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的水龙头没关好，水滴滴答答地流着，桑齐躺在沙发上正在犯困，实在不想爬起来去关上水龙头。

吱扭吱扭拧水龙头的声音从厕所传出来，关水龙头那位还顺手关上了厕所的门。

“你怎么才回来？”桑齐迷迷糊糊地问，大学同学钟寻跟他合租在这间两居室里。

街道上的鞭炮声让桑齐猛然惊醒，他忘了，现在是寒假，钟寻回家去了，家里，只有他自己。

桑齐抱着靠枕坐起来，“赵哥？是你吗？”

赵哥是这儿的房东，平时也经常不敲门就进来，为这，钟寻没少和赵哥吵架，不过学校附近就这儿房租便宜，也没地方搬走，只好将就着。

“赵哥？”桑齐在茶几地下找到一根拖把棍握在手里，光着脚走到厕所门前，猛地推开门，“赵哥？”

厕所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桑齐把拖把棍立到墙边儿，回屋里去拿泡面。

到厨房煮好面，端到茶几上打开电视，一双筷子从旁边伸过来，“这玩意儿其实不健康，可是吃起来还挺好吃，你怎么不多煮一袋？不过也没事儿，我吃完了你照旧能吃，就是味道差了一些。”

桑齐以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出现在门外，等门外的冷风一吹，人才冷静下来，他刚才是怎么了？！

身后的门自己打开了，沙发上那个半透明的脑子上戳着一把斧子的家伙冲桑齐挥挥手，“进来进来，外面多冷啊，还是这屋里舒服。”

“啊！”桑齐大叫着冲下楼，在楼下被冻了个半死，还是哆嗦着回来了。

那家伙吃饱喝足了正在吃桑齐留着除夕夜吃的水果，“回来了，冻坏了吧！快坐快坐。”

桑齐关上门，身体渐渐回暖，抓住立在墙边儿的拖把棍，“你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我不怕你啊！现在是新社会，讲究的是唯物主义，你别拿鬼那一套吓唬我！”

“我没吓唬你啊！”那家伙忽然飘过来，“不过说实话，这么长时间你不是一直看不到我，听不到我，今儿怎么了？开天眼了？”

“你……你别过来。”桑齐号叫着冲回卧室，一掀开被子，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正在蠕动，他又尖叫着重回客厅。

“那是什么东西？”桑齐干脆躲在电视旁边。

“哦，她比我死得惨，是我的情妇，”斧子男关上卧室门，“你别怕，都两三年了，咱们相处得不是很和睦吗，你该吃吃该喝喝，就当看不见我们。”

“可我能看见啊！”桑齐要崩溃了。

斧子男挠挠头，“也对哈，那你怎么就能看见我们了？”

“我怎么知道，”桑齐咆哮，指了指钟寻的房间，“那间房有东西吗？”

斧子男摇摇头，“门后有个面具，怪吓人的，我不敢进去。”

不等斧子男说完，桑齐已经窜进钟寻的房间，门后真有一块面具，软乎乎的大概是橡胶的，整副面具是用大大小小上百个人脸模型拼起来的，看着很是诡异。

“这是钟寻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见过？”桑齐说着伸手戳了一下那块面具的额头，那些闭着眼的人脸忽然都把眼睛睁开了。

“诶……”桑齐捂住眼睛，伸手去摸门把手，“大爷的，还不如待在客厅里，这面具比那只鬼还诡异。”

“咳！”

桑齐感觉手上接到了一些黏糊糊的液体，他抬起手放到鼻子底下，刺鼻的味道让他一下子精神了，三步两步蹦到钟寻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

面具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家，又是咳嗽又是清喉咙，还发出漱口的声音，“咳，咳，咳……”

男女老少的声音轮流在屋内响起，它们像是总算商议好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开始跟桑齐说话，“你好？你好？把你的头从被子里拿出来。”

“应该是伸出来。”有个小孩子纠正中年人。

“你是白华对不对？只有你能唤醒我们，睡了这么久，真是太无聊了，你别害怕，来，咱们聊聊天而已。”

“她不在这里？”

“她不在这里！”

一男一女交谈着，桑齐好奇地把眼睛露出来，说话的是面具下巴上的两个小人脸。

“谁不在这里？”桑齐问。

“是白华！”

“真的是白华！”

“都是因为他才变成这个样子。”

“让他送我们回去。”

“应该吃了他。”

“他懂吗？我看他就是个白痴。”

“外面那两只傻鬼就把他吓趴下了。”

……

面具上的人脸忽然都开始说话，安静的房间像是同时丢进了一百个马蜂窝。

“嘘！”面具额头上那张最大的人脸缓缓睁开眼睛，它跟别的不一样，它缓缓发出浅红色的光芒。

其他人脸连忙噤声，大人脸盯着桑齐，“你叫什么名字？”

桑齐被它盯得很不自在，“桑齐，你们……是什么？”

“千家骷髅面具，属于神人的东西，这个只是凡人做出来的玩具，”大人脸抖动着它的橡胶脸，“但是你依然可以唤醒我们，不过要注意时间，只能维持三个月夜。”

“你说慢点，我不太懂？什么是千家骷髅面具？什么又是神人的东西？怎么我可以唤醒你们？”桑齐还很迷糊。

“我们需要你找到我们，把我们送回无尽地，”大人脸鄙夷地看着桑齐，“这是你的荣幸，至于外面那两个白痴，不用怕它们，没什么用的废物。”

“我为什么要去做？”桑齐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那些小人脸从橡胶面具上飘浮出来，“因为这是你欠我们的，因为这是你欠她的，区区一个凡人，有什么资格让鬼神为你灵碎，若不是你还有些用处，我们早就把你给吃掉了。”

“吃掉了！”

“吃掉了！”

越来越多的人脸浮现在屋子里，声音汇聚在一起轰鸣着桑齐的耳朵。

“滚，滚，滚！”桑齐拎起枕头胡乱挥舞着。

“你大爷的，叫你起床打我干什么？”钟寻躲开桑齐的枕头攻击。

桑齐抱着枕头，他没有在钟寻的屋里，“你不是回家了吗？”

钟寻把豆浆倒进碗里放到茶几上，“你睡迷糊了，我今天的车，你确定不跟我回家过年？你反正也没地方去，自己吃泡面多没意思。”

桑齐疑惑地走到钟寻的房间门口，“你……是不是有个千家骷髅面具？”

“什么？”钟寻咬着油条，“我门后确实挂着个面具，你怎么知道的？我买回来以后你还没见过。”

“能看看吗？”桑齐的好奇心促使着钟寻进屋把面具拿出来。

“是你说的什么骷髅面具吗？”钟寻问桑齐，“这在我们家很常见，是我们的族徽，我看着特别，就发到网上做成了面具。”

桑齐看着面具的脑门儿，没敢再拿指头去戳，“你们的族徽？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族徽？”

“是我妈那边儿的，我也不太清楚，我过年正好要去我姥姥家，你要不要跟着来？就当作去旅游了。”钟寻劝说桑齐。

“也行吧！”桑齐从门缝里看着他的床，想到了那坨血肉模糊和顶着斧子的男鬼，“我去收拾东西。”

“别太着急，下午两点的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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