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凶手是谁
闻言,狴犴背脊一僵,怔在了原地。薛以安却是眼神犀利,玩味地勾起嘴角:“怎么,不敢?”周围官员都听出了语气里的挑衅,皆一副警惕的状态,就等大小姐一声令下就捉拿逃犯。似乎……整个屋子的人都已判断,这就是京城所传十恶不赦的汪洋大盗夜魅。狴犴抿紧唇瓣,与薛以安对视,四目相撞,瞬间迸出火花。咬着牙,狴犴还是脱了上衣。顷刻,线条优美的胸膛呈现在了众人面前。多了丝严肃,薛以安重新戴上手套去看那伤口。“伤口切处虽平整,却不似锋利剑器造成的伤口光滑整洁,伤口外围皮肉外翻,还有些许木屑……”顿了顿,薛以安抬头凝望狴犴亮晶晶的眼眸,才道:“这正是小木刀所刺的伤口,就连切口也刚刚吻合,你就是杀害陈家一家人的夜魅!”语毕,衙差们顿时把夜魅和薛以安围了个水泄不通。其实,夜魅跑了都无所谓,大不了上面批个“办事不利”的罪名,但如果薛大小姐受伤……县官打了个哆嗦,不敢想后果地怒吼:“给我把这个狂妄歹徒抓起来,千万别让他伤了薛大小姐!”语毕才又柔声道:“薛大小姐,既然案子查清了,您还是出来吧。”薛以安哪里理,眼睛直勾勾地盯住狴犴。狴犴一字一句地从嘴里蹦出来:“狗娃子刺我,我没杀人。”薛以安正想出言反驳,脑袋上就挨了狠狠一拍。“哎哟!”捂着头回身,发现居然是四哥。“四哥,”薛以安不高兴地撅嘴,虽然平时在家里无所谓七个哥哥怎么欺负,但现在自己在办案诶!薛以煊拿着文案又翻了翻,才冷眼看小妹一眼道:“怪不得考不到仵作资格。”“………”戳人痛处,薛以安磨牙。薛以煊缓步走到狴犴面前,拍拍他肩膀道:“小妹多有得罪,见怪莫怪。”“四哥!”薛以安在众衙差面前被自己哥哥洗涮,气得直跳脚。薛以煊止住妹妹,负手娓娓道来:“我问你,刚才狗娃子有难,你通知谁来告诉我?”薛以安眨眨眼,这不是废话吗?“毕安啊。”薛以煊点点头,“我问你,如果你是夜魅,知道自己杀的死者儿子有难,你会不会还回来通知我?”“当然不会!”这话不是薛以安说得,而是旁边捧着大肚子乐呵呵的县官。因为口快,顿时被薛以安凛冽的眼神鄙视了。握着拳,薛以安眼睛弯成一条线。“大人你说不会啊?”“不不,”县官忙摆手,“我说会!会!”听了这答案,薛以煊也一脸和蔼地说:“那敢问大人为何会回来呢?”县官面有难色,这左也不是,右也不对,当夹心饼干天下第一惨啊!擦着眼角的眼泪,县官咬舌头道:“那个,也许夜魅突然心存善念,当初他没杀狗娃子只砍了陈家夫妇就可见。”一直沉默不语的狴犴听了这话摇头,难得地说出句完整的话:“我闻惨叫,闯进屋子。大概夜魅知道被人察觉,才没对孩子下手。”薛以煊闭眼点头,“这才叫合情合理。”薛以安依旧不服,叉腰对狴犴道:“那我问你,为什么狗娃子会刺你一刀?”狴犴未开口,薛以煊首先皱眉道:“安安啊,还好你师傅不在这,不然被你气得吐血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推不出来?县官大人。”“啊?”听见自己又被点名,县官可怜兮兮地张大嘴巴。薛以煊道:“告诉咱们薛大小姐,为什么夜魅逃跑后,狗娃子还会刺狴犴一刀。”县官垂下眼睑,不敢看大小姐脸色地低声说:“孩子受了惊吓,看见突然又闯进个人影下意识地举起了小木刀……”狴犴眼露赞许,忙不迭地点头:“对。”薛以安气得五官生烟,但偏偏又找不出丝毫破绽。“那你说陈家夫妇是谁杀的?”薛以煊微笑,牵住妹妹的手:“走,现在就去义庄,答案你来告诉我。”义庄,说简单点就是官府办的停尸房,专供一些来历不明或客死他乡的尸体安置。陈家夫妇因死因未明,一直搁在义庄还未安葬。薛以安仔细地检查了两具尸体,深呼吸口气道:“两人脖间皆有伤口,大动脉被割断,故此流血过多而亡。我仔细看过斧子,相信这就是凶器。”一同前来的狴犴蹙眉,心道当时自己要是早一步到也许这两夫妇就不会死了。一旁的薛以煊道:“这是表面,还有呢?”薛以安摸摸鼻子,三分撒娇地说:“四哥别考我了,揭底吧!”她对着这两具尸体都快一个时辰了。薛以煊铁石心肠哪里理,严肃地说:“告诉过你在死者面前要庄重,你看,你的口水都要滴到陈大壮的手背上了。”“噗——”最后面的县官没忍住,笑出了声。薛以安撅嘴,手指攥紧已经开始谋划日后怎么收拾这个狗官了。薛以煊拍拍小妹脑袋,“没听到我说话吗?还不把手背上的唾液擦干净了?”薛以安耷拉着脑袋,丧气地抬起陈大壮的手,定定地看后才又“啊”地大叫出声。薛以煊怪笑,“大惊小怪做什么?”薛以安高兴地抿唇扬眉。原来四哥不是在戏弄自己,而是送自己提示,扬扬尸手,薛以安头头是道:“陈大壮指甲呈乌黑色,眼皮下凹,这是常服食五毒散的症状。”薛以煊含笑,“这么肯定?”薛以安嘿嘿笑道:“其实呢,要确定是不是此人常年服食五毒散很简单,把大量蒜瓣剁融,再放进一般的香炉熏就能看出端倪,如果熏过后的尸体胸脾也成乌黑色,尸斑加深的话就确认无误了。还有一个后备就是要找周围的村民查查,此人是否真的往日行为不端正,喜好服食这样的玩意儿。”语毕,薛以安才挥手说:“不过既然四哥这样考我,说明你早有把握,这些工作恐怕早就在刚才叫人做了。”薛以煊失笑,“自作聪明。”不过知兄莫若妹,他的确在来之前就已得到狗娃子身亡的消息,干脆先转道在义庄看了圈才过来陈家村。薛以安正得意,就听县官道:“就算陈大壮服食五毒散,但是大人们也说他是失血过多而死,颈上那一刀才是关键,这……”一语击中,薛以安顿时脸色煞白。对啊,就算有服食五毒散不好的习惯,但明明致死的原因是脖间那一刀。气氛瞬间降到了最低点,眼见真想就摆在眼前,小妹还是笨的看不透,薛以煊也狠狠地叹了口气,她真是那人的徒弟吗?“凶手是陈夫人。”狴犴突然地说话打破了寂静,闻言,薛以煊目光灼热地看向狴犴。“何解?”狴犴眼神深邃,拿手触碰着陈夫人的尸体,却被炸了毛的薛以安赶到一边去。“不许拿你的脏手碰尸体!”众人哑笑,等聪明的小卒送上手套后,狴犴才继续道:“陈大壮脖间的伤口左边明显深于右边,说明歹徒是从左边一斧子划过去的。这无可厚非,可奇怪的是,陈夫人的伤口却是左浅右深。”薛以安挠挠头,“这怎么了?”狴犴抬头,拿手在自己脖间比划了下。众人顿时悟然。陈夫人是自己抹自己脖子,俺常理,自然是从右边向左边划,伤口肯定是右深左浅,但是陈大壮却是右浅左深,说明是有人拿着斧子砍了过去,这人无疑就是陈夫人。薛以安撑下巴,提出质疑:“也有可能歹徒进屋行凶,先杀了陈大壮,然后把斧子拿给陈夫人,要她自尽啊。”狴犴摇头,“陈大壮死前全身放松,表情淡然。如果是歹徒所杀,怎会?”薛以煊未言语,投以一个“孺子可教也”的表情。薛以安仍旧不服,鼻子喷气对狴犴道:“那杀人动机呢?好好的日子不过,居然弑夫再自杀?”薛以煊道:“动机刚才你不是已经找出来了吗?”薛以安眼眸一亮,自解地说:“因常年服食五毒散,害的家里鸡犬不宁,陈夫人一怒之下………”狴犴点头,扯着陈夫人的袖子道:“手臂上有深浅不一的淤青。”薛以煊叹气:“这是长年被殴打的痕迹。”真相大白。有人却高兴不起来。薛以安不高兴,是因为白痴狴犴抢了他所有风头,县官不高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得罪了薛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