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厄运难逃
“救命啊!救命啊!”凄厉的呼救声把睡在破庙神像后面的宗永昼唤醒,他掀开身上的稻草探出头看,因为错过宿头只能在这里凑合一夜。映着白雪皑皑,一个只穿着单衣的女子跌跌撞撞跑进破庙,她慌里慌张地一头扎进屋里,大气不敢出地躲到供桌下面。“我们大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自己乖乖地出来,我们大爷还能怜惜你几分,要是被我们抓到,可没你的好果子吃。”紧随着女子的是一群打手,边叫嚷着边拿着棍棒翻找着往屋里来。“你是什么人?少多管闲事,滚滚滚!”其中一个打手抬头见房顶上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人,便不耐烦地叫嚷起来。“力哥,有些不对劲儿啊!”打手们围在一起,破庙的残垣断壁上站满了拿着武器的黑衣人。“杀。”站在房顶上的人冷冷开口,杀手们冲将进来,不待那些打手动作便割破了他们的喉咙。房顶上掉下来一根火折子,满地的茅草顿时烧灼起来,宗永昼把那逃难的女子从桌子底下拉出来跑到院子里。“你们是冲我来的?”宗永昼把女子挡在身后。房顶上的杀手飞身落在宗永昼面前,“是。”“谁派你们来的?太后?天子?还是宗元兮?”宗永昼心如刀绞,万万想不到,父王竟然连最后的活路都不给他。为首的杀手低声笑了,“错。”杀手的剑贯穿宗永昼的心口,那女子也难逃厄运。宗永昼躺在地上,嘴里咳出鲜血,为首的杀手把长剑在手里挽出一个剑花,左手比剑一指宗永昼,嘴里吐出两个字,“越楚!!”未明郡主的右眼皮从昨天晚上就开始跳,到今儿这都一天功夫了还没停下来,玉带歪着脑袋瞧,“郡主,您要不给您自己抓点儿药,甭管为什么跳,这跳起来没完也不行呀!”烛火忽然发出一声爆响,把玉带吓了一跳,赶紧把烛台端到远一些的地方,未明郡主瞥了一眼窗外,干干净净的地上不知从何处吹来一朵白色的花朵。“没事,不跳了,”未明郡主起身关上窗户,“不早了,去睡吧!”“哎。”夜里未明郡主睡的有些不踏实,翻来覆去的像是在床上烙饼,听着玉带呼吸渐重,批了雪貂皮的披风掩门出去。今日夜间无风无雪,月色清明,后院的梅花香夹杂着一丝烈火灰尘的味道飘来。未明郡主乘着月色朝后院儿去,天边渐生灼灼火光,人群喊叫之声也越发清晰。“咚咚咚……”前院儿有人敲门,声音急促,半天不听人开门,未明郡主又去前院,门房屋前有酒气,像是又喝醉了,拉开门闩,“谁?”门外的人隔着门拱手,“小的城卫府书录,着钱大人的吩咐来通禀未明郡主,盖世侯府走水,火势太大恐烧将过来,请未明郡主离府暂避。”未明郡主打开门,门外确实是跟在钱不离身边的人,“不用担心我这里,把全城能找到的水车都调过来救火,那盖世侯府里有人住着。”书录迟疑了一下,不过是些下人,后又一想,这郡主可真是宅心仁厚,连忙应声,“北城、南城的水车已经来了,正在救火,郡主宽心。”“在我这里都闻到火灼之味,我怎么放心,这样,你带路,我和你去看看。”未明郡主反身关上门,同那书录匆匆赶到盖世侯府,永昼事情败露以后本要把永昼交出去,只是不知道天子和元兮殿下商议了什么,那行香的尸体消失无踪,元兮殿下也在他自己的府中躲着不见人了。火势凶猛,引燃了不少临近的人家,未明郡主一咬牙,让三方水车先救民宅,又让姗姗来迟的东城水车破开府门冲进去灭火。盖世侯府后花园有片人工荷花池,里面的水足够用来灭火,只要能把水车送进去。郡主下了命令,东城的人只好硬着头皮往里冲,好在有惊无险找到了那片荷花池,大火至天亮才全部熄灭,民宅并无大事,钱不离让书录查看登记,官府偿民宅修缮之银。盖世侯府烧得只剩下三分之一,遍地灰烬余烟,差官搜寻,整个府邸无一人幸存,尸体抬出来摆在还算完好的后宅,全都烧得跟木炭一样,也辩不出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仵作正在验尸,钱不离忙到现在还没露过面,未明郡主打个喷嚏,抬头看见玉带。玉带跑过来,连披风也没穿,眼圈儿红红的像是哭过,见了未明郡主埋怨道,“您来倒是跟我们知会一声,被窝冰凉,屋门虚掩大门又没关,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我都要去刑律司报案去了。”“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未明郡主好奇。玉带让开,门房垂丧着脸站在她后面,“郡主,您也是的,这让玉带差点儿没活吃了我。”“还不是你喝酒听不到敲门声,我正好听见了就过来这里了。”未明郡主笑道。玉带挽住未明郡主的胳膊,“我正往刑律司走呢,听街上人说昨儿夜里盖世侯府走水,钱不离钱大人和郡主都来救人,我这才赶紧过来,既然火都灭了,咱回吧。”未明郡主低头看见鞋面上又是泥又是灰,裤子上也东一道西一道的,“我没事,你给急坏了,我呀,跟你们二人赔罪,我得进宫去,你们回家吧。”“那换身衣服再去。”玉带拉着不撒手。未明郡主摇摇头,“你们回吧,说不准得留在宫里,做好饭你们就吃,不用管我。”天子不在宫中,未明郡主转了一大圈儿,没人知道天子去了何处,未明郡主倒是想到了一个地方,感业寺,天子不信佛理,但是从前的娥主相信,娥主是被一座无名野寺的老僧接生的,所以娥主的母亲和娥主佛心虔诚。未明郡主脚染污泥地又赶到南城外的感业寺,感业寺今日闭门谢客,守门的僧人见是未明郡主来这才放行。感业寺有一棵上百年的银杏树,如今是初冬,树叶已经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僧人还没有清理掉在地上的厚厚一层金黄色的落叶。“平都镇传来急信,永昼在昨日夜间遭人刺杀与一处破庙身亡,一同死的还有一些地痞无赖,和被永昼从无赖手中救下的一名女子,”天子昂头看着树顶,“今日一早,又有急信入宫,盖世侯府夜间走水,府上的人都死了。”未明郡主低着头瞧着鞋面上的泥土,烟油浸入了丝线里,怕是洗不掉了。“你为何不愿意和我相认,我是你父王。”天子不解地问。未明郡主抬起头,“我父是长寿王,天子是知道的。”“是因为你娘的事情吗?当年的实情你不肯告诉我,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寻觅不到真相,你让我如何为你娘做主。”天子很是无奈。未明郡主面色平静地看着天子,“现在并不是让天子闲情逸致观赏树木的时候,应当尽快派人接永昼殿下尸体回城,把两位皇子的丧讯广传卫风,解决与朝鹿兵戎相见之事。”“那样诸位藩王又要送他们的儿子进京了。”天子叹气。未明郡主隐忍着怒气,“固守江山是为了让天子的儿子稳坐江山吗?这天下的百姓又算什么?那些战死边关的将士又算什么?天子,您还记得自己是天子吗?”“寡人……”天子震怒。“那就请天子好好做你的孤家寡人,本郡主,去迎接永昼殿下的尸身回城,去把元兮殿下烧焦的尸体找出来,去发丧讯,去解决边关战事,天子,就好好守着你的王座吧!”未明郡主愤而转身离开,天子叹气,倒背着手继续仰头看着那棵掉光叶子的百年古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