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私奔去哪
薛以安在树林里晃了一圈,也没甩掉身后的人,只得无奈地回身。“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明明说好了出来后就各奔东西,没想到这个笨蛋居然亦步亦趋地一直跟到了郊外树林。狴犴想也没想,指指天回答道:“母的,不安全。”原来,狴犴虽迟愚,却非常体贴地想到了现在是三更天,一个女人在外面瞎逛悠有危险。可是,那个“母”字让薛以安如何也没办法高兴起来。薛以安道:“谢谢了,不用你管。你该去哪去哪吧。”狴犴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毫不犹豫地摇头。薛以安转转狡黠的眼珠,其实她匆忙逃出来也没个去处……奸诈地想着,大灰狼般的薛以安便嘿嘿对着狴犴傻笑,一直笑到狴犴背脊上的汗毛集体竖起来。“我说,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弄了半天,床也上了,私奔也奔了,居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似乎有点囧。狴犴道:“狴犴。”薛以安点点头:“毕安,你下一步准备去哪?”其实这个毕安是有点奇怪的,明明是男人却躲在妓院,而且胸口还有伤,看样子也不像帝都人。念及此,薛以安又问了句:“你家在哪?”狴犴再笨也知道“龙谷”是万万不能说的,想了想,还是保险地报了二哥睚眦现在的凡间居地。“同福客栈。”“同福客栈?”薛以安眼睛呈星星状,“这么说你家是开客栈的咯?”这样甚好!客栈最不少的就是房间了,自己完全可以跟这个笨蛋回家,躲过风头再回帝都。“毕安,你带我回家吧?”狴犴闻言,坚定地摇头。这次他来帝都可不是玩的,几个月前,他在二哥睚眦的引荐下,被玉帝钦点,成为“司刑狱使”,专管凡间冤假错案。正踌躇着无法施展身手,就闻凡间帝都出了个汪洋大盗——夜魅。此人行踪诡计,远威镖局开张不久便被这大盗劫镖,镖局死伤无数,却誓死护住了镖物。狴犴一路风尘仆仆,就是为了能找到这个大盗。薛以安急了:“为什么?”狴犴摸摸鼻子,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是要等他先抓了夜魅再带这个私奔的对象回客栈,这样想,狴犴又点了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直接把薛以安弄晕了。脸带三条黑线,薛以安换个方式问:“你个愣头青,到底来帝都做什么的?”听了这话,狴犴眼光灼热,一副正义之士的模样,一字一句道:“夜魅,杀而快之!”谁料,这么正经的宣言却引得薛以安“扑哧”一声大笑起来。狴犴老虎般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瞪着薛以安,似乎在警告对方不许笑他的信心,嗯,总有一天他会抓住这个夜魅的。薛以安似乎也知狴犴所思,笑到肠子打结终于“哎哟哟”地止住,断断续续道:“假的。”“嗯?”薛以安又重复了遍:“假的,那个夜魅是假的,根本就没这个人。”狴犴眉头紧蹙,怎可能?他甚至只差一步就抓到夜魅大盗了,也因此自己才会受伤。那头薛以安拍拍狴犴的肩膀,道:“小子,你是不是听说夜魅大盗劫了远威镖局的镖,镖局为保镖物死伤无数?”狴犴不可置否地点头。“是不是还听说王家庄一夜之间被洗劫一空?”继续点头,狴犴轻启唇瓣:“还有。”“还有?”薛以安奇了,前面那两件案子她是再清楚不过了,怎么还有误会?薛以安正想细问,就见一人从陈家村的方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打断对话,看向来者。看清楚人,薛以安惊呼:“王嬷嬷?”王嬷嬷一瞅是薛家大小姐,也来不及忌讳这个古怪千金喜欢接近死人的怪癖,扑上去就跪下来作揖:“薛大小姐啊,您一定要救救狗娃子啊,可怜这孩子啊,呜呜——”薛以安听得稀里糊涂,忙拉起她安抚道:“王嬷嬷别着急,到底怎么了?”王嬷嬷缓了缓气,才哭泣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薛五少爷,求他去看看狗娃子啊,呜呜,狗娃子快不行了!”闻言,薛以安一惊。五哥是远近闻名的医师,王嬷嬷来求医也不足为奇。但是既然狗娃子的病来得如此之急为何不先找村里的郎中看着?而是千里迢迢跑到帝都来?来不及多问,在病魔面前,时间就是生命。薛以安抓起王嬷嬷的手道:“如果现在去找五哥恐怕来不及了,这样,王嬷嬷你现在立马就带我去看狗娃子,我想办法拖住他的病情。毕安你立马回薛府,什么也别说,让我五哥立刻到陈家村来。”一席话说得又快又准,丝毫没有半点女儿家的迟疑温婉。王嬷嬷一怔,这薛家到底培养出的什么姑娘啊?不过此刻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忙携了薛以安的手就又往陈家村赶。临行前,薛以安与狴犴对视一眼,点头示意,只道:“靠你了!”狴犴也知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呃~~也是自己这个“司刑狱使”表现的时候,自然也拍着胸脯保证,片刻,两人就分道扬镳。一路上,薛以安了解了大致情况。原来,这狗娃子是陈大壮夫妇的孩子。前几日五更天,村民们只听狗娃子一阵惨叫,忙点灯笼起来看就见陈家夫妇已经死在了血泊中,狗娃子则战战栗栗地拿着平时玩耍的小木刀不能言语。村民们都猜是夜魅所为,官府恐事态扩大不但不好好查案,反倒封锁了整个陈家村不准村民出入。今日狗娃子突然病重,气若游丝,痴呆傻笑。恰巧村里的郎中又不在村里,王嬷嬷这才冒死爬墙翻出来找薛以烜。闻言,薛以安气得咬牙。“王嬷嬷你莫怕,有我在我看哪个狗官敢伤你一根手指头。”其实王嬷嬷很聪明,四哥薛以煊除了医术高超,还有个益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只有他们薛家人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天下家谁不知薛家富可敌国,年年国库大半都是薛府所出,怕就是皇帝老子见了薛家人也得礼让三分。言语间,陈家村已到。守在村外的官员们谁没见过薛以安这个刁蛮小姐,都颤巍巍地迎着她进村。但,还是晚了一步,等薛以安赶到床边时,狗娃子已经蹬腿去了。薛以安蹙眉,还是谨慎地摸了鼻息,又带了随身的手套低头观察狗娃子的脖间,因死亡时间新近,暂没出现尸斑,可是博息、脉动全无,再一摸四肢虽还温热,却已渐渐僵硬。叹息声,薛以安摇头对一屋子村民道:“好好安葬吧。”闻言,以王嬷嬷为首的村民顿时小声啜泣起来。“哎呀,真是可怜,爹娘刚去没多久,这孩子也……”“呜呜,狗娃子你咋不坚持一会儿呢?王嬷嬷我说过啊,虽然你爹娘不在了,但我和你王大叔一定将你养活啊。”如此情景,薛以安前几年跟着师傅当学徒时见多了,自然也就有三分麻木。只是简单劝慰几句后,薛以安就争取时间地开始检查着房屋,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官府们也无人阻拦。薛以安瞥向旁边哈头点腰的县官大人,冷声道:“陈家夫妇的死因查出来了吗?”县官大人擦擦额头的冷汗,道:“据仵作证实,是被尖锐利器所伤,失血过多而死。”薛以安未语,眼睛落在桌上的小木刀上。用帕子捻起小木刀,这种东西应该是陈大壮在世时为儿子做的玩具。县官见薛以安沉默,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回去跟她大哥薛以暮乱说半句,忙又献殷勤道:“哦,对了,那个凶器也找到了。当时就丢落在现场,是把锋利的斧子。”“既然如此,大人何不把斧子拿出来给我们看看?”裹着风声,磁性的男声进了屋。村民已被驱散,陈家一屋子现在只剩了官府的人,见了冷峻的薛以煊,各个都弯腰叩拜。薛以煊虽只是医师,却是炎帝钦命的二品御用医官,自然心安理得地受了众人的朝拜。县官见了这鼎鼎大名的薛大人,也忙埋头道:“是是,我这就去把凶器取来。”“慢!”清脆的声音如珠子般落地,一直凝神研究小木刀的薛以安幽幽抬头,转向薛以煊身后的狴犴。阴冷道:“毕安,我要检查你身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