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安分点

这个总是被他娇惯却又不成器的姑娘是否知道,她说话时的神色有多么秀美,又是多么......让人想要摧毁。

谢重山打点好行装回到酒栈时,谢琼已经梳洗齐整,正乖乖坐在床沿上等他。她安安稳稳地坐在晨时冷风里,一见他过来,扬唇便笑。

笑得谢重山差点保不住自己难得狠心露出来的冷脸,只低头去替她拆换纱布,涂抹药油。

谢琼掌心朝上,浅浅一道血痕已经凝固。她露出光裸的手臂与同样光裸的小腿,轻轻踩在谢重山膝上。

可谢琼的头仍然高高扬着,丝毫不知羞耻地同谢重山抱怨:“昨晚我真的好疼,你一点也没顾惜我身上有伤。”

谢重山只顾着往她掌心洒药粉,闷声不答。

谢琼便动动脚趾,悄悄又向上踩。

“安分点。”

谢重山眼也不抬,握住她不安分的脚踝就按到了榻上。

谢琼掌心处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就还剩昨夜扭伤的脚。他在手掌上倒了药油,慢慢替她揉着。

药油微凉,男子手掌却热。轻轻柔柔蹭在她脚踝上,也温柔地落在她心上。

“我哪里不安分?明明一直都很听你的话。”

谢琼眼睛明亮,撒起娇来能教是非颠倒。

听话?是听了他的话才答应嫁给崔泠?听了他的话昨夜才要将人捅死?

谢重山冷笑,照旧不理。

“谢重山,你为什么生气却又不远走呢?是想要躲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就能让我伤心难过吗?那你应该要躲远一点,夜里再少来看我一些,说不准就能蒙混过去。”

谢琼话多起来,没人搭理也能自顾自说下去。

她又凑得离他近了些,托腮幽幽望着他瘦削凝练的侧脸,暗想自己几时才能将这个无情又俊俏的郎君说得难为情。

“你躲开我不见我,却又夜夜来我床前看我,是不是舍不得我?”

夜里她躲在床上哭,他便躲在窗外瞧,等她累得快睡过去,他才肯翻窗进来,也只是在榻边瞧她。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也许你同我说说话,我就......”

“够了!”

谢重山终于抬头,神色依然冰冷,依然拒她千里之外。

“你再乱说话,就自己一个人逃命去。”

谢重山不似谢琼般天真又懵懂,总对这人世存了几分希望。借着几分稀薄的爱意就妄想打动人心——那只能是个美梦,只有她才有活在美梦里的权利。

他已经预备继续守着她,就得在旁的地方下些功夫。只是当下他能做的,就只有安安稳稳在她的骚扰之下替她上好药。

奈何......奈何谢琼不领他的情。

“你想好了吗?接着要去哪儿?是去追谢家的马队,还是回宛城找......”

为了让谢琼安分些,谢重山特地捡了个更沉重的话题。

然而这话题过于沉重,重得令谢琼收声不语,缩回原处。

衣衫也拢好了,废话也不说了,连肩膀也沉了下去,揪着眉又当自己是个哑巴——她在揣摩谢重山的用意,也实在是困窘于当下的境况。

无论回谢家还是去宛城,她身上都还背着与崔泠的婚事,且不说崔泠在听说辽州之事后是否还愿意娶她。就是为了替阿姐和谢家报仇,她都得继续去求他。

可是......

谢琼一番犹豫,落在谢重山眼里却不得了。

谢重山只当她心里还想着崔泠,明明话是他自己引出来的,他心里却又生出好大一股火气。

“我脚没好,哪里都去不了。在脚伤好之前,就只能先跟着你,至于去哪儿.......”

谢琼决心先当一次鸵鸟,把难题先踢给谢重山。

“你说了算。”

不惯求人撒娇的少女一旦开了窍,就让谢重山领教了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她无须袒露肉色,只轻轻歪头看过来,下巴尖尖,眼睫翘翘,乌发不必挽作云鬓,就自有一番娇柔情态。

他还握着谢琼纤细的脚踝,方才小心翼翼替她涂了药油,松了筋骨。听了她说话,却突然换了个想法:若是她双腿断了,那她岂不是就得永远跟着他,永远听他的话?

他只悄悄这么想,火气就全被压了下去,面上忍不住微笑。忽然觉得自己真个聪明绝顶的男子,活该谢琼遇到他。

然而谢琼又开始乱动,她拿另一只脚去踢他胸膛,轻如云雀。谢重山照样握住,攥在手里轻轻揉着,揉着便有些可惜——白如笋尖,嫩如柳枝,真是人间再难寻的风景。

就这么折了。恐怕她疼,他也会痛心。

谢重山不笑了,权当刚才的想法是自己在发癔症。

“怎么样?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谢琼还当谢重山是个举世无双的大好人,一心要将他哄得舒心。

眼见他笑了又不笑,便越发没有底线,不疼的脚都伸进了衣衫,踩在他胸膛上。

第四十章 安分点
家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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