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谁嫁谁娶
晚饭后,碗筷收拾殆尽,好戏终于上演了。薛以安盯着虎视眈眈的爹爹和睚眦夫妇,抿抿唇,大手一摆道:“不用说了,我答应。”睚眦夫妇一怔,相视一笑。睚眦道:“答应什么?我们可什么都没开口讲。”薛以安不搭理睚眦,反过去刮刮兰颜的小脸蛋,占尽便宜道:“我的小美人啊,你们不就是想让我娶毕安吗?我答应!”“咦?”薛采歪着脑袋看向女儿,大惑不解,“安安啊,你今天怎这般好说话?”话说,薛大老爷本以为今日定会费番唇舌。薛以安扬扬嘴角,眼睛水汪汪得作无辜状:“爹爹其实你不讲我都明白,我的身子已被这个淫贼从头摸到脚,还能怎样?除了他现在还有谁敢要我?”薛以安演戏正起劲,却被一直沉默的狴犴泼了盆冷水。狴犴道:“不对。”兰颜问:“什么不对?”狴犴右手食指撑住下巴,非常认真严肃地说:“我在帝都常听人说,薛家大小姐无人敢娶。”“……………”笨蛋狴犴,有些话心里明白就好,不能说出来的,你不懂?薛以安攥紧手指,牙齿也是磨得呲呲作响。果然和这个混蛋在一起会少几年寿命,这一路走来,薛以安早已被狴犴的愚笨和“诚实”弄得七窍生烟,此时此刻,她更是严重开始怀疑这个王八蛋是不是装得!鬼才想和你成亲!薛以安深吸口气,勉强地从嘴角扯出个相当难看的笑容:“是啊,就是因为没人要,所以要娶——你——”薛以安故意把“娶你”两字拖长咬重,弄得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然,没心没肺的狴犴除外。兰颜摸摸自己的肚子,汗颜道:“其实我刚才说嫁狴犴是说着玩的,你们该不会真要让狴犴当上门女婿吧?”薛采使劲摇摇头,“怎会怎会,根据若蓝国的规矩,自然是男儿下嫁女家,兰大掌柜不是连嫁妆都收了吗?”“噗——”正在喝茶的兰颜喷了一桌子,激动地抓住桌沿,关节有些泛白,“什么国?”说了半天,敢情薛家还不是帝都之人?一家人就举家离开家乡到帝都慢慢发展起来的?“若蓝国。”薛以安重复了遍,“我们国以女儿为宝,一女子一生可嫁娶多次,如若对自家的丈夫不欢喜了,随便找个人带个话就可解除双方关系,男人就连来问‘为什么’的资格都没有。”薛以安故意在狴犴面前把这个若蓝国说得要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希望兰颜和狴犴知难而退。谁知,美丽如兰颜,眼眸中却突然流转异样的光彩来。“那这么说,如果真的是我们嫁狴犴的话……薛大老爷带来的也就不算嫁妆了吧?”薛采眨眨眼,不大懂兰颜的意思。“按理来说,我们薛家入中原已有十多年,入乡随俗也是应该的。但如果安安坚持要以若蓝国的礼仪成亲的话,的确那就不叫嫁妆了,应是彩礼。(男方或者娶者方下聘的礼物叫彩礼。)”兰颜点点头,撑腮一副冥思状。一旁的睚眦咳嗽声,对薛采拱手道:“薛老板,当初内人冒昧,在未了解及时的情况下居然收下彩礼,这个四弟嫁女人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恕我无法接受,请薛老板还是收回彩礼吧!”薛采着急地直跳脚,“这,这,睚眦大人莫慌,有事好商量,好商量!”薛以安也气愤地拍案而起,“你们这是要悔婚?”心里却早乐翻了天,这下可好了,是笨蛋家里人不同意,可和自己没关系,哈哈!就在一群人闹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声微乎其微的“哎哟”呻-吟-声却串了进来。睚眦想也没想,立马下意识地埋头去看兰颜。精致的五官全皱成了一块,扶住妻子紧张询问:“颜儿,可是不舒服了?”薛采见退婚的事情被搁置,也忙帮腔道:“是不是预产期提前了,这可不得了!安安,你快去找稳婆产婆,睚眦大人快扶夫人回房啊。”薛以安捞捞袖子,“请什么产婆?我就是大夫!”狴犴嗤之以鼻,“尸体的大夫?”还是个二吊子的。“你给我闭嘴!”小两口正闹得慌,刚才还满脸痛苦的兰颜却摆摆手道:“不必了,大概是早晨吃多了,闹肚子。”“…………”如果情况允许,一定会有乌鸦飞过。睚眦颇为生气地说:“兰颜,你要再这样吓我试试?!”知妻莫若夫,这个死女人定是想说话,故意呻-吟引起众人注意。兰颜直接忽略掉老公的威胁,笑靥动人地看向薛采,末了还甜甜地叫了声:“薛大老爷——”“嗳!”不知为何,薛采突然觉得有点腿软。“彩礼我们是一定要退的,不过嘛,咱们不悔婚。”“不悔婚?”薛以安闻言登时僵住,呐呐道:“那,你……”兰颜拍拍狴犴的肩膀,微笑道:“你看,薛大老爷,这么好个孩子就送你们了。除了能吃点,哪样活不能干?这么点彩礼就打发了?”薛采顿时了然,立马哈哈大笑起来。“薛某明白明白了,兰大掌柜放心,我这就修书吾儿,让他重备大礼过来。”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兰颜也乐开了花。那模样,真是比凝霜阁的乖霜儿美上千倍万倍,可是,好色的薛大小姐却没了欣赏的兴致。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狴犴居然有个如此贪财的嫂嫂。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兰颜,如若没有狴犴化身自己模样去青楼招摇撞骗,做名妓的由头,或许即将为人母的兰颜还会善心一把,放过狴犴,至少也不会被卖得那么快,怪只怪狴犴心直口快,得罪了小气非常的兰大嫂嫂。这边睚眦也气得七窍生烟,这老婆娶了这么久,贪财的毛病却是有增无减,恨只恨兰颜现在挺着即将生产的大肚子,不然他真想扑上去狠狠掐死她。“兰颜,你!你,你,你如此让我和爹爹还有九个娘如何交代?!”兰颜慵懒地抬抬眼皮,见丈夫气得青筋暴露,扑哧笑出声。“老公这模样好丑。”“你不要转移话题。”“睚眦你笨死了,什么嫁啊娶啊,都是个形式。等小两口好事成了,他们在哪住还不是你爹爹的一句话?神龙啊,九五之尊啊,谁敢得罪?嗯?”言下之意,能多捞点何不多捞点?一席话,说得是有理有据,睚眦闻言一时片刻竟找不到反驳的话来。薛采听兰颜说自己好宰,也一点不生气,点头如小鸡啄米地说:“然也,然也。如若亲家不喜欢,小女定当跟着狴犴回龙谷入住。”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想他薛家什么身份,竟能攀上如此高枝。要不是从小溺爱女儿成性,随了中原的习性嫁女又有何不可?眼见两边家长就这样一拍即合,决定了自己的终生大事,薛以安气得一哽,再看看一直沉默不语,玩弄着手上茶杯的狴犴,更是无语问青天。干脆火大地猛拍桌子尖叫道:“都给我闭嘴啊——————”果然,众人乖乖闭嘴了。薛以安无法平复心情地叉腰,指指三人道:“你,你,还有你,你们当我和毕安是透明的吗?为什么不问问两个当事人的意见?”薛采奇怪,摸摸女儿的额头。“安安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如此不记事?你刚刚才说答应成亲。”薛以安这次不止咬牙,就连手指都在桌上挠了。爹爹明知自己刚才是装的,现在居然……“好,”薛以安点头,认栽地去扯狴犴,本想一把把他拎起来,可没想到大块头太重,居然纹丝不动。尴尬地歪歪身子,就着靠在狴犴背上的姿势薛以安道:“他还没说意见吧?”睚眦蹙眉,踌躇也对,不论如何先问问四弟愿不愿意。“四弟——”睚眦一开口,却被狴犴截住。“二哥,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两夫妻面面相觑,睚眦颔首:“你问。”狴犴凝神想想,才道:“肚兜是不是不能随便拿?”“这是当然。”“只有夫妻才能拿?”“咳咳,这个……”见睚眦吞吞吐吐,狴犴干脆直接伸手进睚眦怀里。睚眦大惊,搞不懂这个弟弟怎么完全不按章法出牌。“你干什么?”“找肚兜。”“噗——”兰颜捂住嘴巴大笑,原来这个心境单纯的小笨蛋听错了方向,以为是自己偷了薛以安肚兜,所以才被勒令成亲。兰颜止住狴犴的怪异行为,将错就错道:“狴犴别找了,你二哥身上没我的肚兜。”“那你们还是夫妻?”“我们的肚兜在床上。”一句话说得暧昧无比,即使老练沉稳的睚眦也忍不住喝道:“颜儿!”兰颜拍拍狴犴的肩膀,解释说:“你看了薛大小姐的身子,她就已经是你的人了。”薛以安大骇,以兰颜这样的胡诌,狴犴迟早会被绕进去,正想出言阻止,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发声,就连全身也无法动弹起来。兰颜回以薛以安得意一笑,才继续对狴犴道:“懂了吗?”狴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娶。”轰轰轰!听见这三字,犹如晴天霹雳。薛以安在心底狂叫,狴犴,你这个王八蛋,我不要你娶,我看过的身子多了,难不成每一个尸体也要娶回家?!