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归位
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揣着糊涂装明白,有时候沈未晴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处于哪个状态。和长辈聊天,她说出口的话让他们不禁感慨:“现在的小孩懂的东西真多。”甚至被安上“早熟”的评价,沈未晴从不觉得那是夸奖。往往这些话不过是她与朋友们日常间经常会谈到的内容,并无早熟可言,是这些成年人脱离校园后,对往昔时日带有处理后的滤镜,大肆渲染那些无辜和纯洁,先入为主地预设了立场。然后真正的高中生所说出的话,便成了不符合年龄。带着一股社会人居高临下的傲慢,觉得学生只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但她亦知自己仍受阅历所限。她听得懂道理,看得懂诗歌,能够理解其中传递的意思,却做不到像父母听后那样,带着一种被击穿的感慨眺望远方。他们的情绪之间好似隔了一堵透明的墙,却找不到方法砸开。或许也只有等到她经历相似的事后才会有体会,但不是现在。沈未晴是这么理解的,包括她和江榆楷的关系。雾里看花,哪怕脸已经贴在花上,到底与在阳光下直视不同。一心二用着,她抬手伸向面前的这本书,取个教辅迟迟不归,恐怕早就引起怀疑。她的指尖还未搭到书上,有只手比她更快,将它取下来,平放后递到她身边。沈未晴向右下方偏头,是许星辙。他折返没走到几步,便在隔两排的书架前发现沈未晴。以往她平视前方,看到的往往是他的下半张脸,抬头才是眉眼,鲜少用这个角度,五官都比平时清晰。不到45厘米的距离,她的心抽动一下,一下被拽回到体育中考的那次初见。忽然就理解为什么那些人也叫他级草,尽管她觉得这个称呼多为戏谑和玩笑,更明白为何有许多女生对他芳心暗许。如果用颜色来形容许星辙的话,她想当然地会说白色。尽管他头发乌黑,眼珠发棕,皮肤因为常年的田径训练也并不算白,穿的还是秋季的深棕色校服,没有哪块看得出白色。但他是透彻的,会让她连触碰都犹豫。她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周围徘徊,观望他,却不肯越过规划好的范围,唯恐唐突。位于其中的许星辙像个玻璃,剔透且易碎——这些都是沈未晴的感觉和想象。也许本质的他汹涌且热烈,也许其实里头是座火山,她不知道,也没进去看过。冰雪会消融吗?汇成一汪泉水,冲破岸边的裂口,形成涓涓细流,最终混入江河。沈未晴一无所知。她只知道低眼看着他,心跳不止。那目光驻足太久,见她迟迟不接过递去的书,许星辙诧异开口:“不是这本吗?”一句话将她拉回现实。“是这本。”沈未晴看向光滑的封面,恢复常态,拿住另外一头爬下梯子,许星辙帮她稳着,同时也让她发现手里的书,“你也是来找参考书的?”“嗯。”许星辙答,但关于他的事没有意思,他又把话题挪回她身上,“看你半天没有回来,秦尧西还在问,我来顺便找找你。”沈未晴知道她和江榆楷耽误太久了,解释都显得欲盖弥彰:“这本书放在头顶,花了好久才找到,然后发现踮着脚也够不着,又去找梯子,所以耽误到现在。没想到这梯子挺难找的,本来说实在不行叫你们来帮忙拿一下,结果转头就发现了。”许星辙仍记挂刚才匆匆一瞥,还是问沈未晴:“你刚刚过来,有看到别人吗?”“没注意,好像没有。”也许正巧她找东西去了,藏在哪个架子后方被挡住,才没看见。“我帮你放回去。”许星辙想着,不再纠结于此,将梯子折叠双手举起,“在哪个位置?”“放旁边就行,本来就是哪里需要搬哪里的。”沈未晴指着书架旁,它原本摆放的位置。“好。”既然两人都拿到想要的书,梯子也归位,应该回去继续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