所愿,她还肯让他进屋?若是如他所愿,胆大到敢偷天的少年又该如何得意?“堂姐应允了,是不是?”谢重山轻声问。谢琼哼了哼,没点头也没摇头。“总不会是应允了崔泠吧......”谢重山玩笑道,眼里的情意顷刻间便结成了冰,却隐忍着未向外迸发。谢琼仍未回答,他便有些按捺不住。“你若是嫁给了崔泠,日后还想让我帮你时该怎么办?”他口气委屈,心里却恶狠狠地:若是谢琼真敢嫁给别人,那嫁几个他宰几个。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也要抢回来。幼时便从生死场上捡回一条命的少年不知道什么叫贵贱有别,什么叫门楣礼法,只任凭着一腔情意和占有欲支配理智,他怎么可能轻易将她拱手让人。谢琼闻言只暗暗不屑,没了他就当她活不了吗?若不是看他撒娇讨巧的样子可怜,她现在会任凭他亲近自己?谢重山不开玩笑了。“大胆虫娘,还不快如实招来。对着你小山哥哥还敢放肆,到底说不说?不说今日我便好好收拾你。”谢琼忍着笑看他,自知一皱眉便能唬得他立时俯身认错。可她心里痒痒,只开口无辜可怜道。“小山哥哥要问什么?虫娘真的不知道。你要杀便杀,要打便打。”绸缎一样柔黑的秀发水草般披散在脑后,发愈黑,肌肤便越莹白,瞧着瞧着倒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女子肌肤更莹润些,还是落在她身上的月色更温白些。谢重山附就下去,“你这样漂亮的姑娘家,我怎么舍得轻易就打杀你。你现在不说?那一会儿想说可就说不出来了。”谢重山装模作样的冷笑。谢琼仍旧眯眼笑着同他玩闹。“本来对着别人是不行的,可谁让你是小山哥哥啊。”她不教他吃亏,一笑就让那气焰逼人的少年喘息都重了几分。他俯身,想要亲她。“咚——咚——咚——”三声轻柔但清晰的敲门声。“虫娘睡了吗?我是阿姐。开门让我进来,同你说说话。”谢琼停住动作,屏住呼吸。眼中,只剩惊愕。“虫娘......”谢重山不动,他居然还不死心。谢琼只得哑着嗓子低声催他,言语间已经没了分寸。“出去,你快走。”“虫娘?可是醒了?我是阿姐。”门外谢璋的声音被风吹散,有些许缥缈幽咽。谢重山僵着脸,硬着下身同谢琼对视。一双凤眼要多幽怨有多幽怨,眉头打成一个结,喘息还未平息就被人生生打断,忍得眼角都有些发红。谢琼瞪回去,刚刚还挽在他肩上的手已经去推他的胸膛,只恨不得他今晚没来过。“你快点!再不听话,看以后谁还理你!”谢重山心里暗咒,不情不愿慌忙披衣起身,又捡起地上四散的衣衫,就又要效仿来时那般,翻窗而逃。“等等,你的鞋!”谢琼披散着乌发起身,小衣同内衫胡乱穿了一半,乱糟糟的堆在肩头。谢重山咬牙回头,不甘心就这么离去。大步上前接过谢琼扔过来的鞋履,又弯腰夺了她一个吻。少年瘦削劲瘦的腰微弯,空出来的手按在谢琼脑后,灼热的鼻息劈头盖脸笼住了她,狠狠压在她唇上。一吻如蜻蜓点水,谢重山方才甘心些许,幽怨望了望谢琼,抱着自己的一众衣衫逃遁而去。“虫娘?”门外人今日敲了不知道几声,等了不知道几等,似乎铁了心要在夜里同谢琼谈心。谢琼不敢再拖,稳了稳心神,慌忙理了衣衫,边低声应起来,边往门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