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义
死者是呈横卧状躺在床上,穿着白色蕾丝睡衣,衣角从绳索缝隙散落出来,凌乱无状。赤脚,拖鞋散落在床边。屋内看着还算整齐,没有搏斗迹象。余烬这时也走了进来,从表情上还是难受,不过职业素养让他无法逃避,在门外适应了一下就进入工作状况了。看到尸体,他顾不上难受,只是睁大眼睛,表情不敢置信又带了丝凝重。“还真是命案。这头一回就碰上了,这是什么运气……”苏琳瞥了一眼余烬,显然对他这说法不认同。阿特也脸一垮:“瞎说什么?”“这……”余烬反应过来这话说得不对,苦着脸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特哥,我就是单纯感慨一下。”“行了,赶紧打电话给队里上报情况,我们先看看能不能确定一下死者身份。”“好嘞。”命案现场不太方便一直进行拍摄,余烬关掉摄像机,麻溜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苏琳也不闲着,上前初步查看尸体状况,阿特也对现场展开调查。房子应该是翻新过,墙面刷了白,置办了新式的桌椅,可也仅限于此。过分简陋的家居和装修让这个房子看起来缺乏生活气息。同时死者的个人物品也寥寥无几,翻看了一圈,一时竟没找到任何能证明死者身份的线索。余烬早打完电话进来协助,此刻也一无所获。“奇了怪了,怎么家里什么证件都没放。”他忍不住嘀咕。“看来要你出马了。”阿特说:“房子装修得这么简单,行李又少,死者八成是租户。你去查查这间房的户主是谁,找到租户信息,先把死者的身份弄清楚。”“没问题,我就去办。”余烬一声应答,立刻出门行动起来。很快,队里支援也赶到了。小区楼下拉起了警戒线,现场也被保护起来。技术组带着勘查箱进门忙活起来,阿特和苏琳再次对现场进行了更为细致的调查。小两室,一间是主卧,另一间当成储物间,阿特之前检查过,除了淘汰下来的旧桌椅堆在里面,没有其他可疑物品。阿特走到一旁的卫生间,空间也不大,洗手台上摆放着一套女士洗漱用品。阿特蹲下来,打开了洗手台下方的柜门,里面除了一些女性生活用品也没有放其他东西。正准备起身时,阿特视线掠过垃圾桶,微微一顿。垃圾桶放在墙角,形成了一个死角。阿特把垃圾桶挪开,便立刻发现了掉落在死角处的安全套包装袋。塑料袋已经撕开,阿特用工具翻了翻垃圾桶,却没在里面发现安全套。他只好先把包装捡起来装进物证袋里,起身走到客厅时,苏琳也刚好从卧室里出来。“从死者脖子上的勒痕看,初步判断是窒息死亡。”“绳子怎么说?”阿特问。“绳子绑得虽然结实,可死者身上没有挣扎痕迹,要么是迷晕后被绑,要么是死后被绑。无论哪一样,都能判定是他杀了。”跟阿特判断得不差,苏琳又补充道:“另外被子上还发现了精斑,死者生前有过性行为。”阿特举起手里的透明物证袋,说:“我在卫生间也发现了这个。”苏琳看了一眼,说:“应该能提取到残留指纹。”“你有什么想法?”阿特也是第一次和苏琳合作办案,想多听听苏琳的意见,也想多适应一下彼此的做事风格,所以多以倾听为主。苏琳也不怯场,进入工作状态的她是不会考虑太多东西的,所以直接说道:“屋子很干净,现场被特意打扫过,暂时没发现有效的脚印线索,不过检查过门窗都是关闭状态,门锁没有溜撬破坏痕迹。我推测熟人作案的可能性较大,如果是陌生歹徒入室强奸杀人,死者身上不可能一点挣扎痕迹都没有留下。”“你是觉得这是一起熟人作案的强奸杀人案?”“初步线索推导是这个。”阿特却沉思了一番,看起来有不同意见。“有点奇怪……”“怎么了?”苏琳问。阿特看着卧室里法医忙碌的身影,沉默了一下,说:“等尸检报告出来再说吧。”忙碌一番后,现场侦查也进入尾声,阿特准备出去找物业了解一下情况。余烬这时进来汇报:“特哥,查到了。死者叫谭思雅,23岁,是来这里打工的外地女孩,从事按摩师的工作,从她前同事口中了解到,谭思雅心性单纯,也比较节俭。她在那家店干的时间挺长的,一直没看有什么朋友,平时独来独往,最多也就下夜班和同事一起吃个夜宵。两个月前她从店里辞了职。目前了解到没有男朋友,辞职后也没有和同事有过联系,比较孤僻,所以社会关系难以调查完整。”阿特听完马上安排下去:“你去找移动公司,调查她的通话记录,看看最近她都和谁联系过。另外她辞职的那家按摩店还是要去看看,才两个月,去调查一下她辞职前有没有什么异常动向。”“知道了,特哥。”现场勘查结束后,技术组回队里进行检验。阿特也从屋里走出来,只是站在楼道里,忍不住朝对面看了一眼,视线从门锁巡视到天花板,发现门框顶部安装了一个监控。阿特对苏琳说:“你联系一下投稿人,看看是我们去找她方便还是她抽空到队里来方便,有些情况还是要跟她了解一下。另外找她要一下这个监控视频,要是能拍到凶手,这事儿就好办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顺利。”苏琳突然叹一口气。“怎么,刚才还不是这模样啊。”“可能是被你影响了。”苏琳笑笑。“别想了,有线索就按线索来,没线索我们就找线索。”“我去查一下小区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行”几人各自行动,回到队里已经是晚上了。阿特带回了小区的监控视频,苏琳也联系到了投稿人,这会儿笔录已经做完了,正送人出门。投稿人也是个年轻女孩,还是阿特粉丝,一见阿特进门,脸上就带了上笑,只是还不到一瞬,又恍惚起来。可能没想到真的发生了命案,女孩明显忐忑不安,尽管苏琳已经一再安抚,遇到这种事也难免害怕。她和朋友一起来的,这会儿握着朋友的手,抓得太紧,关节处都泛了白。阿特看出来女孩脸色苍白,笑着夸赞道:“你很勇敢。感谢你通过天眼及时向我们反映案情,我们也一定会努力抓捕凶手归案。”女孩的朋友显然要镇定一些,担忧地问道:“我们说的话不会被泄露出去吧,凶手要是知道是我朋友报的案,会报复回来吗?”“这个你放心,一切案件相关资料我们都会严格保管,不会流散出去。”阿特又看向女孩:“现场我们已经保护起来了,有同事看守没什么问题的。不过理解你有心理压力,如果害怕,这两天可以和朋友一起住,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联系警方,我们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有了这一番话,女孩报案的压力也小了很多,脸色缓和过来,轻声说道:“阿特,你们要加油啊,一定要早点抓住凶手!”“会的。”“我很早就关注天眼了,以前总觉得警察办案离我们很遥远,自从看了你的视频,才慢慢了解到警察的工作其实也很不容易,而且很多事情就发生在我们身边。所以这次我才鼓起勇气给你留言,希望能帮到你们。”女孩尽管苍白着脸,却还是努力说完心里的话。阿特心里不禁触动,天眼刚刚成立,他从以前的单打独斗到被批准成立特别行动小组,一个看似简单的跨越,却是他一直不懈的坚持。而此刻,女孩的一番话才真正地在心里埋下了种子。阿特想,他终于找到了天眼成立的意义,不仅仅是为了承诺副局长和大队长的“变现”,更是为了在大家心里树立一种观念,天眼就在大家身边,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正义的守护者!“你做得很棒,以后像你这样的勇敢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我们一起努力,好吗?”阿特伸出右手,脸上挂着微笑,眼神充满了鼓励。女孩也伸出右手,一大一小两只手掌在半空相握,这是天眼成立后和粉丝的第一次互动。简单的动作,却包含深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